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民间老故事第十七辑：“良心”和“量心”的故事

代云双

从前，在沧州阎村有一位技术精湛的木匠。他做出的农具和家具既又美观又结实耐用，在十乡八里都非常有名。他姓杨，人们都尊称他一声杨师傅。

杨师傅不但技术好，而且做人厚道。他从不多收别人一分工钱，遇到孤苦贫弱的人家，就收很少的工钱或者分文不收。

在一个雪花飘纷飞的冬日黄昏，杨师傅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一个男孩子昏倒在路旁。他赶忙脱下棉衣，包裹在孩子身上，急急忙忙赶回家。

杨师傅的老伴儿见他抱回了一个饿昏的男孩儿，赶紧 把孩子放在温暖的炕上并盖好被子。

男孩儿醒来后，老俩口儿给他喝下一碗热乎乎的米粥。男孩儿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渐渐的恢复了活力。杨师傅问起了他的身世，才知道这个孩子是一个孤儿，居无定所，靠四处乞讨为生。

三天后，小男孩儿恢复了体力。老俩口给他准备了一些钱粮送他上路。男孩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央求杨师傅收他为徒，哪怕一辈子做牛做马也甘心情愿。杨师傅夫妻二人看到小男孩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做了徒弟。

小徒弟长得又瘦又弱，根本干不了什么重活，师傅就安排给他一些轻巧的活去干。小徒弟也算聪明伶俐之人，说话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时间长了，杨师傅两口子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徒弟。

寒来暑往，几度春秋，曾经瘦弱的小男孩儿渐渐长得魁梧结实，俨然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他的技术也在杨师傅悉心教导下突飞猛进，十八岁的他已经能够独立的做一些木工活了。

镇上赶集的时候，杨师傅经常带着小徒弟到集上卖农具。由于他家的农具质量好而且价格低，在集上成了抢手货。在货物供不应求时，杨师傅就让小徒弟看着摊位，自己回家去取农具。一来二去，小徒弟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他趁师傅不在的时候，偷着加价，把多余赚到的钱藏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时间长了 小徒弟也就攒下了不少的私房钱。

一天，杨师傅路过村边王寡妇的家，看到王寡妇正和自己年幼的儿子在院子里磨面。磨盘很重，王寡妇和儿子艰难的转动磨盘，累得满头大汗。杨师傅看了一会儿，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进院子对王寡妇说：“孩子这么小，却干这么累的活，身体怎么受得了。不如花钱买头小毛驴。让驴拉磨岂不更省力气？”

王寡妇停下手中的活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叹了口气说：“我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一年也攒不下几个钱，哪里有钱买小毛驴呀？”

杨师傅环视了一下她家的院子，看到墙角处堆着几根废旧的木头。他放下肩膀上的工具，笑呵呵的说：“这样吧，我免费给你做一头木驴。让它给你家拉磨吧！”。

“木头做的驴能干活儿吗？”王寡妇疑惑的问。杨师傅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把木料搬到院子中央，拿出工具开始忙碌起来。

半天多的时间，一头跟真驴差不多大小的木头驴就做成了。杨师傅给木头驴上好套，然后把手伸进“驴嘴”，揪住“舌头”使劲地拧了很多圈儿，然后按动机关，奇迹出现了，木头毛驴真的动了起来，一圈儿圈儿地绕着磨盘走，神灵活现地磨起面来。

王寡妇和儿子又惊又喜，感激涕零。母子二人拿出一些铜钱来酬谢杨师傅，杨师傅婉言谢绝，分文未取。

过了两天，杨师傅的徒弟出门瞒着师傅干了点私活。他回来时路过王寡妇家，看到王寡妇院子周围，有很多村民在看热闹。他也好奇的挤进去看个究竟。他惊奇的看到王寡妇的院子里，有一头小木驴正拉动磨盘，跑得正欢。

他挤进院子，站在小木驴旁边 仔细端详了很久，也没弄明白木头做的驴为什么会走。

王寡妇说：“多亏了你师傅给我家做的这头小木驴，我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 自己磨面了”。

