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平凡人生

宋福宝

　　十九世纪初，我们的外公曾荣芳，外婆陈启香生活在广东省兴宁市刁坊镇三潭村下潭。

　 他（她）们一生中生育了五个孩子。

在那个农耕时代，人们的传统思想是重男轻女，特别是在农村生活，要靠男人干那些头朝黄土背朝天的力气活儿，要养家糊口，要养儿防老，要儿子传宗接代。

外婆一直盼望生个儿子，可偏偏事与愿违，生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丫头片子。

前三个女儿早早就分别送出去当童养媳了。

我们的妈妈于1938年农历7月23日出生，是家中第四个女儿，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里就患病了。那时家穷无钱医治，有病全凭自已硬扛着，如果个人免疫力强，有造化，命数长，就挺过来了。否则只能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走了。

妈妈这个新生儿熬了些日子，眼看着生命已危在旦夕。于是外婆横下心来，将她穿上衣服，放进箩筐，盖上小被子，趁着月色在晚上将奄奄一息的孩子，悄悄放在了露天旱厕大便池上撑脚的木板上，任其由他人抱走或让野狗叼了。

可在第二天早上，妈妈的祖父上厕所时见孩子还在，摸摸还有一口气，实在不忍心丢弃，又抱了回来。

这才有了妈妈的浴火重生世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妈妈的下面还有个妹妹，在幼年时患病早殇。家中姐妹五个，仅剩下妈妈一人。

1943年，也就是妈妈五岁那年，外公在一次下暴雨发大水期间，被他人冤枉用铁铣破堤放水，以淹没村庄之罪抓了起来。

真是晴天霹雳！有口难辨，无处伸冤，气急之下，口吐鲜血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九岁。

外婆生养儿子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1945年，也是妈妈七岁那年，外婆在兴宁刁坊镇三潭村上潭，偶遇一个中年妇女在街头卖一个六岁的男孩。因对方穷的家徒四壁，尚有外债，已养不起家中的几个孩子。当外婆走到娘俩的跟前时，那女的问外婆要不要孩子，外婆看了一眼孩子，虽然瘦弱有些单薄，但五官端正，长相善良。正好应了外婆收养儿子之意！最后外婆出让两担谷子，一担大米，两套衣服买了个儿子。

巧的是，这一家也是姓曾。男孩比妈妈小一岁，妈妈那时的名字叫曾焕英，就给这个孩子取名叫曾焕传。

从此我们家就多了一个领养的舅舅。

　　　妈妈上学较晚，12岁才开始读一年级，但聪明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特别是数学，每次考试都是满分，语文成绩也都在八十五分以上。小学毕业后，又考上了初中。但外婆不再让妈妈继续上学，一是家里钱少，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二是认为女孩子认个字就行了，不需要太多的文化，迟早要嫁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只让小儿子读书。

妈妈十分失望，跟外婆哭闹也无济于事！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随着一场

姻缘的到来，幸运之神开始眷顾着妈妈。

在旧社会，结婚是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妈妈的婚姻，是爸爸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介绍的对象。她给妈说，男方是部队的军官，最近要回家探亲并结婚，你们可以先写信认识一下。你如果嫁了他，他可以供你继续上学。

既嫁了军官，又可以上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妈妈表示同意。

于是，爸爸从部队修书一封，向妈妈伸出了爱的橄榄枝，说如果同意交往，就立即回信告知。

妈回信同意。

爸爸从部队请了假回家相亲！

　　一生中对妈妈来说最重要的人物出现了，那就是爸爸卢钦芳。

爸爸已提升为排级干部，在部队重要的机要部门工作。

之前，爸爸曾被一个城里姑娘骗了，对方利用谈恋爱之机索取了爸爸的钱财后，便找借口与爸爸分道扬镳了。因此爸爸决不再找城里姑娘，要找一个能操持家务、赡养老人、生儿育女的老家媳妇。

这次爸爸遇上妈妈，可谓是一见衷情，彼此之间两情相悦。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于茫茫人海中相遇，分明是千年前的一段良缘。

在日后的生活时光中，爸爸的择偶条件在妈妈的身上都得到了充分印证。也许正是人们都传颂的那样，客家女人贤惠能干。

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爱就是这么简单，爱不需要有多么浪漫，爱只需要真情的陪伴。

于是，没有大操大办的婚娶嫁妆，没有热闹非凡的典礼仪式。一切从简，租个房子，见面三天后便登记领证，于1957年8月8日正式结婚。

　　先结婚，后恋爱，是爸妈婚姻最典型的表现。婚后，温馨如暖流，清泉润心田，你我的世界变得靓丽多彩。

　　短短的十几天蜜月婚期转眼就到了，爸爸恋恋不舍的返回了部队。

从此妈妈有了依靠，接着又可以继续上初中读书了。

两情相悦时，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个在部队，一个在老家，过着牛郎织女般的分居生活。新婚燕尔后，唯一的思念之情，靠一纸信笺紧紧相联，鸿雁传书，互相倾吐着爱慕的心声和离别的寂寞。

在学校里曾有一个男生，对妈妈有好感，想方设法来讨好她。因妈与爸写信频繁，每逢接到对方来信，决不过夜，立即回复。这个男生就有事没事的在学校传达室转悠，一见到妈的来信，立即亲自送到妈的面前，趁机接近妈与她答腔。男生的做法不但没有感动妈，反而令人生厌，又不好撕破脸皮伤及他，索性与爸商定，随便改个名字叫曾秀美，这男生找不到曾焕英的信件，便无形中断了联系。

在爸爸的部队里，每年都要接许多的新兵，来补充去年复员老兵的数量，以保持部队的新鲜血液。有一次，碰巧遇见了一个新兵，是兴宁刁坊镇三潭村下潭人，和妈妈是一个学校的，但比妈妈高两届。爸爸故作不认识妈妈，向新兵询问妈妈的情况。新兵说与妈妈很熟悉，说她学习很好，十分喜欢跳舞，他是拉二胡的，经常给妈妈和一拨喜欢跳舞的进行伴奏。

什么？喜欢跳舞？这还了得，爸爸心中醋劲顿增。立即给妈妈写信，让她终止学业，随军居住。

见爸爸来信说要休学，妈妈舍不得，因她太喜欢学习了。但爸爸态度非常坚决，实属无奈。不过到部队去，也是不错的选择，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心中便有了踏实的感觉。

部队住房也很紧张，几个单身汉军官挤了挤，好不容易才腾出了间空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住了下来。

　　就这样在部队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怀上了孩子，临产时才从部队返回了老家。

1958年农历7月25日早晨七时，妈妈顺利的生下了第一个儿子，按照卢家族谱和字辈排列，取名叫志辉。

　　作为卢氏家族，爸爸卢钦芳这一支脉，有了革命后代了，爸妈乐不可支，外婆和奶奶更加疼爱孙子。

　　正当爸爸在部队发展前途一片光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风生水起的时候，家里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爸爸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夫被敌特分子收买，为敌人收集和出卖情报。后来迫于压力和良心主动向政府坦白自首。在那个年代出现此等叛国投敌事件，家里人是要受到牵连的，果然爸爸被调出部队机要部门，安排到云南边塞。爸爸认为自已冤枉没有服从，但原部队肯定呆不住了，被安排到广州水上大队听候发落。

