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ed2308"><b>十六、撤军广播</b></font> 1979年3月5日，是打响对越自卫还击战，进入越南境内作战的第十七天，也是121师后方指挥所在越南高平市兴道乡那怀村，一个名叫扣屯的山上设立指挥所的第五天。<br> 这两天师后指的作战任务没之前那么紧张，常有师基指和师炮团的领导来“串门”。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副师长杨均和(中)</i></li></ul> 下午约一点多钟，太阳很猛烈，杨均和副师长和郑贻昌参谋以及我们电台二人正在指挥所的小凉棚里值班。这时候，有线班的两名战士到指挥所来收集水壶，准备下山去打水，我们将三个空水壶交给了他们。 过了片刻，下山打水的两名战士肩上各挂着七、八个盛满水的水壶回来了，只见他两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我见状赶紧跑前两步帮他们将水壶卸到地上并向他们连声道谢！ 我在山上就地取材，找了几块不是很大的石头和一些干柴草，在指挥所旁边的地面上垒起了一个简单的炉灶，然后将一个装压缩干粮用的空铁桶放在炉灶上面烧开水。不一会儿，水被烧开了，我连忙从挂包里取出一个口缸，准备将开水装进水壶里面去。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用石块堆成的简易炉灶</i></li></ul> 这时候，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喘着大气在发牢骚:“这坡真要命，又滑又陡，每次上来都累得够呛！”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我们师里的一位副参谋长“串门”来了。 别看副参谋长年近半百且个儿瘦小，若论爬山走路的本领他并不比年青人差，他性格开朗，这几天成了我们师后指的常客，也成了我们师后指的开心果！他非常喜欢抽烟，每次来串门聊天，那烟一抽起来就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有时候一根烟快抽完了，他将剩余的烟头马上点着另一根烟继续抽，烟瘾挺大的。 杨副师长和郑参谋非常热情地将他迎进小凉棚里，这时候太阳很猛，他却坚持要靠着棚口的边沿而坐，目的是为了方便抽烟和凉晒脚上的那双沾满黄泥巴的鞋子。 我赶紧将半口缸的开水送到副参谋长的跟前，他叫我稍等，我定睛一看，原来他正忙着要抽烟，只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牡丹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根烟在烟盒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后叼在嘴里，然后拿出一个“日字型”的打火机，右手拇指按在打火机的小轮子上“嚓嚓”两声，打火机的芯子被点着了，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副参谋长点上烟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闭起眼睛悠然自得地将口中的烟慢慢地喷出去……瞬间，他精神为之一振，乐呵呵地接过我递过去的口缸“咕咚！咕咚”地猛喝了几口后，马上与杨副师长和郑参谋两人滔滔不绝地聊起来了。 下午2点多钟，师后指又来了两位客人，杨副师长一见他两非常高兴，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嘘寒问暖起来，原来他两都是我们师炮团的干部，也是杨副师长在师炮团当政委时的老部下。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连长陈存民</i></li></ul> 我赶紧去找口缸，准备用来装开水招待客人，但指挥所里已没有多余的口缸可用，咋办？我灵机一动，迅速沿着旁边的堑壕直奔连部，在进入连部掩体时，我发现里面堆放着几桶压缩干粮，于是我向陈存民连长打了个招呼，借了两个口缸和要了一桶压缩干粮后匆匆赶回指挥所。 这时候，杨副师长和郑参谋正与来访的三位客人围坐在小凉棚里聊天，我将开水送给刚来的两位首长后，从干粮桶里取出几包压缩干粮，撕开外包装后摆放在他们的中间作另食用，然后我们电台两人静静地坐在他们的旁边，老袁负责电台值班，而我即当起了临时服务员。<br>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科参谋郑贻昌</i></li></ul><p><br></p> 首长们围坐一起寒暄几句后，话锋马上转到了战场上，他们谈论的重点主要集中在121师前期穿插作战中发生的严重断粮和师后勤在魁剥、361团团部在栋替、363团接粮队在吞片遭遇越军伏击的事件上，并对每个事件的起因经过进行细致分析和讨论，集思广益，总结经验教训。 <ul><li><font color="#9b9b9b"><i>121师炮团榴炮一连连长柳存方</i></font></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2018年12月榴炮一连部分战友重返越南战场——魁剥</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1979年的宗梅吊桥</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重建的宗梅吊桥</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2018年12月榴炮一连部分战友重返越南战场——宗梅吊桥</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1979年在吞片参加伏击363团接粮队的越南女游击队长</i></li></ul><p><br></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2018年12月榴炮一连部分战友重返越南战场——吞片</i></li></ul> 最后，他们将话题转到了我们部队在穿插作战过程中，发生的一些误伤误杀自己人的问题上，只听师炮团的一位干部情绪非常激动地向大家讲述了一件令人非常痛心的事： 我有一个在步兵团的老乡，他跟随我们部队执行穿插作战任务，在一次夜间穿插途中，他所在的连队与越军发生激战，在战斗中他腿部不幸受伤而掉队，为了寻找连队，他孤身一人，凭着顽强的意志一路向前爬行，他爬呀爬，终于在天刚亮的时候爬到了一个驻有军队的营地附近，他细心察看四周，隐约发现营地里有穿着绿色军装的哨兵在站岗，他不敢大意，决定靠前一点去看个究竟，于是他利用草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爬到距离哨兵只有几十米的地方进行观察，由于距离不远，他一眼就辨认出前面站岗的哨兵正是自己连队的一个战友，他知道连队找到了，归心似箭的他兴奋得忘乎所以，马上倾尽全力从草丛中站立起来，并拼命地挥动双手向着哨兵大声呼叫！