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紫云英花开

刘军胜

　　长江笔架湾江滩上的紫云英花开了，簇簇花朵迎风招展，芳香四溢。前五年的一个初冬，几位摄影爱好者在江滩上撒下了紫云英种子，每年的阳春丽日，紫云英绽放花蕊，远看似绿毯上写意彩云，近观姹紫嫣红，蜂蝶翩跹，娇媚春色不可芳物。这个时候，摄影爱好者们架着专业的长枪短炮，踏青的游人或是用手机或是用相机，拍下五彩缤纷的长江江滩。

　　三月下旬的长江江滩，蛰伏了一冬的紫云英悄悄地舒展开柔嫩的腰姿，悄然绽放出紫红紫红的花束来。顿时，绿绒绒的江滩上降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绚丽多姿的彩霞，铺上一大幅又一大幅姹紫嫣红的锦绣……人走在江滩上仿佛飘摇在花的海洋，阳光下成群结队的蜜蜂忙着采蜜，蝴蝶翩翩起舞，云雀在低空中飞行，时而落下又高高飞起，构成一幅美妙的大自然春天画卷，内心的那份喜悦难以言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美好。

　　紫云英，豆科，低矮的青翠藤状植物，生於山坡溪边、田间地头及潮湿处。紫云英在老家有一个俗名，叫红花草，也叫＂颜子花＂，有的人干脆叫草紫花。草紫，一个与土地最亲近的称呼，春风吹过田野的时候，那一丘丘的紫云英烂漫着，花朵白底紫红，极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有一种震撼心灵的美。紫云英的花冠紫红色或橙黄色，旗瓣倒卵形，瓣片长圆形。我喜欢紫色，因为紫色热情不外露，深沉而不阴暗。有两位美女文友的微信昵称，一位叫“紫衣”，一位叫“紫色”，想必她们也喜欢紫色。紫色象征着尊贵和浪漫，一种强烈的感情，在京剧脸谱中代表沉着稳重的角色，如元末红巾军杰出将领、明朝开国名将常遇春。

　　记忆中的小时候，位于江汉平原的老家以种水稻为主，庄稼人对农时季节的变化，是敏感而关注的。“寒露籽，霜降麦”，播撒“颜子花”是在寒露季节进行。大集体时，贫瘠的老家人为了土地的最大利用，栽种“双季稻”，即早稻和晚稻。晚稻在扬花荩米后，用手在水田里扒出厢沟和微沟，沥干积水，利于晚稻成熟，也为播撒“颜子花”作准备。正值寒露季节，晚稻尚没开镰收割，“颜子花”已播撒在了阳干半湿的水田里。等到霜降来临收割晚稻时，“颜子花”已生长出丝状的嫩芽来。因为稻田里留有拃深谷茬作保护，“颜子花”安全越冬，到第二年气候回升春暖花开之时，生长得牵藤盖地，一片嫩绿。

　　那时紫云英的花海就是小孩子们的乐园，给我们童年带来无限乐趣。嬉戏打闹是儿童的一大天性，宽阔无垠的紫云英花海成为我们那时的游玩天地。在春天紫云英花海连着绿色长城般的麦田，一群群调皮的孩子欢天喜地，四处奔跑打闹，你追我赶，捉迷藏抓蝴蝶，仿佛时间就是用来挥霍的，田野就是我们闲玩的战场。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在隔壁赵家庄村的田地里翻身打滚，压倒成片成片的紫云英，破坏庄稼的战果辉煌，赶来的生产队长将我们押送至学校，罚站半天，饥饿一餐。记得还有一次，玩伴中的一位小姑娘抓蝴蝶误抓了蜜蜂，被蜜蜂蜇得哇哇哭叫，我们一群小伙伴却在一旁嘲笑，弄得那位小姑娘又哭又羞，我们当中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孩立即抓了几朵紫云英花，使劲揉碎后贴在小女孩的伤口，起到止痛消炎作用。这样浪漫的情景伴随了整个童年，如今在脑海中也常常闪现。

　　紫云英是春耕的使者，紫云英花盛时，表示要进行春耕生产了。那时，湾里的乡亲们和临近的胡家湾、赵家庄、高家台的农家人不再无所事事，都投身到了劳动生产当中去。在农村，紫云英是一种很贱价的植物，除留少量做种子外，主要是做绿肥，耕田时，一大片一大片的紫云英花倒在犁头下，埋进泥土里，真有点可惜的感觉。有一年，父亲赶牛把开满紫云英花的那块地犁翻，跟随父亲后面捡了一小篓泥鳅，回家美美一餐，就像又过了一次年。那时的农村生活艰苦，在一年蔬菜中最青黄不接的时节，许多农家便到生产队的农田里扯上几把紫云英，洗一洗，用油炒红锅，然后把又嫩绿的紫云英放下去炒几下，再放一点盐或者酱油，一盘香香的紫云英便成了餐桌上的绿色食品。

　　岁月已远去，光阴不重来。离开老家已整整四十年，春暖花开时常常想起老家，带着眷恋去长江笔架湾江滩，看看春风下的紫云英花，粉紫淡白的波纹，起伏荡漾；看看阳光下的紫云英花，像一片绯红的虹霓，明丽照眼；看看雨幕下的紫云英花，又像是蒙蒙烟霞，迷迷蒙蒙了。行走在生机勃勃的江滩上，行走在红花草毯的野径中，生活的烦恼，职场的压力，人际的龃龉，一切一切的不悦，在这如云如霞的江滩红花草面前，都成了过眼云烟。

　　江滩上的紫云英花，长江岸边一道靓丽的风景，是因为广袤无垠的长江洲滩包容了紫云英花的美丽，而紫云英花并非受宠若惊，只是开得更纯粹更袅娜更加欢愉。静卧江滩紫云英花丛中，枕着迷离的紫云英花香，仰望蓝天白云，渴慕天上彩云地上紫云的壮美景象，更渴望疫情后的万物生灵，咏唱生命蓬勃华美的乐章！

咏紫云英

刘军胜

江南垄亩绽奇葩，

万紫千红似彩霞。

待到仲春耕作季，

舍身忘我富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