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记之 |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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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在好多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但是，2020年的春节返程注定不会太简单。它承载着家人更多的贴心，自己久盼的归心，也有疫情困扰带来的糟心。

15日（3月15日），根据单位返岗复工要求，我返程回到了荆门。总体看，算是比较顺利，但是途中一件事，总是让人心有余悸，如鲠在喉。因为行程中，在沙洋桥头，沙洋警官“唬”得我一路不安，同时，也有一位五十上下的暖心警官却又让我深深地铭记，感怀。

这次返程照样是侄儿送我。因为疫情的原因，这次任务异常艰巨，路程远不说还必须当日返回，路上可能堵车，还有吃饭的问题。更重要是要考虑到侄儿回程“通关”能否顺利的问题。这些事情必须预案在前，想好应对之策。于是在“百度”上搜答案，仔细研读相关地区疫情指挥部有关“人员返岗复工”人员流动事项的通告，同时找多地相关人员咨询，但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直到13日晚上7点在《荆门新闻网》上看到一则信息，说省外离荆人员可以由亲友送达后返回，也可以由对方来接回，两种方案均视同“单程”。路程远变数多的省外人员可以由亲友接送，省内人员又有什么不可呢？这是我的理解。我把这条信息划上重点截屏保存以备出示。

这天（13日）晚上9点的时候，一条好消息在群里刷屏，——天门市被省疫情指挥部调整为“低风险区域”。我仔细阅读条款。第一条就是“赴省内其他中低风险地区的村（居）民，凭湖北“健康码”绿码，在配合各交通卡口扫码、查验、测温后，选择普通公路出行。”这里都没有提到“单程”“点对点”这样的字眼。同时为保险起见，我又咨询了村书记，书记答复省内凭“绿码”有序出行，不需要其他任何证明。有了这几条，心里踏实多了，定下了15号返荆的日子。

考虑到清明节不远了，也不可能再回来，15号出发前来到故去的亲人墓前，先后给爹爹、婆婆、母亲，还有新故的姑妈吊亲。一番流程后，祷告他们一定要保佑我们路上平安顺利。

虽然考虑了各种预案，为了更保险一些，遇到事情有个商量，二个侄子都要求当司机，便一道同行了。侄儿们的贴心，让人温暖。

临行前，家人们在我行程的车上塞满了菜品和给儿子带的吃食。这些天来，家里买回菜，难上难，高价不说，还要欠上别人一堆人情，而且家里还有这多人要吃呢。我极力劝说不要不要，大嫂三嫂还是一个劲往车里塞。

上路了，导航引着我们一路向西。走的是省道，车多，速度提不起来。还好，路上没有碰到卡口，基本没堵车。

在天门地界走了二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沙洋桥头，远远看到有警察和防疫人员在执勤。虽然是我们碰到的第一个卡点，但相邻两地都是低风险区，我们并没有多在意。但就是在这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你们过去了就回不来了！”警察一句话惊掉了我们所有人的下巴。

几天前我们一直有这种担心，但近两天的通告让我们落了心，而且一路上的顺利让我们早放松了警惕。其实车到跟前，警察了解了我们的去向后，已经做出了放行的手势。不曾想，实诚的侄儿后头随口加了句话，说他是送家人返岗复工，马上还要回转的。一下子，事情发生反转，警察改口了，惊天巨变给了我们猛烈的一击。

他说，“去了就回不来了，你们现在有二条选择，一是马上调头原路返回；二是到荆门后就留在荆门……赶快决定，这里不得停留！”

“通告不是说低风险区省内凭绿码就能有序……”我把头从后座探出来跟警察陪着笑脸说。

“你一过去那边把你的绿码一扫就变成灰色了，没绿码就走不了……”警察打断我的话。

还有这一说！警察的一番话把我们脸都吓绿了。我们赶紧哀求警察让我们到道旁靠一下 ，想想应对之策。

“盯住那台鄂AOOOO，……”警官勉强同意，跟近前的另一位警察示意。

“要去荆门就去嘞。”警察过来了解了情况说。

“那回来呢？”

“那肯定回不来了。这里不能久停，你们赶快决定！”

“可是，按通告上的说法'送达返回'可以视为单程，是可行的”，我赶紧翻出手机上的通告截屏示意，并读了一遍。

“那是你的理解！”警察不耐烦了，嗓门明显提高了，“何为单程？单程就是去了就去了，不能回来了！你们要不赶紧回转！”

警察的话让人崩溃。回转？！这怎么可能？单位返岗通知已经限定了时间，今天必须返荆，而且，我这一路上都在给家人报平安，也跟领导汇报过，说在“顺利返程中”。如果回转，那不是一个大笑话？可是沙洋的客运和的士都未恢复，就算有熟人也都在居家隔离中。怎样办？找个什么关系协调一下？在跟警察的对话中，脑海里快速闪过多种方案，然而都不可行。

