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图》：少年的千年绝唱

徐文茜

青绿山水是一种用矿物质石青、石绿作为主色的山水画。有大青绿、小青绿之分。前者多钩廓，少皴[cūn]笔，着色浓重，装饰性强；后者是在水墨淡彩的基础上薄罩青绿。 什么是皴笔？皴笔也叫皴法，是一种中国画技法名，是表现山石、峰峦和树身表皮的脉络纹理的画法。 中国人十分注重“传承”二字，才造就了中国5000年的悠悠历史。那么在正史中青绿山水的传承是怎么样的呢？现存最早的青绿山水作品为隋朝展子虔[qián]的《游春图》，可视为青绿山水之祖。 展子虔《游春图》 展子虔之后是唐朝的李思训、李昭道父子为代表。由于他们都是武将出生，也被称为：“大李将军”和“小李将军”。 李昭道《明皇幸蜀图》 李思训《江帆楼阁图》 接下来是南宋赵伯驹、赵伯骕[sù]兄弟，他们是正史中记载最后专攻青绿山水的画家。 赵伯驹《江山秋色图》 赵伯骕青绿山水手卷局部 历史的车轮来到元朝后，水墨山水占据绝对的主流，已经没有画家专攻青绿山水了，但有一位以书法传世的人依然有青绿山水方面的杰出表现，他就是“楷书四大家”之一——赵孟頫[fǔ]。 赵孟頫《渡江待别图》 进入明代后，由于推崇宋人古风，青绿山水又得到了一定的重视。其中首推“吴门画派”的几位画家，如沈周、文徵明、仇[qiú]英等。其中，仇英在青绿山水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最高。 沈周青绿山水图 文徵明仿古青绿山水 仇莹《玉洞仙源图》 在明末清初的动荡年代，依然有人坚持青绿山水的创作，代表人物为吴派的张宏和浙派的蓝瑛。 张宏青山绿水图 时间来到中国最后一个王朝——清朝。此时，青绿山水的代表画家为崇尚仿古的“四王”——王鉴、王时敏、王石谷、王原祁。 王鉴《溪山深秀图》 王原祁山水图卷 王石谷仿古山水图册 王时敏仿赵伯驹山水图册 到了近现代，青绿山水迎来了新的表现形式——泼彩。代表画家是张大千、刘海粟[sù]。 张大千泼彩青绿山水 刘海粟《黄山人字瀑》 正史青绿山水传承表 上面的表是前面所讲知识的总结。对照前面的知识，同学们有没有发现正史青绿山水传承表中似乎有问题？ 是的，在唐朝和南宋中间缺了五代与北宋两个时期。而这段时间正是山水画的成熟期，在这样的重要节点，青绿山水却消失了？成为了空白的220年。难道这段时期真的没有传世的青绿山水画作？有的话为什么正史没有收录？ 接下来我们公布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时期有青绿山水的传世佳作。那时有一个人，13、4岁进入皇家书画学院学习，18岁时由书画皇帝赵佶亲自教授技艺，半年后，画出一幅纵51.5厘米、长1191.5厘米的巨幅绢本青绿山水长卷，其名为《千里江山图》，位列中国十大传世名作之一。这个人就是以一幅作品，千古垂名的少年天才——王希孟！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 第二个问题比较难，不知道你们答对了没，我们来看看答案。 正史中没有的原因：（1）、五代至北宋初年社会动乱没有青绿山水的作品留存。（2）、北宋时期水墨山水被奉为主流，青绿山水逐渐边缘化。（3）、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关于王希孟和千里江山图的记载，寻遍史料，只有该画后方蔡京的题跋，一共77个字，历史资料太少，史学家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青绿山水空白的220年虽然没被正史记载，但这个人和这幅画实在太耀眼了，如黑夜中的一颗明星，还是最亮的那种。正所谓“一生一画、垂名千古，丹青势不负少年头”。 蔡京王希孟千里江山图题跋 我们再次把目光投向蔡京的题跋，来进一步了解这位画家。原文：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事在作之而已。释文：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闰四月八日皇上把《千里江山图》赐给了我。