正在站岗的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坏了，以为是越南的特工来偷袭，于是快速端起冲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站立的方向一轮狂射……就这样，他伤重不治倒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下。 <p> 大家听完这个故事后都唏嘘不已，心里非常难过！刚刚还喧嚣不已的指挥所倾刻间变得鸦雀无声，一片沉寂。</p> <p> 3点多钟，指挥所里五位首长的聊天还在热烈地进行着。这时候，只见徐延武指导员手拿收音机沿着堑壕匆匆跑来，他边跑边兴奋地嚷着:“好消息！好消息！”大家经他一嚷都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徐指导员喘着大气来到指挥所，非常激动地跟大家说:“我们要撤军了！”大家听后都“噢”的一声叫了出来。</p> <p> “你的消息是从那来的？”郑参谋半信半疑地反问。</p> <p> 徐指导员笑呵呵地打开手中的收音机，然后往大家的中央一放:“是越南广播电台讲的。”</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i></li></ul> <p> 于是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只听收音机里正用普通话播报新闻：“越南河内之声广播电台，现在是普通话新闻广播时间……”大家从越南的新闻广播里终于听到“中国政府3月5日向联合国正式宣布:中国军队将从3月5日起全部撤出越南。”</p> <p> “好啊！”大家一片欢呼并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p> <font color="#ed2308"><b>十七、弹过留痕</b></font> 1979年3月6日，是打响对越自卫还击战，进入越南境内作战的第十八天，也是121师后方指挥所在越南高平市兴道乡那怀村，一个地名叫扣屯的山上设立指挥所的第六天。<br> 早上不到6点钟，杨均和副师长、炮兵科的罗修成副科长、郑贻昌参谋以及我们电台两人，如常在扣屯山上的指挥所里值班。 <ul><li><i><font color="#9b9b9b">121师副师长杨均和</font></i><i></i></li></ul> 下午2点多钟，徐延武指导员带着收音机笑容满面地来到指挥所，他带的这台收音机是上级配给连队的便携式红灯牌收音机，也是我们师后指唯一一台带入越南参战的收音机。 由于地处越南高平山区，信号比较微弱，收音机接收的基本上都是越南电台广播，我们国家的广播电台除广西台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外，其他的根本接收不到。 <ul><li><font color="#9b9b9b"><i>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i></font></li></ul> <p> 徐指导员打开收音机并调至“越南河内之声广播电台”的频率上，越南的广播电台虽多，但基本上都是越语广播，只有“河内之声广播电台”采用普通话和广州话双语广播。这时候收音机里正用普通话报道着“越南战场捷报”，吹嘘他们已消灭了多少中国军队和俘虏了多少中国军人，最后还播放一些中国被俘虏人员的采访录音和公布一些被俘人员的姓名、籍贯、所在部队番号等。</p> 大家听了一会后都觉得很无聊，只见罗副科长仰头大笑着说:“越南人吹牛都快吹到天上去了！”大家深有同感，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哈哈大笑起来。<div> </div><div> 于是大家不再理采越南的电台广播，开始讨论起人人最关心的“撤军”问题，只听徐指导员有点心急地问杨副师长:“越南广播电台说我们从3月5日开始撤军，这消息可靠吗？如果是真的，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div> 杨副师长用略带严肃的语气缓缓地说:“撤军的消息不假，至于什么时候撤、怎么撤、上级自有安排，现在大家千万不要因为准备撤军而产生麻痹松懈思想，越到最后时刻就越要坚持住。”大家听到杨副师长证实了撤军消息是真的都兴奋不已。 徐指导员说:“我若能平安回国，第一件事要办的就是到邮电局拍封加急电报回家报平安，免得家人牵挂！”<div><br></div><div> 郑参谋说:“我若能平安回国，一定作东请大家痛痛快快地喝酒，热热闹闹地庆祝我们的胜利！”</div>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科参谋郑贻昌(图左)</i></li></ul> 我的搭档老袁说:“我若能平安回国，一定通知家里人杀头最大的猪来祭祖！”<div><br></div><div> 我打着哈欠说:“我若能平安回国，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觉，最大的愿望是连队能放一个星期的假，让我睡足七天七夜！”</div>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撤军一事的时候，突然从指挥所的北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愕然！