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心中的母爱

快乐人生

——谨以此文表达对母亲的深深怀念

“三八妇女节”再过两天（3 月10日）是我的生日，每当这天，我更是深深怀念我的母亲。俗话说，儿生母苦。回忆自我懂事时起，母亲是一个不知疲倦、不辞辛苦的人，于生产劳动中，于家务忙碌身影，于相夫教子女和敬老之中，我的思绪不禁凝聚在一种母爱一一“军人心中的母爱"。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苦命的母亲于1992年1月25日17：55时病逝，离开我已经整整27年了。在这27年里，我对母亲的思念如影随形，而且越到晚年，思念愈甚，记忆之窗把我带进那难忘的岁月，那一桩桩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送儿参军”是母亲一生的荣耀

母亲一生含辛茹苦养育了我兄弟姐妹七人，每个儿女都是她心头肉。但她最自豪的是“送儿参军”，成为一名军人的母亲。

1970年12月上旬，我在下官小学当教师，正巧赶上武汉钢铁厂在广济县招工，我有幸被录取了。母亲为我能当工人而兴奋不己。不久，征兵开始了，我又作为适龄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体检也合格了。这时，村里人都劝母亲让我去当工人，说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能拿工资养家了，帮扶减轻家里负担，武汉离家也近，还可以照顾久病在床的父亲。而应征入伍，就把儿子送到国防线上，只能多一份牵挂。在两难决择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家"和"国"的轻重惦量，父母想到必须以"国"为先，支持我应征入伍“备战备荒为人民”。

在接到入伍通知书、换上军装的时候，母亲非常激动，“送儿参军”使她倍感无尚荣光。在替我整理行装时，母亲时不时嘱咐我几句，“你当兵，那是国家的需要，千万别担心你父亲，家里有我和你兄弟姐妹照顾，你就要像岳飞一样尽忠报国”。我感到鼻子隐隐的酸涩，心中隐隐的阵痛，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1970年12月29日要离开家的那天，穿过送行的人群，我见到姐姐陪伴着母亲远远的在流泪。在那一刻，“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深切地感受着母亲的那份不舍，那份对未来重逢无法预知的期待，那份如大海般深沉的爱。她那满脸泪水深深刺痛我的心，我理解母亲难以割舍的心情，更懂得母亲“男儿立志报效国家”的嘱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母亲含泪送别，踏上军营征途。从此，母亲心中多了份牵挂。

作为军人的母亲，虽然比其他母亲多了一份荣光和骄傲，但是更多了一份牺牲和奉献。她不能享受母子朝夕相伴的幸福，反而要饱尝思念之苦，担起家庭的重担；她只能把浓浓的牵挂藏在心底，把坚强的支持和殷殷的嘱托给予远方的我。

（这张照片为作者应征入伍时的全家福，当年父亲病卧在床，照片中间坐者左起：嫂子、母亲、祖母、大姑）

“不能让当兵的儿子为家分忧”，是母亲无私的爱

我带着应征录取换上军装照的全家福，与家乡几百入伍青年过长江、第一次坐闷罐军列远行到达山西大同市矿务局二中新训，正值冰天雪地。我第一次见这滴水成冰的北国雪，第一次吃小米粗粮，第一次经历紧张严格的训练，新的军营生活的不适，母亲就成了我最思念的人。

常言说：家书抵万金。最初的日子，哥哥把母亲的爱和牵挂丝丝渗入家书，让我安心当兵，不要想家。母亲还说“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我记在心上，遇到挫折和困难，我就想起母亲用双手撑起家庭重担，给予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力量，在不断地成长和蜕变过程中，我用荣获的四枚三等功奖章来回报母亲那份有如大海般深沉的爱。