小木匠听了王寡妇的话，心里一动。他想：师傅还有这样高超的技术，为什么我不知道呢？我如果把这门技术学到手，以后挣钱还不像白捡一样吗”。

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撇着嘴说：“我师傅做的这头小毛驴儿虽然好，但是做得很粗糙，你看，驴身上也没有打磨光滑，就连鼻子眼睛都没有刻出来。不如你给我30个铜钱，我给精工细做一番，保证这头驴又耐看，跑得又快！”

王寡妇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从屋里拿出了30个铜钱，交给了小木匠。

众人听了小木匠的话都觉得有道理就催促他说：“小师傅，你赶紧给加工一下吧，大家都等着看你的手艺呢”。

小木匠按动机关让木驴停了下来，他先掏出尺子，将木驴全身上下量了一个遍，把数字比例记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掏出自带的工具，在木驴身上精雕细刻起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小木匠把木驴上的眼睛鼻子雕刻出来，又用刨子把木驴身上刨的细致光滑，就连四个蹄子也刻得栩栩如生。

众人看了雕刻以后的木驴，都纷纷夸赞说：“小师傅，你的技术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刻的木驴跟真的一样”

小木匠得意的对王寡妇说：“你现在让木驴跑起来，保证比以前跑的更快更稳”。

王寡妇向小木匠道谢以后，又像往常一样，把木驴的“舌头”拧上几圈儿，然后再按动开关。这一次木驴却纹丝不动，大家都围过来看热闹。

小木匠也将手伸进驴嘴，把“舌头”狠狠地拧了几圈儿，然后按住开关，这一次木驴依旧一动不动。这头驴真的变成死驴了。

大家都笑话木木匠学艺不精，不知天高地厚。小木匠窘的脸红脖子粗，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十分的难堪。

这时，有人把杨师傅请来了。小木匠一看师傅来了，就像看到救星来了一样。他赶紧走到师傅面前说：“师傅你看，这头儿木驴我只不过在他身上刻了点儿花纹儿，他就不走了。您快给修修吧”。

杨师傅围着木驴转了一圈儿，又摸了摸木驴身上的花纹儿，然后对小木匠说：“你雕刻之前量过木驴的尺寸吗？”。

小木匠感到很委屈，他大声的说：“师傅，我雕刻之前，按您以前的教导，把小木驴身上都用尺子量了一遍，所有的尺寸我都记在心里了，可是它却坏了，这能怨我吗？”。

众人都安静下来，杨师傅大声的问小木匠：“你量过小木驴身上的尺寸，你量过它的心吗？！”

小木匠赶忙答到：“师傅，我没量（良）心。”

话已出口大家，大家都愣住了。

杨师傅注视着小木匠的脸，高声说：“大家都听到了，你说自己没量（良）心，今天，你就把自己做的没良心的事情都一件件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小木匠明白了，原来师傅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揭穿而已。他羞愧地低着头说：“师傅，我对不起你，我跟你一起赶集卖农具时偷着涨价，自己藏私房钱。我背着您，自己到外边干私活……”

“还有呢，接着说”杨师傅问。

”我偷着收了王寡妇30个铜钱……”小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把30个铜钱从口袋里掏出来交给了王寡妇。

杨师傅用手抚摸着木驴说：“这头木驴的良心被你弄坏了，即使外面刻上再漂亮的花纹儿，它也不能走动了。做人要讲诚信，要有良心。如果没有了良心，外表再好看，也是没用的。你没有了良心，以后也不再是我的徒弟了。”

小木匠听了以后，大惊失色。他赶忙跪在地上，向师傅请求：“师傅，徒弟知错了，这一次我一定改，我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手艺，好好做人。”

杨师傅摇摇头说：“一个物件儿坏了，可以修复，一个人若是良心坏了，是很难修复的，以后的路，你要好自为之！”

说完，杨师傅推开众人，径直地向院子外面走去。只留下小木匠痛哭流涕，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