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辘轳井·古井子

蜗牛观海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高潮中，我们插队来到了座落在辽西大地距一零二国道的不远处、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锦县古井子大队。在屯子的中心有棵大杨树，盘根错节，蓬松枝丫。一口古朴的老辘轳井就默默地卧在它的脚下。在村子几口水井有着独特与众不同和显示着沧桑岁月的印迹。
“古井子”顾名思义，是村子里的水井的古老而久远吧？初来咋到时，我们曾怀着揣测和好奇心访问过当时的大队领导和上了年龄老社员。据他们讲在这个只有百十户的村子中央这一口辘轳水井，就是在他们小的时候问起他们的老人也无法讲起对这口井的记忆，没有人记得这口老井的年龄，村里人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老井历尽沧桑，年代古老，久远沿袭，村子由此得名。
古老的水井见证着历史的沧桑，装载着的故事或许有凄厉、委婉、悲凉的。而我们这些当年在城里用惯了自来水的知青来说，对于乡村中辘轳井有着好奇和神秘感。当一桶桶清冽甘甜的井水用辘轳把摇上来时，喝上一大碗，顿感清凉、甜美、润喉。果真“……井水美如酒”啊！辘轳井的井台、井下壁都是用青石垒砌而成的。也许是岁月的久远，时光的脚步已把井台上的青石磨得晶光瓦亮，井内壁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偶尔的青石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一簇簇无名的小草。在井台的一侧，自立着一块高不足两米高、宽约三四尺的青石条，青石条的顶部中间有一圆孔，圆孔中穿进一根圆木桩，一个圆辘轳穿过那根圆木桩，被牢牢固定在老井上。其圆辘轳正好置于井口的上方。辘轳以圆木桩做轴，装有用来摇转辘轳的手柄，辘轳上并排着一圈圈缠绕一端系水桶的绳索。摇动手曲柄，辘轳在轴上自如转动，随着水桶在井内升降起落，将井下的水提取出来。这井水就是维系着这里祖祖辈辈全村人的生活和牲畜饮用繁衍生息的生命之源。 辘轳井当年对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来说有一种陌生而又好奇感。记得每每看到社员在井台摇动着辘轳曲柄，看着缠在辘轳上的绳索绕紧或松开，水桶亦因之吊上或放下。怡然自得轻松自如的提起一桶桶水来。我们这些男同学很是羡慕，个个皆跃跃欲试。
记得那还是暂住在老乡家里，我们的两个男同学壮着怯怯的胆儿偷偷挑着老乡家里的水桶，要为老乡家的水缸打满水。那个时候为了“接受再教育”，为了给老乡个好的印象，也是为了自己的需要。当发软的两腿支撑着身体第一次怯生生凑到井口往下探视时，有着晕晕乎乎感，井内水波涟漪清澈见底，毕竟是第一次打井水啊，那下到井底水桶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弄不倾斜装进水，左右摆动绳索，可水桶就是不听话。…… 好一阵子，不知怎么弄得居然将水桶和井绳脱节开了。两同学提上没有系着水桶的绳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同学突发奇想：人下到井底去取水桶吧。于是一人双手攀着井绳，另一人把住辘轳曲柄一步步往井下慢慢的放着井绳，…… 或许是那同学精神紧张辘轳的曲柄竟没把住失手了，辘轳突然失控连带着的那同学“轱辘辘----”坠了下去。瞬间就到了井底，好在井绳也快到井底了，井水也并非太深。那同学竟安然无恙站井水中也就齐腰深。好一阵子在惊恐中慢慢清醒过来。…… 有惊无险，那同学上来看着湿透了衣裤，两人啼笑皆非。也就是从这次险事遭遇以后，大家再不敢怠慢，也从不让女同学打水接近水井旁。

那时候我们和当地社员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收工后，爱洗爱涮的女同学们一拥而上，撒着欢地嘻弄着水，痛快淋漓地洗了脸，洗了手臂，冲着衣物。很快就将给我们做饭的炊事员蒋大爷挑满水的缸见了底。为此蒋大爷牢骚满腹，闹到了大队领导，以至于要不给我们知青点做饭了。后来我们男知青就轮流值日去井台挑水，女同学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帮男同学洗一些衣物等。开春大队分给我们知青一块菜园，春天浇水时候，白天没有时间，夜间知青们就男女搭配分组，交替工作。男同学在井台将一桶桶清洌甘甜的井水用辘轳把摇上来浸入水道，女同学们则撒着欢地嘻弄着水，用锹开道将汩汩提上的井水引入菜园子。围绕在水井台旁知青们一边劳动着，一边说笑着打闹着，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年轻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快乐。此时忘记了劳累、烦恼、苦涩，忘记了思家之念。为平淡、朴实的生活增添了一点点的生趣。

三十一年后，当我们故地重游，古井子村的辘轳水井已不复存在了，全村的辘轳水井台上爬满了荒草，井口也快被残土枯枝落叶填满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各户都按上电机水井。只要轻轻的揿按一下电钮，地下水打到了房顶上的储存水箱里，饮用时打开连接到厨房的水龙头。时代更替，社会进步，今天自来水又取代电机水井进入寻常百姓家方便及了。
五十多年过去了，每当回忆起当年那喝辘轳井水的难忘岁月时。仿佛又看到或喝到了那清醇甘美的井水：冬天，天寒地冻，辘轳水井口处总是升腾着雾气；夏天，天气越热，辘轳井水越凉，喝上一口能让你感到浸人心脾地冰凉。那情景回想起来至今仍是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