但由于开战以来枪炮声和爆炸声不断，大家都已习已为常了，因此这次的爆炸声并没引起大家的太多留意，安静片刻，大家就又开始聊起来了。 <ul><li><font color="#9b9b9b"><i>这是炮弹爆炸的画面</i></font></li></ul> <p> “轰隆！”突然在同一方向再次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这次爆炸与上次爆炸的间隔时间大约只有5分钟左右，大家顿时警惕起来，但因情况不明只能干着急！</p> 这时候杨副师长非常镇静，他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自言自语道:“奇怪！北面已属我们控制范围，怎么会有炮弹的爆炸声？” 正当杨副师长疑惑不解的时候，“轰！”南面方向实然传来一声清晰而低沉的炮声，瞬间我们的头顶上空响起了一阵急速的“嗖嗖”声，紧接着在指挥所的北面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ul><li><font color="#9b9b9b"><i>121师炮兵科参谋郑贻昌</i></font></li></ul> “不好！这是敌人打来的炮弹！”郑参谋冲口而出，杨副师长马上叫大家迅速撤离指挥所到隐蔽部里暂避，并命令徐指导员火速通知连队的其他人员立即进入堑壕里隐蔽待命。 情况紧急！徐指导员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堑壕方向跑，堑壕挖在山腰中，他沿着堑壕边缘边跑边大声地呼喊，大家听到呼喊声后，迅速从四面八方拼命地湧向堑壕。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紧急进入堑壕的情景</i></li></ul> 因首次遇上这种紧急突发情况，大家的心情特别紧张，很多从山上往下走的战友慌不择路，遇到斜坡就直接往下滑，遇到不是很高的悬崖就直接往下跳，动作既神速又狼狈！眨眼间，大家都进入堑壕隐蔽起来了。这时候我没撤离，正背着电台站在小凉棚的旁边，旁观着大家紧急疏散隐蔽的全过程。 指挥所这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值班，我不是奉命留守，而是自愿留下值班的。我没跟大伙一起撤离，主要是感觉态势还没有发展到非撤不可的地步，据我对来袭几发炮弹的声音和间隔时间的分析，我认为威胁性虽大但危险性不高。除此之外，我已细心观察过指挥所周边的地形地貌，发现指挥所与堑壕间的距离很近只有十多米，从指挥所跑进堑壕只需几秒钟就能到达，因此我想:指挥所与堑壕间只有几步之遥，到时候“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再跑”也来得及啊！ 就这样，我根据自己的判断决定暂时不撤离指挥所，视情况变化再作决定。于是我背着电台在指挥所旁边的斜坡上，选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坐下来，密切注视着四周和细听着远方炮声的变化，随时做好紧急撤离的准备，一旦发现异常情况，我就立即往堑壕里跑。 这时候，整个山上不见人影静悄悄的令人生畏，突然南面方向再次传来一声低沉的炮响，我知道这是来袭的第四发炮弹，马上凝神贯注地进行细心观察，接着还有第五发、第六发……！ <p> 当我感觉这些炮弹与前三发炮弹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时侯，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了。正当我满怀高兴准备进入指挥所小凉棚的时候，在指挥所北面的四周突然响起了密集猛烈的炮声，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出现了无数喷着烈焰的火箭弹，正朝着南面方向呼啸满天地倾泻过去，场面非常激烈和壮观！我知道这是我们炮兵开始反击敌炮阵地的强大火力，心里感到无比的兴奋与骄傲！猛烈的炮火持续10多分钟后停止了射击，敌人的火炮也早已哑了火，四周迅即恢复了平静。</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呼啸满天的火箭炮弹</i></li></ul> 我背着电台回到指挥所的小凉棚里，然后放下电台，再从挂包里找出一包压缩干粮，从中抽出一小块坐着边吃边察看着四周。大约过了10分钟，我看到堑壕里有人在探头张望，接着有很多人开始陆续跳出堑壕，站在堑壕的边缘上议论纷纷。 这时候我看见徐指导员板着脸快步冲向指挥所来，人未到已怒不可歇地大声质问我:“小刘！你怎么留在这不走？你不要命了？” 徐指导员是个30岁上下的人，他虽是山东人却没有山东大汉那种高大强壮的体格，个子中等，性格温和而举止文雅，脸上总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平时极少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这次应该是第一次了！看到徐指导员那怒发冲冠的样子，我赶紧嘻皮着脸说:“指导员你放心好了，这些炮弹是不会掉到我们头上来的”。 “混账！你凭什么来证明敌人的炮弹不会掉我们头上来？”徐指导员提高了嗓门在反问我。 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是从敌人发射的炮弹声音中判断出来的。”<div><br></div><div> 徐指导员见我答得随意，觉得我在顺口雌黄敷衍他，便冷笑着说:“讲大话不脸红，光会吹牛，你啥时候成了军事专家了？”</div> 我知道他误解我，连忙解析说:“我真没吹牛，我说的都是有依据的。” 徐指导员上下打量着我，见我不象撒谎的样子，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平和了下来，他不解地问:“你是通信专业，那来的这些炮兵知识？” 我哈哈一笑说:“你忘了我是从我们师炮团榴炮一连调来咱连队的？榴炮一连是团里有名的训练标兵，在榴炮一连的时候，我经常参加连队的实弹射击训练，正因我是通信兵，才有机会跟随连长开设连指挥所搞射击指挥，而每次在前沿指挥所的时候，我都会细心观察炮弹从发射至落地爆炸的全过程，开始是出于好奇，但到后来却变成了一种习惯，不瞒你说，我掌握的这些炮兵知识是从老连长那里偷学回来的呢”。