拼圖澳門 行走其中(二)“舊話茶樓·老屋”

簫簫

用腳步丈量400多年歷史的澳門也算是一種修行，一路上用雙眼觀、用心體會、用手觸摸、用味覺品嚐⋯⋯，絕對是另類的愉悅、另類的收穫！

廣式茶樓

“得閒去飲茶”，是老廣(粵港澳人)見面的口頭禪。這個“飲茶”不是大家常言的飲茶，而在於吃，在於是家人的聚會、朋友的敘情、商人的談生意。到了今天，大家已經習慣去酒店飲茶，澳門的老茶樓也沒幾家了。走進老茶樓，去看看、去試試，也是滿有趣的。

廣式飲茶前通常有三步曲：1.點茶．普洱、鐵觀音、秀眉、還是菊花？2.叫點心．一般按人均點2-3個，否則到後面不夠或多了都有些尷尬。3.慣常動作洗茶具。據說有人做過研究，“洗”與“不洗”無顯著性差異。其實就是“洗”個心裡作用罷了。

老廣東慣常的早茶是"一盅三件"，就是一壺鐵觀音+燒麥、蝦餃、叉燒包。

老茶樓常常還有阿姐、阿嬸們端著裝有各式點心的盒子來回走動推荐，打開蓋全是即時做的新鮮熱辣點心，看中那個拿那個，甚是方便！

外加一份早報，那才是悠哉游哉又半天。

(一) 跟著發哥來嘆茶！

龍華茶樓創立於1962年。當年開業時，還特意在澳門《華僑報》上刊登了整版的頭條新聞。

茶楼面积很大，寬敞通風，拼花地磚、木窗吊扇，靠窗是一排排卡座。

“龍華”的名氣除了古老外，更因為曾是香港電影《澳門風雲》的取景地。現實中的第三張卡座，就是當年發哥坐過的位子。

茶的種類繁多

還收集了些古董來襯托茶樓的懷舊

點餸(下飯的菜餚)除了按單選擇，還有些是半自助式的。

自己去放有點心的車仔上選，每一個竹籠揭開看看，喜歡的就拿走，當然價格均一，埋單時數籠數。

(二) 來大龍鳳茶樓聽曲！

說來有80年歷史了。前身是十月初五老街曾經的三家有名大型粵式茶樓之一的“得來茶樓”。六七十年代因得來出品的龍鳳禮餅非常受歡迎，質量好，口碑佳，故易手後改名大龍鳳茶樓。

“大龍鳳”最吸引街坊的是下午粵曲表演時段， 除了可聽聽經典粵曲，還為喜歡唱粵曲的茶客特設了上台點唱，更有現場老式樂隊伴奏。

下午茶時間為3－7點，最低消費55蚊/位、唱粵曲另計費。

牆上掛了當天的水牌(排隊點曲牌)，以8元/分鐘起步計價付錢，一首曲少說都20分鐘、160元，兩人合唱就各付50%。

老哥們商量著選曲

樂師們毫不敷衍的為每一位客人伴奏

台上是演員、台下大家都是街坊茶客，可謂一舉兩得。作為老澳門的朋友解釋道：因為是現場奏樂，當然比卡拉0k貴囉。

我在現場觀察了近1小時，老伯都一動不動，在賞曲？還是在雲遊？

(三) 不是吹的，早茶帶遛鳥！

蘭香閣位於東亞酒店大堂內，有幾十年的歷史？來龍去脈資料暫未查到！

茶樓大堂位於十月初五街的東亞酒店一樓，而東亞酒店開業已超過80年了。以此估計，茶樓應該有半個世紀以上的歷史了。

其實茶友們一大早遛鳥，遛完後直接就到茶樓早餐。舊式茶樓天花板處滿布各種管道，鳥籠掛在管道上甚是方便，好多茶樓還沒這設施呢。這到是方便了遛鳥、飲茶、看早報三不誤！

茶樓有四層，上下古舊狹窄的樓梯除要小心撞頭、更要注意滑滑的油污磚地。

4樓依舊是過去結婚酒席或節日聚會的場景，金色的『龍鳳成祥』仍訴說著茶樓過去的人氣和輝煌⋯⋯。

今天，柜臺仍看著點心單、用古老的計算器埋單。其實，用這種方式并不比電腦計錢差，至少當著客人的面逐項計算信任度會高些，且不會有電腦死機等麻煩產生。

(四) 全澳門首家有冷氣的茶餐廳

只聽『南屏雅敘』幾個字就夠吸引人，好雅的名。50多年前開業初，老闆是中山“南屏”來的、又因希望開業後多些斯文人到此一聚、帶多點生意來故“雅敘”。因為是首家有“冷氧”的茶餐廳，曾經在熱鬧的十月初五街也甚是風光時尚。

