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若山河无恙,一切安好,这“一盏清茶,半卷闲情”的宅家时光可是南面王而不易的啊!茶者,《茶经》中曰为“南方之嘉木”也,东坡居士则以佳人喻茶,“从来佳茗似佳人”,而对于从小就呷着工夫茶的老茶客而言,茶更是胜却人间无数。借这片刻优游,于氤氲的茶香中,聊聊关于喝茶的那些人、那些事,也算不辜负这有茶相伴的时光。</h3> <h3> 先从自己呷工夫茶那点记忆聊起。记得刚参加工作时,单位有茶室,同事一听我是地道的潮汕姑娘,便力邀给大家沏上一杯地道工夫茶,因从小跟随父辈们呷茶,谈不上茶艺,但从净杯、落茶、注水、洗茶、冲茶、点茶……一系列操作也算流畅,着实让只会一抓一把扔杯里泡的他们误以为,那就是所谓的工夫茶艺。其实那缕缕真正的工夫茶香应在儿时的记忆里,对于潮汕人来说,呷茶并非什么高大上的事,那只是融于生活中极简单朴素的习惯,信手拈来。在我很小的时侯,父辈们用小火炉煮水沏茶,冲茶从从容容,品茶怡然自得,一家人呷茶、厝边头尾呷茶、三两知己呷茶,边呷边话家常,那亲情友情、那人生况味都在茶里了。现在,假期回家,也必陪老父老母来几巡“三杯冲”。平时下班回家,卸下一身疲惫,也必沏上一壶茶,虽少了许多工夫茶的讲究,但也不可一日无茶。</h3> <h3> 说喝茶,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去,我只略听一二。古往今来,爱茶嗜茶者众多,喝出讲究、喝出门道、喝出故事、喝出境界的也多。明末清初散文家张岱曾曰“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我想众茶痴们必定深情之人、真气之人也。</h3> <h3> 就说唐代陆羽,善于煮茶、品茶,耗一生之力著成《茶经》,流传千古,后世尊为“茶圣”。陆羽煮茶用水极为讲究,必取佳泉。他将煮水分为三个阶段:一沸、二沸、三沸。认为一沸、三沸之水皆不可取,二沸之水最佳,也就是当锅边缘的水像珠玉在泉池中跳动时取用。</h3><h3> 古人谓“水为茶之母”。认为茶性发于水,十分之茶遇八分之水,茶性为八分;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性为十分。这就难怪《红楼梦》中栊翠庵那妙玉仙姑烹茶,只取旧年蠲的雨水和窖藏多年的梅花雪水了。</h3> <h3> 汪曾祺,文学界的一大美食家,当然也不会放过茶!他在《寻常茶话》里讲“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茶是喝的,而且喝得很勤,一天换三次叶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坐水,沏茶,但是毫不讲究,对茶叶不挑剔。青茶、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但有便喝。茶叶多是别人送的,喝完了一筒,再开一筒。喝完了碧螺春,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但是不论什么茶,总得是好一点的。太次的茶叶,便只好留着煮茶叶蛋。”不愧是汪老,大俗大雅间如此随性洒脱。</h3><h3> 周作人则认为“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瓦屋下、纸窗内,不过问江湖俗尘,偶尔抿一口清茶,淡淡的苦味在舌尖和齿间停留,隐隐回甘,人生的烦恼、生存的纷苦也暂且放下了。</h3><h3> 老舍先生也一天离不开茶。他曾经在《多鼠斋杂谈》中写道:“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是啊,得一刻清闲,品一杯好茶,静观万物,通四时佳兴,闲和、宁静、趣远。</h3> <h3> 其实茶既可是文人的风雅,也可是世人的日常;既可是精神所需,也可是口腹之欲。喝什么茶,怎么喝茶,全凭个人嗜好,没有最好的讲究,只有最体己的恰切,喝茶嘛,喝的是一份随心随性,喝的是一份自得其乐,不论用白瓷大盖碗沏上一盏芳香醇厚的鸭屎香,抑或用通透玻璃杯泡上一杯清幽飘逸的明前绿茶,皆可。沸水间,茶叶浮沉如人生起落,喝的是茶,品的是味,茶中有真味,浓淡皆宜。待茶尽杯落,又去尽该尽之事,去修该修之业。</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