这时，妈妈又怀了第二胎，爸爸为了给妈妈滋补身体，专门买了一瓶高丽参酒，每天喝半勺。

农历1960年10月16日，我们家的长女卢小燕出生了。身体非常结实，从来不生病，会走路后，天天在外面光着脚丫子到处奔跑。这得益于高丽参酒的滋养。但由于酒精的度数较高，头发在娘肚里被烧的又黄又稀。

家中儿女双全，虽然爸爸前途受挫，但女儿的出生带来了爸妈的欢乐生活，并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1961年4月，爸爸在部队想继续发展的念想被彻底断送了，因上述事件的牵连被部队宣布退出现役，集体转业支援新疆边疆建设。

　　妈妈跟随着爸爸，怀里抱着四个月的女儿小燕，面对着眼前的一片迷茫，离开了美丽的南国风光，踏上了西行之路。

因对西行之路前途未卜，仅带着还在哺乳期的女儿先行前去，儿子志辉暂时留在老家，由家里老人帮助照看。

　　爸妈乘坐的列车是慢车，见站就停，晃晃悠悠，从三月份走到四月份，整整走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吐鲁番是这次列车行程的终点。

分配到南、北、东疆的都要在这里集散，再等待各单位汽车前来拉人。

又在吐鲁番等了一周的时间，汽车来接了。才知道被分配到农七师一二四团二总场场部，分在一起的有三家人，除爸妈一家三口外，还有罗光华一家三口人，另外一家是广西人。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沙山子。

爸爸分到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一二四团总场场部宣传股工作。

经历了八年的军旅生涯锻练，已经养成了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严格的组织纪律观念，加之具有一定的写作能力，积极给《军垦战报》撰稿写文章，引起了有关领导的关注。

1961年10月，爸爸调到总场组织股当股长，场部也从沙山子迁移到了高泉镇。

从此，我们家就与高泉结下了缘。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顾名思义，主要是以抓农业生产为中心。特别是在刚刚开始组建的五、六十年代，兵团实际上就是一支农垦部队，按照部队军人的编制序列师团营连排组成，更加有组织、有纪律的农村社会罢了。

那时家庭人口多，一般都有五、六个孩子，男人去耕地，女人主持家。由于新中国解放后，国际国内一系列矛盾和问题需要逐步解决，加之自然灾害的影响，老百姓还处在较低的生活水平线上，日子过的很拮据，但是自足感还是满满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没有小康生活，都有一双辛勤劳作的双手。那个年代的人都很苦，不管是领导干部和老百姓，贫富差别不大。只要勤劳，日子就会过的好一些，哪一个家庭也不会迅速致富。

　　次子远辉在农历1962年8月24日24时出生，小时候非常乖，不哭不闹，很安静。总是平躺在床上，睡的后脑勺平平的，头皮呈现出几条竖道皱折，一缕一缕的。

原来爸妈计划在生四胎时若能再生一个女儿，这样有两男两女就不在生了。

农历1965年8月3日，第四个孩子出生了，却又是个儿子，遂决定送给别人收养。本来都给人家说好了，但到要给的时候小孩子像有预感似的拚命哭，妈妈不忍心又反悔了，三儿子建辉才没过养出去。但他在一岁多的时候拉肚子，怎么治也好不了，吃了饭就拉，控制不住，没多少天小孩子也显得非常干瘦，很是可怜。后来还是爸爸手下一个干部的爱人，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黄莲素，吃后就止住了。这个干部的爱人不生孩子，看建辉长得非常机灵，也想要这个孩子，但妈不同意，说以后再生男孩就给你。其实妈也就是这么一说，可那个人却信以为真了。

其实这时妈已决定再不要孩子了，爸爸都已做了结扎手术了。可后来却发现又怀上了，算了一下日子，原来是在结扎之前怀上的。妈想让孩子流产，站在自己家垒的一米多高的鸡窝上反复的上窜下跳，也流产不了。到医院去刮宫，医生说太大了不能刮了。

那个干部的老婆一直关注着妈妈的肚子，但后来还是失望了。

农历1969年1月10日17时，第五胎孩子出生了，竟然是个女孩！爸爸太高兴了！取名叫卢小莉。

　 从此，我们一家七口，在爸妈的带领和关心下，开始了新的征程。

爸主外，妈主内。在家庭的巢穴里，妈妈的母爱最真、最纯，她的一切，早已融入到儿女的衣食起居，融入到日常的点点滴滴，让生命沐浴着爱的光辉健康成长；母爱最深、最沉，无论经历多少风霜雪雨，无论承受多少误解委屈，对儿女的挚爱从不改变。

　　六十年代刚到沙山子时，那时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孩子们吃不饱。妈妈看到新疆这地方地多人稀，就见缝插针，在家旁边一些空闲地里种了许多土豆等副食，用来弥补主食的不足。

爸爸在工作中尽职尽责，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工作上，经常在单位加班不回家。妈妈也非常支持爸爸的工作，不让他操家里的心。一个人在家，既要照顾几个孩子吃喝拉撒，又要辛勤操持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活。

那时候，家里唯一的取暖就是用来做饭的火炉子。因家里很穷，做饭的炉子是用土坯砌成的。上世纪60年代初期，兵团职工家庭大多数买不起煤炭，家里只能用柴火做饭和取暖。母亲带领着长女小燕和两个弟弟远辉、建辉，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打柴，经过半天的努力，总能收获滿满。回家时妈妈挑着两大捆干枯的梭梭柴，三个孩子根据大小，都分别背上不等重量的柴禾，到了家在屋后码放得整整齐齐，供烧饭和取暖用。

妈妈几乎每周都要带我们去打一次柴。

六十年代的团场都是挑水吃。有吃河坝水的，也有自掏自挖井的。后来兴起了手压机井，手压机井倒进去一瓢水，压几下就出水了。有条件的在自己院里打个手压机井，解决了当时吃水挑水的负担。被誉为取水神器。因我们家里没条件打井，要隔三差五的到公用的手压机井水去打水和挑水。妈妈因在南方生活了多年，习惯光着脚穿着木屐去挑水，就是在冬天井旁冰溜子光光的，也照样行动自如的给家里挑水。

　　1966年，文革开始，这场运动席卷祖国大地，是一场触及人们思想灵魂的革命。文革前期一段时间进行文攻武卫，出现了打砸抢的混乱局面。后来便派军队到地方进行三支二军。

高泉农场是北京下派来的现役军人杨青成到一二四团当团长，爸爸当时是秘书，他在这场运动中与许多人一样受到牵连，被停职反省，说是爸爸隐瞞了家庭成份。一是因爸爸文化程度高，能在三十年代上学读书的，家里肯定不是地主就是富农，因为那时贫下中农是上不起学的。二是说爸爸的父亲娶了三个老婆，爸爸是小老婆生的，其父一定是个大地主。按照这样荒唐的逻辑推演，于是将爸爸下放到农场打土块，进行劳动改造。

　　这样一干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中是难熬的，打土块是下达了数量的，劳动强度非常大。妈妈为了给爸爸增加营养，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每天保证给他吃两个鸡蛋，想方设法调剂饭菜。并不断对爸爸进行安慰，相信组织迟早会调查清楚给个说法的。

　　果然，经单位组织上进行外调，老家组织部门还原了事实真相：我们的祖父是做红白喜事的各类灯笼、糊纸、剪纸等小手工作坊的，挣些微乎其微的钱来供爸爸上学。爷爷娶三个老婆是前面两个都是有病相继去逝后再娶的，并无不妥之处。调查结果确认是贫农！