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榴炮一连的老营区</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榴炮一连的新营区</i></li></ul><p><br></p> “偷学的？真有意思！”徐指导员突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他微笑着说:“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个偷学法？”于是我向徐指导员讲起了一段难忘的经历—— 那是去年的9月初的事，榴炮一连奉命在桂林老机场进行一次远程实弹射击训练，我们无线班由副班长徐伟民带领梁就容和王彦军两个新兵在炮阵地，刁振光班长带着我和张东波两个新兵随柳存方连长在观察所。那时正值下午，太阳很猛，观察所设在一个小山坡上，与目标隔着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我们顶着烈日展开射击前的准备工作。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团榴炮一连连长柳存方(中)</i></li></ul> 当时目标测量由侦察班长陈少明和赖运添负责，朱子正负责计算，通信保障由有线班和无线班共同负责，经过大家的一番努力，一切准备就绪。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榴炮一连侦察班:赖运添(左1)朱子正(左3)与连长柳存方(中)</i></li></ul> 这时候，电话传达射击口令以有线班长黄林根为主，刘德新为助手，电台传达射击口令以无线班长刁振光为主，我和张东波为助手。只听柳连长一声令下:“阵地注意！一炮射击！001号目标！……装填好报告！”柳连长每发出一句铿锵有力的口令，黄班长和刁班长都马上对着话筒向炮阵地传达一句，射击口令迅及传达到炮阵地。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榴炮一连有线班:黄林根(左3)刘德新(左2)与121师指挥连副指导员彭更生(左1)</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榴炮一连无线班:徐伟民(左1)刘富超(左2)梁就容(左3)刁振光(左4)王彦军(左5)张东波(左6)</i></li></ul> 不一会两位班长异口同声地向着柳连长大声报告:“阵地报告装填好”！ “放！”柳连长大吼一声，我赶紧站起来目不转睁地注视着前方的目标，“轰！”我听见从阵地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炮响声，一瞬间我们的头顶上空响起了一阵急速的“嗖嗖”炮弹飞过的响声，紧接着目标处火光一闪并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ul><li><font color="#9b9b9b"><i>这是炮弹爆炸的一瞬间</i></font></li></ul> “目标命中！”双眼还藏在40倍望远镜里的赖运添边看边高兴地向柳连长大声报告。 “好！打得好！”大家一片欢呼！因为是第一发试射就命中了目标，因此大家感到特别兴奋！柳连长这时候正好站在我的身旁，我趁机问柳连长:“刚才火炮发射的时候，我听到炮声很低沉，不知道炮阵地离目标有多远？” 柳连长说:“大约8公里。” 我再问:“现在前观至目标的距离有多少米？” 柳连长说:“600米，平时进行远程实弹射击训练，为保证安全，前观至目标的距离一般不少于500米。” <ul><li><font color="#9b9b9b"><i>121师炮团榴炮一连连长柳存方(图左)</i></font></li></ul> 我说还有个问题想请教连长:“为什么每次进行远程实弹射击的时候，我在观察所都会听见头顶上空响起一阵急速的‘嗖嗖’声？” “好你个机灵鬼！”柳连长哈哈一笑说:“这是炮弹从我们头上掠过发出的声音，当听到‘嗖嗖’声的时候，证明炮弹已进入低空飞向目标着地了，如果听到‘嗡——！’的一声，说明炮弹瞬间就落地，而且离你非常近！” 正是这次训练让我印象深刻，与柳连长的那番对话，相信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却把这些宝贵的经验牢记在心“据为己有”了。 徐指导员很认真地听我把这段“偷学”故事讲完，然后打趣地问:“你跟程咬金一样，才学了三板斧管用吗？”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图右)副指导员彭更生(图左)，这张照片是战地记者在越南战场上拍摄的。</i></li></ul> “管用！非常管用！”我非常兴奋地说:“刚才越军来袭的前三发炮弹，我就是凭这些经验来判断的:首先我发现这三发炮弹响声，爆炸的威力是一样的，说明是同一型号火炮发射的，但爆炸声音比122榴弹的爆炸声音大很多，说明越军火炮的口径比122榴弹炮大；第二我通过细心观察，发现第三发炮弹从发射至掠空再到爆炸的声音与我在榴炮一连参加的那些训练情景太相似了，若从同样低沉的炮声来对比，越军炮阵地距离我们指挥所大概也是在8公里左右，但越军火炮的口径比122榴弹炮大，因此实际距离应超过10公里；第三当第三发炮弹在我头顶上空响起那阵熟悉的“嗖嗖”声的时候，我就马上想起柳连长曾对我说过的‘平时进行远程实弹射击训练，前观至目标的距离一般都不少于500米’那句话，现在的指挥所等同于我在前观的位置，因此我断定这些炮弹的弹落点距离指挥所也在500米之外；第四从来袭炮弹每发都间隔几分钟以上来看，已远超122榴弹炮单炮急速射的装填时间，这不是炮群射击现象，应是单炮射击所为，杀伤范围有限。结果不出我所料，后面来袭的这些炮弹都跟前三发炮弹如出一辙，证明了我的判断没有错。”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图右)</i></li></ul> <p> 徐指导员听完我的分析后哈哈一笑说:“你分析的头头是道非常精彩！可惜都是马后炮之谈，除非再有类似情况发生证明你的观点是对的我才会相信，否则我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因为这里是战场，一点也马虎不得。”