王希孟画这幅画时才18岁，他很小的时候在皇家书画学院当学生，毕业后进入了中央档案馆工作。但他仍然坚持作画献给皇上，但那时他的作品还缺乏写实技巧。但皇上见他如此执着且具有慧根，是个可造之材，就亲自教他绘画技巧。不到半年，他就献上了此画。皇上觉得画得实在太好了，就赐给了我。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真的是要——精耕细作、贵在坚持啊！以上就是我们对于这个人，这幅画所有的资料了。而王希孟在完成该画后或因劳累过度，或因体质羸弱，二十岁左右就去世了。请同学们通过这段唯一的史料，思考一下，想象王希孟是怎样一个人？ 接下来我们来认识一下《千里江山图》这幅画。首先给同学们两个问题，请你带着问题来欣赏画面。一、整幅长卷给人的总体感受是小小的空间能看到千里的景色，即古人讲的“咫尺有千里之趣”，你觉得是怎么做到的呢？二、作为画面主角的山川，它们在布局上有什么特点？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问题吗？怎样做到“咫尺有千里之趣”？ 作者采用了散点透视法：同学们一般画画其实用的是“焦点透视法”，你的人是不动的，你只有一个观察景物的点。而散点透视法，观察点是不固定的。根据作画需要移动，不同立足点上看到的东西，都可组织进自己的画面中。即“移步换景”。 第二个问题，画面主角山川的布局特点？ 采用了三远结合法 ——高远、深远、平逸。即从山下能仰望山巅为高远；从山前能看到山后为深远；从近山能望远山为平远。 平远 深远 高远 作品构图：充分利用传统的长卷形式所具有的多点透视之特点，在十余米的巨幅长卷中将景物大致分为六部分，每部分均以山体为主要表现对象，各部分之间或以长桥相连，或以流水沟通，使各段山水既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巧妙地连成一体，达到了步移景异的艺术效果。高远、深远、平远多种构图方式的穿插使用更使画面跌宕起伏，富有强烈的韵律感，引人入胜。 请同学们找寻画面细节，说说自己的新发现。 连绵的群山，江河流水，树木草地，渔船芦苇，小桥流水，房屋村民，亭台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及捕鱼、驶船、飞鸟等。 局部 局部 局部 局部 局部 你们看《千里江山图》的开阔，开阔得非常具体。如果把这幅画切割成无数个局部，每个局部都可以是一幅画，都是详确动人的细节。 那么它们在用色上的区别呢？ 一改前朝勾线平涂的方式，借鉴水墨山水，通过皴法画出山石，产生立体感，草绿色打底后再上石青、石绿。 笔墨色彩：强调统一又富于变化，青山绿水的鲜亮色调强烈，但其间又以不同浓淡和掺粉加储的色泽来渲染树石水天，形成变化多端的效果，丰富充实了青绿山水的表现能力。 与黄公望《富春山居圈》比较。我们从“山、树、水”三个方面来进行，观察这些景物在造型上的区别？ 同学们比较一下《千里江山图》与《富春山居图》在山、树、水造型上的区别。 “山、树、水”三类景物造型上的区别：•千里江山图的山雄壮挺拔，富春山居图的山清灵圆润；• 千里江山图单笔画树干再点树叶，风格写实细效，富春山居图双勾画树干再点树叶，风格写意概括；•千里江山圈的水全图布有水纹，富春山居圈的水只在山脚下画有水纹。 《千里江山图》是宋代青绿山水画中具有突出艺术成就的代表作。传统的“青绿法”，即以石青、石绿等矿物质为主要颜料，敷色夸张，具有一定的装饰性，被称为“青绿山水”。要完成这样一幅长约12米的青绿山水画相当的不容易，需要画五遍才能完成。第一遍是绘墨稿，第二遍是豬石红上色，第三遍石绿上色，第四遍石绿上色，第五遍石青上色。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 我们通过五个层次关系来完成这幅画作，相当于画了五遍11米长的画卷，才有今日我们能看到的千古不褪色的绝世之作。而还有关于《千里江山图》的一大看点，则是其所用颜料之珍贵，所有原材料诸如孔雀石、蓝铜矿、猪石等等，皆是矿石、宝石之中的上品，才会被用来做颜料，所以可以保存的时间几乎是无限制的，这也是被称为传世作品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