我在军营14年，妈妈为了让我在部队安心服役，不知瞒过了多少伤心事和烦心事？我入伍仅半个月，父亲就在1971年春节大年初三不幸因病去世，对我家犹如灭顶之灾，对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家庭的变故，母亲不让哥哥写信告诉我；45岁的母亲继续扛起妇女队长的重任，硬撑着带领妇女战天斗地忙农活，不遗余力，废寝忘食，每年都捧回“先进生产者”奖状和毛巾，她从来不讲；每日忙碌操持家务的劳累，曾中暑倒在田埂，她一笑而过；可更多的是，母亲逢人便讲，“我有一个当兵的儿子在部队，他是我的骄傲”。

勤劳善良的母亲，把全部精力赋予了这个家。母亲1926年11月26日出生于江西九江市，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是外公外婆从九江市她的生母那里抱养的，母亲出生在城市，生长在武穴镇养父家，是养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嫁给我父亲时受了不少劳苦酸辛。母亲从不会农活到对庄稼活样样很拿手，还有一手绝活，许多男劳力都自叹弗如。母亲操持家务又快又好，还掌握了纺线、绣花、纳鞋底等女人基本技能手艺活，任劳任怨。母亲一边没日没夜劳作，一边孝敬祖母、抚养子女成长，做的是那样完美，那样令人钦佩，似乎骨子里就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天职，即便受苦受难，也在所不辞。

母亲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了这个家。在父母那样一切都很简陋，一切都很匮乏的艰苦年代，母亲首先教会了我勤劳。我的父亲是生产大队会计，家里家外十口人日常生活全靠母亲，母亲担任生产队的妇女队长近二十年，她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忙着，喂猪、做饭、洗衣服，第一个率先下地干农活，重活脏活她带头干。下工后，又忙着家里门前屋后的菜地，翻地、播种、浇水、除草、摘菜，天黑了，母亲照顾祖母、父亲和每个孩子洗洗陆陆续续睡着之后，她就把油灯的火苗儿调到不能再小，然后再去缝补一家老小的衣物。由于灯光极暗加上一天劳作带来的疲乏，母亲的手指常常被缝衣针刺破，鲜红的血珠染上了衣裳……母亲一天一天忙到黑，一年忙到底，没有休息过一天，用勤劳撑起一家人相守苦度但却温暖的家。

记得小时候家里困难，衣服都是大孩子穿了小孩子接着穿，虽然衣服破旧，但是母亲一有空闲时间就忙着给孩子的衣服缝缝补补，让我们兄弟姐妹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年的春节都能够穿上母亲给我们做的新布鞋，这也是过年最高兴的事。

母亲不但对我们兄弟姐妹一片片慈母的爱心，温暖着一家人，还是四邻公认的孝顺媳妇。别人家多为婆媳不和而怨叹，但母亲几十年如一日从没和奶奶红过脸，始终周到地侍奉奶奶。奶奶也逢人就说：“礼梅比我亲生女儿还疼我”。春夏秋冬，一路走来，生活给了母亲多少的累，多少的苦，但她从不言一声。奶奶到了晚年体质较差，卧床不起，吃喝拉撒、洗澡洗头都是母亲亲自去做……

母亲也是一位持家的好手。小时候家里很穷，祖孙三代十口人挤在一间房里。生活上，母亲对奶奶、父亲照顾体贴入微，一日三餐，母亲大部分时候是沾不上一点“油盐味”的饭，有时自己饿着肚子让我们兄弟姐妹吃饱肚子，依然每天还要干大量的农活。由于生活极其艰难贫困，常年冬天母亲也只有一条单裤御寒，真可谓是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母亲省吃俭用，经她和父亲多年的精打细算，六十年代初父母亲竟然愣是盖起了一栋大新居，改善了我家住的条件，受到村里人的赞美。

（照片为母亲与姐妹、小弟、孙儿女在一起）

“到北京只想瞻仰毛主席遗容”，是母亲唯一的心愿

自从我那年当兵离开家乡，母亲就一直在盼望着、等待着儿子回家。村口的大树下留下了她无数次翘首相望，喃喃自语，轻声呼唤我的乳名，盼儿的身影。自古忠孝难两全。在那个通信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身在军营保家卫国的儿子，特别是我在新疆军营七年间，除了一年仅一个月的探家假，又怎么能轻易回得去呢，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