爸爸落实了政策，恢复了正常工作，并被提升任命到二营当教导员。

外调证明全文：

卢钦芳同志家庭成份贫农，其家庭在土地改革时分得有耕牛壹条，房屋半间，土地玖分貳厘。其父卢渭汀一尚（此字不明）合夥（伙）经商，于民国二十四年（1933年）因生意亏本歇业回家，于1946年在家里因病逝世。

兴宁县刁坊人民公社墨池大队

生产队长领导：签字

管理委员会领导：签字

文化革命委员会领导：签字

贫农代表：签字

从1968年开始，农七师下五场率先贯彻党中央“五七”指示，把具有劳动能力的职工家属及闲散人员组织起来，成立“五七排”，发展生产，开荒造田，壮大兵团事业。

　　1970年11月4日，兵团党委组织召开的兵团“五七”动员大会上，号召全兵团各师、局、团、连，要把有劳动能力的职工家属及闲散人员组织起来，由师、局、团、连指派一名干部具体领导指挥生产及一切事务。并要求各级党委领导对“五七”集体成员要像对军垦战士一样关心爱护，在政治上、思想上、生活上一视同仁。

一二四团也相应地成立了“五七排”，经过推选与选举，一致同意选定妈妈当排长。于是，在妈妈的带领下，组织了二、三十人没工作的家属们，开始了以副业为主的种西瓜、种根茎类、种各类菜系、摘棉花等等，使国家减负、集体受益、职工家庭得到了实惠，促进了团场的稳定。

“五七排”从1968年开始实行，至1978年结束，整整进行了十年时间。

曾记得，妈妈为了广开家庭财路，挣些零用钱，她带着几个孩子，去给公家拣棉花籽，将颗粒饱满的留作种子，稍次些的则用来榨油。早出晚归，一天下来手搓的很疼很疼。小燕是长女，已经懂事，是妈妈的得力帮手。远辉、建辉是男孩子，年龄接近，边玩边拣，弄不好就吵架甚至动手。小莉还小，被妈妈用两腿夹着不让乱跑。这样给家里也添增了一些小收入。

此外，在家里还养了鸡，给孩子们补充营养。养了猪，卖些钱来，补贴家用。

　　我们几个孩子在妈妈的呵护下，在高泉这个小镇上了小学、中学，不断的茁壮成长。在孩提时代留下了美好而又难忘的回忆。

妈妈是一个要强的女人。爸爸虽然是单位的一把手，但妈妈却是家里的一把手。为了这个家，她一手料理家中大小事情非常适宜，妥妥当当把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拉扯成人，三个兄弟事业有成，二个姐妹家庭幸福，兄弟姐妹们对母亲的养育之情无以回报。

尽管妈妈有时对我们管教有些严历，那是为了让我们知错就改；尽管妈妈有时让我们管弟弟妹妹们多一些，那是让你早些学会尽一份责任；尽管妈妈让我们从小开始学做家务，那是培养我们成家立业后基本技能。所以再不要埋怨妈妈了，即便有时在情急之下做出一些过激的话语和行为，也都是在为我们好。

家里有温暖的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我们安心、踏实、充满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力量。

妈妈就是一本历史书，她将爱深深地铭刻在翻开的记忆中，蘸满了血肉亲情。我们只有站在历史与现今的交汇点上，才能读懂妈妈那颗真挚的心。

1975年，大儿子志辉从老家到了新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由于爸爸在二营当教导员期间，各项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尊重上级领导，团结一起工作的同志，理论水平高，实践经验丰富，具有较强的组织领导能力，深得群众的爱戴和拥护。

1976年11月19日，上级党委任命爸爸为高泉农场党委常委、副团长；

1983年2月28日，任命爸爸为农七师一二四团团长、党委副书记。

1988手1月，任命爸爸为农七师一二四团政委、党委书记。

爸爸之所以从一个基层干部能够不断进步，逐步走上领导岗位。就是有一颗进取心，有一种广阔的胸怀。人生之路很苦很累很长，生活之途多风多雨多霜，每时每刻都会泛起巨浪和漩涡。但是正因为生活充满了酸甜苦辣，才显得有滋有味。正因为事业上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才会通向人生成功之路。

　　随着爸爸职务不断晋升，妈妈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身份加家庭妇女，从不以丈夫的位高权重自居和参政，而是经常吹枕边风，要爸爸多为单位谋利益，替老百姓办好事。对于个别人想用金钱来通过她这个“贤内助”办事的话，如果属于正当合理之事，她会反馈给丈夫按规定处理，但决不收一分钱。有些人如悄悄的将钱放在家里，她会坚决的让孩子去退还给本人。

所以，妈妈就是爸爸的“贤内助”，始终坚持爱憎分明，清正廉洁的大是大非原则。

1987年妈妈年过五十，办理了退休手续，彻底的做起了家庭妇女。

　　一九九一年爸爸退休后，和妈妈一起阔别了工作三十年的新疆，告老还乡，跟着工作在广东省清远市的三儿子建辉一起生活，安度晚年。

后来，几个孩子陆续也从新疆调回清远工作或者退休后从新疆返回来，又以爸妈为圆心，围绕在她们身边，尽其子女的一片孝心。

爸妈不但将我们一个个带大成家立业，也许因为我们工作忙顾不上带孩子的缘故，又将我们的孩子帮助带着一段时间，享受着隔代亲的天伦之乐。

　　退休后，空闲时间多了，妈妈也开始了喜欢的业余爱好。妈妈喜欢乐器，又认识简谱，买了一部高级雅马哈电子琴，经常在家里练琴、弹琴，自娱自乐。

　　妈妈一直喜欢跳舞。

刚结婚时就因为跳舞，爸爸思想太守旧，不让她继续上学就停止了跳舞。后来有了孩子们就只能全身心的放在家庭事业上了。但爱舞之心一直未被泯灭，闲暇之余也偶跳几下。退休后时间多了，每天就到清远市的北江南侧的江边广场上去跳舞，她有一拨中老年舞友，整天热热闹闹，非常的开心。

　　爸爸年轻时为了事业勤奋的工作，为了家庭努力的打拼。一生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坎坷，身体上遭受过极限般的磨炼，心灵上经受过创伤性的折磨，身心疲惫。所以心脏很早就安装了起搏器。后来到了耄耋之年，先后几次中风，主要器官接近衰褐。

爸爸从七十多到八十四岁这些年的生活中，一直是妈妈陪伴在身旁。她了解爸的脾气，深知爸的冷暖，知道爸的喜好，对爸照顾的无微不至。我们这些经妈妈一手调教长大的孩子们，也都十分孝顺，每当爸爸身体出现险情，大家争先恐后为爸爸排忧解难。直到爸爸2017年10月1日去世。

　　爸爸去世后，妈妈一个人居住。

她天性善良，同时又胆小害怕。原来爸在时有依靠，爸走了之后，晚上必须有家里人陪着她在房子睡觉。长子志辉、女婿东明及二儿媳敬谦经常在家里轮流陪着。

白天则有不上班的子女们，你来我往，送些吃的、喝的、水果之类的东西，或来陪妈妈说说话，大家心中都惦记着孤单的妈妈。次子远辉与妈在一个小区，上午基本天天来，帮妈买些需要的食物或生活用品。长女灵燕（原叫小燕，后来改名）隔三差五过来帮助托地、收拾房子，买些妈爱吃的东西，爱穿的衣服，哪些电器、锅灶类的用具坏了及时更新。小女儿灵莉（原叫小莉，与姐姐一起改名）在医院工作，尽管白天很忙，经常抽出晚上或双休日到妈妈那里问寒问暖，非常关心妈妈的生活与健康。

