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谎”言

王继文

作者：王继文

中篇写实文学：小说篇

清明忆母亲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这特殊踏青思故的节日里，不由的使人想起了古去的亲人，又逢细雨朦朦，泪水雨水连在了一起，融入了黄土地，亲人啊可安好！

这时我又不由得想起了我的老娘，她在世时我还小未懂大人们的心思，常常被“骗”，而我却毫不知情，还认为就该是这样，但多年以后我成为人夫人父之时，我也不知不觉的成了“骗”人之人，而且每次都能得逞。

娘从我记事起就常常骗我们兄妹几人，听姐姐说也受过娘的谝，娘在娘家时也是兄妹较多，生在旧社会的娘没机会上过学堂识过字，但却学得一手针线活，做的一碗可口的酸汤面，也能画出一副副活生生的简笔画，飞虫走兽在她的笔下绪绪如生，在她的针下活灵活显。温和细腻的性格使我们姊妹经常不听她的指挥，可她却用她独特方式使我们进入她的“圈套”乖乖就犯。

大姐二姐这样说：娘是这样骗的，你是老大要让着其他小的，他们以后就全听你的，多威风，以后好吃的好穿的由你给他们分配，你说了算，大姐照做了，可是几个小的总是拿娘说的，大的让小的当“圣旨”来说事，有糖果娘说：糖是甜的吃了牙会疼，让不听话的去吃，有一块花布娘会说：今天这块布是供销社处理的旧布就给小的做件衣裳，过几天有新的花布给老大老二做漂亮的，让他们“眼热去吧”！可是以后总是遥遥无期。

到了大姐二姐上学的年龄正值国家困难时期，每个家庭都食不饱肚，物资紧缺，经济落后的背景下，人们的生活更加艰难，我们姊妹九个光吃穿都成问题，大姐二姐分担起了父母的负担，来照顾小的，失去了读书认字的机会，三姐四姐五姐都陆续进了学校，大姐二姐有了怨气，娘又这样说，她们三人不听话，到学校让先生“教乖去”，你们俩听话就不受那“罪”了。让大姐二姐失去了进学校的机会也成了娘的心病，觉得对不起她姐妹俩，就把自已的做饭和针线活教给了大姐和二姐。大姐性格慢，但做的一手好饭，想吃大姐做的饭得有耐心，最好吃的是大姐烙“锅盔”温锅慢火的真急死人，你香的转出转进好几次，问好几遍她总是说：就好就好，就是出不了锅，急的人把茶水喝了几大杯，就是等不到锅盔出锅，突然眼前一亮，大案板上圆的像月亮一样有七八公分厚的黄烂烂锅盔冒着热气，看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锅盔，想伸手时又被当回了，大姐又说。不急不急让馍馍凉一回会儿，回个性，我的“扎辣子”剁好后就能吃了，再喝些茶不急不急，人最失望莫非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眼前，你却得不到。叮叮哐哐的扎辣子剁好后，又听见哧的一声沷油声那味太熟悉了也是妈妈的味，大姐才不紧不慢的拿起莱刀，笔画着把圆盘锅盔均匀的分成了尖尖的三角形，装入洋盘端上桌，再给每人盛一碗玉米粒稀饭，简直是顶配美食。

大姐如今也过了古稀之年，由于身体不好，再也做不出那样美食，但见到她也就象吃到了那味，愿大姐永远安康。

二姐身体瘦弱，手脚勤快做的一手好针线活。也算是娘的真传，为了几个妹妹和弟弟忍劳忍怨，更重要的不识文断字，也为她以后的生存留下了遗憾，增添了很多的不方便。操劳大半生，身体极度透支，病体连连却始终没放下手中的针线，在视力极低年过花甲之时还能织出一件精湛手工艺术品。愿二姐平安，

到了三姐四姐五姐学龄时，爹娘再忙再累都把她们“骗”进了学校，娘又说：你们可要听话要上学认字，明是非，看你大姐二姐不听话不上学连个名字都不会写和认，只能干农活，谁不听话就在家干活。这时娘说的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唬人的话，只有她心里最不是滋味，对不起老大老二。到了我们弟兄三人更是理顺当然的走进了明亮宽敞的学校，接受教育，虽然在学业上没有多大的进步，但都能明是非，尊老爱幼。识大体，感恩一切。二哥小妹不听娘话没有完成九年教育，娘在世时，总是说二哥小妹读书少你们都得给我让着他们俩，也为二哥和小妹贴上了读书少的标签，成为永远的记忆！

娘也谝过我，在我小时候娘谝我说她吃白面馍肚子痛，我就信以为真，理直气壮的接受了，我一年年的长大，娘却一天天的瘦弱。我却没有发现这是为什么，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娘说的是真话中有假，而假话中存真话。这一切都是爱的谎言。为了爱，承受了多少苦和难。

那年回家探亲，正值暑天，天气很热，在没有像今天交通发达，通信形式多样的社会背景下，我宊然推门站在了娘面前，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惊一喜。柔了柔眼睛说：三娃子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让娘看看，长高了，皮肤黑了，但比以前精神了。你去上房歇着娘给你做饭。

不大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就在我面前，面薄油香菜绿汤清。真好，我放到了嘴边却忘记了让娘吃，赶紧又送到娘面前，娘说：你吃吧我这几天不想吃面想吃馍，你快吃，我馍还在锅里。说着就回到了灶屋。我就信以为真细细品起了这碗面。

当我送空碗回到灶房时，才看到满屋的烟雳，娘坐在灶台旁的小登上吃着又黑又硬的长黑斑的干馍，灶台上放着半碗面汤。娘的牙齿又不好，经常胃痛，视力又差得了白内障眼疾，怎么吃的了这样样的饭，我抱着娘的双手屈膝在娘面前，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落在了娘手中的馍上，打湿了娘的衣襟，娘用干瘪的手抚摸着我的头，眼睛里充满了泪花。轻轻的说：娃子你正是长身体时候，要吃舒服对胃好，娘老了不碍事。男儿哭哭泣泣像个女娃。起来去上房歇着。娘手拾完还和你说说话呢！

娘阿娘您“骗”了儿二十年，您受累了。您教会儿包罗万象，胸怀宽扩，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感恩一切，通情达理走遍天下。我现在也和您一样“骗”着您的孙子孙女，只是更想念您！我的娘啊！

不知来路的人永远没有感恩的心！

不知去向的人失去做人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