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诗集

趙景雲

1898.03.05—1976.01.08周恩来诗集趙景雲辑录/注释 周恩来，永远光辉的尊姓大名！周恩来，永远的共和国总理！永远的人民总理！周恩来，为中国革命事业，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中国人民的福祉，任劳任怨，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恩来，丰功伟绩与日月同辉！雄才大略和山河同在！周恩来，还是被诸多光芒淹没的一位诗人！ 春日偶成（二首）一极目青郊外，烟霾布正浓。中原方逐鹿，博浪踵相踪。二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注释《春日偶成》五言绝句二首，是迄今我们所能读到的周恩来最早诗篇。作于1914年，诗人时年16岁。诗中表现了一位有理想、有志向的青少年，孜孜以求追寻救国之道的精神。1913年9月，少年周恩来小学毕业后离开沈阳，入学天津南开学校。他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且于课外积极组织和从事进步社团的活动，1914年，他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学发起成立了“敬业乐群会”，把南开学校的几百名进步青少年团结起来。并出版了《敬业》刊物。1915年—1916年，他担任《敬业》《校风》等刊物总编辑期间，曾撰写了许多社论、时评、纪事和文艺作品，有力揭露批判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朽。《春日偶成》二首，便是其中的文学作品之一。 送蓬仙兄返里(三首)相逢萍水亦前缘，负笈津门岂偶然。扪虱倾谈惊四座，持螯下酒话当年。险夷不变应尝胆，道义争担敢息肩。待得归农功满日，他年预卜买邻钱。其二东风催异客，南浦唱骊歌。转眼人千里，消魂梦一柯。星离成恨事，云散奈愁何。欣喜前尘影，因缘文字多。其三同侪争疾走，君独著先鞭。作嫁怜侬拙，急流让尔贤。群鸦恋晚树，孤雁入寥天。惟有交游旧，临歧意怅然。注释1916年初，时任“敬业乐群会”副会长的周恩来，为会长、同学好友张蓬仙即将离校返回东北吉林故乡并留学日本，写了如上三首赠别诗。以“飞飞”的笔名，同时刊载于1916年4月印行的《敬业》第四期。这三首中，诗人一扫古人赠别诗缠绵惆怅的诗风，酣畅地抒发了奋发进取的精神和昂扬的斗志，又热切地鼓励好友共同前进。次皞如夫子伤时事原韵茫茫大陆起风雲，举国昏沉岂足云。最是伤心秋又到，虫声唧唧不堪闻。[附]伤时事张皞如九月二十八日阅报，见徐州会盟祸已近在眉睫，政府犹用敷衍主意。国生命已断送于数人之手矣！不禁掷书流涕，遂成口号。太平希望付烟雲，误国人才何足云。孤客天涯空涕泪，伤心最怕读新闻。注释周恩来的这一缘事而发, 立意高远、含意深邃的诗篇，与张皞如先生的《伤时事》诗，同时刊载于1916年10月出版的《敬业》第五期。张皞如先生是当年天津南开学校的教师，具有爱国民主思想，支持学生的进步活动。他善诗文，应周恩来主持的“敬业乐群会”的邀请，欣然加入了该会的诗团。张皞如先生的诗小序中所说的“徐州会盟”，指近代北方军阀张勋于1916年阴谋主持召开的第一次徐州会议。张勋处心积虑地拉拢勾结各地军阀，在徐州阴谋成立臭名昭著的北洋七省军事攻守同盟，妄图为复辟封建帝制张目。时隔一年，张勋果然率辫子兵入京，解散国会，迫走总统黎元洪，宣布清室复辟。 无题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注释年轻的周恩来结束中学时代后，于1917年9月，东渡一衣带水的日本,寻求真理。临行前，写下这首诗，宣示了自己的凌云壮志和救国济世的坚定决心。1919年3月，周恩来为投身祖国的反帝反封建的洪流，毅然放弃在日本的留学，决定回国。