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老妈走了，在2020年2月的最后一天（农历二月初七），走得很突然。近午饭时，我们娘俩还视频聊了一会，她问我午饭做啥？我说做韭菜盒子。我问她吃什么？老妈说，胃有点不舒服，你嫂子正熬粥呢。次日早上竟离我们而去。这个意想不到的现实，让我都忘记去安慰老父亲，在房子里不停地踱步，满脑子都是老妈怎么就走了？我怎么没有妈了呢？</p> <p> 前些年，我奔皖北先后送走公婆，经历过那阴阳两界分离的场面，那是一种揪心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哭吼。每个人都要过这道坎，我偶尔也会去想，今后如何面对父母离世这道坎呢，想一想心都颤。谁知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来不及去看一眼，来不及说一声道别，甚至都来不及掉一滴眼泪。又正值疫情期间，老妈在上海，我在新疆，隔离防控的需要，个人的出行变得极不方便。老爸是一位老党员，他要求我们子女特殊期间不要给政府和单位添乱，老妈先在上海火化，等疫情过去我们再接老妈回家。纵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接受，现状让我只能听从这样的安排。没能最后服侍老妈，再不能送老妈这一程，我心如刀绞。</p> <p> 我宅家里，几乎没有告诉他人，因为接到任何安慰的话语，看到任何安慰的文字，任何声音都会让我泪崩失控，都会挑起失去老妈那戳心的疼，此时我只想与老妈在一起，平静地看着她、想着她，陪她说话。</p><p> 耄耋之年的母亲，与父亲牵手走过六十多个春秋，是在齐鲁大地上滋养出来的一个典型家庭，父亲主外，母亲掌内，父亲严厉，母亲慈爱。老妈并不识字，养育五个子女，个个都是大学生，下至大专上至博士，人人成才，工作优异，这一切的成就都印刻着老妈的善良和勤劳，这是在父母那一代家庭中，极让他们的老伙伴们羡慕嫉妒，这也是母亲内心最骄傲的。</p> <p> 我们子女的成才，是老妈的勤劳付出的结果。老妈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楚，为了让我们好好学习，自己省吃俭用却百分之百地满足我们学习上的一切。清晨，我们吃上老妈做的热乎乎的饭菜才去上课，夜晚，在一台煤油灯下，我们围着小方桌写作业，母亲就在灯光更暗处纳鞋底，缝衣服，安静一直陪着我们。</p><p> 儿时生活都比较贫困，老妈总是想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她做的鱼鱼，做的面筋汤……惹的邻居家的孩子眼馋。那时我们连队有上山下乡的知青，时不时地也到我家蹭饭。五个子女在老妈的熏陶下，很努力也很争气，现在既有体面的工作又有和睦的家庭，孙子辈也都大学毕业有了稳定的不错的工作。每每聊到这个，母亲的脸上总会浮现出幸福的模样，但在她的老伙伴那里，老妈从来不炫耀。</p> <p> 老妈的言传身教，给我们构建了一个稳定温情的和睦家庭。前半辈子与她的同龄人一样，吃过苦，受过罪，生活清贫，她的后半辈子幸福满满。老妈总是告诫我们，年轻时吃苦不算苦，多吃苦就会苦尽甘来的，看个电视剧还给不停地我们讲人生道理。晚年的老妈，生活富足，精神愉悦，身边从未断过子女，尤其是周末。五个子女工作生活在三省五地，母亲在哪里，我们一大家人就寻她到那里。老妈身体一直很好，每天与老爸逛公园，进超市，每隔一段时间去看她的那些老伙伴们，每年都会乘飞机去北京等地。不识字的老妈有相当的记忆和清晰的逻辑判断，早年听过说书，说起坊间故事，一套一套的，语言丰富也是一串一串的，我们姊妹常说，如果老妈上过学，该如何了得。</p> <p> 老妈的一生善良，乐于助人。因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我们搬过好几次家，无论家安在哪里，老妈与左右邻居总是相处的极好，周围的邻居对老妈的为人做事，赞誉有加。