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香炉

方荣

 
　　一日下午，书房养神。暖阳铺洒进来，屋里就浮上来几粒尘埃。
　　斜射的光束把尘埃们凝视得蠢蠢欲动，它们竞相漂游，各显曼妙，像刚刚买了一条内裤的孩童，要急不可耐给人看。也像很久没有上台的演员，见到了盼望已久的舞台灯光，各种走秀，尽态极妍

　　想玩一种光影游戏，便从书柜里翻检出一只香炉。
　　这只香炉，瓷质，三足，软润，微凉。置于案头，揭开炉盖，从纸袋里取一枚塔型的香，曰印度奇楠香。轻轻点燃，盖上炉盖，叮咚一声，等烟出来，与阳光共舞。

　　说不清是先看到炉烟，还是先闻到烟香，屋里弥漫着一池宁静。炉盖的哪个孔里，会怎样摇出一缕白烟，这缕白烟，会朝哪个方向逍遥，中途会怎么变幻线路、变幻形态，他又会和其他的烟线怎样交织，怎样摇曳，怎样消散？ 还真是神秘莫测。

　　于是取出像机，架稳，想对不可捉摸的烟，来个捕风捉影。
　　照片，是什么景象呢？

　　第一天，用尽各种拍摄模式，只见香炉不见炉烟，好在香炉显得很端庄、澄净。
　　第二天，布置两张黑色卡纸，炉烟依稀可见，但是香炉泛刺眼的白光。
　　第三天，关闭门窗，貌似暗室，置台灯于香炉左侧做光源。炉烟清晰一些了，依稀可见来龙去脉。
　　第四天，在台灯后面放一面镜子，提高烟的亮度。拍照中又变换多种模式和参数，总算拍出有点飘忽有点通透的炉烟了。

　　香炉炉烟，形影相随。炉在永恒的空间里端坐，烟在炉的时间里飘漾。既然要表现香和炉，就必须牵连他们的彼此相依。这不是拿像机的人可以自以为是，也不是拍得不好可以自得其乐的。

　　附上几幅“日照香炉”，只愿它不是飘摇的尘埃，离开阳光，就倏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