三儿子建辉的一家也属候鸟，在澳洲布里斯班与中国广东清远市之间来回穿梭。有时他一个人回清远，就吃住在妈家，尽量多陪着妈妈一些时间。三儿媳玲辉也是非常孝顺，回清远时经常给妈妈做些好吃的送去，还经常组织家庭人员陪着妈妈打麻将，给她带来开心与欢乐。

妈妈爱看电视，中央五台体育节目基本上一直处于开机状态，边干着家务活边听着电视上的声音，当有重要的比赛项目进行到关健的场次，立即停掉手上的活计，赶紧站在电视旁看上一阵，之后又干活去了。哪一种运动项目她都懂得，如网球、羽毛球、蓝球、排球、乒乓球，还有桌球、足球等等。乒乓球就更为熟悉，中国乒坛的男女主力队员是谁，有什么特点，大满贯得主有几个等等，了如指掌。特别崇拜男队马龙、许昕、樊振东；女队丁宁、刘诗雯、陈梦，数落起来比我这半专业的都专业。

　　随着人们对保健意识的增强，很多人已经将适合自己的保健品作为必备内容纳入生活中。特别是老人群一簇，代谢功能差，免疫力下降，更需要摄取在食物中所吃不到的营养。

但也有人并不了解保健品，对保健品盲目排斥，认为是假的、忽悠人的东西。

保健品，全称为保健食品，它属于食品，但它却具备一般食品不具备的特定功能，既能调节人体的机能，又能够平衡人体内的矿物质。它是各类天然蔬菜瓜果的提取物，具有清、补、调的作用，在营养方面也具有特定的功能，比一般食品要好。长期服用保健品，可以达到延年益寿，提高身体免疫力和抗病能力的效果

但保健食品并非药品，它并不具有神奇的药效功用。

　　妈妈的养生意识还是比较超前的，对保健食品认识正确。她曾吃过许多营养品，也受益匪浅。例如长期吃了一段时间的葛洪药膏和喝铁皮枫斗口服液，咳嗽现象消失了。还吃过郎平作代言的诺丽果汁；后来一直吃仙妮蕾德的系列营养粉。当然，我们家里的人对保健品也褒贬不一，这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但最基本的一点，这些年妈妈通过省吃俭用，买吃的保健食品，对自身免疫力调节是起到一定作用的，几乎没有感冒过，是非常难得的。爸爸在世时，妈妈给他吃后对延续生命也是有目共睹的。

　　近期，妈妈一直说腹胀，还伴有疼痛，在吃过饭后尤为明显。那天晚上住在二儿媳敬谦家，她发现妈妈的肚子偏大，好像是一种病态，建议给她作个检查。

女儿灵莉是妇幼保健院的科室主任，第二天联系好了检查项目。

2020年3月13日上午，我们俩口子与二儿子远辉，一起陪着妈妈，在灵莉的安排下，先由内科医生初步诊断，之后作了B超，一看情况不容乐观，又继续作了CT检查。

晚八点，由灵莉临时组建了“兄弟姐妹”家庭群，在群中通报妈妈的病情。

灵莉从医生的角度将妈妈的病情作了通报：通过初步诊断，胰头占位病变并腹腔 ，腹膜后多发淋巴结肿大，也就是腹部有恶性肿瘤且已转移和扩散。从目前看情况不好，怀疑是胰腺有问题，但需进一步做核磁共振彻查。

大家在群里都发表了各种看法，最后形成统一的意见：一是为了不增加妈妈的思想负担，不能对她讲出病的实情。二是住院前每家轮流接到家里吃住，妈拜佛念经时随其到她房子去，大家要想方设法、克服困难也要陪好妈妈；三是若住院也是轮流各家值班陪护。

妈妈在二儿远辉、媳妇敬谦家中休息。

　　3.15日上午，我与妻子到妈妈家陪着她。

出门之前，我们商量好了，要与妈妈多交流，说些她感兴趣的事。

老人上了岁数，是过去的事忘不了，现在的事记不住。我们的话头就往妈妈小时候的事情上引，认真听讲她所经历的故事。

果不其然，妈妈一直很是兴奋，说着她的家中事滔滔不绝。特别是说起她与爸起初刚见面的场景，眼睛里荡漾着幸福的光泽，脸上也竟然泛起淡淡的红晕。

尽管她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夹杂着许多的广东客家话，我听起来有些吃力，但妻子从小与妈妈长年生活在一起，在我听不懂时便瞅瞅妻子，妻子就急忙给我充当翻译，重复一下妈妈的话。

由于精力转移，她已没有肚子疼的感觉。我们聊了近一个多小时，她精神好多了。

于是，我们决定带着妈妈去附近市政府前面的花园照像。

妈说，好久没这样出来跟孩子们遛弯、照像了。从话里听出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慕恋，有孩子们陪伴身边感觉真好！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阴雨了好些天后，一下变的晴空万里，太阳洒在身上暖暖的。

心情好自然精神爽，趁此机会，我们给妈照了许多照片，有坐像、有站像、有正面像、有侧面像。看着照好的像片里，妈妈那笑容可鞠的神态，我们也十分的开心！

但从照像机的拉近放大镜头里，看着银发缕缕、满脸皱纹、老年斑凸显时，心里却感到十分沉重！

以后可能再给妈妈照像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所以尽量多多的将妈妈的光辉形象留在世界的记忆里。

3月15日，是我们陪伴母亲留下了最后一组照片，影像中母亲的微笑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脑海中。

3月16日上午做了核磁，化验了血，下午又做了胃镜。基本病情确疹：胃癌晚期并扩散转移腹腔。

妈妈由于身体虚弱，在医院打了营养针，还用了曲玛多镇痛药。吃了些营养粉。

从医院下楼后状态不好，妈搂着女儿灵燕的胳膊好紧好紧，头有些晕眩。

我将妈扶上车，正准备发动车时，妈说想吐。我赶快下来将妈从后车位抱出来，放在路边花池旁，妈就吐了，都是刚喝的糊状营养粉。妈因腿不太好蹲不下来，站立着吐在地上，溅到我俩裤腿上斑斑点点。

最近，由于妈妈病情逐渐加重，好些东西都吃不了，只能喝些营养粉与软流食食物，原本瘦弱的身体（84斤）竟锐减到七十斤。

　　关于胃癌晚期的形成，从专家哪里了解得知：

百分之八十的早期胃癌患者无症状，少数患者可有饱胀不适、消化不良、上腹痛等轻微不适，常被认为普通胃炎不容易引起重视。

进展期胃癌可出现上腹痛、厌食、体重下降等不适，疼痛常无明显规律，与进食无关。

晚期患者主要症状依然是上腹疼痛程度加剧，还会出现贫血、厌食、消瘦、呕血、黑便、恶病质等症状。少量出血，表现为黑便，如出血量较大可表现呕吐鲜血。大多数晚期患者会出现体重下降。

病程的终末期，患者会表现为严重消瘦，如皮包骨头一样，称之为恶性质状态。

伴随症状，如果癌肿是长在胃的入口处（贲门），患者可伴有吞咽困难的症状。如果癌肿长在胃的出口位置（幽门）患者可伴有恶心、呕吐症状。胃癌转移到肝脏，转移灶较大时可引起右上腹胀痛；如果癌症转移到腹膜，则表现腹水。