临行前, 好友张鸿诰等人为他饯行。周恩来与张鸿诰在南开学校时，同班、同宿舍、同用一张书桌，朝夕相处；到日本后继续保持亲密的交往和友谊。在即将离别的时刻，张鸿诰特意备好宣纸笔墨，请求书赠留念。于是，周恩来挥毫写下这首七言绝句。诗后还写道：“右诗乃吾十九岁东渡时所作”, “返国图他兴，整装待发，行别诸友”，“书赠此诗也为自督”。这首诗的手迹现存于国家博物馆。 雨中岚山一一日本京都一九一九、四、五雨中二次游岚山，两岸苍松，夹着几株樱。到尽处突见一山高，流出泉水绿如许，绕石照人。潇潇雨，雾蒙浓；一线阳光穿云出，愈见姣妍。人间万象真理，愈求愈模糊；——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真愈觉姣妍。雨后岚山一九一九、四、五山中雨过云愈暗，渐近黄昏；万绿中拥出一丛樱，淡红娇嫩，惹得人心醉。自然美，不假人工；不受人拘束。想起那宗教，礼法，旧文艺……粉饰的东西，还在那讲什么信仰，情感，美观……的制人学说。登高运望，青山渺渺，被遮掩的白云如带；十数电光，射出那渺茫黑暗的城市。此刻岛民心理，仿佛从情景中呼出：元老，军阀，党阀，资本家，……从此后“将何所恃”？游日本京都园山公园一九一九、四、五满园樱花灿烂；灯光四射；人声嘈杂。小池边杨柳依依，孤单单站着一个女子。樱花杨柳，那个可爱？冷清清不言不语，可没有人来问他。四次游园山公园一九一九、四、九四次来游，满山满谷的“落英缤纷”树上只剩得青松与绿叶，更何处寻那“淡红娇嫩”的“樱”！灯火熄，游人渐渐稀，我九天西京炎凉饱看；想人世成败繁枯，都是客观的现象。何曾开芳草春花，自然的美，无碍着的心。注释1971年1月29日晚，周总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后藤钾二等日本朋友，谈起当年留学日本的情况时,说：“我是1917年9月到1919年4月在日本，有一年半时间。”“我离开日本时，是在神户上船，在京都住了一个月。”以上四首新诗，是周恩来在回国前夕, 游览京都风光，于1919年4月5日—9日创作的。 死人的享福西北风呼呼响，冬天到了。出门雇辆人力车，车夫身上穿件棉袍，我身上也穿件棉袍。我穿着嫌冷，他穿着却嫌累赘；脱下来放在我的脚上，我感谢他爱我，他谢谢我助他便他。共同生活？活人的劳动！死人的享福！注释这首诗作于1919年12月。青年周恩来切身感受了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和人民的深重苦难。他团结一大批爱国青年创办“觉悟社”，主编《天津学生联合会报》和《觉悟》，唤起民众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周恩来的新诗《死人的享福》与鲁迅的短篇小说《一件小事》，题材相近，主题相同。都表现了先进知识分子的觉醒，及其对劳动人民的热爱，对黑暗现实的满腔愤懑。 别李愚如并示述弟三个月没见你， 进步的这般快了。前些日子念强来说， 你要往英， 我以为不过说说，过几天丹文又来说， 你要往法， 我也以为不过说说。那知不几天， 你来别我； 当面告诉我， 你能去了。 你竟去了。 述弟来信告诉我， 说你给他去的信道： “……况且我是个人，” 可以做工自给的； 无论如何， 总不至饿死他乡！ 你要知道： 幸福是要自己去找； 株守相等， 一是没有得到一日的。……” 你别时也同我说： “……买四等票， 坐三等舱。…… ……勤工俭学去； 念一年书后 工读闰助。……研究实用理论； 本我的志趣， 辟我们女子的生计独立，精神独立的自由径路； 保我们女子的人权天赋。……” 念你的精神， 你的决心， 你的勇敢；兴勃勃的向上， 全凭你的奋斗壮胆。出国去， 走东海，南海，地中海；一处处的浪卷涛涌， 奔腾浩瀚， 送你到那自由故乡的法兰西海岸。 到那里， 举起工具， 出你的劳动汗； 造你的成绩灿烂。 磨炼你的才干； 保你天真烂熳。他日归来， 扯开自由旗， 唱起独立歌。 争女权， 求平等， 来到社会实验。推翻旧伦理， 全凭你这心头一念。 