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叔的一次谈话

金鹏

2017年6月23日，也就是中考结束的第二天，学校让教初三的老师们休息两天，趁此机会，我独自开车从徐水上高速，回分柏村看望二叔。

回到村里，我把车停好，直接去了二叔家。二婶热情的招待了我，进里屋后看到了二叔躺在炕上，他听到我进来了就坐起来跟我说话。二叔本来长得就瘦，如今看起来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说话有气无力。他说只吃着止疼的药，吃一片能顶五六个小时。我说每天下炕走走吧，叔摇摇头说现在能坐能卧，只是不能下炕，腿上没劲儿。

我和二叔一起聊了好几个小时，聊了很多话题：包括叔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许多肝病患者的实例，提到刚去医院时遇到同病房的一个老师，四十多岁，刚入院时检查出肝癌不到1公分，那个老师当时还挺自信的说用微创介入治疗手术，可以控制住病情，住了几天院就回去了，生活上也不忌口，可是到了今年，听说也不行了。还有一些年纪轻轻的也查出了肝癌。我说我在医院体检，查出有脂肪肝，医生嘱咐我少吃肉，多喝水。叔说：“脂肪肝儿，酒精肝儿都没事，吃饭时注意点儿，吃点药，戒了酒都能恢复。我不吸烟也不喝酒，不知道怎么也得这个病”。后来提到换肝的患者，费用至少一百多万，而且必须有合适的肝源，换肝后不能感冒，否则有生命危险。二叔说有个草原神医专门治肝病，让我用手机查一下，我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果然发现有内蒙古草原神医王布和的信息，网上说他治好了很多人。我说可以开车拉你去看看，叔摇摇头说，算了吧，万一在路上颠簸，把它颠破了，就把命搭在道儿上了。还谈到了网上爱心捐款，谈到了医学技术，治疗肝病技术的发展，谈到原发性，继发性，单发和多发性肝癌。谈话过程中，二叔换了一下体位，头开始向着炕沿儿方向慢慢的侧身躺着，身体下面垫着被子，后来又换了个方向侧身躺着。我说人体本身的免疫力，太重要了，叔说：“是呀，身体抵抗力强了，对治病有好处。现在不想吃饭，喝水都撑得慌”。“医院里医生嘱咐不要在外面买饭吃，外面的饭里面佐料放的太多，要吃里面专门给病人定制的饭菜”。后来，二叔聊了和我父亲早年时候一起量枣换米的事情，说当时他们两个步行到马庄，然后坐班车到插箭岭。我问：“从马庄到插箭岭要多少钱路费？”叔说：“没多少钱，很便宜的，一个人7块钱。”我说：“当时7块钱也不少了”，叔笑了一下说：“不对，是35公里，一公里2分钱，那就是7毛钱。”谈到了二叔上高中，他说高一学了一年，老师也不用心教，到了后来，课也不怎么上了。学数理化没用，也不让考大学了。谈到了吉堂大伯走着去定县一中上学，我说我去定州念书坐车也得四五个小时，大伯走一天估计也到不了吧。叔说早上三点多起来，带上饭，走到天黑能到。二叔很自豪的说到吉堂大伯参加考试，在整个保定地区考第一名，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上个好大学……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二叔表现的很轻松，还笑着说这么熬着没什么意义，肝破裂死的快点儿。他如此轻松的谈论死亡，让我很惊讶。我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害怕死亡，想到将来有一天我会死，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的心理素质是很差的。其实死亡是每个人难以抗拒的自然规律，是人生不可避免的归宿，关键是我们对待死亡的态度。“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活着就需要乐观的心态。

2020年4月1日

金鹏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