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清明时节,我总会怀着一份浓浓的思念之情,从闻喜驱车,去常青园看父母亲。<br> 常青园是一处公墓区,它坐落在永济中条山麓,与千年古刹万古寺毗邻,山势连绵逶迤,林木葱郁,泉水涓流,百花芬芳。我思念这里一切,心存这里的一草一木,只因它以博大的胸怀,先是收藏了父亲的骨灰,之后,又容纳了我的母亲。<br> 时光如梭,父母先后逝世快11年了,在记忆的长河里,每每想起父母火葬,心便疼痛不已,那是一段永远值得我洒泪而感怀的岁月,时至今日,历历在目。<br> 在农村,传统的丧葬观念可谓根深蒂固,老人去世后不仅要土葬,而且还有隆重的出殡仪式。我的父母在乡下农村生活了一辈子,按农村的习俗,去世后本该厚土丧葬,但10年前,父亲逝世后,母亲就提出一个超乎儿女们想象的决定:火葬!<br> 那是2009年父亲病重时候。一天,母亲把我叫到一旁说:“看来你爹也挺不了几天了,我看还是火化吧,我已经让你大哥在永济常青园公墓看好了一块墓地,两万多块钱,你们弟兄几个均摊了……”母亲的话没有丝毫商量余地,顿时,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死后却欲火焚烧,做儿女的确实于心不忍。但这个家从小到大都是母亲说了算,她决定的事情,谁都变不了。<br> 其实,早在1998年,那年父亲80岁,正好是闰月年,按农村风俗讲,闰月年做寿棺是为老人添福添寿。于是,大哥在永济县城买了顶好的柏木板材,并请木匠为父亲做了一副上等的柏木寿棺。从此,父亲便把这副柏木棺视为生命,爱护有加,不仅用长条凳把棺材高高地支起来,还用塑料布盖的严严实实,有事没事总爱用笤帚掠掠上面灰尘。记得有一次,父亲开玩笑说:“这棺材太蹴人了,我死后不用这个,你们在坟里头给我盘个炕,睡到上面宽宽展展多美……”<br>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父亲活到了93,这副寿棺在屋里也静静躺了十多年,原本是陪着他一块去的,可父亲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的一个决定,让他死后不仅没有坟冢和宽宽展展的炕可睡,就连这副柏木棺也无缘享用。<br> 人生易老天难老。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脑梗病、冠心病、高血压病于一身,虽然儿女们都期望母亲健康活着,能陪我们走的更长远些,但终将难抵岁月对生命的侵蚀。清楚地记得,母亲临终前再三叮嘱的四件事:一是不让我们把她的病情告诉远在天津的四弟,以免影响四弟工作;二是一旦去世后,马上送运城火葬场太平房,不在家里停尸设灵堂;三是不让村干部为她开追悼会;四是发葬不要吹鼓手,一切从简。<br> 2015年7月29日21时,91岁的母亲,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遵从母亲的遗愿,当天晚上,我们就把她的遗体送到运城火葬场太平房里寄存。第三天,儿女们在殡仪馆为母亲举行了简单的悼念后,遗体随即被工作人员推进了火炉。一阵鞭炮过后,母亲化作了一缕青烟,从高高的烟囱上袅袅升起,扶摇直上,飘向了远方的天堂。<br> 火化后的当天,我们捧着还有余温的骨灰盒,直接赶往永济常青园公墓,没有乐队,没有隆重的出殡仪式,就此将母亲与父亲安葬在了一起。父亲从此不再寂寞,母亲从此也不再孤单,那林木葱郁的常青园,便是父母永远的家!<br> 母亲在世时,枕头旁总放着一个纸盒子,都以为纸盒里放的是她平时积攒的零花钱。母亲去世后,当我们打开时,里面没有一分钱,唯一保存的是一本鲜红的《党章》和党费缴纳证,这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忠诚和信仰。如果只是以养育之恩来怀念母亲,显然不足,她仁慈的天性,严厉的个性,高尚的品行,以及她所作所为散发的正能量,足以让儿女们长久仰望!正如村民为母亲编撰的一幅挽联:数十年爱党敬业服务村民誉满乡里;性刚直齿德兼全情操高尚永昭后人。或许这就是对母亲生平的最好写照。<br> 此时,我坐在父母亲的墓碑前,献上生前他们最爱吃的祭品,在香雾缭绕中,追忆父母,珍藏思念,让记忆犹如常青园里的松柏,永不褪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