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领着两个宝贝外孙女儿：淘宝和多宝，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巢湖烔炀河太和集，走在修整一新的乡间路上，小姐姐淘宝和她的玩伴小雅，在前面的树林子边捉蝴蝶、追蜻蜓，两岁半的妹妹多宝则悠然地颠着小碎步儿，她盛满嗽叭花的小小心房里，有数不清的小鼓点儿，“咚咚”着欢快的旋律，有数不清的小雨点儿，润泽着萌萌的心田！她默诵着、乐享着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满满的开心，而这满满的开心，此刻就写在她稚嫩如花的脸颊！她刚刚见到了她久别的亲人，她的姑奶奶，我的妹妹——在小多宝出生不久，即来到我们居住的城市，帮助我们、悉心照顾小多宝一年多的时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定格在一段记忆中，日日相伴，相依相偎，那散发着奶香的襁褓和晾晒尿片的阳台，以及散步、散心的一个个清晨与黄昏。</p> <p>小多宝边走边玩，她落在了后面，这时，相隔不远的姑奶奶家的鸡，欢欢地叫了几声，小多宝抬起小手，肉肉的手掌捧成个小嗽叭花儿，她跟随着节拍，学了一声鸡叫、又学了一声鸡叫，多宝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多么简单的快乐啊！学一声鸡叫：“喔喔喔——”</p> <p>学一声姑奶奶家的鸡叫，乡村的鸡叫，城市里听不到的鸡叫，她的好奇和开心，轻轻地释放了，轻轻地播撒到很远很远的远方、很远很远的未来，又阳光般地种在了我的诗歌里。</p> <p>她踮起的小脚，当然是在跳跃，她张开的臂膀，当然是在舞蹈，就这么简单的快乐，她以天使般的快乐方式，把所有的天籁之音，都丢得很远很远，丢给了天涯海角。</p> <p>不远处的姐姐淘宝没有听见，正在专注着捉蝴蝶、追蜻蜓的玩伴小雅也没有听见，两个小姑娘在这秋天的乡村，在长满狗尾巴花的小树林里，在熟稔的庄稼地里，在密密匝匝的绿荫下和瓜果飘香里，她们玩得很专注，很诗意，只有我听到了，听到了，小多宝的那一声快乐的鸡叫。</p> <p>无需繁琐的彩排、无需累赘的道具、无需多余的前奏，没有开场白，也没有伴舞和音乐，多宝的快乐，就是学一声鸡叫：“喔喔喔——”</p> <p>她叫的很像，她还起舞了呢！她翩翩起舞的模样，维妙维肖，完美无瑕，她踮起稚嫩的小脚，张开稚嫩的臂膀，她天使般的面孔，天使般的童言稚语，天使般的那一声鸡叫、又一声鸡叫，可不就是一场纤尘不染、纯净无瑕的欢乐的歌舞盛宴！</p> <p>我们苦苦地寻找过快乐，我们满满地期待过快乐，在茫茫尘世上，在匆匆人海中，在寂寂长夜里，我们每天寻的好苦、找的好累。 </p> <p>以往，一顿好饭，一件新衣，我们就很快乐，亦或是学会了一个生字、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亦或是聆听了一首优美的儿歌，在炊烟袅袅的傍晚，聆听着慈母唤儿归来时那一声声悠长动听的音律，都是拨动我们心弦的快乐童谣：芬芳四溢，清新隽永，都是播撒在我们平凡岁月里，那深深的一泓漾动、那暖暖的一缕福音。</p> <p>今天，我们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浮尘，一片挥散不去的雾霾，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甚至坐拥着香车宝马，进入那美不胜收的人间四月天，可是，我们并不快乐，我们的心空，已不再那么晴朗，我们的笑脸，已经僵硬在琐屑的俗尘中。我们坐拥着太多的东西，但这些不过是昙花一现、可有可无、徒有其表的浮华与躁动。我们每天忙碌、追逐，然后叫苦、喊累，却恰恰弄丢了我们的开心、我们的快乐，丢在了那撒落一地的闪亮的碎片中——掺和着瓷白的珍珠与玻璃渣子……</p> <p>快乐，你到底在哪里？你和你的孪生姐妹：开心，离开我们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我们已记不清你们的模样，触不到你们那轻歌曼舞的透明的翅羽——在满满的开心中乐享涌泉般美美的幸福：赏心悦目，神采飞扬，暖心暖身。我们的快乐，还是那么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仿佛是被坏人拐走了的我们的孩子，已经颠沛他乡、流离失所，难怪我们苦苦寻觅，夜夜辗转，却总是杳无音信，从此后，那相拥而眠的温暖，那相依为命的心愿，成了枕边的奢望、梦中的虚拟。</p> <p>原来，快乐可以如此简单，只要学一声鸡叫，只要在故乡的村路上，在姑奶奶家的屋子边，学一声快乐的鸡叫！原来，我们苦苦寻找的快乐，是被小多宝，以天使般率真而直白的方式，俏皮地藏在了她的那一声悠然而梵音般的鸡叫声中。</p><p> （记于2018年9月24日中秋之夜）</p><p> （发于2018年第5期《上派》文学杂志）</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