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散文

👦 文华

　　初春时节，大街上时常传来“卖苦苦菜、曲曲芽来——”的叫卖声，像一部精美的留声机，不禁把我的心境扯到挖野菜的年代。

我一直认为，在那个清贫的岁月里，野菜是造物主对人特有的恩赐。尽管时过境迁，若说，记忆中有些东西能在人心里烙下或浅或深的印记，一个人的乡村生活是最为生动深刻的，回忆起来历久弥新。

　　春天，万物萌动。那个时节，家里种的菜大都还没长起来，野菜就成了每餐的主菜了，春天是大人们最忙的时候，锄地，施肥，栽秧棵，庄稼地里的农活多的很。这样，每天挖野菜的事就落到孩子们的身上。

一场场的春风刮过，气温回升，温暖的午后，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有了春风拂面暖暖的感觉，不觉间，路两边的草儿绿了，露出了尖尖的嫩芽，一点点的生长起来。

放学后，我们三五个伙伴就拎了竹篮子，兴高采烈的去挖野菜了。挖野菜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劳累的活，而是快乐，好玩的事。太阳离落山还有半个时辰，余辉格外的明亮，照的土地暖暖的，一株株茁壮的秧苗闪着光，地里的鸟雀飞来跃去，还有蚂蚱和着这静谧的傍晚叫个不停，村庄房顶的炊烟都已经升起来了，无风的日子，在夕阳的映照下，小小的山村笼罩在朦胧的烟阖中，亲切而祥和。

挖野菜有时就像寻宝，找了一会儿却找不到，有时会忽然发现很多野菜，一大片，一大片的，我们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得，别提有多高兴了。野菜品种很多，我能叫上名字的不多，但我们常挖的荠菜、苦苦菜、苜蓿等，这些野菜刚刚破土而出，那饱满的芽叶小小的并不起眼，不仔细看，地面上好像分的根茎还是挺长的。它的梗更好吃，白白的，好肥嫩，味道很甜，啊，我们是禁不住诱惑的，随挖随吃，结果，吃的满嘴都是黑绿色的，弄的样子很滑稽。

　　挖野菜要分有毒和无毒，辨别不清，会把毒素吃进肚子里，轻者拉肚子生病，重者要命。因经常挖野菜，我渐渐的知道了一些菜的多习性，苦苦菜性凉，可以败火。大人说几乎所有的野菜都能治病，但当时我们小孩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村里人生病，会用他们去配药。多年后，夜读《神农本草经》时，才知道苦苦菜“苦寒，主治五脏邪气，厌谷胃痹，久服安心、益气、轻身、耐老”。《嘉佑本草》综合诸说，讲其历用有三：清热，凉血，解毒。以它外敷，治刀伤、烧伤、蜂螯蛇蝎咬伤与疮疖痛肿等亦有大用。蒲公英也能入药，《本草图经》注解：敷疮，又治恶刺及狐尿刺，《纲目拾遗》：疗一切毒虫蛇伤，《医林纂要》：补脾和胃，泻火，通乳汁，治噎膈。

野菜挖回家之后，还要一棵一棵地重新去杂叶杂草，用清水洗净晾干，连根带叶剁碎，可拌玉米面蒸着吃，也可以包素馅饺子或包子，口感青爽，味道极好！最简单的吃法，是把它当青菜，下面条一块儿吃，还有拌稀糊糊熬汤一块儿喝。荠菜性温凉，没有毒性，男女老少皆宜，所以，是大众化素菜，人人都喜爱。

野菜的烹饪方式多种多样，有炒、煮和凉拌等。为食用安全起见，多数以凉拌为主。先把挖回洗干净的野菜放进烧开的水里焯上两分钟，捞起，沥干，挤压，然后浇上植物油，拌以蒜蓉作佐料，喜欢辣的可加入适量的辣椒碎片，一碟色、香、味俱全的野菜就靓丽在眼前，尝一口，野味十足，爱不释口。

　　凡能吃的野菜就像是明代著名药学家著述《本草纲目》那样，是劳动人民通过长期的“尝百草”“辨药性”实践才得出的结论。其实，早在《诗经·周南》里就有“参差荇菜，左右采之”（荇菜，是一种可食用的水草）的诗句。到了北宋，苏东坡在《后妃菊赋》中写道：“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实而冬食根”，《卷耳》中“采采卷耳，不盈顷筐”等。在兵荒马乱、灾害频至的年代，野菜更是成为百姓充饥果腹的必需品。翻看现代散文，发现许多文化名人对于野菜也是情有独钟，为吃野菜增添了不少雅意。周作人曾撰文《故乡的野菜》，叶圣陶有文《藕与莼菜》，汪曾祺曾写《故乡的食物》，都对挖野菜和吃野菜有着细致入微的描述。

现在想来，我们小时候肯定也很脏，可就是不爱得病，这得益于家乡纯净的自然环境，真正绿色的食品，富有药效的山野菜呀，等长大后，到了城市，知道讲究卫生了，反而容易得病了，分析起来，无非是：自然环境变坏了。百病由口入，其实，也由心生，思虑过重伤神，压力过大毁身，好欲则精损，嫉妒会肝火升。而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又有几个人不是沉沦于这真正的“不健康”中呢？自然环境尚难治理，心的环境就更难治理了。如果，能有小时候快快乐乐挖野菜的心境去对待今天的工作，处世，估计得病就很少了，再进一步，如果能顺乎自然，让身心具无污染，恬静，自在的去生活那肯定是身轻清爽，健康长寿。

是啊，春天又来了，我们不妨准备好口袋小铲，到山间地头踏踏青，去挖些野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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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文华，男，甘肃庄浪人，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现供职于某省直机关，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