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

清逸

<p> 作者:姜云海</p> <p>  离别家乡三十年有余,踏上故土的瞬间,仿佛进入一个陌生世界。家乡变了,变得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房老街早不见踪影,栋栋小楼似是一个模子 刻出来的,错落有致。街道笔直宽敞,平坦的柏油路两边,绿树成荫,瓜果飘香。我可真的找不到儿时的家了。变了,一切都在变化之中。这种变化远超我的预料之中。但变化最大也令我心碎的则是那条傍村而过的小清河。</p><p> </p> <p>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灵秀飘逸的小清河会变得这般支离破碎,满目疮痍。路经河边,非得掩鼻而过。我驻足河边,只见河床中间一股墨黑色的液体有气无力地流淌着,两侧则是黑沫子,黑沙子,连水草的根部都是黑的。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臭味。当年那雪白的沙滩不见了,只剩下取沙留下的连片深坑。两岸的造纸厂,编织厂,炼油厂鳞次栉比,一边争相堵截取用河水,一边毫无顾忌地向河里排放着污秽。岸边的十里苇荡荡然无存,成了坑洼不平的烂泥塘。这小河已经是鱼虾不生,水鸟不近了,此情此景我禁不住心中陡生一股酸楚。这哪是我记忆中的小河!</p> <p>  这河的形成年代无从考究。她由三山涧水汇集而成,家乡人称之为小清河。河水清澈透底,在阳光、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好似一条银带,顺势而下,走山穿谷,蜿蜒百里之后,一头扎进大海,天气再旱,它也常年水流不断,沿河村民有井不用,祖祖辈辈饮用这河水,冬季早起直接在河流中打水,春夏秋三季则选块干净沙滩,三、五锹挖个圆坑,顷刻间水便澄清如镜,人们便或挑或提,自取其用了。河两岸是放眼望不到边的芦苇。春天苇芽似剑齐刷刷往高里窜。秋后芦花似棉白生生一片,高有丈余,密不透风,苇丛里经常能捡拾到野鸭、野鸡蛋,因此也成了小孩子们嬉耍玩闹的天堂。河床干涸处则是成片平整的沙滩。这沙子经雨水洗淘,白的出奇,干净的出奇,一点杂质没有,挖多深,色不变,颗粒亦不变。人们用这沙子拌灰抹墙,不脱不裂。修路填院,雨天不滑,青天防尘。入冬后农民们又肩挑车推,往麦田里撒上厚厚的一层沙子,一来保墒,二来防止土地干裂。一个冬季能搬走一个沙丘。说来也怪,这沙滩经过几次河水暴涨,象施了魔法一般,又会平平整整地复原了。由于沙质干净细腻,自然成了村民们夏夜乘凉的好去处。每到傍晚,劳累一天的村民,便扶老携幼,来到沙滩,在上风点上艾蒿薰赶蚊虫,然后铺上草帘,说着传闻,议着家长里短。什么东村八十岁老太太入土十天又活了;什么老孙家儿子嫖娼被抓啦……都能从这里听到。孩子们则穿来窜去疯闹,直到深夜,人们才陆续散去。</p><p> 这小河平时像个文静的女孩,但遇有台风暴雨就狂燥不羁,冲毁农田民房,毁坏堤坝桥梁的事也有发生。每当发河水的时候,都给沿河村民带来恐惧。只见黄色河水浮着一层厚厚的黄沫子翻滚着、咆哮着摧枯拉朽般奔下游而去。水面上不时漂浮来一丛一丛的荆棘,甚至整棵的大树。每当此时,村民们都自发地披上雨具,带上锨、铲,来到河边,随时准备抢堵堤坝。这河水来的快退的也快,雨停水落,不出两天,这小河又恢复了平静。雨后的河水里,鱼蟹格外多,而发大水的时候,大都是虾肥蟹满的季节,人们便在月黑云高的时候,用网堵、用灯照,总能有不小的收获。</p> <p> 别了,记忆中的小清河,你伴随着家乡人们历经贫苦而存在着,你在家乡人们甩掉贫穷走向富足之时而消逝。我不知道该为你高放赞歌,还是吟唱衰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