过南京， 见着述弟；想象中下关车站， 黄浦江畔， 一刹那的别离难。同在世界上 说什么分散。何况情景绵绵， “藕断丝不断。”两月后， 新大陆又见了述弟的足迹。 大西洋的波澜， 流不断你们的书翰；两个无线电杆， 矗立在东西两岸， 气通霄汉。三月后， 马赛海岸， 巴黎郊外， 我或者能把你看。 行行珍重！ 你竟去了。 你能去了。 三个月没见你， 进步的这般快了。 ——九、六、八下午恩来作于天津地方检察厅看守所愚如：你去了，不能送你，我做首诗送你吧！今天我从下午四点钟做起，做到六点半钟，居然成功了。这首诗的成绩，在我的诗集里要算是“上中”了。你看看怎样？到南京请给述庵看看！海船无到，你能本着“天籁”和我一首吗？别了！三个月后，或者能见着，希望了。天安也有一首诗送你！ 恩来 九、六、八、注释“五四”运动以后，北洋军阀联合政府对群众和学生的爱国运动继续采取高压政策。1920年1月29日，周恩来率领1000多名示威群众，包围了直隶省公署，强烈要求启封1月25日被他们查封的天津各界联合会和天津学生联合会, 要求释放因到省公署请愿而被捕的24名学生代表。周恩来和另三名代表，和反动军警进行面对面的斗争，都被绑架、逮捕，押送警务处。他们毫无惧色，沿途高呼爱国口号。在敌人的监牢中，周恩来更是坚贞不屈，团结狱中的难友，进行各种有效的斗争。周恩来还把监狱变成学习革命理论的课堂，亲自组织大家学习，并利用六个晚上的全体会,当众宣讲马克思学说。周恩来虽身在监狱，仍无时不在关注革命形势的发展，关心狱外战友的进步和成长。6月8日，他听到女战友李愚如即将赴欧洲探求革命道理，非常高兴，于两个半小时中，挥毫疾书，一气呵成，创作了这一首自由体长诗。 生别死离壮烈的死，苟且的生。贪生怕死，何如重死轻生！ 生别死离， 最是难堪事。别了，牵肠挂肚；死了，毫无轻重， 何如做个感人的永别！ 没有耕耘， 哪来收获！没播革命的种子， 却盼共产花开！梦想那赤色的旗儿飞扬， 却不用血来染他，天下哪有这类便宜事？坐着谈， 何如起来行？ 贪生的人 也悲伤别离， 也随着死生， 只是他们却识不透这感人的永別， 永别的感人。 不用希望人家了！生死的路， 已放在各人前边，飞向光明， 尽由着你！举起那黑铁的锄儿， 开辟那未耕耘的士地。种子撒在人间， 血儿滴在地上。 本是别离的， 以后更会永别！生死参透了，努力为生，还要努力为死，便永别了，又算什么？注释《生别死离》是周恩来于1922年为悼念黄爱烈士而作。黄爱，湖南常德人。1919年在天津读书时就积极投身周恩来领导的天津学生爱国运动，并成为周恩来等创办的“觉悟社”的社友，曾两次被捕坐牢。1922年1月，黄爱和庞人铨领导长沙第一纱厂工人举行全体大罢工。黑心的资本家佯装愿意谈判，在劳工会与黄、庞二人“协商”调停罢工问题，暗地里却出五万元巨资贿赂并勾结军阀赵恒惕，于16日深夜秘密逮捕黄、庞二人，不加任何审讯,在17日凌晨偷偷押往浏阳门外刑场处死。当时，大雪纷飞，烈士的鲜血染红了白雪，浸透了大地……毛泽东闻悉噩耗，极为激愤，立即召开会议布置对敌斗争的策略和任务；并亲自主持隆重的追悼大会。黄、庞烈士牺牲时，周恩来正在德国，不幸的消息，使他悲愤填膺、怒不可遏。于是，《生别死离》从他笔下奔流而出！ 为皖南事变题诗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注释关于“皖南事变”，想必阅者诸公都耳熟能详。1941年1月11日晚上，周恩来正在重庆庆祝《新华日报》创刊三周年大会上讲话时，突然接到新四军在皖南遭伏击的电报，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当即痛斥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的卑鄙行径。这时灯光骤然熄灭，庆祝会在黑暗中照常进行。周恩来斩钉截铁地对大家说：“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一定要到来！”1月17日, 蒋介石悍然颁布“通令”，诬蔑新四军“叛变”，宣布撤销新四军番号，并决定第二天见报。