　　妈妈患病原因分析：

爸爸去逝后，妈妈形单影只，原来正常的生活打乱了。以前一天三顿饭都必须要给爸爸做好，所以吃饭按时按点。爸走了之后，吃饭就没那么正常了，一个人的饭往往容易将就，有时一天三餐保证不了，或常吃剩饭剩菜等等，都容易产生胃病。

其次是妈妈信佛念经太虔诚，坚持的太好，但从来不锻炼身体。特别是迁到凤城世家小区居住后，随着爸爸身体逐渐变差，妈妈便停止了跳舞，一心放在照料爸爸的生活上。2017年爸爸去世后，妈妈除了念经外，就是宅在家里看电视。我们又给她买了一部带屏幕的播放机，里面有各类的舞蹈教学，就是想让她在家活动一下锻炼身体，唤起她的兴趣，但跳了几次便没有坚持下来。又不爱走路锻炼，没有结交任何朋友圈，只有家里的孩子们到她这里走动。缺乏适度锻炼对身体健康是有一定的影响。

再就是长期在室内烧香易致癌。最新研究表明，烧香产生的烟雾中含有大量苯并芘等致癌物质，其浓度比一般户外空气高19倍，甚至还高于交通繁忙的道路。在通风不好的室内，烧香产生的致癌物质浓度更是惊人。烧香本希望得到神的庇佑，但不断吸入烟尘反而会引发身体不适，甚至致癌。中医认为，烧香的香气从口鼻、汗毛孔窍入体，通于肺腑气血，对身心都有直接影响，也会引起烦恼、火气上升，不但不安神，反使身心受损。

由于室内烧香首先会消耗室内部分氧气，这对经常缺氧的肺心病、哮喘病患者更为有害，有可能使病人病情加重，特别是秋冬时期，容易出现哮喘持续状态，严重的还需入院治疗。

据妈妈讲，在去年七、八月份开始，身体都已经开始有些症状了，如咳嗽、胃酸、胃胀、打嗝、厌食、乏力等现象。

一方面是妈妈认为前两年身体作过全面检查，没有什么大病，因此对自己身上反映出来的问题，没太在意，没有及时将初起病情传递给子女们。

另一方面也是我们这边都一直认为妈妈的身体很健康，一辈子从未住过院，但我们忽视了妈妈原来生气的时候就有肚子疼的毛病，忽视了给她作胃镜、肠镜的检查，忽视了每年给她作一次正常体检检查。

听医生说，其实大部分人体内都有肿瘤细胞，年纪越大，突变的几率越大。妈妈在近82岁的耄耋之年患上癌症也是属于正常的。

但是由于以上原因，妈妈的病情错过了治疗的机会。

因此，这个噩耗还是让我们兄弟姐妹们一下子觉的不知所措。

　　为减轻妈妈的痛苦，一家人最终决定采用保守治疗。

小女儿灵莉意见：大家要倾尽全力照顾好妈妈，吃好做好每一餐，尽量陪伴妈妈说话，减少她的病痛，努力陪妈妈走好最后一程。

从3月19日一21日这几天，妈妈晚上一直住在我们家。

白天陪妈的日程安排是：早晨七点左右起床洗漱后，妻子灵燕用温水泡些流质的营养粉让妈妈喝了。因我家与妈妈家相距大约一公里左右，让小安用车送妈回自己的家念经拜佛，由妻子陪着。中午由远辉给做些瘦肉粥稀饭或很软的面条给妈吃，并陪着妈念经后午休。到下午五六点妻子再开车将妈妈接回我们家。

晚上开着妈妈爱看的中央五台体育频道，吃完饭后就围着她坐在旁边，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前两天我很感兴趣，一边引导式的问着妈我想知道的事情，一边努力记忆着这些细节，尽量不要漏下内容。第三天妈妈依然滔滔不绝的讲着，很是兴奋。可我有些乏困了，因为妈讲述中开始重复前两天的内容了，但我还得坚持着听，不能让妈感觉到我听厌烦了。

有时候，间隔一下我去倒洗脚水或者是干些其它事，就是让她休息会，喝些水，说话太多也伤神啊，所以要注意劳逸结合。

但过不了十几分钟，就听她自言自语的开始赶外婆了。因为她信佛教，但外婆教她的内容不完全是佛教内容，有些偏颇迷信的色彩。

妈说过，前两年外婆去世后，妈妈从清远赶往兴宁去奔丧，因伤心欲绝的趴在外婆身上濠淘大哭，将眼泪洒滴在亡者身上。迷信的说法是，将使得亡者留恋人间，不得转世超生。另外，亲属的哭泣声，死者在心脏停止跳动后，脑袋并没有立刻休眠，这样会让已故的人产生情绪。

妈妈相信这种说法，认为她患的胃癌病痛是外婆没有到天堂去，一直缠着她身边折磨她。所以当妈妈在骂外婆，赶她走，不要来害她的自言自语时，其实我们就知道这时她的病痛又发作了。

3.23日，阴天。

上午妈在家念经之后，接回我们的家。

最近妈妈住在我家较多，其原因我判断有两个因素：一是妈分别在二儿子远辉家和小女儿灵莉家都试住过，儿子家的床有些窄，因她睡时儿媳敬谦要在旁边一起陪睡，两个人睡觉有些挤。而且远辉家没有座厕，只有蹲厕，妈腿不好蹲不下去；

女儿灵莉家的床有些高，有些软，睡觉不舒服，起夜解手不方便。二是晚上睡觉时，如肚子疼痛时她要念出声音才能赶外婆走。而二媳妇敬谦和女儿灵莉都是上班之人，晚上肯定睡不好觉影响第二天上班。所以妈妈很精明，找了理由给我妻子说，住两家都不习惯，就来你家住。当然妻子灵燕求之不得，她觉得妈平时一直比较听她的意见和建议，母女之间情深似海。前几天当听到妈妈是癌症晚期时，犹如晴天霹雳，在家里竟然濠淘大哭，说对不住妈，我们对您太不关心了！怎么让您得上这个病啊！所以妈妈说要在家多住几日，妻子很高兴能陪着妈妈在一起。三是我之前曾给妈说了，我在咱们这个大家庭里也给您帮不上什么忙，我只想写写你平凡的一生。妈妈听了很高兴，住在我这里，每天都可以聊天，讲讲她的过去。我除了想多了解一些她的生平外，最重要的是与妈妈真的还没有朝夕相处过，找此机会与妻子多陪陪她走一程。

晚上八点多，灵莉过来了。她现在和我们住一个小区，几分钟的路程。

妈妈休息了一阵，吃的止痛药药劲上来后，肚子不疼了。坐在客厅吃了些细软面条后有精神了。妈给妻说：让福宝过来，有段历史情况要讲。

听到声音后，我立即从书房走过来，搬个小凳子坐下，认真的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3月25日

今天是灵莉与雷东明在妈妈家里陪护。上午念经时妈妈一点力气也没有，要靠人扶着才能起床，但她仍坚持念经，躺着就咳嗽。妈妈从中午到下午躺下睡不着，气短促，很难受，想咳咳不出东西。看着妈妈这么难受，她们便开车带妈妈到医院进行雾化、打针、治疗……

