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

蓑笠翁

<h3>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近几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天空一直阴霾着。前天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告知因疫情影响清明节期间陵园暂时关闭,不接待亲属前去举行祭奠活动,希望亲属能够理解。因为大年三十那天荆州就封城封路了,后来一直坚持居家不外出,加上去年下半年的一段时间,至今已有大半年之久没有去父亲的墓前祭拜,如今清明节也不能前往祭扫,接到电话通知后心情顿时倍感失落。</h3><h3><br></h3><h3> 昨日独坐房中,心中想念父亲,翻开老照片不禁回想起过去的一些往事。如今记录下和父亲共同生活中的点滴,算是这个清明节对父亲的祭奠和哀思。</h3><h3><br></h3><h3><br></h3> <h3><br></h3><h3> 父亲在西北工作的时候我年幼,没有什么记忆。六六年父亲离职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荆州时我四岁,也不怎么记事。依稀记得那时没有幼儿园和学校可以上,每天就是和一帮同龄的孩子疯跑,以后随着年龄增长,记忆也就逐渐多了些。</h3><h3><br></h3><h3> 记忆中父亲是个非常严肃甚至严厉的人。虽然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但他对子女的要求非常严格。七岁那年的一件往事我记忆犹新,一次我在和玩伴的争执中用砖块把一个住在休干所院外的女孩的头打破了,女孩的父亲领着她到家里来告状。我因为害怕躲在屋外的菜地里不敢回家,父亲听了女孩的哭诉立刻向她和她父亲道歉,又把女孩带去卫生所上药包扎。晚上忐忑不安的我被父母找回家,父亲非常严厉的批评了我,并且让我罚站面壁思过。第二天又带着我去那个小女孩的家里赔理道歉,当着她家人的面严肃批评我,不允许我和朋友打架,更不允许欺负人。</h3><h3> 六十年代末,哥哥姐姐参军先后离开了家,父亲要求我每天必须早早起床,整理好自己的床铺,被褥要叠的整整齐齐。再后来上了小学,则要求必须在上学之前打扫家里的卫生,扫地擦桌子。那时几乎每周家里都要搞次大扫除,门窗要擦拭干净,地面要拖洗干净,当然每当这时候都是父母带着我们姐弟一起动手干。</h3> <h3>  记忆中父亲是个非常节俭朴素的人。父亲是高干,六七十年代每月工资有二百多元,但他一年四季基本都是穿着部队发的军装,几乎没有买过高档的衣服。他有一双黑色的皮凉鞋穿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扔掉,直到他去世后,我整理遗物时发现那双皮凉鞋仍被他收存在一个鞋盒中。</h3><h3>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向父母提出想要一床新的棉被。父亲当时没有一口拒绝我,而是给我讲了一个他在长征路上的故事。1935年,父亲随红二军团长征到达湘黔边界,在一次战斗中腿部中弹受了重伤,当时红军缺医少药部队又在不停的行军转移中,半昏迷状态中的父亲把仅有的一件棉衣丢失了,幸得战友相助送给他一条破破烂烂的没有染色的毛毡毯子。就是依靠着这条破旧的毡毯白天当衣夜晚当被,父亲熬过了1935年的寒冬,以后又带着它走过了草地,翻过了雪山,胜利到达了陕北。因为有了父亲的言传身教,我的整个学生时代,衣服破了打个补丁,裤子短了裤腿儿上接上一截再穿,丝毫没有觉得丢人或不好看,父亲穿过的旧军装也成为我青少年时代的标配。</h3> <h3>  记忆中父亲是个非常勤劳的人。他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1930年参加革命以前以务农为生,离休后劳动也是他的生活日常。当时休干所住户少,院子大,荒地多,我家独门独栋,父亲就带领我们把房前屋后的杂草通通铲除,刨出地下的废砖烂瓦种上果树,有桃树、梨树、杏树、枇杷,后来又种了柑橘和枣树。他带领我们平整坑坑洼洼的土地,种上了蔬菜,还养了鸡和鸭子。到春天栽种的季节,父亲常常手把手的教我怎样刨垄,怎样耙地,怎样播种。记得那时他经常穿一件白色的衬衣或者背心头戴一顶草帽,除草施肥浇水一刻不闲,俨然一个田间劳作的老农。</h3> <h3>  记忆中父亲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父亲兄妹三人,他排行老二。伯父和姑妈一辈子都生活在老家农村,那时农村生活艰难,姑妈生病去世的早,留下几个孩子。七十年代中期,老家的一个表哥要结婚没钱,父亲拿出平日里积攒的一点钱,给表哥表嫂置办了结婚的全部用品。父亲还常常把丧偶的伯父接来家中小住。伯父比父亲年长十几岁,年老体弱已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农村生活物资又匮乏,父亲希望藉此可以给伯父略好一点的晚年生活。</h3><h3> 建国前父亲有一名警卫员,五十年代转业到山西芮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回了乡下,七八十年代他生活过得不好,父亲知道后多次给当地县政府写信反映情况,还给他寄去钱款衣物帮助鼓励他度过难关。改革开放后这位老解放靠贩运当地土特产品终于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九八年冬天,他到宜昌办事特意来看望父亲,恰值休干所要在父亲的平房原址处新盖住宅楼,父亲此时正蜗居在一处简陋的临时过渡房里,于是向所里借了一间供战士亲属来队探亲用的房间请他留宿,因为没有取暖设备,晚上父亲不放心,一再询问我房间里冷不冷,是否已安排妥帖,直到最后他亲自去房间里查看了铺盖确实很厚实,还提供了热水袋后父亲才放下心来。</h3> <h3>  记忆中父亲是一个非常坚韧的人。父亲晚年时我回到他身边陪伴了八年。父亲有神经痛的老毛病,多年不能治愈,有时候半夜疼痛起来怕影响我们休息,他就偷偷地自己吃一颗止痛药,默默地强忍着,不愿打扰家人和所里值班的医护人员。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每年总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此时他的身体被病魔侵蚀巳大不如前,但依然保持着一名军人坚强坚韧的品格,他事必躬亲,只要在家就始终坚持参加休干所组织的学习,坚持看书看报记笔记。依然保持着几十年如一日爱干净讲卫生的生活习惯。依然坚持早晚锻炼,在家中的阳台上,在医院的走廊里,练习下蹲,打太极拳,做老年保健操,凡是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坚持自己动手不要儿女帮助。如今每当回想这些我就心怀愧疚,愧疚那时候对他老人家尽照顾之责太少太少。</h3> <h3>  今年是我失去敬爱的父亲第十五个年头,但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爱仍在我身边围绕。</h3><h3> 父爱如山,羔鸦回泽却不能报之万一。</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