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宏敏】清华情人坡腊梅花开

石宏敏

前不久，朋友告诉我，清华情人坡的腊梅花开了，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相机去了那里。 其实，清华本没有情人坡这个景区名，这里曾是清华北院。北院建成于1911年，与清华学堂同期，是清华最早的教师住宅区。 北院由美国建筑师墨菲等人设计，有八栋住宅与一座会所，呈“7”形分布，为单层青砖坡顶的西式建筑，每栋住宅有五个房间以上，舒适宽敞明亮。现在北院只剩下一栋老住宅和一排老院墙。图为位于北院东面的老院墙。 北院16号是朱自清先生上世纪40年代的旧居，是唯一保留下来的北院老建筑，现为清华学生社区管理服务中心。那精致的坡形屋顶彰显着这栋西式建筑当年的风采，那虬曲苍劲的古树枝干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北院曾经大师云集、星光灿烂，梁启超、朱自清、周培源、吴冠中等博学鸿儒先后在这里居住。下图为清华的年轻教授们于1928年在清华北院7号叶企孙先生寓所前合影。左起：陈岱孙，施嘉炀，金岳霖，萨本栋，萧遽，叶企孙，萨本铁，周培源。 下图为朱自清先生于1933年在北院9号门前与友人合影。 在清华北院居住过的文人学者的名字如雷贯耳，难怪人们说，高校中历史最厚重的情人坡在清华。 2000年，清华在北院遗址上重新进行了景观设计和修建，保留原来的古树，生长古树的土坡保持原有的地形。 在北面建起一个爬满紫藤的长廊。 在东面和南面设有多组方桌方凳，供学生们学习用。 这里环境幽静美丽，草坪如毡，树木成林、花开四季，绿竹长青，学生常在这里学习、散步、休憩……为了纪念历史，这个景区沿用“北院”旧称。 后来这里也被称为“情人坡”。一位担任过学生辅导员的老师告诉我，她知道“情人坡”名字的由来：2003年“非典”时，她是一线工作人员，和学生们联系密切，非常了解学生的情况。在抗击非典、共克时艰的日子里，学生们给这里起了“情人坡”这个温馨浪漫的名字，为疫情笼罩的校园送来一股清新的空气、一缕灿烂的阳光。从此“情人坡”的名字就叫开了，现在比“北院”的名字叫得更响。 自2000年在北院遗址上景观重建以来，整整20年过去了，每年春夏秋冬我都要到这里拍摄四季风景。 情人坡的春天，紫藤花开。 情人坡的夏天，绿草如茵，学生们毕业留影。 情人坡的秋天，五彩斑斓。 情人坡的冬天，喜降初雪。 说来也怪，我在情人坡见到的几乎全是读书的学生，竟然一次也没看到过卿卿我我的情侣。 只有一次偶然见到一对男女学生双双背靠着大树，并肩坐在绿草坪上，各自手捧着书本，专心致志地读书，十分唯美的画面。这可能是清华学子特有的恋爱方式吧。 图中左側的大树下是他们读书的地方，可惜当时抓拍的照片找不到了，画面上只有一个男生在草坪中的小道上踱来踱去，高声地诵读着英语。 如今，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正值大疫时期。学生们都未返校，老师们都在线上授课，还有很多人宅在家中，校园里依然十分宁静，情人坡上空旷寂然，别无他人。 我来过情人坡无数次，从未注意到情人坡有腊梅花开。我寻寻觅觅，围着长着古树的山坡转了两圈，穿行至 “北院旧址” 方碑旁绿植掩映的曲径时，微风拂过，送来一缕缕幽香。 我循香从情人坡东侧山坡的石路拾级而上，望见坡的那一边一片金灿灿。 我疾步向前，惊喜地看到了一幅腊梅繁花满枝、茂盛成林的美丽画面，颇有几分装饰画的意境。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蜡梅，释名黄梅花，此物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 我是第一次见到情人坡的腊梅林，不觉细细观看，但见褐色的枝干上开满1.5～2公分大小的腊梅，疏密有致，温润典雅，花瓣为蜜蜡般清透的嫩黄色，花心呈暗红色，散发着一种高雅淡洁的清香。 腊梅花开春前，为百花之先，这样的名贵花木却在偏僻的山坡上静静地花儿绽放，默然内敛。 北宋王安石诗云：“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想来腊梅自古以来就是至色至香与清寒相伴，凌风傲雪、不入俗世。 我国素有厚重的“梅文化”，历代有文人高士以咏梅为题，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梅”成为中华文化的象征之一。 唐·崔道融《梅花》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依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唐·张谓《早梅》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宋·卢梅坡《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宋·郑刚中《腊梅》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样黄。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 宋·杨万里《腊梅》其一天向梅梢别出奇，国香未许世人知。殷勤滴蜡缄封却，偷被霜风拆一枝。 《腊梅》其二栗玉圆雕蕾，金锺细著行。 来从真蜡国，自号小黄香。夕吹撩寒馥，晨曦透暖光。南枝本同姓，唤我作它扬。 宋·王洋《郑顾道惠腊梅》其一一种佳名两字猜，蜜脾融液腊中开。雪花不敢迷真色，风格都缘不是梅。 《郑顾道惠腊梅》其二长垂月帔别天阶，翦作金钟应律灰。世上语言无入处，好从天上觅诗来。 宋·王十朋《腊梅》非蜡复非梅，梅将蜡染腮。游蜂见还讶，疑自蜜中来。 宋代·林逋《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元·耶律楚材《腊梅》越岭仙姿迥异常，洞庭春染六铢裳。枝横碧玉天然瘦，蕾破黄金分外香。反笑素英浑淡抹，却嫌红艳太浓妆。临风邑此蔷薇露，醉墨淋漓寄渺茫。  明·钱涓《清平乐·腊梅》峭寒方甚，蕊破枝头嫩，独喜傲霜无瘦损，另是一家风韵。游蜂酿蜜来赊，翻疑葛染成花，日映隔帘金碎，暗香透入窗纱。 清·徐元瑞《清平乐·腊梅》冰清玉映，耐得骄寒性，日暮阑干犹独凭，多少诗情酒兴。天然厌学浓妆。几点瘦影横窗，著意不须颜色，寻它一段幽香。 清华荷清苑小区等处也有腊梅，但都是零星的散株，远不及情人坡腊梅林的规模。 然而荷清苑腊梅也有过人之处。这里有另一种腊梅品种-素心蜡梅，花大香浓，黄瓣黄心，形似吊钟，又名金钟梅。 在荷清苑拍摄，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可以选择某个角度，拍摄到有砖红色背景的腊梅，十分美丽。  我在荷清苑拍摄时，一位路过的清华同事为我抓拍了一张像。照片中的腊梅花朵真小，不仔细看还找不到。 然而这小小的腊梅花是那样地卓尔不群，那样地坚毅高洁，那样地富有生命力。 当下的大疫再凶险，也难掩腊梅的勃勃生机，也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 不禁想到毛泽东主席那首词《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别有一番感悟涌上心头……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