在此紧急关头, 周恩来指示《新华日报》撰写社论和一篇报道，明日必须见报。但是，国民党的新闻检查机关竟然无理扣压了这些社论和报道。因此导致 1月18日《新华日报》的第2版、第3版留下两大块空白。为了揭穿反动派蓄意谋划 “皖南事变”的真相, 申讨残害我数千名新四军和扼杀革命舆论的滔天罪行，也为了表达对“皖南事变”中壮烈牺牲的新四军指战员的深切哀悼, 17日深夜, 周恩来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奋笔书写了题词和题诗，报社工作人员当即木刻制版, 不仅避免开“天窗”, 而且更充分发挥了匕首和投枪的巨大威力！题词—— 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 中华民国三十年一月十七日夜 周恩来（印）题诗——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题双乐天图大乐天抱小乐天，嘻嘻哈哈乐一天。一天不见小乐天，一天想煞大乐天。注释1942年，中国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期，日本侵略军集中兵力进攻我军和我解放区；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后，又积极策划新的更大的反共高潮。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住在地重庆红岩村，工作环境险恶，生活条件艰苦。在周恩来关怀和参与下办事处同志们的业余生活仍然丰富多彩：时常举行文艺晚会、歌咏比赛，乐器不足，脸盆、饼干桶也派上用场。大家还动手削平小山包，修好篮球场。每月出一次墙报，节日还要出增刊。《题双乐天图》就是周恩来应约为墙报写作的。照片中的“小乐天”，是在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工作的一位女同志的一岁半多的小男孩，机灵、活泼、很爱笑。大家都很喜欢他。邓颖超给孩子起了个风趣形象的外号：“小乐天”，并自称“大乐天”。每当邓妈妈通过茂林修竹夹映着的山石小道，走向办事处的楼房时，小乐天总是在石阶上一边高喊着，一边蹒跚地跑向“大乐妈”。邓妈妈便一下子把小乐天抱在怀里。一次,这种温馨的场景，被办事处负责机要工作、兼任摄影师的童小鹏“抓拍”定格——被称为“双乐天图”。更难得更令人激动的是，还有一位“赛乐天”创作的风趣“儿歌”和“周体”书法！ 为刘志丹陵题诗上下五千年英雄万万千人民的英雄要数刘志丹 一九四三年周恩来注释刘志丹的威名和功勋，大家并不陌生啦。刘志丹，名景桂，字子丹（后改为志丹），志丹县（旧称保安县）金鼎镇芦子沟村人。1903年10月4日出生, 1924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年转为中共正式党员。1926年初入黄埔军校第四期炮兵科，同年秋毕业，参加北伐。1928年, 参加领导渭华起义，任军委主席。随后历任中共陕北特委军委主席、陕甘游击队副总指挥、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参谋长、师长、陕甘边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红十五军团副军团长兼参谋长，革命军事委员会西北办事处副主任、红二十八军军长、红军北路军和中共中央所在地瓦窑堡警备司令等要职。1936年, 同宋任穷率领红二十八军渡黄河东征, 4月14日，在指挥部队攻战山西中阳县三交镇战斗中，中弹牺牲，年仅34岁。为了纪念刘志丹将军，中共中央于1936年6月决定改保安县名为志丹县。1943年，周恩来为刘志丹陵撰并书了这首歌颂人民英雄，恢宏壮丽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