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眼如炬

牧野犁

<p>&nbsp;</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nbsp;&nbsp;&nbsp;&nbsp; 庚子春寒,病毒施虐,同胞纷纷遇难,堪称国殇。4月4日是全国哀悼日,10时整,防空警报悲鸣,我在豫北家中阳台面南而立,独自默哀。</p><p> 向南,是因为这些英雄和同胞多在湖北牺牲或遇难;向南,同时悼怀一位因患老年病逝去的老人!</p><p> 我悼怀的这位老人,是被中原杂文人称之为“播火者”的赵元惠老师。老人生前如火炬温暖,3月27日晚在郑州家中病逝。疫情锁城的阴影,连日低温的天气,使我迟迟无法用文字追怀。默哀毕,借悲情敲击文字,俨如文字之林的樵夫,砍柴生火,再送老人一程!</p><p> 小时怕鬼,从小村庄到大队部上学,半道儿上的东边有处坟冈,虽然离大路还有二百来米远,若暮色中回家会感到恐惧,总会三步并作两步,丢魂似的突围一种心理魔障。</p><p> 年轻时阴阳失衡的缘故吧,怕冷,但逢冬季,身上从没有小火炉的感觉。在工厂仓库当库工时,整个化学品仓库冒着寒气,没有棉鞋穿,冻得直跺脚,情急中我想到御寒背诗法。用出库单抄写几百首唐诗宋词,不停地背,不停地走,为精神和肉体发电供暖。</p><p>&nbsp;&nbsp;&nbsp; 多年磨砺,在三十而立的收获季,经过应聘考试,我如愿以偿,虔诚地用意志叩开了新闻从业的大门。何谓风云际会?何谓殊途同归?冥冥岁月似乎早有安排。当年,《新闻爱好者》试卷评析刊登了我的杂文试卷,同期《风范长存》栏目里,一篇《忆廖公》的文章引起我的兴趣,这恐怕就是一种“量子纠缠”吧。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和一位德高望重的杂文家已经有“元”相“惠”。</p><p>&nbsp;&nbsp;&nbsp;&nbsp; 他“惠”眼如炬,在其后的岁寒季节,给过我二十多年的精神温暖。</p><p>&nbsp;&nbsp;&nbsp;&nbsp; 二十多年前,一个满眼萧杀的冬季,花甲之年的赵元惠老师来新乡。中午,我们新乡的几位杂文作者,在一个小饭馆和赵元惠老师相聚把欢。当年,赵元惠老师是省杂文学会常务副秘书长,第一次见面就分明感受到一种磁场,他对杂文新兵的那种热情,父辈般让我有了一种血脉同流的亲近感。</p><p> 我把元惠老师更愿比成一棵传统之树,他个头瘦高,树干直挺,没有藤蔓的欲望,心灵的枝杈追求天空,同时更遵循眷恋大地的伦理。就像他晚年出版的杂文集《浅草青青》一样,他茁健的根须不忘精神的家园,无论肺叶繁茂,还是枫叶凋零,都感恩浅草,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最终要到哪里去。</p><p> 省杂文学会年会,具有家庭聚会的亲情元素。每一年见到这些河南杂文界值得尊重的老人,心中多的是父辈的亲情,惟愿年年都看到老人们精神矍铄,激浊扬清,笔纾民困。杂文学会每年都会到省内各地采风,每次遇到爬山和走崎岖路,我都愿多陪伴这些老人。其中最多的就是元惠老师。从他金属般的嗓音里,我汲取做人的风骨和力量,在交谈中知道他曾经在南方部队一家军工厂工作过,这更增加我对元惠老师的好感。因为我的父亲也曾经是刚直不阿的军人。后来知道他在1965年的《解放军报》上开始发表杂文,而那年正是我出生的时间。27年后我在《解放军报》副刊的头条发表散文诗,也恰恰处在他的这个年龄。元惠老师长年在中学里工作,主编《千字杂文选读》后,全国各地青年作者,有的请他谈经验,有的把作品寄给他请求批改。