1981年部队从南疆移防到山东临沂市，我回老家将早就批准随军的妻子女儿，接到天津蓟县肘各庄部队留守处。事后母亲得知妻子女儿随军依然与我分居两地，又多了一份牵挂，她担心妻子和孙女在新地方不适应，便第一次从汉口坐火车到北京，来看望日思夜想的俩孙女。我特地请假从临沂军营连夜赶到北京站接母亲。当时，留守处派了辆军用吉普车接我和母亲，可母亲头一次坐就晕车，她说“享不了福”，一路上就像病了一场似的，但母亲见到我妻子和俩女儿，精神矍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母亲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心挂两头”，又不放心还没有成家的小弟和妹妹。母亲临离开留守处时，我带母亲游览了天安门和故宫，但母亲最想到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由于错过时间，我未能实现母亲对儿子提出的这一唯一要求。

自父亲离世后，母亲好不容易陆陆续续为我们兄弟姐妹操办了婚事，一个个成了家，开始过着含饴弄孙的生活。我第二次接母亲来北京，想圆母亲的唯一心愿，就利用星期天带母亲去瞻仰毛主席遗容。那次母亲怕晕车，空腹随我从大兴坐公交车，辗转到天安门，谁知毛主席纪念堂又不开放。母亲说：“看来我这辈子见不到毛主席了！”我只好带着母亲少兴而归。我深知母亲对共产党、毛主席的真实情感，但最终也成了母亲终生的一大遗憾，我至今想起还疚心的疼。

（母亲与小孙女在北京故宫）

（照片为母亲来天津蓟县部队留守处，我们一家人与母亲在一起。）

母亲的一生是给予的一生

我们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后，带给辛劳一生的母亲无限快乐和幸福。正当母亲享受儿孙满堂的晚年生活时候，积劳成疾的母亲却病倒了。

1992年1月中旬，我接到哥哥发来的电报，说母亲病危。我立即请假乘火车赶回老家，母亲躺在床上已经失语，我紧握着母亲的手连喊“妈妈，我回来了……”，母亲见到我，眼眶立即涌出两颗晶莹的泪水，我心如刀绞。我知道，母亲是非常想最后见儿子一面，心里有许多的话要与儿子说，有许多放心不下的事情要向儿子交待。母亲只能用手比划着“回去”的手势。母亲啊！我明白您病了还想着让我不要耽误工作，我再忙也得陪伴母亲身边。尽管我和兄弟姐妹想挽救母亲生命，医生说已无回天之力。我在家陪伴母亲一个星期，因单位有急事，我不得离开母亲回京，并打算带妻子女儿再回老家陪母亲。

最终，母亲等不了我，她的生命定格在1992年1月25日17：55时离我们远去了，享年66岁。我接到母亲离世噩耗的电报，连夜带着妻子女儿从北京乘火车、转轮船匆匆赶回老家时，母亲已经安放在棺材内。母亲终究没有等到我和妻子俩女儿回来，这最后的一次等待和盼望竟然成了永久的决别。我只有双膝跪地喊亲娘，但再也见不到母亲的容颜，听不到母亲的声音，感受不到她那曾陪伴我们兄弟姐妹的温暖抚摸！

有句话说得好，母亲是一种岁月，没有母亲，世界将失去温暖。母亲离开我们兄弟姐妹27年了，我们还未领略够“有妈真好”的滋味，就顿时变为了年长的一辈……

母亲啊，您一生给了我们兄弟姐妹多少的情和爱，传给我们家国情怀和优秀的传统美德，却带走了您的岁月，也带走了我年轻的岁月……您在远方，我会永远思念您……

配图：选自网络

撰文：翟基生

制作：快乐人生

2020年3月14日被美篇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