我极力想找根救命稻草，一位眼神和善，年在五十左右的警官进入了我的视野。这位警官应该听到了我方才所有的谈话内容，我奔过去直接说：“这位警官，单位让我今天必须返岗，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有什么车带我一程也好。”

“那就走吧。”那料警官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未得事的。”

“那我司机回来呢？”我一下反应不过来，这个反转也太快了。

“看得出你是真有急事的人，你的车牌我记下了，回来我跟你这台车放行。”警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说：“也许你的车回来，我们也下班了。”

“谢谢您，谢谢您！”我心头一热，几乎想跟警官跪下了。

“不要多说了，走就是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投以热切的目光，因为再说就又被其他警察拦住了。

我们赶紧上车，继续驱车奔往荆门方向。

“不能走，赶紧转头——”后头又传来严厉的声音。扭头回望，最初问话的那个警察正在喝令另一辆荆门方向的车转头。大概也是我们这类情况吧。

碰到好人了，真庆幸。放过我们，会带来疫情风险吗？可以看出，这位和善警官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我们从低风险区域来，司机“不落地”，到后直接返程，完全没有风险。前面几位年轻警察工作严谨负责，我不否认，但是否过于教条化，生搬硬套呢？而且学相关的通告文件可能还没我扎实。如果用“科学执法”“热情服务”来衡量他们，那就谈不上了，他们可能不会想到 ，一句简单的“原地回转”会凉透好多赶路人的心，甚至心生绝望。非常时期，这些出门的赶路人都是有任务在身的，谁没有事熬神费力裹一身尘土跑几个小时出来瞎逛？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执法者随口吐出来的一颗唾沫星在老百姓面前就是一墩巨石。在百姓眼里，过于教条化的人都是没有担当的人，不作为的人。相较而言，那位和善警官则会让人肃然起敬，会深深地记一辈子。

我们继续赶路。虽然有这位热心警官“兜底”，我们并不完全踏实。因为前面年轻警察说了，到荆门会被“扫码” 。二个侄儿也都是时刻准备赴单位上班的人，也是好不简单“熬”出来的绿码，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他们的出行岂不是罪过？侄儿倒是安慰我，说不要紧，大不了到村里去开个证明。

一路上，我们眼睛睁得老大，注视着前方随时可能出现的卡口。起先，腰疼脖子疼，还晕车，现在经在沙洋一吓，都不存在了。我一直叮嘱侄子说，你们的码千万不能被扫，要扫的话，你们就扔下我转头，最坏的打算就是我走回荆门，背不动的菜就不要了。同时我也跟老婆打电话（老婆一直在荆门上班），让她联系一下这边亲戚来接我一下，结果说荆门城区还在严管中，亲戚都出不了小区，还在居家隔离。单位公勤车？闪过这一念头，不行，管这严也不太可能。要不骑路边共享单车？一路也没看到。无所谓了，最坏打算就是走路，吃点苦算不了什么。

到了荆门东外环路口，也是远远看到了卡口，这地方车不能停靠也不能转头，心中一阵忐忑。

“管他的，去了再说！”侄儿一脚油门，车开了过去。到了卡口，警察示意我们出示绿码，我紧张地盯住警察的二只手，生怕他摸出一个什么扫码枪来。还好，警察核实了我们绿码后并没有要求扫码，示意我们通过。

总共也就十多公里了，现在进了城，也不会有卡口了。如释重负，我们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城，电视上的场景出现了，路上车辆很少，人行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这是我离开了近两个月的城市，熟悉而陌生。

少有的几个红绿灯开通了，一路顺畅，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门口车辆密密麻麻，回小区的人车辆不能进去，都停在了外面。

找了个间隙，车子停下来，我卸下了老家带来的菜品。特殊时期，来客进了小区就不能出来了，我也不跟侄儿客气了，我们互道珍重，路口挥别。

老婆凭工作证明出来接了我的东西。小区被栅栏封死了，小区保安，社区工作人员，检疫人员，按部就班，或肃立或端坐，严阵以待。一副“战时”的模样，有种新奇感。有拿着喇叭的工作人员不时指挥着进出小区的人群登记信息。

我按顺序来到登记处，填写信息，亮码，测温。进了小区又来到“苏畈桥社区”扫描社区二微码注册，再次填报信息。同时正式向单位报告了我顺利返荆的情况。

办完所有手续，时间显示为下午二点，整个行程接近五个小时。侄儿们返程，简单些，花了三小时，出城的管控松多了，卡口甚至都没要求亮码(这进一步证明了沙洋桥头的警官“唬”人的说法，当然了，这后面的结果是我希望看到的）。得知他们非常顺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次返程经历，剧情几经反转，悸心于生硬的严法警察，暖心于助人、科学执法有担当的好警官；侄儿们沉稳应变，历尽辛苦，让人记怀。故记下整个过程，以念之。（不过，这仅是篇日记，立意不高，有限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