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友

阿孩原创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发 烧 友</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作者:劳健斌</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家避疫两个多月,少了很多事务缠绕,连电话铃声也几乎销声匿迹了。妻子是家庭劳动模范,只要我不去帮倒忙,大家就相安无事。几十年难得有如此随心所欲的闲情逸致,每天便潜心读书写作。</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思路拟定,文章未写好,一整天无论做什么,都会如形逐影的挥之不去。白天,随音乐翩翩起舞(不知闻乐移步算不算舞)锻炼身体时,我的思绪也随乐曲的意境漫步;晚上“煲剧集”,本该动情处也会走神。有时妻子问我这人这事为何?我会答非所问。不过,她已习以为常。以前与她一起去和旧友喝茶聊天时也出过这状况,她说我三心两意。我不服气,我不是小学一年级课文《小猫钓鱼》的小猫,在急管繁弦的生活节奏中,我已练就了鱼和熊掌兼得的小本事,如闹市嘈杂的茶楼能潜心读报,在年会庆典声震屋瓦的环境中能起草发言稿。</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写作的人最怕灵感稍纵即逝,在候机候车厅里,在飞机和高铁上,灵感忽至,我会如有神助般忙乎。在家除了书房,我还习惯在客厅的茶几和睡房的床头柜上,甚至在健身房的平卧锻炼床旁,都备有笔和纸。晚上,我通常看些闲书,累了便睡觉。我能睡,但浅睡眠比例偏高,半梦半醒时分,思绪如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地自由飞翔。有时白天没想通的事一瞬间就被破解。醒来再去追踪,记忆又如同一片云彩,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惋惜与惆怅。</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次,因感恩某友人的鼎力相助,有了著文感念的想法。忙了好几天就是写不下去,原因是故事有血有肉了,却欠缺一副骨架支撑起来。一天晚上,在睡梦中,与儿时小伙伴共嬉戏的场景如“电影”交替回放,在似醒非醒间,我灵感忽至:“发小,不就是这篇文章的骨架吗?”为不惊醒老伴,我摸索着找手机当手电照明,用笔和纸记录下来。没想到,“咣当”一声,手机掉落地板上,惊醒了身边的老伴:“你怎么了?”“没...没什么!”我实在不想落下一个夜半“歌声”的笑柄,就掩被再睡下,老伴连忙掀开,用手捂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不是发烧吧?” </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这种“发烧”并不是医学发烧发热的引申,它源自香港。据说,50、60年代,胆机(电子管功放音响)流行,胆机发热,不能连续工作太长时间,玩胆机的人,听音乐入迷了,哪顾得上这些,直到电子管都烧掉了。于是 “发烧友”成了音响器材爱好者的外号。后来,被引指对各种事物痴迷者,诸如汽车、摄影、文学发烧友。</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从学徒时代就喜欢音响器材,每月20元的工资,过半用在去淘零器件装配功放机上,这时我算入门级别的爱好者。做生意后的几十年中,每日营营役役,但仍然爱好音响设备,不过只停留在追逐高保真度品牌,如索尼或山水等的组合音响。闲暇之时,欣赏一下悦耳的流行音乐,洗去劳碌的疲惫,已是很满意。</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八年前,乔迁到七楼的新居。记得上次乔迁另一新居时,学友给我赠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受教,马上在屋前阳台种了十数株景观竹子,月下品茗,竹影扶疏,别有一番情趣。这次,我另一好友却告诉我:“苏东坡落伍了,现改为‘不可居无乐’,以乐品茗,以乐会友,以乐起舞,人生乐事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提议我买一套胆机功放音响。我想什么年代了,数码音响流行了几十年,他还抱着爱迪生发明的那个发热烫手的电子管老黄历。但是,他说,胆机功放声音甜美柔和、通透自然,音质有层次的特点是数码音响无可比拟的,它能完美地还原出原汁原味的现场演奏效果。讲到眉飞色舞处,连声音好像也变得圆润了,我羡慕他甲子之年仍保有这份童真。后来,我发觉胆机除了他说的优点外,还很有穿透力,音响放在客厅,音量或大或小,人在书房或卫生间都很清晰。还有一点很特别,关断电源后,音乐还能延时一阵子。</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音响提货那天,从番禺回到城西新居,已是晚上九点多了,我以为接好连接线,试一下能放CD光碟,便万事大吉了。随送货来的音响师说还要调试。只见他拿出一只叫“皇帝位”的试音碟,叫我坐在欣赏的最佳位置(皇帝位),先区分声源通路,在左边弹奏的乐器声音不能往右,应右边出的声音不能往左;随后测试各种乐器从音响几个喇叭中,高中低音从哪个方向哪个喇叭出来。这样一忙乎,已是凌晨两三点,我说算了,音量再小也会扰人清梦。</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原”的事解决了,“音源”怎样办?像我这种轻量级的爱好者,对音乐懂之不多,尤其西乐。我无暇去商店挑选光盘,但心血来潮时,无论古典、流行、电子音乐等各种光碟,都想予求予取,信手拣来。如要满足我这需求,几千个CD光盘势必塞满书房。朋友带我去了海印电器城,花了一万多元,买了一个网盘,一个播放器,一个解码器。我说:“光盘呢?”“都在了!”朋友神秘地说。</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原来,他叫儿子帮忙,将几千张光盘分门别类压缩录在自己的网盘里,再给我拷贝出来即可。届时用播放器连接手机选歌,再用解码器还原出压缩了的音乐,便大功告成了。</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约了一个星期天,他和儿子驱车几十公里,从城市的最东端到最西端来到我家安装调试。他带给我几条亲自做的,装有金属隔离网的音响线缆换上,说屏蔽干扰,使音质更好。俩父子侃侃而谈,说好音响能从音乐伴奏人声中分辨出每一种乐器,还原出录制时乐器摆位、歌手的位置云云。</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父子俩,父亲原是国企经理,也下海做过生意,几十年爱弄音响,痴心不改。儿子是化学工程师,受其父熏陶,也爱好音响。以前他乔迁新居时,富丽堂皇的客厅有一排音响装置,两旁有一对宽宽大大、色调暗淡土头土脑的木音箱,如《红楼梦》的焦大进了林妹妹闺房一样,尴尬地立着。他太太摇头苦笑说:“他是追求音效,自己制作的。连大小喇叭的发声纸盆,也按自己对音质的喜好选择厚薄软硬来更换。音响所有外接线有更高的要求,市售的不管多高级,统统不要,全部由自己亲自操刀。为追求极致,光是电源线缆就花了几斤纯银。”我打趣道:“可别把你珍藏的那套纯银餐具嫁妆也赔进去呀!”。</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十年光阴,历经世事,却未留意过各种各样的声音。现在,我也迷上了各种音效和乐声。如蝉鸣蛙鼓,鸟儿啁啾,风声雨声流水声,令我心旷神怡;古琴委婉连绵,好似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二胡凄婉低徊,如泣如诉;交响乐《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时而高亢激越,时而温润柔婉,令人时而柔肠百结,时而荡气回肠。有时,我回忆往事,用手机搜索,选择代表哪个时代的歌曲与音乐,寻回我痛并快乐着的青春片段,和苦难和辉煌兼而有之的岁月印记。</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从哪里来?又到那里去”的哲思。对一般人而言,有爱好有追求,一生快乐便好。发烧友的“烧”与感冒的发热的机理有相似之处,强烈的爱好如同“致热源”让身体发烧,同时还调动免疫系统去抵御感冒,最后获得健康快乐。</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20年4月8日写于广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