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心全意”到“一心二用”

嘉阳拉姆

2017.9.23记录

终于，小帅睡安稳了，枕畔有他均匀的呼吸和他圆圆的小脸，一天的疲惫也渐渐退去。这个和我们超级有缘的小天使，选在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那天降落人间，那是唯一一个没有鲜花蛋糕也没有聚会与况福却又在千万疼痛和百般煎熬中度过的纪念日，可是，也就是这一天，我拒绝了医生五次要做剖腹产手术的建议和要求，那么坚决擅自做主，自然分娩生下小帅，那时我还是一味地相信“是你的终究都是你的”，如果这个孩子是老天赐给我的，那么，他会制造疼痛，他会冲破黑暗，他会千方百计想方设法与我相见。

是啊，这真是老天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尽管承受了巨大的疼痛，尽管在产房我用尽了三十年的力气，连产床的手柄也被连根拔起，尽管我的眼球和眼眶周围和生大帅时一样，用力过度而布满星星点点的血丝，但是，这个宝贝却顺利地与我见面，他一到这世上，没有停顿一秒，立即哭起来，那哭声那么响亮，那么底气十足，宣告着他的胜利，也宣告了我的胜利。

他真是老天赐给我的天使，在以后的日子里几乎没有和其他小宝贝那么哭闹过，吃喝拉撒完就知道呼呼大睡，即使醒来，他也不哭，他的眼睛又圆又大，他总是用他格外明亮的眸子探索新奇的世界，于是，我比一般坐月子的妈妈显然轻松了许多，在他睡着的间隙，我总会突然想念跟奶奶睡在隔壁卧室的大帅，会突然觉得自从有了弟弟，他慢慢变得离我远了不少，我似乎有一种够不着他的感觉，莫名其妙总会流出眼泪，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开始狠狠想念大帅和我们一起睡觉的日子，那时陪他读完绘本讲完故事，总希望他能早点入睡，好让我有点自由空间可以看看书、玩儿玩儿手机。也有些时候，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我睡在中间，大帅会让我脸朝着他的方向睡，有时让我抱着他，有时他会拉着我的胳膊睡，总是再三问我：妈妈，是不是等我睡着，你又跑出去看电视？妈妈是不是我明天醒来，你已经去上班了？有时他会跑到中间，右手抱着爸爸，左手抱着我，亲一口爸爸，再亲一口我，他那么满足地笑，似乎他此刻拥有着的就是世间所有的美好，他真是那么满足那么开心。

自从有了小帅，他从趴在我肚子感受小弟弟的动静开始，到我在医院生下弟弟，他第一次走到病房，有点害羞有点生疏，半天才走过来看我，然后看着弟弟，腼腆又小心翼翼问我弟弟怎么那么小？他不敢碰弟弟，只是凑到跟前看，眼神中有好奇，有高兴，也有些许不声不响的思索。

晚饭时他跟爷爷回家吃饭，睡前爷爷发来微信视频，大帅被包在一个小毛毯里，学着弟弟的样子啊啊的“假哭”，帅爸说这是孩子在求心里平衡呢。我鼻子一酸，突然觉得也许他幼小的心里再喜欢弟弟，再渴望他的到来，但在另一个和他一样将他的爸爸妈妈叫爸妈的弟弟到来后，他是不是也会有短暂的失落，会不会和许多有了弟弟妹妹的哥哥姐姐一样，觉得自己的爱会被新来的弟弟分割？我希望我的担虑是多余的。

出院那天正好赶上清明节，大帅随他爷爷们去扫墓，一回来直接到医院接我出院，病房里有很多亲戚，他在我病床前待了一会，也没说话，弟弟突然哭起来，我开始哄弟弟给他换纸尿裤，过了一会，突然发现大帅一个人在窗前，表情那么落寞，我唤他过来，问他怎么了，他低头不语，我说是不是爸爸没跟你玩儿？他摇头，是不是姐姐没给你奥利奥？他摇头，过了好一会，我将小嘴凑到我耳边，认真且小心翼翼地说：妈妈我告诉你吧，刚才我看小弟弟在床边快掉下来了，我就把枕头放到他身边挡一挡，结果，小弟弟就哭了，是我把小弟弟惹哭的，我觉得我不像个当哥哥的样子。说完很内疚地看着我，此刻，我比他更像一个孩子，不假思索，眼泪已经滑出来，是的，在我的大儿子面前，我哭了，我第一次觉得，有了二宝，大帅已不是我们的唯一，我在去年以前还一直以为他就是这辈子我们独一无二的孩子，可是此刻，我却为了新来的弟弟而疏忽他，心里隐约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我牵着他的小手亲吻了几下，似乎在弥补我心里的歉疚。