</p> 徐指导员话音刚落，“轰！”南面方向突然再次传来一声低沉的炮响，这是越军来袭的第二轮炮弹，与第一轮来袭炮弹相隔还不到半小时，瞬间我听到头顶上空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嗖嗖”声，紧接着在指挥所的北面响起“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炮弹爆炸的画面</i></li></ul> “快撒！敌人的炮弹来了！”徐指导员边说边往外冲，我没撤继续留在指挥所的小凉棚里值班，因我听到来袭的这发炮弹与第一轮来袭的炮弹没有异样。 我独自一人神情自若地坐在指挥所的小凉棚里环顾四周，这时候徐指导员正站在堑壕上，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大家回堑壕里隐蔽，只见大家神情镇静并快速有序地跑进堑壕里隐蔽起来，已没有上次那种拼命奔跑、慌不择路的狼狈情景出现了。 <p> “轰！”相距前一发炮弹约5分钟左右在同一方向又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炮响，我细心静听，发现还是老调重弹，于是我对自己的判断更有信心了。</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烈焰腾空的火箭炮弹</i></li></ul> “轰隆！轰隆！”在指挥所的北面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密集炮声，无数的火箭弹烈焰腾空，带着满腔的怒火向着南面的敌炮阵地飞扑过去！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炮兵再次使用猛烈的炮火压制敌人的炮阵地，巨大的炮声持续10多分钟后停息，而越军的火炮也停止了射击，山上顿时一片寂静。 大约过了10分钟，隐蔽在堑壕里的人都陆续走出了堑壕，之前紧张严肃的表情已一扫而光，大家开始在山上三三两两的围坐一起说笑起来了。 <p> 这时候徐指导员朝着指挥所来了，我想:“这回该不会又挨骂吧？”正当我忐忑不安的时候，徐指导员已来到了指挥所，他站在我的面前没说话，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随后板起面孔对我说:“你这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不但不怕炮弹，连上级的命令也敢一再违抗。”我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吭声，他突然提高嗓门严厉地说:“你知道战场纪律吗？违抗上级命令轻则处分，重则枪毙，若再有下次我就枪毙你！”他说到“枪毙”两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我一听真有点慌了，暗想:“原来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还不知道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p> <p> “哈哈哈！你连炮弹都敢欺负，我真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嘞，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徐指导员突然笑弯了腰:“傻小子！刚才我是故意吓唬你的，以后注意点就行了。”</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图右)</i></li></ul> <p> 哎呀！原来徐指导员故意借题发挥逗我玩的！我的心马上轻松了下来。</p> 徐指导员在指挥所的小凉棚里坐了下来，然后笑容满面地说:“小刘，我真想不到你一个通信兵，竟对火炮的性能也了解得如此透彻，佩服！佩服！” 听到徐指导员的夸赞我高兴地说:“指导员你真的相信我的判断了？” 徐指导员微微一笑说:“刚才第二轮炮弹来袭的时候我已细心观察过了，你的判断很有说服力。”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指挥连指导员徐延武(图右)</i></li></ul> 我问:“如果再有越军炮弹来袭的话，我们还躲不躲？” “躲！”徐指导员很坚决地说:“为了大家的安全，不能怕麻烦，一定要躲！” 正当我和徐指导员聊得欢的时候，南面方向又一次传来一声低沉的炮响，这是越军的第三轮炮袭，与第二轮炮袭仅相隔约20多分钟，我不敢大意，细心听完这发炮弹发射的全过程，得知这发炮弹与之前来袭炮弹没两样的时候，我就放心坐在指挥所不撤了。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炮弹爆炸的情景</i></li></ul> 徐指导员听到炮弹的爆炸声后，迅速站在指挥所的旁边，大声呼喊大家紧急撤回堑壕隐蔽，但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在山坡上站着或坐着的人一个个都纹丝不动，任凭徐指导员怎么喊，他们也不回堑壕里隐蔽。徐指导员见状也不再喊了，他知道再怎么喊也没用，因为大家都懂得“事不过三”这道理，因此他干脆也不撤离，回到指挥所继续跟我聊起天来了。 <font color="#ed2308"><b>十八、十连遇袭</b></font> 1979年3月9日，是打响对越自卫还击战，进入越南境内作战的第二十一天，也是121师后方指挥所在越南高平市兴道乡那怀村，一个地名叫扣屯的山上设立指挥所的第九天。 <ul><li><font color="#9b9b9b"><i>原121师杨均和副师长的警卫员唐康众</i></font><br></li></ul> 早上7点多钟，杨均和副师长和炮兵科的罗修成副科长、郑贻昌参谋要到师基指参加会议，杨副师长的警卫员唐康众和我们电台两人，随首长们一同前往师基指所在地。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基本指挥所扣屯所在地</i></li></ul> 我们一行沿着又陡又滑的斜坡下山，我的搭档老袁背着电台，我肩挂公文袋一起跟在首长们后面走，很快我们来到了师基指所在地进口前面。