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同学群里,有现工作在上海的男同学说,“现在,吃蕾吴花快开了吧?有喜欢户外活动的同学帮忙拍些照片。”</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又说,“好多年没见吃蕾吴花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注:他老家普集佛塔村。“吴”是“子”的意思?我们叫“吃栗子花”,他叫“吃蕾吴花”。我没查到这花的学名。只好用它这个小名(乳名?):吃栗子花。</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有一个同学,也是男同学。他现在北京。说,“我去年从老家(闫家峪乡西南峪村)挖了棵荆扩子。养花盆里,现在还没动静。请同学们帮忙注意一下,看看野外的荆扩子发芽了没。”</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群里很多工作在各界的成功人士,格调高,好谈家事国事天下事,现在非常时期,又以关心、攻克天下事为“群责”,政治经济生活,诸如此类。我看不懂,但两位男同学的请求帖,我看到了,并以此为己任,为生活之首要大事,开心愉悦地开始四处寻觅。</span></p> <p> 荆扩子,我怀疑是“荆棵子”?不知道。但我熟悉,荒郊野外、漫山遍野都是。荆棘丛里,就是荆棵子和酸枣树,落叶小灌木。其貌不扬,生命力顽强。5月时,开紫色小花。花清香。每到花开时节,就有养蜂人在山脚下,扎起帐篷。然后,人们就能吃到香甜的荆花蜜。</p><p><br></p><p> 爬小东山,逛小西山,找到漫山荆棵子,发现大多还没发芽。于是,拍照片,发群里。那男同学呢,惦记的心也就放下了:不着急,静等他养的荆扩子,在北京一平方4万的空间里,慢慢发芽。</p><p> 于是集中精力,一心一意去寻觅吃栗子花。</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记得,我和闺蜜有一次户外游玩,好像遇见过一次!那是很大的一丛花!正盛开着,在哪个小村的小山上来?又哪年哪月来着?</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寻遍我的朋友圈,没找到。找过去的博客,没找到。</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竟变成一种厚重的相思,寻寻觅觅,直到夜深人静。</span></p> <p>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回娘家,我记得,那应该是40多年前吗?家乡的沟堰边,有的。</p><p><br></p><p> 它是记忆里的春天!春天开粉白的花,一枝一枝的花。它的花苞,它的叶子,它秋天结出的红彤彤的酸果子,我都记得!据说,熟透的吃栗子果,是甜的。可是呀,那时候,成群结队,漫山遍野跑的孩子,如何等得到它“熟透”呢?一个等得,另一个也等不得。于是,记忆里的吃栗子果,比酸楂还酸,而且涩。</p><p><br></p><p> 然而,在物质匮乏的童年,那就是我们的水果了。</p><p> 村头,沟堰边,只剩这三五枝了。我忽然,感到莫名的惶恐:记忆里,那沟堰边,很多呢。</p> <p> <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可爱的外甥女,她说,她知道哪里有!好,在2020年3月28日,日暮黄昏时,我终于再次见到,让我魂牵梦萦的吃栗子花!</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见到那一丛花,感觉眼眶湿润。若不是外甥女在侧,几乎要“泫然欲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梦里,记忆里的春天,回不去的童年!</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男同学见到吃栗子花照片,大为感慨,说:二十多年没见到了!和过年似的,他赶紧群里发大红包一个。</span></p> <p> 这才是我们记忆里的花!这吃栗子花,在公园里似乎也遇到过,旺盛茂密,一大丛一大丛的,然而那不是我们记忆里的花。公园里的花,就像说,“雪化了,变成了水”,是直观的存在。而我们记忆里的花,是“雪化了,变成了一个春天。”是属于我们的花,记忆里的花,我们共同的达芬奇密码。</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同学,是大约出生于1970-1973的一群人。我们小时候的村庄,和多少年以前,例如唐宋元明清时的村庄,除了人们的意识形态外,外貌应该差不许多。有石头建筑的房屋,有土坯的墙,有烧制的青瓦或红瓦。那时还没有计划生育,人们呢,又解决了温饱问题,于是村庄里,田野里,有漫山遍野的娃娃。</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春天来了,娃娃们开始漫山遍野地玩,挖苦菜,逮小甲虫。雪化之后,枯草丛里,有菊花芽。菊花芽炒鸡蛋,那是味蕾的烈酒,醇香让人迷醉。还有香椿。春天呀,整个都是香的,甜的。</span></p> <p>在这吃栗子花开的时节,同学微信群里,叽叽喳喳地回忆起童年。美国说,“你们做过柿子花项链吗?柿子花中间有个方形的口,串起来。”</p><p> 北京回答,“玩过。还有地瓜叶做的耳坠子。”又补充说,“我想在槐花盛开的时候,回趟老家。”(疑问:大北京没有槐树?)</p><p> 女上海说,“槐花开时,整个村子都是香的。特别是夜里,那香味,凉凉地,沁入心底。”</p><p> 男上海说,“。。还弄柳树枝和杨树枝,拧哨吴吹。那是男孩子的春天。”</p><p> 他们很奢侈,说是等槐花盛开,紫藤花盛开,所有花盛开时,都回老家,“为了一树一树的花开。”</p><p> 让人怀疑,北京上海,这些地方都是撒哈拉。</p> <p> 夜深人静,读书读到周国平。