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的雪

文字小苹果

<h3>黄其海原创作品</h3> 忆起去年最大的那场雪：丁香的雪 北方冬季的寒冷总是骤然而至的，当街上的落叶厚及我们的脚面时，踩在上面的柔软便牵扯了一丝轻轻的心痛，这便是下雪的前兆了。好在，孩子们总是欢喜的，而我们这些成年人，若干年前也都是个孩子。因而，雪天的记忆，都富有烂漫的童趣，富有美好的纪念。 何况，这还是一场丁香的雪，带着满满的芬芳，带着若狂的惊喜呢！ 姐妹俩：姐姐淘宝刚满五岁，妹妹一诺才两岁多，都小燕子般叽喳喳围拢来，嚷嚷着要下楼看雪去，我这个外公可就为难了，妹妹身子骨弱小，从暖气烘烘的屋子里走到寒冷的冰雪世界，定然要受冻受寒，倘若因此而闹出病来则是得不偿失了。我只能说服妹妹在家，而拉着姐姐淘宝出门去。 这个时候的孩子们，没必要都跑到户外来，他们呆在家里，透过高高的窗户也一样可以赏雪哩。好在，妹妹马上因外婆给了她一块饼干而安静下来。 我不得不给淘宝约定了看雪的时间：10分钟。我牵着淘宝的小手，踩着门前的雪痕，这显然是芳邻们进屋时不经意间抖落的，碎碎的绵白，星星般撒落在地上，在电梯里，在楼道的暗影里，如若是碎碎的米粒儿，而我们正好养着几只黄绒绒叽叽叫唤的可爱小鸡崽儿，那它们定然会扑棱着小翅膀前来啄食的。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赏雪的好心情，我们也无需循着别人留下的雪痕，我们只要快步地下楼去，穿过彩色的树丛，穿过疏落的花影，便完完全全地扑入到漫天的雪色中了。 （丁香的雪） 原本雾蒙蒙的天，灰扑扑的地，绿荫荫的树，瘦条条的路，全然成一片耀眼的白色，白茫茫一片，任什么都好像比以往要丰满一圈，而这个丰满又是恰到妙处的，丝毫不觉得臃肿与厚重。我们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平坦的路，哪里是不平坦的坎，只能凭着感觉走…… 雪啊，最美的冰凌花，你们是误打误撞，堕落凡尘？还是心有所属，追梦而来？你们覆盖了我眼前的世界。因而，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雪，柔柔绵绵甚而凉凉痒痒的，一古脑儿全扑入我温暖的怀抱里了。 丁香的雪，就是这么冰花玲珑，玉树琼瑶，她知道我是快乐的，我欣悦的心房恣意着幸福的泉水，她们自然是冰雪所化，是一个叫丁香的雪的美人所化：芙蓉仙子，白雪公主，我喜欢把星球上最艳美缠绵、最纯善雍容的词句，都奉献给她。 （淘宝开心滑雪） 我匆匆的脚步必须慢下来了，我站在满天繁星的大雪中，轻轻地闭上眼睛，舒畅地呼吸着，空气亦仿佛前所末有的甜美着，积雪轻压在香樟树和桂花树的枝头，在纵情亨受着彼此体贴融合的厚度和温度。 （姐妹俩开心滑雪） 无需仰望，便知她们的模样是多么俏丽，多么光鲜，多少年又多少年，她们还是青春的颜色，白净的容颜，曼妙的身子，轻盈的舞姿，她们不单单是纯粹的白色，还有橙色的阳光，还有蓝色的大海，还有彩虹般的廊桥与村庄，还有我远方的牵挂与思念。 我时常在想，这便是雪了，这是雪本色的模样，一毫毫也没有夸张，一毫毫也没有矫情，她们生来就是这个模样，就有了个芬芳的名字：丁香的雪。 红蓝相间的绒线童帽，一条浅色的围脖儿自脖颈处绕了一圈，随意地掖在火红色的皮背心襟怀里，脚蹬一双银灰色的雪地童靴，这就是淘宝的装束，简约不失娇美，暖和尚显灵秀。“啊啊啊——”她欢呼着，挣开我的手心，率先跑入银色雪原上。 其实，我们丁香只是一个居民小区，在林立的楼群中间只有一条通道，没有开阔的空地，与其说是雪原，还不如冠名之雪坪来的更实在更准确一些。 　　这是丁香的雪。