灵莉在医院上上下下跑了十几趟，都快累瘫了。

从妈妈的CT结果显示肺部炎症严重，还有胸水，蛋白较低，蛋白低会引起胸水感染。所以灵莉又让护士给打了球蛋白，这样情况会好一些。

看来不能住家里了，要在医院进行适当的治疗。一是打营养针补充体力消耗，二是控制妈妈的疼痛问题。

灵莉在群里说，以后每天每家轮流到医院进行护理，包括洗漱、吃饭，早上妈妈吃营养粉，中午和晚上妈妈的饭要准备流软食，从早上8点至次日8点，陪护人愿意在医院订餐，中餐晚餐都可以。

经过今天积极的治疗，妈妈好了很多。本来体温有些高，最高时有39.4度。后来出了一身大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才慢慢降至正常体温。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她们又给妈妈擦了身体，换了衣服，妈妈顿感精神好多了。

　　3月26日，由长子志辉陪护。

志辉小时候一直在广东兴宁老家由奶奶姥姥带大，那是因为爸爸事业上出现了挫折，爸妈从广东部队转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生活艰苦，前途末卜。直到1975年，在新疆的生活工作环境逐渐好转后，才将志辉接到了新疆与全家团圆。

志辉是家中老大，别看个头长的粗壮，但伺候妈妈时却非常细心，也很周到，吃苦精神强。除喂药、喝水、吃饭外，还搀扶着妈妈在过道和屋子里不断的散步，加强锻炼。

中午，大儿媳门新萍给妈妈做了排骨肉手工面条，又香又软，非常可口，受到妈妈的连声称赞。

志辉在老家生活时间长，对那里发生的人和事比较了解，所以与妈妈聊天说的很投机。

听志辉讲，他与妈妈一直都在聊老家过去的事，妈妈说起以前的事很兴奋，晚上几乎没有合眼。

3月27日，由次子远辉陪护。

灵莉在群里通告了一段妈妈对她说的一番话：妈说她一晚上没有睡觉。气喘，想咳，但咳了痛，腹痛、腰疼、全身都痛。她问是不是该要走了？如果让走呢，她就要回家准备一些后事。

灵莉听了这些话，心里在流血，妈妈太可怜了！灵莉努力的控制着伤心的情绪不让表现出来，安慰着妈妈。

种种迹象表明，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灵莉知道必须要采取有效手段，让妈妈尽量减少疼痛的折磨！

灵莉医院的内科主任请了人民医院呼吸科的主任下午来看病情，看有没有转移，要不要抽胸腔积液，要抽的话下午就准备做。

下午做完B超，人医呼吸科主任根据检查结果建议：肺部积水不足两公分还不多，暂不作穿剌抽水术，即使抽也抽不出水的。

又打了两支球蛋白，妈的精神才觉得好多了。

灵莉每天是边工作、边帮助妈妈检查、治疗，全方位的关注着妈。

因上午听微信群讲妈妈情况不太好，本来是远辉陪护，可我们俩口子和二女婿雷东明都不约而同到医院来了。

灵燕、灵莉姐妹俩为妈妈擦了身，洗了头，让妈妈更清爽一些。

妈妈觉得大家整天围着她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拉着女儿灵燕的手说，给你们孩子们添麻烦了。灵燕安慰她，千万不能这么说，我们麻烦您一辈子了，您一辈子从没麻烦过我们，这一次就好好的麻烦一下吧。

妈妈开心的笑了。

　 早晨，微信群里传来了三儿媳杨玲辉的语音：各位，早上好，我们现在正在悉尼机场。刚才跟移民官谈了很久，已经拒绝我们出境了。我们昨天听到妈妈的这个情况之后很着急，所以立即就打电话去订票，把之前的票退了。晚上定了今天的。所以今天早上三点半钟，我们从家里出发去机场，先坐飞机从布里斯班到悉尼。到了悉尼，拿了（PR）绿卡永居不让出境。申请了很久都不行，说至少是今天不行。需要上他们的一个专门的网站，申请之后得到许可才可以走，所以说今天走不了又回了布里斯班。

三儿子建辉一家是在元月二十四日（大年三十）回的澳洲，那时我国疫情刚刚开始，走的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点就封城走不了了。那时妈妈身体还没有反应出不适。自妈妈病情逐渐加重以来，他们一家在外非常担心，一边紧急订购返程机票，一边在家庭群里和大家共同参与对妈妈的治疗方案。由于疫情原因，我国已基本全面控制住其发展，但境外许多国家却疫情叠起，包括澳洲。对出入境开始封城。他们几易机票，却难得一回。最终被挡在城外，难得亲自在病榻床前对妈妈陪护尽孝。

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建辉是个孝子。这些年来给爸妈在居住条件、生活质量等各方面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是她们的一个精神支柱。因此，爸爸临终前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句话喊的是建辉二字；妈妈当建辉只身在清远居住时，不顾自己年老体弱，中午和晚上一定要亲自给儿子做饭吃。充分体现子孝母爱的情份。

建辉、玲辉在布里斯班与悉尼的飞机上

　　玲辉与儿子卢行健在飞机上

早上七时，我坐灵莉的车一并来到医院。今天是我们家陪护妈妈。

远辉已将早餐喂了妈，我接班后就让他回家休息了。看见妈没有吃止痛药，我倒了温水，让妈吃了药后用温水冲下。

我查看了一下治疗记录：昨天打氯化纳针100mI、头孢哌酮舒巴坦钠3g各三次，分别在1点、9点、17点三个时段。今天上午则需要打氯化纳针300mI（3小瓶），注射用磷酸肌酸钠1g，盐酸莫西沙星1瓶，球蛋白一瓶。

上午妈妈基本在输这些液体，似睡非睡，过一会儿咳嗽几下，有时咳出些痰，绿色的，很粘。我摸着妈妈输液的手，骨瘦如柴，青筋暴突，针头插在血管依稀可见！我心里不禁一阵心酸！

妈妈肚子出现了三次阵痛，痛如刀绞，令妈难忍，她用手使劲按着肚子。妈对我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生那么多孩子也没有这么疼过。

怎么减轻妈的疼痛？我想，除了用药外，最好的精神转移法就是聊天，让指挥大脑疼痛的神经转变为回忆往事的兴奋。

于是，我让妈平躺着，且闭上眼晴说话，这样利于思维，又不消耗精力太多。

与妈对话近两个小时，都是我事先列好的提纲，引导着妈按我的思路，了解了鲜为人知的妈的既平淡又伟大的一生。俨然是一个记者在采访她。

竟然没有出现过疼痛的痛苦状。

说话期间，我准备了一杯温水，每隔十来分钟喂妈两勺，使口腔润和，一直保持着良好状态。

　　中午妻子在家做好饭后送到了医院，灵莉在医院食堂也吃过饭后过来看妈。姐妹俩一起喂妈妈吃饭，一会这个用勺子喂，一会那个用纸巾替妈擦嘴，好生动的画面啊！妈妈也是这样从小在哺育我们慢慢长大，现在我们有机会反哺了，慢慢陪着妈妈变老……

