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到中国一我的疫情60天

草垛子

<p>(1)</p><p> 2020年3月20日,我绕了半个地球回到了深圳家,朋友们说我幸运,她们在等着我写下归途记,说是交作业,是的,我必须交这个作业。到家后疲累异常,头晕脑胀,脑中空白,前几天的事情,仿佛几十年那么久远。离开不过2个月,地球已经天翻地覆。</p><p> 前年底送走妈妈,就计划20年与女儿美国过年,早早买妥1月20日-2月15日往返旧金山的机票,小狗巴布送去细致的wz妈妈家寄养,这是巴布的冬令营。出发途经广州时,正值大春运。</p><p><br></p><p><br></p> <p>途径广州,正值大春运</p> <p>20年1月20日我抵达旧金山</p> <p>  那时的我其实心理上已经染上“病毒”,随着23日武汉封城,绝望呼救死亡救援,我很不安而且与日俱增。隔着大洋,我一点没有一些朋友说的躲开了,我密切关注国内疫情,七步洗手,出门口罩,心神不宁。我发现,所谓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很多时候是模糊的,否则,我隔着太平洋为什么会这样。点点想着法让我高兴,当地的年30晚上,她投我所好,安排了一顿有些贵的牛排晚餐,餐到一半,非常意外地还撞见奇洛李维斯,点点小时粉过他,记得当时在凉风习习的门口那一刻,我似有些舒缓。</p> <p>  那个时候我的不安相当明显,作为旁观者的点点,她知道我有问题了,但做为被观察者我却浑然不觉。第二天,点点给我看篇文章,一下醒悟,我的反应是“急性应激障碍”,人在应对紧急危机时经常如此。那时,估计与我一样状态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的这个反应也许与08年四川救灾有关,那时亲眼目睹太多失去至亲的人;这也与后来自己接二连三的丧失有关。我现在也经常会想,经历这次的湖北武汉,他们将要面对的伤痛将会绵延不绝。眼下我马上自救,关闭许多app,、跑步、哑铃,密集观看记录片等等,之后渐渐安定,体会到一句话,知与不知相距千里。</p><p><br></p><p> 在那段时间里,中国心理学界组建了各种心理救援团队,开展了庞大的网络危机培训,速度和规模都史无前例。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的心理从业者一下都参与卷入其中,有时一次近万人参加,全都触不及防。</p> <p>  飞机停飞了,很多计划泡了汤,p丫头告诉我她老公不让去西雅图,说没在中国染上别在美国染上,那时西雅图有了最开始的2例病例。我回复说人算不如天算呐。那天,跑去太平洋边遥望一望无际,大洋另一头,中国人民正经历严峻的生死考验。</p> <p>  这边的旧金山依然如故,走在海边码头的街上,看着这个美丽的城市和自在生活的人们,我有时会恍惚一下,电影《珍珠港》里有一个镜头,觥筹交错一派祥和间,一下就散乱了。现实和故事,谁是故事誰是現實。</p> <p>  那时,我出门总是口罩的。美国人民很难理解我们戴口罩,旧金山的蓝天白云下,你戴个什么口罩!那时口罩是突兀的也是不匹配的。一天,一个文雅的中年女士客气的问我,你为什么戴口罩呢,我有点被问住,后来点点说,你就说不想染上flu(流感)!后来这样的询问和回答来回了几次,点点教的这句话还真好用。我是习惯戴口罩的人,不是因为觉悟而是因为自知容易中招。这次,中国政府让人民大众常洗手,持距离和戴口罩,可是从血淋淋教训中拎出来的经验。</p><p><br></p><p> 我看出来,点点走在戴着口罩的我旁边有些矛盾,她即不自在又有担心,她告诉我,某地发生了袭击戴口罩的华人事件,你要小心,我戴口罩由不自在就变成了不安,虽然美国特别是旧金山那个时候只有零星案例,但我总有一种看不见的病毒潜伏在周围的感觉。我后来的策略是,外出左口袋揣着免洗手液,右口袋放着口罩,进屋立刻戴上出门立马摘下,戴口罩让我很有压力,偷偷摸摸的感觉。某一天,遇见了个黑人男人,几米开外手舞足蹈冲我嚷嚷,我低着头溜着墙根,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深居简出。 </p><p><br></p><p>我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戴口罩呢?不说新冠也不怕流感吗?我问过不少人,说法不一,比较多的说法是病人才戴口罩,也有说口罩是医生戴的,资源有限,还有说戴口罩没用。那时,有中国的友人托我在美国买口罩,但各个渠道早就售罄,自己必须算计着用。对待戴口罩的差异,我想也许还没到时间吧,教训还不深刻,另外,是不是还与文化有一定关系呢,一种文化下自然的事情在另一种文化下是不自然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国妈妈们会让18岁的儿女上大学自筹学费吗,肯定不会,哪怕砸锅卖铁。美国妈妈却认为事情本就如此,18岁了,自个飞吧。