元惠老师对文学青年真诚热情,不仅有信必复,来稿必看,还一一退回了他们寄来的邮票、“灯油费”。而我在《教育专版》编辑中,对学生成长也如蜡烛点燃,对学生寄来的邮票也是一一退回。当地一学生寄来十元“审稿费”,我当即花三块钱的快递费,给学生退回。这种品格相近的“量子纠缠”,使我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命中注定,正是选择文学,选择杂文创作,在茫茫星球中,我和元惠老师在一个轨道相遇并结缘。</p><p> 在我的书案前,摆放着元惠老师前前后后送给我的书,最早的一本是2009年11月7日在西峡采风时送给我的《杂文创作百家谈》。其实这部书是元惠老师1989年编著并出版的。书里收录全国一百余位著名作家、杂文家,围绕杂文创作谈经验,讲体会,叙甘苦,道曲折。其中有著名作家夏衍、秦牧,有年过八旬的老一代杂文家廖沫沙,也有近几年崭露头角的文学新人,风华正茂的杂文新兵。从朋友处看到这本《杂文创作百家谈》时,我爱不释手,元惠老师知道我的想法后,特意从家中珍藏不多的余书拿出一本,并带到西峡,让我得以“惠”存。</p><p> 而得到《社会良心——储瑞耕评传》这部书,背后更有一段故事。这部书其实是储瑞耕先生赠给元惠老师的,书的扉页还有储瑞耕先生飘逸俊朗的题字:“天道人心,文章千古。赵公元惠先生教正”,落款日期是2013年秋。储瑞耕先生是著名的新闻传媒工作者,他的笔下流淌厚重的文字。他一再呼吁党报要搞好舆论监督,仰天而问:“如果没有了啄木鸟,大森林怎么办?”他历经两次心脏手术,死而未死,奋斗不已。“没有储瑞耕,《河北日报》照样办;但是储瑞耕为《河北日报》增添了光彩。”这是河北省委领导对他的高度评价。对这样的业界楷模,我一直敬仰。多年前在《中国记者》名专栏“一得录”里,我的言论和储瑞耕先生几次同栏,更感有意义。也是在一次笔会中,无意中看到赵元惠老师手中拿着《社会良心——储瑞耕评传》这部书,我顿时眼冒一种渴望之光。“惠”眼如炬的元惠老师同样看到了我燃烧的内心。在第二年的笔会时,将这部书转赠给我“惠”存。什么叫“薪火传承”?我想,让一部好书火炬般燃烧,给需要者带来精神的温暖,并激励其成长,这同样也是储瑞耕先生最愿意看到的一种方式吧?</p><p> 2018年6月9日,在省文联参加省杂文学会第五届理事会,时年81岁高龄的元惠老师“惠”赐我《浅草青青》一书。这部书汇集了元惠老师一生杂文创作的心血,也是他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书。在我的眼中,元惠老师送给我的这三部书异常珍贵,它是火炬,带给我理想的燃烧;它是桥梁,助我走向精神的河岸;它是明灯,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本无鬼,奸佞更可怕;草根有尊严,风吹不卑微;牡丹虽然美,“绿叶”亦可贵!</p><p>&nbsp; “一辆自行车,一个帆布包,一支纤毫,一身风尘,为中原杂文繁荣,呕心沥血三十年,遽然驾鹤,痛矣悲兮,精神不死;终日压金线,终岁作嫁衣,终生善举,终去无愧,有口碑家珍如数,是处长忆八旬翁,壮哉斯人,景而仰之,音貌永垂!”在省杂文学会微信群里,从追思如潮的文字中,我把杂文作家杨诚勇的挽联反复心吟。我想,“惠”眼如炬的元惠老师啊,在天之灵,您一定能看得到我们泣血如歌的悲伤之烛,在长夜为您默默照明。</p><p> 元惠老师,在我眼里,您是一棵不死的胡杨,倒下,也是不朽的风景!</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2020年4月4日,写于全国哀悼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