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文学青年

流云

<p>  (曾经的文学青年)</p><p><br></p><p><br></p><p> 上世纪80年代,那是一个烟火与诗情迸发的年代,也是充满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时代。那时,在你们对缪斯女神顶礼膜拜。</p><p>&nbsp;</p><p> 有人说,那是经过枯燥沉闷压抑后文艺喷涌而出的时代,那是文化活动比较单一的时代,也是纯真而美好的时代。那时,文学似乎是非常风行的,似乎到了无青年不文学的地步。</p><p><br></p><p> 那时,作家人才辈出,群星灿烂。从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到改革文学,涌现了王蒙、张贤亮、路遥、刘心武、贾平凹、张承志、谌容、陆文夫、韩少功、冯骥才、王安忆、张抗抗、史铁生等一大批著名作家;那时,也是一个有充满感性情怀和理性批判的诗歌年代。诗人的梦都盛开在八十年代。</p><p>&nbsp;</p><p> 你是疯狂的文学青年,如饥似渴地阅读名家小说和朦胧诗,争分抢秒地抄写背记优美词句,并在阅读中自我成长。你们好些人都能熟背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芒克的《天空》、顾城的《一代人》、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你记得,每天早自习的时候,隔壁班上的一个师兄,经常在走廊里踱来踱去,拿着手抄本摇头晃脑地诵读。后来,他成了有名的才子啊。他在省市县多方历练后,成为省直厅局年轻有为的领导。</p> <p> 也有人开玩笑说,你们当时喜欢文学,也是一种低成本的嗜好。有一部小说写到,两个哥们喝酒说为什么喜欢文学?这还不是因为我们穷吗?有一支笔,一张纸就可以创作了。</p><p>&nbsp;</p><p> 在那个充满各种可能,生机勃勃的时代,你们狂热地做着文学梦。你们一口气赶一二十里路,跑到别的学校听文学讲座。那时,只想尽快成名成家,便省吃俭用,交钱参加《鸭绿江》的函授培训。当时,在这种功利性的冲动下,开始模仿写作。因涉世未深,多主观臆造杜撰风花雪月的事。有时,为赋新词强说愁。你竟然一天做过20多首诗。有时,你还在寝室熄灯后,跑到学校的路灯下写诗。写成后即投稿,觉得只有发表了才有价值。</p><p>&nbsp;</p><p> 那时的报刊不多,发表作品极难。哪个同学的作品若是变成了铅字,那种兴奋感无以言表。若多发表几篇文章,便轰动校园,会被人带上令人炫目的作家的头衔,引来无数崇拜的目光。</p><p>&nbsp;</p><p> 那时,你到处投稿。起初,往往寄向《人民文学》《诗刊》《星星》《十月》《收获》《萌芽》等大刊,但要不是石沉大海,就是短短的退稿信。每次说到这种信,悄悄地把它处理掉,生怕同学知道以后没面子。后来经过老师的指点,改为投稿本地报刊。没多久,你的一首小诗在《娄底报》上发表了,让你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为多发表诗作,你几乎到了斯人独憔悴的境界。可令你欣慰的是,本校一些学友对你刮目相看。外校一些文友,周末拿着朦胧诗让你指点。你俨然是地区小有名气的诗人了。1987年你加入了娄底地区重点作者群。</p> <p>  临近毕业的时候,你们想给学校留个纪念。便同几个诗友通宵加班编辑校园诗集《小荷才露》。那时,你们在校园昏暗的灯光下,仰望黑郁郁的夜空,激情满满的发誓毕业几年后再杀回城里,一起同办诗社,办出一张有影响力的诗歌报。</p><p>&nbsp;</p><p> 你毕业回到山村教书。你一度还是激情不减,联合外地的一些同好中人,创办了一个跨地区的文学社,并创办一份《晨岸文学报》。后因经费和精力问题,无疾而终了。</p><p>&nbsp;</p><p> 再后来,你还写写诗歌,偶尔也还发表些作品,但随着八十年代末的诗歌狂热期的消逝,加之工作和函授学习任务的压迫,你也激情难再了。等到你函授大专毕业后,你考上了本科中文系,来到了省城,到了高等学府脱产学习,你又重燃梦想。</p><p>&nbsp;</p><p> 上世纪九十年代,许是文学退潮的时代,文学青年似乎渐渐变得比熊猫还稀少。1992年,你们趁着那时的文学余温,又想大展拳脚,四处参加文学活动,还和文友把大学的文学协会弄得风生水起。</p> <p>  可很快,一个浮躁与喧嚣的时代带着光怪陆离的东西汹涌而来。和你一起出书的老师,也扑通跳下海了。你看他在书市有滋有味的样子,也跟着往下跳。当时,好些知名作家也纷纷进军书市。你没想到活活的呛了口水,就挣扎着爬上来了。你还发现,纯文学几乎没什么市场了。粗俗的地摊文字洛阳纸贵,风行一时,让商家赚得盆满钵满。你感到很受伤,也很寒心。纯美的文学渐行渐远了。</p><p>&nbsp;</p><p> 此后,你很少写诗了,偶尔写点散文,应邀为报社写些随笔,更多的新闻和公文。但你还是很感谢文学之恋,直到后来,你也一直干的是文字活。你也一直不曾后悔曾经为文学而疯狂。有时,你与文友聚会时,有人愤懑的说,文学毁了我。