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自由

裙袂飞扬

爱与自由

临睡前，儿子给我一本书，宁波出版社出版的王阳明中英文连环画巜此心光明》。他说这是他们学校老师画的，果然还有仼树新老师的亲笔签名。编者周安民老师，翻译卢建立老师。策划：王胜战，儿子学校的校长。他说他留着没什么用，送给我了。

我懂他的意思，他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书稿，在买不买书号的问题上纠结着。印了十本美篇书，他觉得很不错，所以他希望我能坚持下去。他之前有问过我：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吃早餐，我披头散发地系着围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我没说话，他自顾自地继续自说自话：哎，你们这个年代的人不说也知道，你们最大的梦想是哺育下一代。我笑了：哺育下一代好好哺育你不好么？他说：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好的，可是你要做你自己。他说这话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嗯，同情，他很同情我。

用他的视角来审视我，我是个极其无趣无聊的人。我最大的兴趣爰好是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的喜怒哀乐都是由他衍生出来的。他很同情我是有道理的。若不是想陪他去玩玩，我连单位组织的旅游都不想去的了。他一直在建议我们自由行，不要跟团，我说我怕把他弄丢了，我说等你再大一些了，我们自由行，你带上我，我做好攻略，我们就出发。他又很同情地看着我了。这眼神让我羞愧。

若不是他在家，我是没有热情做很多菜的，我们已经开始吃得很清淡了。我最大的爱好仍然是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饭。我做的菜他都喜欢吃，我相信我已经成功植入了妈妈的味道，欣慰。我说对门的哥哥去上海了结婚了，你以后也会一样，很少回家来了。妈妈会想你的。他说想我了你就来看我，我说好，到时候你们会很忙我仍旧做饭给你们吃。他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很忙，说不定我很闲不用上班整日游手好闲？我也笑了：你游手好闲我也做饭给你吃。他很满意地笑了，我猜他是明白了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是永远无条件爱他的人，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是个快乐阳光自信的少年郎，这让我满意。他会惊呼：你怎么又买那么多面包？你怎么又买水果？我笑笑：我想对你好呀，你那么乖。他问：我不乖你就不对我好了么？我说：不会呀，你看你以前和我吵架打架，我不是也没和你计较么？我是妈妈，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待你最好的人。他沉思了片刻说：就目前来说肯定是这样。我说：将来也是，你永远找不到一个人会比我待你更好，我待你如生命。

他约了同学看电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我不去了，你同学会不自在的。他说你都认识的，没有关系呀。我说你是自己妈妈当然觉得没有关系，若是你同学的妈妈和你一起看电影呢？他想了想觉得我说得对了。我希望他能学会换位思考问题。

一放假，他就和我讲，你要多督促我，你对我的管理太松了。我说松了么？我一紧怕你烦我。他说你要管我，放假头几天的状态基本上就是整个假期的状态了，你要管我，我不会烦你的。我笑了，你有必要对自己那么苛刻么？刚刚放假，放松放松。他很严肃地说：不可以放松的,人都有惰性的，一松下来人就废掉了⋯⋯这孩子，太自律了，我都慌。我得赶紧想想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让他高兴高兴。问他苦不苦累不累，他说这有什么累的。哦哦，喜欢自觉学习就好，真的没人逼你的。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咱先休息一下吧，吃点水果？已经两个小时了，起来活动活动。他说你老拖我后腿。我们说今天正月初一年三十就不写作业了吧？他说要写的，要保持学习的节奏。他是不是有点过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努力上进，他说这有什么，他们同学十天可以刷完一整本数学题，我晕。

考完试他会和我讲他的考试。有一回自己感觉考得特别好，要和我分享一下他的喜悦，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回寝室给我打电话，他说这一次数学估计有145以上了。他要在第一时间分享他的喜悦，我是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后来分数出来只128，他很沮丧又觉得没有面子，我打电话告诉他，这没什么，下次你会考出理想的分数的。他知道我不会嘲笑他，我只是心疼他。

坐我小电驴后面带他回家，他说：我和你说件事，我首先声明我一点点也沒有骄傲，我只是和你说个事。我说：你说吧。他笑嘻嘻地说，我现在物理学得好了，老师课堂上抛出一个难题，我只要一分钟解出来了，第二位同学要八分钟。呵呵，期中考试物理单科成绩班第一，校第一。哈哈，我要骄傲哉。

看完电影问我：你累么？我说还好，小伙子说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就走回去。问我知道史泰龙么？我说知道。看电影之前一直和我强调你不要嫌他们老，都是经典人物。一路上轻松地聊天，冬日里风吹来一点也不寒冷，我们都觉得这样的风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了。比起史泰龙我更喜欢和他这样愉快地说着话。他的腿很长，身高180了，我有点跟不上他了。他说＂下次给我买衣服你要让我看看，不要把淘宝第一件买来，很low的，懂不懂？我喜欢穿个性一点的东西。＂我又羞愧了。

自己买了礼物去看望了小学老师，老师们说今年网传大梨洲考得不理想，少年说，这次同学们只是没有发挥好，同学们的实力还是很强，理由是我们在历次期末考试和全市模拟考试中成绩都很好，我们中考会好的。妈妈说：作为大梨洲的非官方代表你的立场很正确很官方了。他又神秘地问我，＂我们朱老师说你很厉害的，很聪明又有才，她很欣赏你的，这是真的么？我觉的你太普通了呀。哦，可能你太关心我的学习了荒废你自己了？＂我说，你千万不可以这样想，妈妈这样子挺好的，喜欢让自己普通点，不喜欢太热闹了。他很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想让他有任何的负担，爱他关心他帮助他陪伴他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只要他有需要。而且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初稿出来之后，他在看我的稿子，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对我说：我知道你写得很好的，为什么不写了呢？你要坚持，我肯定支持你的。哎，你这东西都什么时候写的呀，你不是天天在厨房做饭么？⋯⋯我说你还记得要叫我什么么？估计是忘了吧。然后我们一起笑了。

爱该是一种成全，彼此成全。母子也一样：因为爱他，我甘愿受束缚，因为爱他，我给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虽然我一直都在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但这么些年我还是没让他觉得我很烦。他应该学会了爱和幸福应该什么样的。他的自律和上进我一直很欣慰，若是他不自律不上进呢？我想我也会让他学会爰和幸福的样子，至少。电影《囧妈》在影片的最后，有段独白：生活中的争吵，出发点都是对彼此的爱，只不过，这份爱是希望对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个体都应该是完整的，爱不是控制和索取，爱是接纳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