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随感一则

董爱平

居家随感一则                    文/董爱平         庚子年初，新冠肺炎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张牙舞爪向毫不设防的人类狂袭而来，顷刻之间颠覆了所有人的正常生活，也把镌刻在我寻常日子里的“忙”忽然之间连根拔起，抛在一片无边的寂静里，紧接着又迫不得已、硬生生长出无数种“闲”。        居家等待云开雾散的日子里，回首往事，不甚嗟叹。眼看着光阴寸隙流如电，风霜两鬓白如练，眼看着自己花褪残红，心如缟素，面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眼看着笑渐不闻声渐悄，斯文一脉微如线。怎奈何自己身无一技之长，手无缚鸡之力。直挂云帆济沧海无望，胸中空抱一番长风破浪会有时的凌云志，到如今依然是理想渺如云烟，工作海市蜃楼。       细思量，这些年，自己为达到心中所期盼的生活一直不停跋涉，似乎已经忘了什么是悠闲，什么是自我，什么是享受生活，什么是诗与远方，已经忘了奢望那些似乎不知人间愁疾苦的文友游侠们口中所描绘的诗意栖居，更忘了顾及什么生活质量。因为忙于实现自己所谓的理想，所以总是疏于与同学朋友来往，放弃或者婉拒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饭局邀约，也因此被许多人误认为缺少人情、清高冷傲。因为忙于所谓的重要工作，也总是无暇思考年事已高的父母感受，一两月也难得安安稳稳陪父母一次，被父母戏说成一个妥妥的白眼狼。偶尔在大街上遇见穿着得体，画着精致美妆的知己，总是遭她毫不客气嫌弃，一个女人家没有一点女人的精致与柔媚，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浑身上下裹挟着一种冷硬的气息，让人看着倒胃口，难怪人们都说你女汉子一个喽！逢此调侃我总是搂着她的香肩理直气壮与她争辩，嬉皮笑脸地说：“我这是紧跟社会主义步伐，在实现自己伟大中国梦的旅途中，你这是沉溺资产阶级腐败思想，堕落于奢侈浪费只顾享受生活的歧途。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拼搏的坎坷，披荆斩棘的不易岂容我去在乎什么精致优雅、柔媚娇软。等以后我有空了，等有一天我有条件了，也会像你一样优雅生活”。听了我的话，知己每次都是笑怼：“我看你下辈子实现吧，我还不知道你，一个圣斗士一样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有空了”。        事实诚然如此。懒惰为万恶之首的想法，伴以生活必须紧张的说教，在我的思想里根深蒂固。记忆中我自己总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没有空余的时候。记得初结婚新立门户，生活常常是捉襟见肘，为了维持生计，不至于债台高筑，总是三更还没着床铺，鸡鸣早已又出发，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到后来有了孩子，又多了一份为人父母的责任，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能多参加一些高雅的课外培训班，能让他们未来的学习和生活有一份稳定的保障，不用像自己当年一样因为贫穷辍学，与象牙塔的迤逦风光失之交臂，更是九十日都过了，贪忙何处追游；再后来，随着阅历与见识的增长，时代的高速发展，生活水平的总体提高，消费观念也跟着一点点蜕变，理想与目标变得越来越多，越难以实现，生性好强的自己为了能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上拼得一处属于自己的水云天，为了自己的内涵素养得到进一步的提升，确确实实可以说是忙日苦多闲日少，不知寒暑不知年。        太阳继续在东升西落，人类依旧在争名夺利，意外却于所有人都沉浸在对美好明天设想的时候不请自来。突袭的疫情，初时并没有影响太多人的生活，更没有触动我的内心。我还是照例忙碌着春节的琐碎杂务，可随着报道里一个个无辜陨落的生命，一段段看着让人心碎的视频，一张张让人惊颤的图片，还有那呈直线上升的确诊人员，让我迟钝的心猛然顿悟，人的力量在自然灾害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健康快乐地活着是如此的珍贵，人怎能为了一种对“利”的无止境的追求被物质异化。平日这样那样的无谓忙碌，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贪念。尽管这在现代人看来，是一种“文明”的象征，是积极向上，永不言弃的拼搏精神，但是这样的忙碌，带来的结果只能是头脑不得“休息”，“杂念”重重，使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很糟糕。其实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我们生在和平的国度，拥有强盛的国力，享受着一群最可爱的人守护，再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再没有什么比合理规划好自己的作息时间，不骄不躁，恬淡凝视大自然，与自然规律，人体机能代谢规律和谐相处更能使社会安定团结，使人心灵净化，使人身心健康了。       于是乎，在反省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方式的同时，开始反思往后余生该有的生活理念：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活在当下，善待自己。于是乎，为了消磨疫情防控期的大把空闲时间，开始学着享受生活，学着放松绷得紧紧的神经。捧一本书，沏一壶茶，放一段轻音乐，懒懒散散地躺在窗前的藤椅上，堂而皇之地浪费时间。任那一米像猫足一样柔软，像丝绒一样绵滑的春阳静静地照在身上，诱惑着人一动不动养神歇息。这时书只是一个摆设，是不去读的。思维是静止的，人是无所事事的。什么计划也不制定，头脑里连个想法也没有，甚至没有想这些年来一直控制我中枢神经的挣钱啦、前途啦、孩子的学业啦、感情纠葛啦，脑中杂念涤净，远离尘世喧嚣，超脱人间利害得失，一心一意追求那一份简单，纯真的生存境界。其实说我什么事也不干，也绝非全然正确，只是与我原来的生活相对而言近乎什么也不做。因为我还掌管着全家人的饮食，学会了十几道家常菜，看了几本以前一直想看却没时间看的书，这些只是姑且省略不计。        悠闲久了，叩问灵魂久了，望着妙趣横生的天际上那千姿百态，美妙绝伦的流云次数多了，发现人想要安静下来无所事事也非易事，也得有点真本事，有点高智商。你必须存有足够可供汲取的物质和精神内涵，必须能够让自己既能沉浸于缓缓流畅的沉思奇想的河流又可以不至于迷失其中，能在目光收回时理性全身撤离；必须灵魂具备佛性；必须内心深处是一位诗人。我充其量只是一个愚钝的俗人，看来连真正的灵魂与身体一并完全休憩也做不到。 禅语说：“世间无事，烦恼来自逞强。所求太多，心就无处安放。”智者说：“人间缺少的不是有为，而是无为，大道无为则无所不能。”明天，当疫情结束，春暖花开，职场忙碌时，我是否该努力往无为的路上迁徙？不得而知。但肯定的是我会努力做一个有血有肉、劳逸结合且用灵魂的安静来享受生活的自己！                     董爱平：山西省吕梁市柳林县锄沟村人，小学教师。吕梁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有多篇散文、诗歌发表于纸质刊物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