这时候，我看见距离约80米远的叉路口公路上，有很多辆满载兵员的汽车正高速通过路口驶向纳隆，与此同时，也有一支步兵的队伍即将步行至路口，我突然想到路口去看看热闹，于是我跟老袁打了声招呼，并将公文袋交给了他，然后朝着路口飞奔而去。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扣屯叉路口</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2018年12月榴炮一连部分战友重返越南战场——纳隆桥</i></li></ul> 当我跑到扣屯路口公路边的时候，这支队伍正好经过路口，他们沿着公路匆匆朝着纳隆方向走，我站在路边仔细地看了一下，只见这支队伍接近一百人，除配有步枪、冲锋枪外，还有轻机枪和火箭筒，这些装备保养的很好，一尘不染，他们的着装很新也很干净，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泥巴的痕迹，他们排成两行队列靠得很紧，走得很规范整齐，有点象我们平时搞列队行进训练的模样。我想:应该是新兵连来这里补充给作战部队的吧？ 上午11点多钟，首长们已开完会，准备赶回师后指的驻地，我们随首长们一起回去。在回来路上，我与郑参谋边走边聊，我说:“今早纳隆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刚到师基指驻地的时候，我见到路口公路上，有很多辆满载兵员的部队汽车，正高速驶向纳隆，场面很紧张！”<div><br></div><div> 郑参谋说:“是我们121师在调动部队，准备对进入到纳隆桥以北的越军进行围剿，自从我国政府宣布从越南撤军之后，越军不但在纳隆桥以南天天用远程火炮，向驻守在扣屯地域的我军进行猛烈轰击，还派遣了大量的部队进入到纳隆桥以北，企图对我驻守在扣屯地域的部队进行猛烈攻击，因此师基指已作出部署，趁越军立足未稳迅速把他们消灭掉。”</div><div><br></div><div> 我说:“还有件事很奇怪，我看见有个全副武装的新兵连，他们步行经过扣屯路口后，也朝着纳隆方向走。”</div><div><br></div><div> “那来的新兵连？”郑参谋有点惊讶:“你怎知道他们是新兵连的？”</div><div><br></div><div> 我说:“我看见他们携带的武器装备和着装都是一尘不染的，而且他们在公路上行走的队形跟我们平时训练的情景没两样，你看我们现在的每个人，那个不是胡子拉碴、满身泥巴的？我们的队伍在战场上每次行军的时候，那有不分散拉开距离行走的？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战场经验，他们不是新兵连还能是什么？”</div><div><br></div><div> 郑参谋听后哈哈一笑说:“你搞错了！他们不是什么新兵连，是150师449团的部队，他们没有参加对越前期作战，前几天刚从边境开进高平，今天是奉命前往纳隆配合我们121师围剿越军的。”</div> <p> 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到了师后指驻地的山下了，大家越过横在山边进出口的小水沟准备上山，我站在川流不息的小水沟边，看着清澈诱人的山泉水舍不得马上离开，于是我从身上摘下水壶，将水壶里的剩余水倒掉，然后在小水沟里装了半壶水，准备喝他个痛快后再装满一壶带回去！当我把水壶放进嘴里准备喝的时候我犹豫了，因为这几天我们连队里有不少人出现了拉肚子的情况，不知是喝了不卫生的生冷水，还是多吃了压缩干粮造成的，因此连队领导非常重视，通知大家尽量喝开水或在喝生冷水时，要添加能灭菌的“净水片”。于是我从挂包里找出打仗前，连队卫生员发给我们的几粒净水片，然后将一粒放进水壶里，猛摇几下后就直接往嘴里送，结果我“呼”的一声将刚喝进口里的水迅速喷了出来，原来净水片溶化到水里后，会产生一股很浓的消毒药水味道，难喝死了！我赶紧把水壶里的水倒掉，心想:以后宁愿拉肚子也不把净水片放进水里喝了。</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后方指挥所扣屯所在地</i></li></ul> 第二天早上约9点30分，杨副师长、罗副科长、郑参谋和我们电台两人正在师后指的小凉棚里值班。“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郑参谋连忙拿起话筒:“喂！我是郑参谋，什么？！火箭炮十连刚才奉命前往扣屯途中遭越军袭击？杨副师长在，你稍等！”郑参谋迅速将话筒递给坐在旁边的杨副师长:“炮团指挥所王德富副团长，有紧急情况向你汇报！”<div><br></div><div> 杨副师长马上接过话筒:“我是杨均和！现在情况怎样？”这时候指挥所马上安静下来，充满了紧张的芬围，大家都静静地用焦虑的目光看着杨副师长，只听杨副师长拿着话筒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后很严厉地说:“你们只派出救援部队还不够，要命令你们的卫生队火速赶赴遇袭地点抢救伤员，对于人员伤亡和装备损毁情况，你们要迅速统计好上报给师后指！”</div>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副师长杨均和</i></li></ul> 杨副师长刚通完电话，罗副科长就焦急地问杨副师长:“火箭炮十连现在的情况怎样了？”<div><br></div><div> 杨副师长神情凝重地说:“昨天我们师里已组织了三个步兵营和150师的449团一起，对进入纳隆桥以北的越军进行围剿，配合这次行动的火炮以榴弹炮为主，为加强对越军的火力压制，我们师里今早命令师炮团加派一个火箭炮连，在上午10点钟前火速赶往扣屯占领发射阵地，想不到奉命从董竹前来扣屯的火箭炮十连，刚过了高平桥没多远就遭到越军小股部队的袭击，炮团指挥所接到报告后，已迅速将情况报告给师基指，师基指已命令驻守在高平市附近的步兵部队，火速赶往十连遇袭地点救援，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明朗，但可以肯定地说事态很严重！”