</p><p> 忽然,就豁然开朗。心想,这周哥哥也是乡村田野里长大的!他说:</p><p> “一个人的童年,最好是在乡村度过。一切的生命,包括植物、动物、人,归根到底来自土地,生于土地,最后又归于土地。</p><p><br></p><p>在乡村,那刚来自土地的生命能真正的贴近土地,从土地汲取营养。童年是生命蓬勃生长的时期,而乡村为它提供了充满同样蓬勃生长的生命的环境。</p><p><br></p><p>农村孩子的生命不孤单,它有许多同伴,它与树、草、野兔、家畜、昆虫进行着无声的谈话,它本能地感到自己属于大自然的生命共同体。相比之下,城里孩子的生命就十分孤单,远离了土地和土地上丰富的生命,与大自然的生命共同体断了联系。在一定意义上,城里孩子是没有童年的。”</p> <p>继续读书:</p><p><br></p><p>“每年开春,仿佛无意中突然发现土中冒出了稚嫩的青草,树木抽出了小小的绿芽,那时候会有一种多么纯净的喜悦心情。记得小时候,在屋外的泥地里埋几颗黄豆或牵牛花籽,当看到小小的绿芽破土而出时,也是这种心情。也许天下生命原是一家,也许我曾经是这么一棵树,一棵草,生命萌芽的欢欣越过漫长的进化系列,又在我的心里复苏了?”</p> <p>人,栖居在大地上,来自泥土,也归于泥土,大地是人的永恒家园。</p> <p>生命是宇宙间的奇迹,它的来源神秘莫测。是进化的产物,还是上帝的创造,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你的心去感受这奇迹。于是,你便会懂得欣赏大自然中的生命现象,用它们的千姿百态丰富你的心胸。于是,你便会善待一切生命,从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到一头羚羊、一只昆虫、一棵树,从心底里产生万物同源的亲近感。于是,你便会怀有一种敬畏之心,敬畏生命,也敬畏创造生命的造物主,不管人们把它称作神还是大自然。</p> <p>林清玄文章里,提到:有一次,父亲来看城里看我,他感叹到,“哎呦,额娘唉,你竟然生活在这没有土的地方!”</p> <p> 我明白了,为啥美国北京上海们,都匆忙回家的原因了。我们,本来就是土地里长出来的孩子。谁,不牵挂着故乡的土地?某位大作家也说过,“一个战士,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人说,出外的游子,要带一把故乡的泥土。说,如果感觉身体不舒服,就拿土泡茶喝,很快就会好。人,是土地里长出的作物,我们的根,深深地扎进故乡的土地里。我们惦记着,故乡的树,故乡的花,是因为,它们是我们的同伴。</span></p> <p> 乡村的图画:石头屋,茅草屋,泥墙,瓦舍,篱笆扎起的田园菜地,溪水,青石,木柴。柴堆在门口,烧火做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的小时候,早晨有朝霞满天,傍晚有晚霞如火。没有雾霾,太阳是山那边升起,山那边落下。夜空里,繁星满天。星星多而亮,我们眼神也好,小娃娃们眼睛都不近视。</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近日,与姐姐一起,开垦一片园地,她说:“我就喜欢刨地。刨出地来,种花,种菜。”我木讷,说,“我也是。”</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读研一的外甥女,她说,“我去坡里看花啦!我知道哪个堰边上有吃栗子花。我每年都去看。”</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弗若伊德及其后继者》一书的讲读,孙平博士说,“第三域,是介于主观和客观之间的一个区域。”,他还说,我们童年时的过度客体,长大后,“云散”到我们生活中的各个区域。“成年人那里,没有新鲜事。”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在重复童年的故事。</span></p> <p>童年时,我们和风在一起,和小鸟儿在一起,和半开半闭的杏花桃花在一起。我们和土地在一起。和艰辛在一起,和喜悦在一起。</p><p> 余秋雨说,“我本人一直非常喜欢《诗经》。过去在课堂上向学生推荐时,不少学生常常因一个“经”字望而却步,我总是告诉他们,那里有一种采自乡野大地的人间情味,像是刚刚收割的麦垛的气味那么诱鼻,却谁也无法想象这股新鲜气味竟然来自于数千年前。”</p><p> 读到这里,我深以为然。并有疑惑:现在人,是否都闻到过“刚刚收割的麦垛的气味”?</p><p> 我们70后,是知道的。</p> <p> 王开岭有本书,《每个故乡都在消逝》,他说,“没有地点,没有路标,人如何称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p><p> 这个时代,不变的东西太少了,慢的东西太少了,我们头也不回地疾行,而身后的脚印、村庄、影子,早已无踪。</p><p> 我们唱了一路的歌,却发现无词无曲。</p><p> 我们走了很远很远,却忘了为何而出发。”</p> <p> “我回到故乡即胜利。”自然之子叶赛宁如是说。</p><p> 沈从文也说,“一个士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p><p> 海子也说,“我要还家,我要转回故乡。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沉默寡言或大声谈吐。”</p> <p>“一只麻雀被曙光惊醒,向着未来的食物起飞。</p><p>一队蚂蚁扛着行李,抢在暴雨之前匆匆搬家。</p><p>一个婴儿啼哭的同时,一只雏鹰拱出了蛋壳。</p><p><br></p><p>每个生命都有自在的意义和进程,都有它分分秒秒的愿望,都有和人生一样的故事和戏剧性。。”</p><p> 回到土地上去吧!看成群的麻雀从一棵树上飞起,或停落。踩在土地上,才知道脚丫的舒服。去倾听,生命的传奇。</p> <p> 感恩,生养我们的故乡,故乡的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