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的尊严

丁迷

01.

在我小的时候，村里的人家大部分都养猫，养猫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防老鼠。 我家里也养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它的年龄比我大，打我记事起，家里人就叫它“老猫”。

老猫老态龙钟一点儿都不可爱，但每年都会生一窝一窝的小猫。它的孩子们我却是极喜欢的，一个个萌态可掬，可爱极了。刚生出来的小猫便成了我的玩具，我抱着它们“过家家”，屋里屋外、乱草堆、鸡窝里，到处都是我们玩耍的地方。玩儿一段时间，等小猫满月了，就被村里人全都领走了。

02.

有一天，老猫不知去谁家吃了被毒死的老鼠，不幸去世。幸好它刚生了几只小猫，这次便没有全送人，母亲专门留下一只。

小猫随它母亲，也是黄白花的，长得又萌又活泼。它小的时候依然是我的玩具，往炕上扔一个毛线球，它会用前瓜左扒拉、右扒拉，一玩儿就是老半天。我有时拿鸡毛掸子掸炕的时候，它也以为在和它玩儿，“嗞啦啦”地满炕跑着扑逮掸子玩儿，连玩儿带咬，就这样练习着抓扑的本领。

等小猫长成一个半大的猫了，母亲说它应该能抓老鼠了，最近门道里装粮食的砖箱里又有动静了。

母亲把小猫放到箱子底下，鼓励它进去抓老鼠。小猫“喵喵”地叫着，似乎一头雾水，犹犹豫豫钻到箱子底下去了。

不一会儿，它果真嘴里叼着一只小老鼠钻出来了。母亲高兴地说:“这小猫还真行。”没等母亲话音落下，小猫却松开了嘴，老鼠急忙逃窜。母亲正要说小猫，只见小猫轻盈的一窜，便又将老鼠抓住。

母亲吆喝着小猫，告诉它到外边去吃，小猫好像能听懂母亲的话，叼着老鼠跑出去了。

从此后，小猫便经常守在箱子底下，也经常会有收获，可就是太贪玩儿，每次抓住老鼠都要玩儿一会儿，故意放掉，然后再抓住，如此两三次，才叼着老鼠跑到院子里。

小猫渐渐地长成了一只大猫，经常也会到别人家去串个门，去找同伴玩一玩。屋门旁边儿的墙上有一个猫洞，猫随时都可以出进，来去自由。

有时候，它也会夜不归宿，甚至一连两三天不着家。估计老鼠们听不到猫的叫声，也知道猫不在家，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晚上在顶棚里撒欢儿地跑，有时还能听到“吱吱吱”的叫声。每当这时，等猫回来，母亲便会对着跑野了的猫训斥：“家里的老鼠你不管，又去哪儿野去了？”，一边又给它准备些吃食让它吃。

03.

有一次，猫离家已经四五天了，还没有回来，母亲说这猫是丟了咋的？这么多天都不回来，出去找找吧。

我边找边问人，有人说前两天变压器房子里电到一只猫，没了尾巴，好像是你家的。

有一天，我在村里一堆秸秆边真的碰上了我家的猫，果真没了尾巴。我叫它，它却并没有回应，只管往前走，我赶上它把它抓住，看到它受伤的样子，心疼得差点掉下泪来，赶忙抱回家。

母亲把它打整干净，又在它的伤口处抹了药，嘱咐它不要再跑了，好好在家待着，多上两遍药就好了。

可一不留神，猫又走了，我再找到它，它再走掉，这样来回几次，猫似乎根本不领情，也没有了以前的亲热，眼神里露出忧郁，并没有在家待的意思。

反复几次后，母亲说，随它吧，不用再找了。我不解地问，猫为什么不愿意在家？家里多好，它在外面咋活？母亲叹口气说：“它自己心理也清楚，自己没用了，不愿意再待在家里，就随了它的愿吧。”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又有些感动，我想，这就是一只猫的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