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寂寞犁

清闲尘梦

<h3>文字:清闲尘梦</h3><h3>图片:网络原图</h3> <h3>梦里,炊烟越过陈旧的青瓦、越过秋落的枝丫、越过片片的重峦,抵达我内心深处化着了一缕缕乡愁。我一个人,站在异乡的山坡上,透过那些被风吹开的时间,看见那片被春色染绿的水田里,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像飞倦的鸟般缓缓移动。</h3><h3><br></h3><h3>我知道,那是父亲赶着牛,握紧犁头,在春耕的季节为庄稼备一个舒适而温暖的窝。</h3><h3><br></h3><h3>几年前,父亲去了一个叫永远的地方。耕田的牛卖了,唯剩闲置的犁头寂寞靠在墙角,靠在季节深处,默默与无边的暗夜对话。</h3> <h3>故乡的冬,天依旧寒、地依旧冻。</h3><h3><br></h3><h3>我站在老屋前,墙角的犁头陌生又无奈的看着我。</h3><h3><br></h3><h3>土墙早也斑驳,灰白的墙面露出一块块褐红色的土。犁架铺满了尘,绳子散乱绕在犁套上,像慌乱的心绪急急缠住那些走远的过往。</h3><h3><br></h3><h3>那钢质犁嘴,落了尘,仍掩不住光亮。若人涂满灰色的眼影,轻眨眼皮,会令世间瞬间明亮和温暖。</h3><h3><br></h3><h3>此刻,风正从窗外走过,贴着老墙,携带着冬日的荒芜。而我,透过屋顶破碎的瓦片,却分明看到蓝色天空下,那些坡上无限长出的青葱之绿。这般分明的一边老去,一边明媚的光阴,我在想,这样的现实和回忆交织,是不是可以长长久久?</h3><h3><br></h3><h3>又或许,这种随感流出笔端的词句,其实就是小说中常说的江湖,我一脚踏入,便再也无法抽身回头。</h3> <h3>墙角放这犁头,有些年月了,父亲生病后,就再也没人去动过。</h3><h3><br></h3><h3>哥住在新房,老屋空着。往后的春耕,都是直接请人牵牛耕种,当然犁头也是主人随带。于是这老屋墙角之犁,就失去作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等候主人差遣,终究无果。在这空荡荡的老屋,冷嗖嗖的冬风中,犁头更是显得有些无奈和落寞。</h3><h3><br></h3><h3>记忆中,那应该是在很久远年月。那时候,我读小学,特不喜欢春耕时节,细雨绵绵,放学后还得背上背兜去山坡割青草喂牛。照例,父亲会在清晨早起将牛喂足。饭后,父亲用手熟练卷起自种的叶子烟,塞进竹制的烟管里,点上火,叭哒、叭哒先吸上几口,当那呛人的烟味飘进屋时,母亲已将屋里的水牛牵出。</h3> <h3>父亲卷起裤脚至大腿根处,披上蓑衣,戴着斗笠,右肩扛着犁头,左手牵着水牛,缓缓在田埂上行走。我曾偷偷试过,那犁头很重,扛在瘦小的父亲肩上,仿佛连我都感觉到了沉重。有时心里特纳闷,父亲是如何扛动的呢?</h3><h3><br></h3><h3>当时的生活非常贫困,一家人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那滋味是难以忘却的。在农村呆了一辈子的父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勤劳、辛苦、艰难的耕种着日子。而在当时,我心中所愿所想,是幼稚的,放学后一边割着牛草,一边想着逃避这样的枯燥日子。对父亲这种辛勤劳作,习以为常,没有一丝感动和一点感恩之心。</h3> <h3>春雨冬水,依然冰冷。父亲穿得单薄,却说干活穿太多不方便活动,烟管叼在嘴里,一缕缕呛鼻的烟味在空气里打转,手上却熟练将犁架套在牛脖,轻轻吆喝一声,牛下了水田,父亲紧握犁头跟着,一前一后,一深一浅,开始了一天辛苦的劳作。</h3><h3><br></h3><h3>天很灰,春雨在一层薄薄的亮色中交织着。犁嘴深深穿进褐色泥层,随着水牛前行,泥往两边翻开,留下身后一段长长的浑水,冒着气泡,向四周扩散开去。</h3><h3><br></h3><h3>被泡烂的水稻茬,乌黑油黄,混着泥土,粘上犁嘴,也粘上父亲的腿,本来黄色的皮肤变成了黑灰。细雨中,远远看去,披蓑衣戴斗笠的父亲,像一个步履蹒跚,被水牛牵引着的稻草人。</h3> <h3>从记事起,有多少个这样的雨天 ,父亲和犁头,还有水牛,就一直一直重复着这单调和苦涩的日子?</h3><h3><br></h3><h3>只是,犁头它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会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把它永远永远的遗忘在墙角!</h3><h3><br></h3><h3>那夜,星星在唱歌,酷热蒸干了坝边一棵李树。而犁头静默着……</h3> <h3>又是清明,让我想起:饭熟之后在屋前大声呼喊父亲,寻找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身影的日子。如今,有谁还能忆起那墙角的犁头?</h3><h3><br></h3><h3>而寂寞的犁头,是否在风吹过的暗夜,还会想起它的主人?</h3> <h3>文字:清闲尘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