　　中午三点，与护工一起推着妈妈做了心脏彩超。

正好碰见新疆老乡，现在该医院当科室主任的张颖，看见我她很热情，并亲自来观看和指导心脏彩超的医生。她说，阿姨有你们这么多孝顺子女陪护，太幸福了！

　　灵莉又是上班，又是伺候妈妈，累了一天了。灵燕催促妹妹赶快回家休息。

自从发现妈妈的病情后，灵莉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既要安排好妈妈在医院的治疗方案，还要与外界医学专家的沟通与诊断，又要参加我们四个家庭的轮流陪护。大家值班后可以休息，可她既要上班还要看护妈妈。障显了一个白衣天使的责任担当，可见了女儿对母爱的一片诚心回报。

晚上九时许，妈妈的疼痛开始加剧，用1粒药已经止不住痛了，今天加到2粒，如半夜还止不住，就加到3粒。

还有气喘，只见她呼入的气少，呼出的气多，非常紧促。

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已经不能独自走到卫生间了。记得住院前几天在家还能念经，干点事，现完全不能了，瘦了一大圈。

但是，外观瘦弱身体的妈妈，其内心是非常的坚强和强大，她坚守着独特的信念，与死神抗争，渴望着生活。

但隐约感觉妈妈内心又是复杂的，在她十分虔诚信奉的佛教世界里，观音菩萨已经应允的诺言依然失信，口中念念诅咒她信奉的东西无用。

止痛药的药力上来了，妈睡着了。

晚上灵燕在病房陪妈睡，我则在隔壁的空病房睡。因为疫情，现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很少，对陪护人员要求没那么严格。

　　3月28日，凌晨四点多就醒来了。在隔壁一晚上并没听到妈妈的咳嗽声。

我索性不睡了，在医院能睡四个小时足够矣！我继续编辑着妈妈的故事。

六点半，我起床过来了，妻与妈还在睡觉。因为七点灵莉要来换班，我叫醒了她们。

妈一骨碌就自己坐起来，并侧过身，将双腿搭在床沿上说，今天是睡的最好的一觉，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香。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妻：星期一能出院吧？

我惊诧的看着妈，能如此的清醒，这一觉能使她恢复那么好？只有状态正常的情况下才会情不致尽的说出这些话来。

当然妻给妈说，你要安心在医院治疗一些时间，恢复好了才能出院。

今天，是灵莉与东明陪护，开始第二轮值守。

到了下午，妈妈突然病情急转之下。

灵莉在群里通告：哥姐们，妈妈现在情况很不好，血氧70，心跳38，直往下掉，已进入半昏迷状态。医院建议最好上呼吸机，进ICU病房。请各家都过来商量一下。

当我们赶到医院，看见医务人员换成面罩吸氧方式后，血氧勉强上到90。护士要求晚上的陪护人不能睡觉了，现在妈妈已进入昏迷状态。

等几家人都到了医院，聚集在一起，商量是否进ICU病房。

大家都发表了意见，最后形成共识：妈妈年纪这么大了，身体比较单薄，再受不起任何创伤的折磨了，进ICU后的生活不便和痛苦程度可能会超过癌症本身。

我们这里有三个都是从事过医学的，所以均不赞成进lCU病房。

其实大家都懂得。

晚上为加强陪护，让志辉留下来与灵莉、东明一起，看到十二点后去睡觉。灵莉看到三点去睡觉。东明则全程看护，不能睡觉。

　　3月29日，志辉陪护。

早晨妈妈吃不了饭，一吃就呕吐。她的呼吸仅用鼻子已经摄氧量不足，要靠鼻、嘴一齐呼吸才行。不喝水口干，喝了肚子胀。灵莉让她大哥志辉不停的用棉签沾水去湿润嘴唇。

上午志辉在群里通告：妈妈仍处于半昏迷状态，中间醒来后曾问昨晚好像有很多人过来，都是谁？我告诉她大家都来看望您啦！

下午，敬谦在人民医院买了增强免疫力的药（日达仙）让远辉送来，打了一针，妈妈慢慢的恢复正常状态。

妈妈提出想给旺英打电话说一下情况，随后竟报出手机号，脑子很清楚。通了十多分钟的话，精神好多了。远辉鼓励妈要吃点饭，才有力气打电话，才有劲喊疼。之后吃了些营养粉，喂了几勺稠点的粥和西红柿豆腐，血氧保持在93左右。

晚上吃了个鸡蛋和一点豆腐，血氧在94—95左右，心率80。

　　3月30日，远辉陪护。

早晨，远辉在群里通告：妈妈还是腹疼、气紧的状态，张嘴呼吸口干，需用棉签沾水湿唇，以消口渴。精神尚好，吃了营养粉，血氧96，心率99。

　　妈妈蛋白指数太低，医生查房时建议吃鸡蛋，不消化是有的，可吃半个。

灵莉上班后，到病房看妈妈。妈妈说，她非常难受，她受不了了，她太痛苦了……

妈病了以后，一直表现出难以置信的坚强，肚子疼如刀绞，但都在强忍着。但今天才看到她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

灵莉立即给妈服了睡觉药后，妈妈又睡了。

中午十二点，妈醒来了。当她侧卧时，远辉用空心掌去轻拍妈的后背，有助背部气血运行。间隔1一2个小时，再轻拍后背十分钟，妈的痛苦会减轻些。大家在陪护时已逐步摸索出了一些好办法。

中午给妈做的是排骨、胡萝卜、大米煮的粥，用炖盅炖了约四小时，刚才妈吃了一些，问谁做的？远辉说是灵莉做的，她说好吃。粥的食材是昨晚敬谦在家备好，今早在灵莉办公室炖的。

下午六时，妈妈处于昏睡状态，叫醒喂饭时，发现吞咽困难，反应迟钝。营养粉、铁皮石斛口服液也不要着喝了。

七时半，医生对妈抢救了一次，已处于病危阶段，昏迷了。

上了无创呼吸机。

妈的血压很高。

九时许，我们几家人都又到医院去了。这时妈妈又醒了，处于半昏迷状态。只见妈妈一个劲的用手去抓呼吸机的面罩，她总感觉憋的上不来气，就像去抓救命稻草那样！但我们几个人还必须按住妈的手，不让将面罩取下来，否则血氧会急剧下降。

也许折腾了一阵，妈妈没力气了，又昏睡了，安静了下来。

　　3月31日，本应我家陪护，但因遇上医院要检查，只有远辉测过核酸才能陪护，只能等到医院十一点半检查完才能替换。

远辉在群里展示：凌晨四点多，妈妈血氧81，心率118，妈妈一直昏迷着……

　　七时许，妈妈醒了，说了一句很难受，又要动手要拔输氧管子。远辉告诉妈不能拔，拔了就缺氧了，忍一会就好了。

八时四十分，医生过来查房，妈想下床解手，医生不允许，让在床上进行，因不吸氧，会晕倒的。

妈妈病情趋于恶化。

吞咽困难，已无法进食。医生建议插胃管灌流食。

十时许，灵莉开始在群里通告：妈妈血氧饱和度为70，心率开始乱跳了。其实这预示着全身脏器严重缺氧，已经非常危急！目前已经没有回天之力，只是时间问题。

灵莉虽是医生，但患者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呵！

全身插管不单纯遭受创伤痛苦，打进去的食物可能消化不了，会胀的更痛。还要插尿管，不能上厕所。还要打很多液体来维持，只是活着一口气……

明知道她在受罪，却无能无力……呜😭

让她这样活着，心里太难受……呜呜😭

如果给她镇静，没有知觉，撤掉呼吸机会很快就会走了，虽然能早日解脱，但是太残忍了！面对自己的亲娘真的下不了手啊！

可全插管子的手段同样很残忍！

灵莉在群里纠结的呼喊着大家：怎么办？你们都过来吧！我一个人守着妈，很难熬！

听到灵莉的呼喊，大家感到妈妈病情危急，从不同方向向医院聚集。

十一时零七分，还没等到我们赶到医院，妈妈就停止了呼吸！

冥冥之中，妈妈的灵魂似乎感觉到了生命的尽头，为了不在给子女们再找麻烦，静静的走了！

【兄弟姐妹群】截屏一

【兄弟姐妹群】截屏二

　　妈妈的出生，是怀着痛苦而来的，刚诞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患了疾病，险些被弃之早殇，硬扛着一口气浴火重生。