晚年老妈居住乌鲁木齐市，那是哥哥孝顺父母的一套大房子，我们也带老妈到曾居住过的地方去看看，原来的左邻右舍和老妈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临走时送很多的自己种的各种蔬菜，都挑的是最好的绿色产品，浓浓的真实的情感，让我们感动。</p><p> 性格温和的老妈，一辈子与世无争，给家族留下了无数的精神财富。她工作中任劳任怨，干练利索，生活里勤俭持家，乐观积极，做事从来不愿麻烦别人，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自己去做，即便是子女也不愿麻烦，生活一直都能自理。去年五月开始，八十五岁的老妈，腿部突然疼痛入院，接下来的几个月老妈就很少下楼，有时疼痛折磨的她，整夜不能入睡，就这样她还在子女面前掩饰着病痛。我们都在鼓励她，老妈也特坚强，疼痛稍减缓时，就尽可能在房子里运动，三个月后，老妈身体状况好多了，能够在房子里来回走动，偶有出去逛逛，乐观和欢笑充满着家庭。</p> <p> 老妈经历了旧社会的苦难，参与了新中国的建设，享受着改革开放的成果，从齐鲁大地来到西北边陲，从一个农家女子转变为兵团战士。她的晚年世界里，装满着对子女的爱，装满了对家庭的责任，也装满着对故乡的眷恋，每次陪老妈聊天，都会说到山东金乡，说到老家的亲人老家的事，去年之前的十几年里，几乎每年都与父亲一起回山东老家看看。</p><p> 静静地看着老妈的音容相貌，想着老妈给了我们最好的教育学习环境，晚年又能自理不拖累孩子，想起我住校时，妈妈包好饺子，让老爸开会带给我吃，想起老妈在烈日炎炎下拾麦子，想起陪老妈逛公园聊家常，想起我们回家时忙碌的身影，想起我们临行时老妈留恋的眼神，可话语中还是叮嘱着：好好工作，不要操心我，想起老妈把子女给她买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展示，话语间充满着幸福感：不要再买衣服了，这么多衣服要穿多久，别浪费了。那时我还给她说笑道：那你就一件一件地穿，等衣服全穿破了再走。遗憾的是不等衣服破，老妈就走了。</p> <p> 岁月的痕迹刻在老妈的脸上，皱纹里藏满了故事，年龄越大越喜欢子女围在跟前，可每次电话里，老妈都说：要是单位忙，就不要回来了。每次临走时都叮嘱：不要耽误工作，把家照顾好。如今老妈走了，以后我又听谁来叮嘱呢？</p><p> 近几年，老妈也学会了接视频，与母老妈视频聊天，已经是每天必须的事情，问问吃的啥饭，天气咋样，又接了谁的电话和视频等寻常母女间的话题，也让老妈看看我做的饭菜，我的花卉，如今老妈离我而去，这些话题我又说与谁听呢？</p><p> 年前，我把父母送到上海，原计划年后，他们想回新疆，我再去接他们，如今我到哪里去接老妈呢？</p> <p> 老妈走了，走得很安然。下午老妈肚子疼，嫂子打120，立刻送到医院，哥哥也寻求到最好的医疗环境，进行救治，经查老妈身体里的一个血管瘤破了，连夜就手术，老爸，嫂子和侄女在跟前，当时我们子女分别在三个省，一夜都在为母亲祈祷。可老妈因失血，因年龄，在一剂麻药手术后，就再没醒来，在没有痛苦中安然离世，给我们留下我们无尽的悲痛。我们心里都明白，老妈已过86岁了，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只是此刻来得太突然，太残酷。</p> <p> 在疫情期间，老爸和哥哥商量后，举行了低调简单的告别仪式，我在家里为千里之外的老妈焚香祈祷。身虽相隔，心可以无间，几天来，眼角含泪，思念在淌，感觉老妈不可能离开过我们。</p><p> 老妈，千言万语也表达不了对您深深的眷恋，无论何处，我们世世辈辈都是母女！老妈，我们会照顾好老爸的。安息吧！老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