茶餐廳雖然老舊，節假日上午仍是難求一位座，一杯熱奶茶，一個新鮮出爐的熱蛋撻、沙翁⋯⋯，街坊鄰居就是去享受那種“擠”、那種熱鬧、那種昔日的味道。

灑滿糖粉的沙翁、色彩豐富的南屏文治！

經常都有人問老茶樓的點心好不好吃，其實我們吃的是感覺、吃的是舊日味道，好不好吃就別太計較了！

而今，我們走進廣式懷舊茶樓，只能從形式上融入到公公婆婆茶文化裡去了解一些皮毛，真正的精髓卻沒辦法深入體驗。就象這張圖片一樣，只能從上往下望一望，這大概也就是只能了解歷史而走不進歷史𥚃去的原因吧。

大屋

說起『大屋』，在中國就等同於說到了歷史文物，數百年乃至數千年；如果是冠以姓氏、那就有祖宗好多代，大多都有名望有文化、或有權勢有良好的經濟背景、有老樹一樣的複雜家譜、代代都子女成群。在澳門冠以『大屋』之名的建築有兩個。

『盧家大屋』

因位於中區板障堂大堂巷裡，穿過小巷就是1576年建成的澳門主教座堂，記得20多年前剛來時澳門時，印象中常常在去教堂路上經過一間殘破老屋。

大屋附近有一盧姓公園，因與盧家大屋有關而不得不先提下。公園有著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亭台樓閣，池塘橋榭，洞臺飛瀑，奇石異岩，曲徑迴廊。

雖是中式園林，然有高高的鵝黃色南歐式院墻，似乎更象歐洲建築。就公園的名字“盧廉若花園”來說更象是葡國名字。很多市民都理所當然的視公園為早前應該是葡萄牙名人的私人花園。

其實，公園就是盧家大屋祖先盧華紹兒子盧廉若的私人花園。澳門因有几百年的中西文化交融，所以建築或多或少滲有西方元素；而又因盧家曾加入了葡國國籍，名字也就入鄉隨俗了吧！現在的公園是1973年政府從私人手上購置再重建開放的。

2002年政府對殘敗的老屋進行了復修工作，2005年開始對外開放。又因近年自由行的開放遊客增多，小巷現以買咖哩串串香盛名，參觀的人逐漸多了些。

『盧家大屋』是澳門著名商人盧華紹（盧九）家族的舊居，約於清光緒十五年（1889 年）落成。 盧家為廣東新會人，大約於清咸豐六年（1857年）移居澳門。

關於盧華紹家族如何發跡如何經商網上可詳細查之。後期盧氏家族沒落，業權輾轉到外人手上。大屋被分租出去，最高峰時期曾有二十多戶住客。

以厚青磚建造的晚清大屋，分為三開間三進上下兩層的格局，有多個天井，磚雕、木雕、蠔殼窗⋯⋯，開間不大但緊湊精致。

走進盧家大屋就好像走進了歷史電影裡的大屋，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邊走邊看，穿過老區的幾條街巷，停留在了頗有異國風情的“亞婆井前地”，一百多年前這裡曾經還是葡人周末的聚集地。大屋就在路旁的龍頭左巷裡，一個轉身又走進了更歷史的大屋。

『鄭家大屋』，高高的圍牆下開了一個非常低調的大門，沒有大屋之名、也沒有石獅把門，貌似一個普通老百姓大屋。

大屋經百來年的歷史變遷，後人逐漸分居各地謀求發展。 大屋閒置並被分租了出去，一度曾有300多人居住，很有“七十二家房客”的場景。(一九九七年拍攝)

20多年前第一次走進老屋，只見青籐爬牆上瓦、野草自由奔放、古樹倚壁發枝、可老人卻是無心留意。真的，生活平淡不要緊，活下去才是真諦，有飯吃才是本事！

(一九九七年拍攝)

好像澳門的過去和今生都刻在了老屋的臉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大院，昏暗吱嘎的樓梯是不敢上了，直覺是文革時期瘋傳的手抄本小說“一雙绣花鞋”的真實場景，那可是在霧都重慶哦。(一九九七年拍攝)