p丫头的女儿属于美国文化,但她属于中国妈妈,她说,我告诉孩子会为他们出学费的,孩子们立刻涕零说谢谢妈妈。对于华人戴口罩还与另一个问题有些关联,旧金山市中心有非常多homeless(无家可归人),他们在生存的底线行走,你也不知道遇见的是疯子还是正常人,每次都要绕道行走,很担心的。这些先按下不说。</p><p><br></p><p> 对戴口罩的差异,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相信,人们总是会选择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式,猜想归猜想,总有一天它自己会显示出自己的意义来。</p> <p>  随着全国和武汉疫情数字渐渐下降,世界各国的疫情却相继告急遍地开花。点点操心变得广泛,既要操心国内防疫又要操心美国情形。那时美国宣布的病例还很少,但她担心也来越多。终于2月中旬的一天,她进门就说,“老太太,你赶快走吧!”她说:美国有一天会爆发,很担心会有动荡,我不怕我染上但我怕你被我染上。是的,她上班途中一直裸着口鼻,工作如常,这让我担心又没办法。现在看来她的决定太正确,小女长成了,思考独立,当机立断。 </p><p><br></p><p>2月28日,小w费心帮我找到机票,3月16号旧金山飞香港,这趟机票很折腾,每天费心可飞否,我也万万没想到,后来回国的机票一票难求,再后来世界各国纷纷封国封关,历史正经历从未有过的航空大断裂。</p> <p><br></p><p><br></p><p><br></p><p>我在那个时候,完全没准备好飞回,只是先买了票预备着。我的犹豫来自各种恐怖信息。比如,飞机密闭空间的感染危险,香港过关执行的混乱,还有中国海关10多小时的排队等等,尤其担心我这不太健壮的身子骨,能经历数十小时的飞行和拥堵的排队吗。香港的情况很混乱,也没处打探,c宝宝密切关注了个很负责的香港公众号,当时,各种不确定的消息如子弹一样飞来飞去,我很犹豫,点点却很坚定,情况会越来越糟,快走!</p><p><br></p><p> 我的摇摆直到走前一天(3月15号,周日)才停止,决定性刺激来自二个消息:美国人周末传说五角大楼周一会有动静;香港已经明确规定19号0点不能进关,我的飞行时间是16号11.55起飞——</p><p>18号6点落地香港,时间正好卡在中间。</p><p><br></p><p>周一上午,旧金山果然宣布封城。命运让我夹在这样两个时间的缝隙间,黄姑娘说,你这两个点踩的,真是神操作。</p><p><br></p><p> 公元2020年,全世界人民的日子数字,庚子年是古老中国的一个数字;鼠年又是我本命年的一个数字。在这场疫情中,蓝色地球上还有谁不在这个数字里呢。</p><p><br></p> <p>我下了走的决心,并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滞留香港机场,我准备转飞内地,第一选择地是南昌,为此,南昌的小妹已经打探好了南昌机场的防控规定;在飞行的15个小时准备不摘口罩,喝水靠吸管;通过深圳湾我做好了滞留15-20小时的精神准备。三妹说不怕,你可以的,我说我不是怕,是担心身体吃不消这趟艰辛。那个时候,大小闺蜜团和知道我归期的朋友给鼓励支持多多,亲友成了强大的后盾。</p><p><br></p><p> 防御装备是逐步升级的,最开始是黄小姐,她慢悠悠的声调至今在耳,“我家小姐说,大使馆让返飞的留学生穿2双袜子,下机脱一双,不要漏出肉肉。”啊!我本来认为戴个口罩就可以了。医护职业的鹏丫头也仔仔细细叮嘱了我衣服装备的式样和质地,点点家里地震包里的雨衣都准备上了。鹏叮嘱我说,你千万别管别人如何看你。那几日,4人小闺蜜群如同作战部,最后武装到牙齿。</p><p><br></p><p>目录如下: </p><p> 口罩叠穿。医用一次性口罩在外,换。</p><p>小瓶酒精三支 。</p><p>消毒湿巾一罐 。</p><p>帽子衣和裤子二套,最好滑溜布料,下机丢弃。</p><p>吸管若干 。</p><p>袜子二双叠穿,下机丢 。</p><p>小支免洗液 。</p><p>饼干巧克力,。</p><p>瓶装水 。</p><p>护目镜 。</p><p>小羽绒衣,滞留防寒。</p><p> 尿不湿,备堵 。</p><p>这份目录,我那天发给了即将回北京的朋友</p> <p>临走前,我把一些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换上我的备战衣物,我们又一同将大被子剪小,母女俩共度了那个特殊的晚上。</p> <p>猫咪那两天一反常态,眼神惊恐。</p> <p>远方,我的家人姊妹和大小闺蜜团在等待我,知道的朋友送上祝福。临出发前,习姐催促,动身吧,早点去机场!D律师语音说,到了香港电告,若堵上我来想办法。 </p><p><br></p><p>3月16日下午7点,万事具备,告别虎子,踏上归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