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每个人都有童年,我童年的苦难是刻骨铭心的,虽然时过境迁,家乡人不种烤烟了,烤烟炉也渐渐荒废了,后来烤烟炉拆了,人们在那里盖起了房子。</p><p><br></p><p> 烤烟炉也只能作为那个时代的标志偶然在我的记忆里闪现,承载着童年美好时光。</p> <p>当时我们陕西农村种烟叶,主要靠施加农家土粪,烟叶长势良好、叶片又黄又亮、一般有一人多高,烤出炉的烟叶品质好、等级高。我们兄弟两个可以说是闻着烟叶的味道长大的,从长辈那里体验了种烟到烤烟的全过程,当然这里面包含着更多的劳累、苦痛:多少个早上父母把我们从梦中叫醒,极不请愿地趟着露水,到烟地里为烟草捉虫子;多少个炎炎盛夏硬着头皮在密不透风的烟地里逐棵逐棵地打烟芽子,为了保证主杆和主叶生长。每次几个小时下来熏得头晕脑胀,又黑又苦的烟油糊满了两只小手,不小心碰到嘴唇,一下子能够苦到心里,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p><p>又累又重的活儿,要数刷烟、织烟和上烟、出烟。整个烟季,这样的机械劳作反复多遍。首先是刷烟。每一次,先把合适的叶片刷下来,加在胳肢窝,数量多了放到地上堆成堆,每一趟左右两边烟叶刷完,在长达半里地的两列烟的中间,堆起若干堆;每趟如此,直到把整个烟叶刷完,再一趟一趟地从地里搬出来,堆到地头停放的架子车上。</p> <p>第二项工作是织烟。也就是把烟片拉回家后卸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场地,一家人就用准备好的将近两米长的竹竿,按照一左一右的方式,将烟叶用细麻绳织在上面,每一轮大概有一二十杆之多,往往顾不上吃饭、甚至熬夜干活。第三步是青烟叶织(系)完(好)后,装上车拉到生产队的炕烟炉(实际上是一个房子),一杆一杆的青烟叶被几个人传递送进炉内架子上摆好,中间留出合理空间,然后是用草垫子把门封上,由父亲通过专有的炉道生火、填煤、烤烟,就像炼制仙丹一样谨慎小心,中间几次要钻进房内查看温度、掌握火候。经过一定的时间,停火、开门,我们称之为出烟,也就是把烤好的烟叶一杆一杆地从架上取下来、送出炉,每一家都有人在外面依次接着,分头拉回家挑拣。</p> <p>当然,印象深刻的还有捡烟、分级和卖烟。捡烟一般是在烟叶烤好出炉、按照相近原则和基本标准扎好把后,选择一个较大的场地进行。</p><p>一级二级直到末级(当时大概分为12级,一般能有个别几斤二级或者三级就相当不错了,基本上都在四五六级甚至更低,有时候因为青烟叶质量和烤烟火候没掌握好,黑乎乎的一片,就基本上在最后两个级别,基本卖不上价钱)。各自一堆进行分类再码垛,整个房间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喧哗的噪杂声,偶尔有人说笑,算是艰苦劳作的一种点缀;当然,如果哪一次烟叶质量不好、黑乎乎一片,靠前几级数量少卖不出价钱,空气也会相对沉闷一些。</p><p>最难的是装上架子车,母亲拉着步行六七里去烟草公司卖烟(我那时小,但也陪同多次,主要负责看车等),一道走来又累又渴,嘴巴干的直冒烟,到地方后一看长长的队伍头都大了,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排队等候验级过称。等轮到时还要遭受白眼,有的烟草技术人员还会变着法压级压价,少不得又要理论半天,最终拿到有限的几个钱时天色已晚,着急忙慌地往家走,等吃上饭已经很晚很晚,每个人的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p><p><br></p> <p>所有这些,直到今天想来还是铭刻在心、无法忘却,成为痛苦、伤感和无奈的回忆,更是成为那个时候我或者我们坚决摆脱农村苦难生活原始的、巨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