妈妈的一生，是奔着善良而来的，她对待亲人和朋友的真挚情感，对生活的执著信念，尽一己之微力去施乐于他人最大之善举。

妈妈的去世，是忍着疼痛而去的，她仙逝离开这个世界是患上了胃癌，不治之症，到了天堂永远没有痛苦。

　　因为疫情原因，清远市殡仪馆处于半开放状态，虽然对外营业，但各祭拜厅不开放，只在整容间与火化间的结合部，有一块约六七十平米的临时祭拜点，供人们进行祭拜仪式。

4月2日，阴雨霏霏。

我们全家男女老少驱车来到孖龙山陵园殡仪馆，来参加妈妈的遗体火化和告别仪式。当殡仪馆工作人员将整容后的妈妈遗体推出放在祭拜点后，大家自动排成两列在棺木两侧，庄严肃穆的凝望着妈妈。

首先由远辉为妈妈致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来到这里，送别我们亲爱的妈妈。

妈妈，曾秀美，于一九三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出生，于二零二零年三月三十一日辞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八十二个春秋。自去年八月份以来，腹部疼痛开始折磨着妈妈，女儿灵莉多次要求妈妈去医院做检查，妈妈坚信自己身体没什么病，一直未去医院做检查。直到今年三月份，疼痛加剧且痛点增多，迫不得已，于三月十三日去市保健医院做了相关检查，初步诊断为腹部恶性肿瘤且已转移、扩散（住院后复诊，确定为胃癌晚期）。得知这一结果后，我们深感惊恐和不安。我们一直以为妈妈身体还好，无重大老年性常有的疾病。一直以为妈妈每日拜佛念经，利于身心调节，会健健康康到百年。一直以为妈妈从小在风雨中长大，历经几十年磨难，已变得身心坚强、豁达，不会有疾病缠身。可是我们都想错了，在带妈妈去医院检查之前，妈妈已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内心恐惧，不敢一人独处，整日诅咒那些已故的亲人们，让她不得安生。我们竟以为是妈妈在她那个不为儿女们所熟知的世界里，虚构出来的各种“病痛”，实则是妈妈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是我们误会了妈妈。望着妈妈那憔悴苍白的面容，蹒跚的脚步，过度消瘦的身躯，我的心，早已跪下。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分明感受到了妈妈誓死如归般的坚强，感觉到妈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是一个像迷一样无法解开的人。为了这独一无二的生命，让我在心底里，唱一首独一无二的送别之歌。

妈妈出生在一个贫苦人的家庭里，聪明好学，但因家境贫穷，早早辍学在家，干农活。十九岁那年与爸爸结婚成家，从此以后，家庭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她那瘦弱的肩膀上，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随爸爸从郁郁葱葱的南粤，来到了荒凉少有人迹的新疆戈壁滩上，开始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苦日子”生活。缺衣少吃，经济拮据的生活状况 ，一直持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常年省吃俭用，任劳任怨的妈妈，为了补贴生活家用，依然在家养鸡、养猪，作为团场领导的家属，这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每当看到鸡窝里又多了几个鸡蛋，妈妈那疲倦的面容上就多了一些笑容。下的蛋大多是出售的，自家舍不得吃。当看到家里养的猪，吃得少，长得慢时，妈妈又忧心仲仲，想方设法煮猪食，让它多吃点，长快点，快出栏，卖个好价钱。爸爸看到妈妈每天这么劳累，就劝妈妈不要养了，太辛苦了。妈妈却没答应，依然坚持着。直到家里的经济情况好点了，才停止养猪了。

从妈妈住院到去世，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时间虽短，但我从妈妈身上又学到了很多东西，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依然言传身教，教给我们该如何面对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人生挑战，那就是，要学会与疾病共处，学会与疾病抗争。

记得有一次，住院医生来给妈妈检查身体，当我慢慢地捋起妈妈的袖管、裤管时，我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妈妈的胳膊和腿，除了皮就是骨头，没有脂肪。连检查的医生也被吓着了，说要给老人多吃点东西。我摸着妈妈的手和脚时，我的眼里已满含泪水，怕被妈妈看到，我赶紧把头扭向一边。妈妈的手，妈妈的脚，我们永远的生命支架。因怕妈妈受凉，我急忙把被子给妈盖好，这时妈说：“肩膀凉，没盖好，要用衣物遮挡住肩膀才行。”我摸着妈妈那穿了三件内（秋）衣，一件羊毛衫的肩膀，依然感觉到了她那过分削瘦的肩头。肩头，妈妈的肩头，更是我们家的风雨山脊······

妈妈是勤劳的。她用一生作了这样的诠释。妈妈是坚强的。不但用她瘦弱的身体支撑起了这个家，还用她坚强的意志与病魔作斗争。妈妈是宽容的。她总是以德报怨，不论别人待她如何，她总是有自己的待人之道。善待每一位亲友，与她相识的人都会从她那里得到些许的温暖，就连她所居住的12栋楼的清洁阿姨，都曾给我说过“你妈人好，心很善良。”妈妈是好学的。会做布鞋，会打毛衣，还做过我们小时候穿的衣服，亲朋们说妈是个土裁缝。来广东后，妈还学会了弹电子琴，跳广场舞，喜欢看各类体育比赛，对很多知名运动健儿都能一一道来。

勤劳，坚强，宽容，好学是妈妈身上的闪光点，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传统家风。妈妈用一生践行了这个家风。这是妈妈最让我们引以为荣，引以为傲之所在。

妈妈！亲爱的妈妈！我们真舍不得把您送走，但是，更舍不得继续把您留在世间，遭受病痛的折磨，那就到爸爸那里去吧，妈妈！······”

致词完毕，全体向妈妈遗体三鞠躬。

最后我们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绕棺三圈，悼念敬爱的妈妈不幸病逝，并向她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

　　在火化厅旁边指定的地点，为妈妈点燃了一簇簇香火，含泪祭拜深藏了子孙们对您深深的思念！为妈妈点亮了一枝枝蜡烛，烛光里有着子孙们对您永远的牵挂!为妈妈烧（捎）去了一沓沓冥钱，天堂里有您永远的吉兆富贵！

　　我们每一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对看着母亲临走时的面容，觉得母亲应该能感觉到儿女们对她深深的爱，她走的安详便是我们对她最后的尽孝。

人们都说，世上有一种爱最伟大，那就是母爱！世上有一个人最值得我们回报，那就是妈妈！妈妈做什么，妈妈把一点一滴汗水撒在我们的心里；妈妈为什么，妈妈为我们打开成长的大门；妈妈是什么，妈妈是上帝派下来哺育我们的天使。世上最爱最爱我们的妈妈，为我们操劳了一生，直到耗干毕生精力。而我们却亏欠了妈妈的太多，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感谢妈妈，

母爱永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