</div>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副团长王德富(图左)</i></li></ul> <p> 杨副师长说完后略作沉思，他突然快速站了起来，有点焦急地对罗副科长说:“有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今早我们军长要到扣屯来，我们炮兵科的张昌富参谋负责带队赶往高平去接应，不知十连遇袭这事对他们有没有影响？我们师后指跟张参谋没电台可直接联系，你跟我立即到师基指去，我有事跟师首长商讨，你迅速去跟进这件事。”接着他对郑参谋说:“你在这守着电话，稍后炮指会来电话报告十连情况的，若有什么紧急情况马上打电话到师基指找我。”杨副师长说完后马上带着罗副科长和警卫员小唐以及我们电台两人，急匆匆地下山前往师基指。</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科参谋郑贻昌(中)</i></li></ul> 约中午11点，我们电台两人和警卫员小唐随杨副师长返回到师后指的小凉棚里。只见罗副科长已经回来，正和郑参谋讨论着十连的事情。郑参谋见杨副师长回来，马上向杨副师长汇报说:“刚才师炮指已来电话，将火箭炮十连的遇袭经过、人员伤亡和装备损毁情况报告上来了。”<div><br></div><div> 杨副师长有点迫不及待地说:“好！你赶快说说十连的情况！”</div><div><br></div><div> 这时候，我坐在他们的身边，听着郑参谋把火箭炮十连遇袭的经过讲了出来。</div>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行进中的130火箭炮</i></li></ul> <p>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早火箭炮十连接到上级的命令，准备赶往扣屯，配合我们的步兵部队围剿进入到纳隆桥以北的越军，他们8点多钟从董竹出发，6门火箭炮全部带弹行进，整个车队共有18辆车，其中十连有炮车和弹药车各六辆、伙房车和修理车各一辆，榴炮一营的弹药车四辆。车队由十连连长钟汉光乘坐在弹药车的副驾位，作为第一辆车带路，他们经过高平3号桥向扣屯开进。上午约9点多钟，当车队沿着公路行驶至班姆峡谷地段时，突然从公路右侧的小山包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钟汉光连长乘坐的第一辆弹药车当即被一枚四O火箭弹击中，汽车瞬间发生爆炸，由于车厢里存放着两桶汽油，整部弹药车顿时烈焰腾空，紧接着走在车队最后的一辆弹药车，也被一枚四O火箭弹击中发生猛烈爆炸，整个车队顿时被堵塞在一百多米长的狭谷道路上动弹不得，还没等车上的人员反应过来，在公路右侧的小山包上，集束手榴弹、手雷密集地砸向被困车队，机枪和冲锋枪对准跳下车的十连官兵猛烈扫射，一百多米长的车队顷刻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火箭弹漫天飞舞，猛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惊天动地，十分惨烈！这时候，十连的官兵在越军第一波的袭击中伤亡过半，连长钟汉光和指导员李汉森已壮烈牺牲，整个十连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片混乱！从车上拼命跳到地下的人，全部就地趴在公路边上和水沟里，在混乱中，机智勇敢的一排长孟军，他利用车辆的掩护，冒着枪林弹雨组织战士对山包上的越军进行反击，但越军的火力非常猛烈，而十连使用的都是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和手枪这些轻兵器，无法与越军从山上密集投下的手榴弹和四O火箭筒以及机枪相抗衡，加上处于底洼不利的地形，处境非常危险和被动。</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越南的武装人员</i></li></ul> <ul><li><font color="#9b9b9b"><i>越军发射四O火箭筒的画面</i></font></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车队遇袭画面</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火箭炮十连一排长孟军</i></li></ul> 正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乘坐车队第二辆炮车，跟随十连执行通信保障任务的四营指挥连无线班战士周学利，他目睹了连长钟汉光牺牲和车队被袭击的全过程，他的右手在刚跳下车的时候，也被越军投下的手榴弹炸伤，鲜血直流！他趴在公路边上，在没有领导指挥和命令下达的情况下，果断决定要把十连遇袭情况火速报告给上级。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和忍着伤口的疼痛，用左手拿起电台的话筒紧急向上级的电台呼叫，但电台信号断断续续的，无法与上级取得正常联系，他心急如焚但头脑冷静，他观察了一下地形和电台后，发现自己卧倒的地方正处于峡谷地带，而电台使用的是150厘米的鞭形天线，他当即判断电台信号差，很可能是受这些因素的影响，于是他准备加长天线来试试，但因右手受伤不听使唤，他只好放下话筒，把立着的电台放倒在地，然后用左手将插在电台侧面的四节40厘米长的天线连接杆拿出来，再将鞭形天线扭下来，准备连接好后再安装回电台里使用，但因山包上不断有子弹扫射过来，不敢坐起来安装，只能趴着单手操作，在正常情况下，连接天线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这时候却变得异常困难。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火箭炮四营指挥连无线班战士周学利(图左)</i></li></ul><p><br></p> 正当周学利万分焦急的时候，有个离他不远的炮班战士看到了这一切，并快速爬了过来帮他安装好天线，他迅速把电台立起来，紧急呼叫上级的电台，结果通了，信号良好！“有救了！”他心里欣喜若狂，马上用密语将“十连刚刚在前往扣屯途中遇敌袭击，连长牺牲，其他人员伤亡惨重，请速派部队增援”的电文发送出去。