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抗体和体液免疫

暮色苍茫

特异免疫系统只有两支部队，T细胞和B细胞。T细胞重点对付细胞内部病变，而B细胞重点对付细胞外部病菌。

上面这句话的重点就是“重点”两个字，这两个字的意思是说，免疫系统就没啥绝对的事。比方B细胞很多时候需要T细胞来激活，而抗体很多时候能帮助消灭细胞内部的病菌。它们不是一人一块地，不越雷池半步，它们的功能是交叉的，虽然它们的工作各有重点。

总体来说，T细胞的位置更重要一些。T和B细胞一个主导细胞免疫，一个主导体液免疫，好像打了个平手。但是T细胞还参与了抗原呈递，参与了免疫战略的制定，甚至参与了B细胞的激活。所以，特异免疫的两支部队，T细胞级别更高一点。

但是B细胞也不是吃素的，特异免疫反应往往始于T细胞，终于B细胞。B细胞的后劲很足。

那就让我们来看一看B细胞，抗体，和体液免疫反应。

首先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抗体主要介导攻击细胞外部病菌的免疫反应？答案很简单，抗体是个蛋白质大分子，它无法进入细胞，所以它只能在细胞外面作战。

上文说到，B细胞不停寻找可以结合自身抗体的可溶性抗原，一旦找到，就把它吞进去，切切碎，送到膜上展示起来。这些B细胞顺着血液流经淋巴结和脾脏时，一旦碰到可以辨认同样抗原的效应T细胞，就被拉住不走了。

激活的B细胞然后开始分裂，形成了一大家子，在淋巴器官里占了专门一块自留地，叫做生发中心（germinal center）。

这里并不是一亩地两头牛的乐园，而是子代B细胞进行着以生命为代价的竞争的场所，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它们在竞争什么？

原来，B细胞分裂过程中，其抗体基因突变频繁，于是不同子代细胞里的抗体就有一点点变化，和抗原的结合力就有一丢丢差异，学霸学渣渐渐拉开距离，最终，和抗原结合力最强的学霸微笑胜出，其他学渣全部被搞死。

学霸B细胞成功分化为浆细胞（plasma cell）。浆细胞不再表达MHC，因而不再呈递抗原，却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抗体制造机器，每秒钟往外喷数千个抗体分子。

抗体长得模样都差不多，像个Y像个丫也像个弹弓，这个Y的头上两撮小辫子包含着抗原结合区，所以这块地方每个抗体都有不同的氨基酸序列。

而抗体的尾巴则每一类抗体都一样。那么抗体有几类呢？一共五类，分别叫做IgM，IgG，IgA，IgD和IgE。所谓Ig就是免疫球蛋白的意思，immunoglobulin。

也就是说，抗体有五类不同的尾巴。

所有抗体一生下来都是IgM，然后随着周围环境不同，抗体的尾巴开始变化，史称“亚型转换”。这个过程也需要T细胞的帮助，不同的细胞因子背景和刺激信号决定了抗体尾巴变成哪一类。

那么抗体的尾巴到底是干嘛用的？是和免疫细胞结合用的，不同免疫细胞有结合不同亚型抗体的受体，抗体的结合激活该免疫细胞。

想象一下这个场面，抗体的脑袋紧紧粘着抗原，屁股自然撅在外面，非常醒目诱人，可以辨认此屁股的免疫细胞就坏笑着凑上来，一把抓住，然后或者把抗原抗体一起吞下，或者对着它们子弹炮弹手榴弹地一阵狂轰滥炸，才算完事。

所以抗体的尾巴极其重要，它的脑袋决定了结合哪个抗原，它的尾巴决定了这个抗原和其携带者的命运。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马尾巴，呃，，抗体尾巴的功能。

IgM：这是最早形成的抗体，亚型转换之前就只有IgM抗体。这个抗体喜欢五个一起扎堆，形成很大的聚合物，所以很难穿过血管壁。它的主要功能是激活补体系统。这三个特点（形成迅速，血液富集，激活补体）使得它成为快速控制进入血液病菌的重要武器。

IgG：这是最有名的抗体，也是最长寿的抗体，随着免疫反应的进行，它存活的时间最长。它不扎堆，所以容易进入组织。Th1细胞刺激IgG抗体的形成。IgG有抗体的所有三个功能：第一，调理作用，即给病菌打上标签，它的尾巴可以结合巨噬细胞和自然杀伤细胞，犹如给它们配了一对火眼金睛，引导它们更精准更利落地杀敌。第二，中和抗体，IgG可以直接和毒素或者病菌蛋白结合，抑制它们的功能。第三，激活补体系统，虽然这方面的功能远远不及IgM。

IgA：这个抗体主要存在于细胞分泌液里，因此在身体和外界最先接触的上皮粘膜区比方肠道和呼吸道很常见。它的调理功能很弱，主要作为中和抗体在免疫防御的第一线直接防止病菌和上皮细胞的结合。

IgD：这个抗体和IgM一样最早在B细胞上表达，功能却一直不明确，只能期待更多的研究了。

IgE：这是一个给我们很多人惹麻烦的抗体，因为它主导过敏反应。IgE抗体在Th2细胞刺激下形成，它喜欢肥大细胞，噬酸性粒细胞和噬碱性粒细胞。这些细胞一旦和IgE抗体结合就开始往外吐一堆化学物质，其中最主要的一种叫做组织胺，过敏反应的第一推手。其过程后面我们再详细介绍。

因此，B细胞是非常多样化的细胞，它能接受不同的刺激形成不同的抗体，产生不同的免疫功能。所有这些功能一起形成了对付细胞外部病菌的体液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