你敢說這些爬滿了青藤的土墻、這些退了色的紅漆木窗裡沒有發生過三妻六妾爭寵的故事？沒有發生過兒孫、嫫嫫⋯⋯爭家產的故事？(一九九七年拍攝)

窗內窗外的故事究竟有多麼的不同？

(一九九七年拍攝)

盡管一百多年前的陽光也一樣燦爛普照，但仍然留下了藏有故事的陰影！

(一九九七年拍攝)

有時候，走在澳門的石仔路上，眼前總有些人文建筑在閃現，不由得想為什麼澳門這些歷史能保存下來、一幢建築就可以用無聲的言語表達澳門的前世今生？為什麼不同於周邊地方所謂修舊如舊、仿古改建是如此的徹底！

澳門從小漁村一路走來，葡萄牙人移民、珠三角人移民、閩南人移民⋯⋯，幸而甚少受戰爭、人鬥、疾病、自然災害的衝擊。社會一直處於一種慢生活、慢發展的狀態，人們的生活平淡但不苟且。

 “慢”，雖然在當今來看是少了些時尚與發展、然而也少了些對人文文化的破壞、多了些傳承，甚至在今天，小小的澳門也在世界文化遺產名單裡佔了一席之地。

慢慢走慢慢看⋯⋯

水管變成了江南的竹笛！

柴屋的角落也不甘寂寞⋯⋯

竹的五線譜是詩意的⋯⋯

秋的荷花隨風搖曳⋯⋯

蘭怎可輸給紅的葉呢⋯⋯

還有很常見的冰花窗。仔細看看，那可不是簡單的木質冰花窗，而是由半透明的海牡蠣殼片鑲嵌的冰花窗，既透光又可保護隱私、既隔熱又可防雨！

那大屋主人的故事呢？

鄭觀應 (鄭官應 1842-1921年)。袓籍廣東香山縣，早年雖廁身洋行，但關心時政，熱心西學，為洋務運動出力。後回到澳門鄭家大屋居住。在這裡潛心整理思想，撰寫了影響深遠的《盛世危言》。

綱上資料說《盛世危言》中，鄭觀應提出：“欲攘外，亟須自強；欲自強，必先致富，必首在振工商；必先講求學校，速立憲法，尊重道德，改良政治＂。 時至今日，也覺得太精辟、太有預見性了！

鄭家大屋與盧家大屋同屬嶺南風格民宅但更氣派，整體建築更融合了中西特色。從入口的花崗石門坎、神龕、檐壁中式繪畫、葡式石膏圖案天花、月門等等面面俱到。

進門是寬闊的石砌轎道，貴客來訪，上馬下轎、迎來送往，作揖寒喧，想必當年是十分的熱鬧興盛。

下轎進“榮祿第”門。其名緣由1887年，中國北方發生了“丁戊奇荒”，鄭觀應與其父為賑災不遺餘力。清廷主政者李鴻章等為表感謝，奏請朝廷批准，封賜榮祿大夫，因此有了“榮祿第”門匾。

走進院套院、廳套廳、房套房的大屋⋯⋯

有誰知道大屋裡是不是曾經也象名著“雷雨”一樣演繹著她、他、他們的故事呢⋯⋯

冰花窗象刺鏽一樣的掛上了大墻

一百多年前的一個夏日午後，那麼些文人雅士就在敞亮通風屋廊，在桂花飄香的八月弄詩作文⋯⋯

支起百葉窗、假裝逗逗鳥，心裡癢癢的直想撩撩小媳婦⋯⋯

走進『通奉第』

大氣、霸氣的廳重廳直抵深處

拾梯而上，進了鄭家的主屋「餘慶堂」

「餘慶」是鄭觀應父親鄭文瑞的堂號，裡面有前後廳，兩廳之間有天井，廳頂還有設計疏氣孔的假天花板。整座廳堂挑高設計，通風採光好，寬敞舒適、氣派非凡。

你看這曾經貼有金箔的活動門扇⋯⋯

精雕的騰雲駕霧⋯⋯

老太爺曾經上坐祖訓！

就在今天，人們仍願意在此演繹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懷念。

大屋百年千年的老去了，而繁花仍以不變應萬變的、按步就班的、溫文而雅的開放著⋯⋯

如果想知道大屋下、紅窗內不為人知的故事，沿著這條歷史的小路繼續走下去，歷史終歸就在不遠處寂寞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