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清明倍思兄

韩燕鸣

<p><br></p><p> 我的哥哥小名叫大雁,从小聪慧而又懂事。可惜他身体不好,只上了小学三年级因患肾炎而不得不退学。父母为了照顾他养病,只把他一人留在身边,而我和姐姐、弟弟则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p><p> 哥哥虽然退学了,但他凭着自学,几年后就可以看繁体字的四大名著了,还学会了拉胡琴,而且还画得一手好画。直到现在他从小的挚友高岩,还对他的画赞不绝口。</p><p> 这是高岩在清明节当我和他谈起我哥哥时,对我哥哥的描述:“大雁儿,长我两岁,是我少年时第一位挚友,其于绘画,天资异秉,迥超同龄者。我俩都爱画画儿,但画法很大不同,我偏好临摹小人书之刀马人物,大雁儿则完全自创,由此他远高于我。他的那些画作人物,动作举止、名姓容貌;举手投足之雅趣,衣着冠带之夸饰;眉目之灵动,姿形之宕逸,至今虽逾五十多年,依旧飘逸在眼前,非为漫涣,反更鲜活。我现在依然能清晰地叫得出大雁儿画作中人物的名字:小地主,管家,刘和,大眼泡,一把鬃……都是以体貌着装命名,小地主矮胖戴瓜皮帽,管家瘦高着长衫,刘和戴礼帽恶棍相,大眼泡则两眼红肿为流氓头子,一把鬃则头发乱如鬃毛类流氓打手。这是非常典型的几位,在他们之间演绎出无数故事,有情节,有性格,比现在流行的漫画精彩无数倍。我曾经尝试着凭记忆勾勒出角色形象,可惜唯具线条,无法传神。很多过去的事情现在都渐渐淡忘了,唯有大雁儿以及他的画永存心间。”</p><p> 因为我哥哥他待人诚恳,又善良懂事,从来不缺朋友,除了邻家的高岩,还有京义也常常来找他来一起玩,一起聊天。他还特懂事,那时家里很穷,父母都是工人,不仅要养活四个孩子,每月还要给我爷爷奶奶生活费,而且还要给他买药看病,径常到月底,家里连打酱油的钱都没有了。</p><p> 可他懂事,非常心疼两个弟弟,经常过来看望我们,临走时总在白塔寺百货商店,把父母因他有病而从嘴上扣出来给他,而他自己从不舍得花的几毛零花钱一分不剩的给我和弟弟买了好吃的,看我们吃完才上103路电车,而且每次都是从后门上,站在车上向我们招手,一直到看不见我们才会找座坐下。我现在永远都忘不了他那渐渐远去的身影……</p><p> 后来家里越来越穷,连给他买药的钱都没有了,可他从不报怨,常年每天晚上静坐代医,可他在二十二岁时,因肾炎久治不愈而得了尿毒症,还是走了……</p><p> 那是在1978年的夏天,我父亲骑着自行车,经过几十里的路程赶到我插队的地方,一脸悲伤地告诉我:“你哥哥快不行了,快跟我回去看看他吧……”</p><p> 后来我才知道,哥哥知道自己得了尿毒症,自知凶多吉少,就对我父母说:“咱家没钱,可我想死在医院,不想死在家,我只住院一个星期……”他是怕死在家里,以后家里人会害怕和加倍地伤感,临危前,他还是在为家人们考虑……</p><p> 哥哥在北大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真的就这样走了,临终前他对我父亲说:“我想吃炸禚,想吃焦圈儿”他知道家里穷,这次因自己住院,家里又欠了亲友不少债,他的最后的要求竟是吃这两种最便宜的东西,连一口鱼肉都没有要求……</p><p> 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追在拉着我哥哥尸身的东风130小卡车后面,痛彻心屝地喊:“大雁——我懂事的孩子啊……”</p><p> “对长至尊、对亲至爱、对友至诚、对邻至善。”这是我父亲对我哥哥这短短的一生所做出的评价。</p><p> 四十多年过去了,可每当我想起他来,还会忍不往流出滚烫的热泪,他是一个多么好的哥哥啊……</p><p> 在这清明之际,在在怀念逝去亲人的日子里,就让我把我此生所做的第一首词献给他,以寄托我的哀思吧。</p><p>《忆秦娥》</p><p>清明奠,</p><p>梦中常见弧飞雁。</p><p>孤飞雁,</p><p>悲离故里,</p><p>飘怜无伴。</p><p><br></p><p>空余心底千声唤,</p><p>暮吟哀赋愁难剪,</p><p>愁难剪,</p><p>几株枯柳,</p><p>半掩残院。</p> <p>  除老照片外,图片来源网络</p><p> 文\韩燕鸣 于2020年清明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