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亲子戏 成材终有时

翠竹

　　湖北航班的逐步恢复，预示着国内疫情已接近尾声，但国外疫情的疯狂蔓延，输入病例的不断增加，治愈患者复阳的可能，依然让我们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

单位出于谨慎，仍不允许员工乘坐公交。没车的我只能隔几天靠共享单车加步行完成一次十几公里的回家之旅。

由于一路能见河水悄悄泛绿，枝条偷偷冒出芽孢，同样的路在来来回回中像幻灯片一样切换着不同的风景 。不用刻意去哪个景点，就能把冬去春来的过程尽收眼底，脚步和车轮往往变得轻快，满心的愉悦感取代了疫期出行不便带来的怨气 。只是母亲的责任感会像蚊子的口器偶尔刺我一下——回家得给儿子用心做顿饭才行。



　　开学日期尚不明朗，大四的儿子万分自觉禁足家中 。如果不是这次疫情，绝不会有这么长时间和儿子相处，如果不是这次疫情，我断然看不到儿子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虽然每次回家都是儿子打开家门，接过我手中的物品；虽然每次离家，儿子都会学着爸爸把家里的好吃好喝一股脑儿往我包里塞；虽然儿子不再挑食，任我怎么糊弄也不抱怨；虽然儿子不再顶嘴，任我说到反感顶多回屋逃离我的视线……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对他胆小、没有自信、没有主见的偏见，就如同他凌乱不堪的卧室任我磨破嘴皮却未见丝毫改变。

尽管我信奉“先成人再成才”的教育理念，“成人”儿子无疑是成功的，可“成才”呢？好像还有十万八千里远，难道真的是“大器晚成”?到底要晚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然后就是遥遥无期，最终蹉跎一生?不敢想象，复又安慰自己，当初给儿子取名不就是图个平安健康吗？当时的名字命理根本就没有“事业”什么事儿，要怪的话是该儿子怪我，也不该抱怨儿子。

这样想来，心竟释然。

虽每次回家还是各不相扰，却总能嗅到幸福的味道。难怪巴尔扎克早在《欧也妮 葛朗台》的作品中就感慨“有多少人的幸福不是在稀里糊涂中感受到的呢？”原本以为感受幸福是一种能力，事实却是不刻意追求幸福才能感知更多幸福，和郑板桥的“难得糊涂”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己变得心静如水，儿子反倒急不可待了——

“啥时候能开学呀？再不开学都毕不了业了”、“都该实习了，不开学怎么找单位实习呀?”、“该写毕业论文了，该答辩了，这疫情咋还不结束啊！”看着儿子焦心的样子，我却心中窃喜——终于知道为自己的事操心了。但嘴上还是安慰说:“你着啥急呀？学校听国家安排，你等学校通知就是了，国家不让开学是把人民的生命安全放第一位，到时国家会做出相应的规划 ，你就安心做考研复试准备吧。”

儿子倒也配合，每天闷在家用心苦读。对于一路跌跌撞撞、到大二才开窍的儿子来说，没有任何基础、何况报考的学校还得换专业，考研之路可谓万般艰辛，好不容易才超往年国家线十几分。

由于疫情导致今年国家线迟迟不出，儿子虽感觉报考的学校无望 ，但也不得不做复试准备，好在儿子的学校回应说只要过了国家线，服从调剂就可以就读本校研究生，总算给儿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日饭后，忽听儿子感慨:“你们要是再生一个多好啊！”

“你爸你妈都该当爷爷奶奶了，你还想要个拖油瓶啊！你以为养个孩子像养个猫狗一样轻松啊？！”我不假思索反驳。

“我是说你们要早生一个，我找工作就不用只限定在本省了。”儿子笑着回应。

才知道是儿子怕我们老了没人照顾而心存顾虑，感觉既温暖又欣慰。

“你想去哪里工作就去吧，只要自己能生活好就行，不用考虑我们，你混好了，也可以把我们接过去呀！”

“那还得买两套房子，在好的城市得花多少钱啊！”

没想到以往在家只知道低头玩手机、和我们从不过多交流的儿子，脑袋里居然装着不少有关父母的大事 ，压力还真的不小。

“那你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优秀，多挣点钱呗！” 说完觉得不妥，我立马改口:“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将来把房子卖了去养老院，比给你们当免费保姆舒服多了，你放心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年轻时就该四处闯闯。”

后来儿子说在网上应聘了，专业对口，虽是私企但享有国企待遇，人家听了他的条件说不用面试了，毕业后即使找不到工作也能去。儿子开心地说不愁找不到工作了。我调侃道:“儿子不错呀！最起码不用做啃老族了！不过，咱能不能进正规国企?”

　　再次回家 ，儿子喜滋滋地告诉我面试国家一级企业成功过关的消息。

看到儿子回放的视频，竟打心底佩服，印象里无厘头的儿子居然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有条不紊地回复问题，时而稍作思考，时而笑容可掬。

到最后自主进行才艺展示的时候，儿子第二个起来谦卑有礼地笑道:“我给大家唱段《纸短情长》，昨天刚学的，肯定没某某同学唱得好……”等他唱完，我这个做妈妈的竟有种微醉的感觉。十三年没听到儿子的歌声了 ——儿子过于低调腼腆，任凭我怎么哄骗夸赞，就是不开口，如今迫于无奈，竟也如此从容，声音还相当不错。

　　这得归功于老公的鼓励，老公对儿子曾说:“你英语四级已过 ，又是党员，又担任过学生干部，也拿过奖学金，找份稳定工作不是难事，何必把自己看得过低呢？”

两次应聘虽然成功，但在我们的劝说下，儿子最终选择了放弃，并委婉地给负责招聘人员发了信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对招聘者的谢意，儿子的情商还蛮高的。

都是疫情惹的祸，如果考研国家线早早出来，儿子就不会在工作与上学之间纠结取舍了。

通过应聘，他多了自信，明白了学历对工资的绝对影响力，也就有了方向，有了动力，有了奋斗的决心。

我这个做母亲的，终于可以放心了，儿子即使成不了“才”，再努努力也会成“材”了，因为他已懂得用知识武装自己，同时具备一颗准备吃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