在家坐月子期间，大帅很懂事也很乖，在小卧室和奶奶一起睡，偶尔跑过来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睡，也许有了二胎之后，这是妈妈们必须经历的一个痛心经历，因为要照顾二宝，所以以前的全心全意就变成了一心二用，有些时候便在老大闹老二哭自己跟着耍情绪的状态里度过，弟弟一哭，即使我正在哄着大帅睡觉，也得立即跑去看弟弟，有时候大帅很乐意也很慷慨，可他毕竟是孩子，有时候他也会埋怨也会生气，记得弟弟快两个月时，只要有人跟他说话、逗他，他便冲着人笑，有一天下午，我正在逗弟弟，边笑边亲他的小脸，一回神看见大帅正幽幽地看着我，见我发现了他，立即转过了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就知道疼小弟弟，你就觉得小弟弟可爱，我不可爱，你那样亲小弟弟，就没那样亲过我，我啼笑皆非地告诉他：你那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这么亲你，而且你现在也非常可爱。他一下子钻到我怀里：妈妈，那我现在也要变到小时候，我还要你这么亲我。

大帅偶尔会耍赖说他才是弟弟，非要我抱他在怀里腻歪的同时，也学会了照顾弟弟，出门时他总提醒我不要忘了拿钥匙、手机、奶粉，并且经常帮我拿小弟弟的东西，扔纸尿裤时也不嫌脏，小弟弟哭了，他便冲在跟前：哦不哭不哭，在呢在呢。

以前，大帅是我们的唯一，他是帅宝、小帅、帅帅，自从有了弟弟，我们就和他商量，把他变成了“大帅”，让弟弟叫“小帅”，他也很乐意，他觉得“大帅”很酷很拉风很有大哥哥的威风，他觉得“小帅”很帅很可爱，很有小弟弟的呆萌。每每看到两个少年开心相处的情境，心里的温暖多过不安，可当大帅开始吃醋开始埋怨时，我又免不了莫名地感慨，从前全心全意的日子终究已过完了，以后就要一直这么一心二用下去。

帅爸听到我的哭声过来安慰道：你想想，大帅还享受了我们五年半的“专宠”，可小帅一生下来享受的就是我们一分为二的爱，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大帅，那你觉得对小帅就公平吗？虽然我们“一心二用”了，可对他们的爱从来都不会减少，而且是和以前一样百分百。你说是不是呢？

听来也不无道理啊，父母对孩子的爱从来都是出自本能，哪怕是把爱分给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孩子，可是对于他们个体而言，父母永远都是最爱他们的，对他们的爱都是满满的完整的不分彼此的。于是渐渐释怀，渐渐不再纠结，更多地想着小帅不仅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也是给大帅最好的礼物，多年后，我们会相继离开，但他还有一个至亲的手足和他一起在这个世上彼此扶持、相互温暖，这大概才是为什么生二胎的意义。

记得以前在朋友圈看过这么一段话：“小时候只能跟着爸妈看《新闻联播》，如今又跟着孩子看《熊出没》，真是永远不能看自己喜欢的节目”。我在下面评论：“当你握着遥控器自由看自己喜欢的节目时，便会开始怀念跟着爸妈一起看新闻联播跟着孩子看熊出没的日子”。是啊，纪伯伦在诗歌《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中写道：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通过你来到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他们无限的爱，给他们细心的呵护，给他们高尚的品质，给他们健康的体魄，给他们慈悲的心肠和乐观的心态，愿他们学分分享，懂得感恩，愿他们相互关爱，彼此扶持，愿他们一路同行，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