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是电台报务员在战场上的画面</i></li></ul><p><br></p> 上级接到报告后马上回电，要求报告出事地点的坐标，这时候连长已牺牲，地图已跟着连长付之一炬，从那找坐标？情急之下，他马上向上级发出了“位置在高平水坭大桥以南约2公里处”的电文。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荣立一等功的周学利</i></li></ul> 火箭炮四营指挥所接到周学利的紧急求援电报后，马上将情况上报炮团指挥所，炮指接报后，立即将十连遇袭情况上报师基指和师后指，炮指除迅速派出救援部队前往十连遇袭地点外，还请求师基指调派驻守在高平市附近的步兵部队，火速赶赴十连遇袭地点增援！ 上午约9点50分，步兵增援部队首先到达十连遇袭地点。这时候，埋伏在公路右侧小山包里的越军已全部撤走，在车队遇袭的一百多米公路上，所有车炮面目全非，很多车辆还冒着滚滚浓烟，一些牺牲在车炮上的尸体，被烧焦后与车炮紧紧地粘在一起，路面上血迹班班，除满是车炮散落的碎片和人体残肢外，还倒卧着无数的伤员和尸体，车队前面的第一辆炮弹车已烧剩一副骨架子，坐在驾驶室里的钟汉光连长、文书和司机，连尸体都无法找到，现场状况惨不忍睹！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火箭炮十连连长钟汉光烈士</i></li></ul> <p> 根据炮指统计报告，火箭炮十连这次遇袭，共损毁了汽车18辆、火箭炮6门(其中2门轻度)，炮弹损失300枚，牺牲22人(包括四营指挥连5人，榴炮三连2人)，受伤33人(包括四营指挥连3人，榴炮三连2人)。</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火箭炮十连炮一班战士黄洪欢(伤员)</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团火箭炮四营指挥连，无线班战士周学利(图左)与侦察班战士白津华(图右)，两人都在十连遇袭中受伤。</i></li></ul> <p> 郑参谋刚将火箭炮十连的遇袭经过和人员伤亡、弹药装备损毁情况向杨副师长汇报完毕，罗副科长紧接着向杨副师长汇报了张昌富参谋带队到高平市接应41军军长张序登的一些情况:</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121师炮兵科参谋张昌富</i></li></ul> <p> 今早8点多钟，张昌富参谋奉命带队乘车前往高平市，接应准备到扣屯的41军军长，当他们的汽车行驶到距离高平市约有7公里的地段时，突然听见前方响起一阵阵声音不是很大的爆炸声和连绵不断的枪声，他当时还不是很注意，当汽车继续往前行驶约一公里的时候，前方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不但越来越大，同时还伴有很多火箭炮弹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射，他顿感有些不对劲，于是马上命令汽车停止前进，然后命令电台的报务员迅速将情况报告师基指，师基指回电说，刚接到火箭炮十连在距离高平市约2公里的地方遭越军伏击，命令他们火速赶赴火箭炮十连遇袭地点救援。当张参谋他们赶到火箭炮十连遇袭地点时，战斗已结束，很多的救援部队正在抢救伤员和清理被损毁的车炮。</p> 罗副科长讲到这里，稍停顿一下，郑参谋非常焦急地问:“那我们的军长情况怎样了？” <ul><li><font color="#9b9b9b"><i>41军军长张序登</i></font></li></ul> <p> </p><p><br></p><p> “放心！没事！”罗副科长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军长今早乘坐汽车，准备前往我们121师指挥所的所在地扣屯，军长的汽车先于火箭炮十连的车队到达高平3号大桥，因军长到达3号桥后临时决定下车，他要到桥上去了解和检查一下大桥的防卫情况，因此火箭炮十连的车队超越了军长乘坐的车辆率先过桥，结果在距离高平3号大桥不到两公里的班姆地段遭到了越军的伏击，我们的张军长也因此躲过了一劫。”</p>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火箭炮十连在班姆遇袭路段(这是新开的公路)</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火箭炮十连班姆遇袭路段(这是原来的旧路)</i></li></ul> <ul><li><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2018年12月榴炮一连部分战友重返越南战场——班姆</i></li></ul> 听完郑参谋和罗副科长的汇报，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对火箭炮十连遇袭伤亡惨重的战友感到无比的痛心和难过！同时对越军的凶残更是义愤填膺和咬牙切齿的恨！心中拼发出: 狠揍越军！为十连报仇！激发着高昂的战斗意志。<div><br></div><div> （请看下篇）</div> 目录<br>01、发起总攻<br>02、第一滴血<br>03、莫隆通道<br>04、夜半枪声<br>05、诈弹惊魂<br>06、梦醒黎明<br>07、误炸之殇<br>08、苦中带乐<br>09、就地解决<br>10、甘苦与共<br>11、会师扣屯<br>12、迎难而上<br>13、铃声破晓<br>14、口令突变<br>15、火线入党<br>16、撤军广播<br>17、弹过留痕<br>18、十连遇袭<br>19、再见高平<br>20、回撤途中<br>21、凯旋归来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作者简介:</b></p><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刘富超，广东东莞市人，1978年3月入伍，原陆军第41军121师炮兵团榴炮一连无线班战士。于临战前1979年2月调入新组建的121师指挥连。作为师后指通信电台主力参加了1979年2月17日~3月16日的中越自卫还击作战。</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