又不是旷野的雪，林海的雪，高原的雪；又不是江河的雪，雪山的雪，冰川的雪。 “下雪啦！下雪啦！——”“啊啊啊——”淘宝欢呼着，欢呼着，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什么，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我又分明感觉她终于拥抱了惊喜，收获了开心，完全陶醉在这场不大不小的丁香的雪中。就像她曾经两次赴上海迪斯尼乐园看望她喜爱的艾莎公主，妹妹喜爱的安娜公主一样。姐妹俩在游戏中经常化身为她们的偶像，姐姐是艾莎，妹妹则是安娜。她们是现实版的艾莎和安娜，不是动画片《冰雪奇缘》中的两个主角。 丁香的雪，因而升格为公主级别的雪，升格为女神级别的雪！  淘宝稀罕地踩着开心的积雪，越过矮矮的绿篱花坛，轻巧地来到小花园里，我这时发现纷纷扬扬的雪花，因为淘宝显而易见的快乐而皴染一幅如诗如绘的画卷、谱写一曲歌赋词韵的华章，就像小琴童淘宝弹奏的《快乐进行曲》和《欢乐颂》等曲目，不是天籁，又胜似天籁。 丁香小花园，是孩子们平时最向往的地方，尤其在炎热的夏天，淘宝、一诺姐妹俩和闹闹、糖糖、可乐等几个小玩伴，喜欢聚集在这里玩游戏，捉迷藏，讲故事，非正式地举行一些诸如滑板车、平衡车、溜溜车等童车大赛，还欢喜做一些“老鹰抓小鸡”、丢手绢、抓小鱼、青蛙跳，老狼老狼几点啦等小游戏。有的游戏，我们几十年前就玩过了，就像堆雪人、打雪仗一样，相信它们会一代代传承下来，而成为孩子们永盛不衰的快乐宝典。 我祈求匆匆时光暂且定格吧——把这快乐10分钟无限期延续，延续！……我要是魔术大师最好了，一年四季都可以下雪，下一场丁香的雪：隔空抓去，随手一扬，就能变出漫天的雪花来，这到底有些玄虚了；或者，我愿意像片场影棚里那些艺术家们，用鼓风机和花瓣儿制作一场大雪来，为了淘宝的开心，为了这10分钟的踏雪赏雪，为了她尽情尽兴的弹跳和欢呼！…… （妹妹在太和集姑奶奶家门前踩雪） 丁香的雪，是故园的雪，与乡愁最近，与泥土最亲，是我远方的草垛和老屋这两个静物经年守望故人归期落寂的一声轻叹。丁香的雪，还有凡尘仙界飘落的每一场雪，都是童年的雪啊！是这个寒冷冬月里最温暖最圣洁的回报了。 丁香的雪，如若没有淘宝的欢喜则打了大折扣。甚至于她的美丽与圣洁，她的为自由狂欢的激情和尊严，都失去了意义。实际上，10多分钟后，随着淘宝的“退场”，这场飞雪盛宴，已然缺失了专属于我们祖孙俩的最直观最富纪念意义的一个精彩瞬间，就像炫舞的演唱会场无一人喝采或稀拉拉没有几个热心观众一样。淘宝抓起一团雪，轻轻地捏一下砸向远处的树丛，砸向了平时风吹日晒的健身器材上，她“格格格”地大笑着，转身，淘宝又向我砸来了一个雪球，我假装躲避，顺手抓了一团在手，故意打偏了砸给淘宝，淘宝赶紧躲避，依然“格格格”地笑着跑远去…… 几个回合，又几个回合下来，时间就长了——我们该回家了！ （丁香的雪） 当我再次下楼的时候，外婆已把淘宝和妹妹一诺御寒的冬装穿戴齐全——她们这是要去接她们的妈妈：刚上完钢琴课的黄老师。她们多了一个月亮船形的塑料雪撬，绳子就牵在她们爸爸的手上，爸爸在前面慢跑着，雪撬在积雪上犁出一条深长的雪道，姐妹俩“格格格”地大笑着，她们开心起来，丁香的树们和花们，当然还有丁香的雪，也纷纷乐开了花！ 《丁香的雪》插图作者：宋光执 我心里的温暖渐渐融化，而在这幸福的融化中，我侧耳聆听，自邈邈的远古而来，自广袤的原野而来，春天的脚步，分明更近了……   （补记于2019年12月9日，2019年12月22日冬至改于丁香家园）（原载于2020年第一期《神农架文艺》、台湾《文创达人志》202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