你就现身说法,往往让别人无语。你们当年的好些文友,后来有的做编辑,有的创办文化公司,有的仍断断续续在写些性灵文字。他们也并不是年轻就有梦想,就放弃的那一种。他们也非常感到当年的文学创作,给他们带来的丰厚的积淀。你见过不少才华横溢的专家教授也是当年的文青。有的后来还想重温文学大梦。</p><p>&nbsp;</p><p> 你对文学还是一直保持不离不弃。十来年前,你参加了毛泽东文学院中青年作家班学习。平时抽空参加省作协组织一些活动。可每每觉得很惭愧,鲜有拿得出手的佳作。</p><p>&nbsp;</p><p> 这些年来,托网络的福,随手在博客和微博上写点东西。尤其是可以用手机写作后觉得更方便了,虽不太过瘾,但却能随时记下灵感。这就好似在路边的迷你歌亭扫个码,唱上几首歌的。也很不赖了。写点自己喜欢地文字,填补时间的空隙,也是一种别致的享受、人生的积淀、自我的修炼。你喜欢写些有地域特色和群体特色的文章。你认为一个作者无法为自己的故乡,或者所在的那个地方去讲话的时候,就会陷入虚无缥缈或者失语状态。</p><p>&nbsp;</p> <p> 有人说,这是一个快餐时代,也是一个物质化和娱乐至死的时代,文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新周刊上曾经有一句话:“谁都经历过文艺的年纪,但谁都不会一直文艺下去。”也有人说,文艺是衣食无忧之后的事。为着生活而去奋斗,没有闲情逸致去文艺了。有些人很少看书了。更不动笔了。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文艺过的人被时间的洪流冲刷成一个曾经自己眼里的俗人。可滚滚红尘之中,你还是发现有不少坚守者。</p><p>&nbsp;</p><p> 你听说过极端的例子。湘中曾有两位异常执着的文学青年。有一个自称要写出中国的荷马史诗。另一个写了几百万字的手稿,堆积如山。两个人一文不名,穷困潦倒,家人责骂,旁人歧视,却改变。不了他们追求文学渴望成功的初衷。他们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一门心思扑在文学上。有人评论说,他们是对人事的逃避,忘记了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责任和义务。也有人说他们把文学当作了一个赌注和手段。还有人说,一个信任文艺的人,骨子里往往是有天真的东西,这个东西让他们不务实不适应,生活不够圆熟,也不容易快乐起来。甚至有人说,文学是一个害死人的东西。它让人们的思维能力停留在企业社会印象上面,无法形成深刻的细分能力,多少读书人都被这种文学趣味所耽误。文学让人情绪化,还让人幻想自己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这种狂躁的人生幻觉不见得比耕种土地更加有意义。因此,搞文学创作的人,应该有足够丰富的人生阅历。</p><p>&nbsp;</p><p> 更多的是潜伏的坚守者。有一次,你结识一个军官,长得虎背熊腰。他主动加了你微信。你意外发现他在朋友圈晒出的原创古体诗词很有意境。且他还与你的好些文友互动频繁。后来,周边的朋友普遍评价他是有内涵的人。</p><p>&nbsp;</p> <p> 现今,你欣喜地发现,文学在回归。愈来愈多的人业余时间在写作,好多人晚年重圆当年的文学梦。</p><p>&nbsp;</p><p> 关于文学梦,你想起陈毅元帅的故事。十一年前,陈昊苏编选的《陈毅诗词选》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在该书的首发式上,陈小鲁透露父亲晚年的三大愿望。第一,出一本文集。第二,出一本回忆录,记录南征北战经历。第三,出一本诗集。足见陈毅元帅一生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梦想。难怪陈小龙说,父亲的第一理想是当作家而不是革命家。难怪陈毅同志在1946年,接待来访的美国上校雷克时说:“我的兴趣不在军事,更不在战争,我的兴趣在艺术,我愿做记者,我喜欢写小说。”诚然,为了救民于水火,陈毅同志晚年才重提旧梦。</p><p>&nbsp;</p><p> 文学就是这样富有魔力。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热,以干柴烈火的方式引爆了蔚为壮观的文化现象。你们怀念上世纪80年代,就是要让现在的年轻人知道,向上生长的时代才是最美好的岁月,而不要沉迷在感官消费时代里,不要让文化变得越来越低质化。</p><p>&nbsp;</p><p> 也许,文学原本不应是高大上的东西,或者是属于少数人的东西,而应是温柔地涌动在岁月之中。文学应是人们对生活的美好追求。也许,热爱文学,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无用的美好”,一种崇尚最真最善最美的精神,一个永远的精神家园。</p><p>&nbsp; </p><p> 2020.3.11—14一稿</p><p> (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