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的“死吻”

南海北阳

这是在老山战场拍摄下的照片，名叫《死吻》。画面里，女护士张茹搂住危在旦夕的战士赵维军，轻轻地亲吻了他。 那年，她21岁，他19岁。两人并非热恋中的情侣，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姐姐，我没有恋爱过，你能抱抱我吗？”这是1986年，是老山战役开始的第二年，身负重伤的战士赵维军在临终之时，断断续续地对身边的女护士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张茹看到战士受了这么重的伤，难过到了极点。虽然素不相识，但是他们为国英勇献身，无私无畏，都是自己可亲可敬的战友，原本还在打转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近那个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面庞，在他的额头和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1986年7月的一天傍晚，对于年仅21岁的战地护士张茹来说，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当时张茹的岗位在老山战区后方的曼棍洞战地医院。 张茹记得那会儿天下大雨，山色空蒙，远处的天际偶有闪光，分不清是炮火还是闪电。伴随着枪击炮炸声和雷电声，扰人耳目，乱人心神，前线的惨烈可见一斑。 没过多久，一个满身是血，浑身泥泞的战士映入了张茹眼帘。他的双腿被地雷炸得血肉模糊，已经昏死过去。 　　自从来到老山前线后，赵维军凭借在部队里的优异表现，当了副班长。 充足的弹药是消灭敌人的必要条件。这天，赵维军和战友一起，按照惯例向前线运送弹药补给，这个任务他已经完成3个月了，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今天好像跟平日里有点不一样，天空中雷声阵阵，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山中很快就出现了泥石流。 赵维军走在山路上，小心的躲避着两侧山上滚落的山石，他要保证自己不被泥石流冲走，身上还背着几十公斤重的弹药，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大雨中一不留神的他，忽然踩中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山中到处都是越军埋下的地雷，赵维军知道不好，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昏死过去，泥石流很快淹没了他。 轰响声刚落，战友们连忙赶了过来，看到身受重伤的他，迅速将他送进了救护所。 “同志，请您快救救他，一定要救活他！”几个挂了彩的战士抬着担架，急急忙忙地跑来，将一个浑身被炸得焦黑的年轻士兵送到了张茹面前。 　　张茹已经在这片战场上坚守三个月了，每一天都面临着伤痛和牺牲的发生。即便是见惯了伤亡的她，在看到浑身是血的赵维军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飞快地跑去把医生叫来。 野战医院的军医们查看了赵维军的伤情，快速决定了治疗方案。赵维军的下半身此时已是血肉模糊，为了留住他的性命，截肢成了唯一的选择。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紧锣密鼓地为他的截肢手术做着准备。手术条件非常简陋，因为没有手术台，只能在改造的饭桌上进行。当时天下暴雨，屋子漏水，还没有电，医护人员便用伞遮雨，用手电筒提供光源，完成了手术。 　　手术结束没多久，这名战士就醒了过来。望着空荡荡的下半身，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可是他始终怀抱着一丝希冀，希望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个梦。他虚弱地向张茹问道：“护士姐姐，我的腿呢？它真的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年轻战士，张茹不忍心回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他还那么年轻，今后就要与轮椅相伴了吗？看着这名战士青涩稚嫩的脸庞，张茹不禁悲从中来，转过脸，泪水润湿了眼眶。 张茹心里清楚，面对这么大的改变，谁一下子能接受呢？不过最大的幸运就是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张茹想为这位战士做点什么，于是她主动和赵维军说说话，唠唠家常，让赵维军分散注意力，减轻痛苦。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张茹想的那样顺利，赵维军再也没有好起来。 由于赵维军做手术时的环境非常恶劣，根本达不到截肢手术要求的无菌环境，没过多久，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赵维军伤口开始发炎，全身上下出现了感染，持续地高烧，陷入了昏迷，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后果将不堪设想。 救护所的护士给他喂药、打针，想要消炎，把烧退了，但根本毫无起色。 　　为了挽救这位年轻战士的生命，救护所的同志决定尽快把他送到大后方去，那里有更加优越的治疗环境，他或许能够活下来。 情况紧急，接到报告后，成都军区马上派出了直升飞机。有直升机的帮助，几个小时就能到达大型的野战医院。 　　可现实情况却远没有那么乐观，救护所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隐藏在一个地势隐蔽的大山里。加上雨大山高林密，直升飞机找不到能够降落的地点，只能在空中来回不停地盘旋着尝试着。 张茹抬头看着头顶的飞机，她无力极了，她热切真诚地希望，这位年轻的小战士能够好起来。但此时，她除了守在他身边，她什么也干不了。张茹看着直升飞机好不容易来了又走，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和痛苦。 　　飞机走后没多久，赵维军突然清醒了，状态还不错。他朝张茹说：“好渴，想喝点水？”她心里暗暗祈祷：“小战士，希望你能好起来！”张茹小跑着接了一碗水递到赵维军嘴边，小心地喂他喝了下去。 赵维军一直在往西北方向张望，他的家在兰州那儿。他缓了缓，问张茹：“护士姐姐，能不能帮我把担架换个方向，我想朝着家乡躺着。” 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不已的张茹听见这话，一愣，然后明白了，立刻和战友一起把他的床转到了他的家的方向。 　　作为护士，张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活力一点一点流失。 到了7月23日这天晚上，持续陷入意识模糊状态的赵维军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年仅19岁的他想起了家乡的父母，还憧憬起了爱情 …… 24日上午，赵维军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张茹知道赵维军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双眼充满了泪水。 　　这天，张茹又来为赵维军换药，当她看到赵维军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张茹不想让赵维军难过，她强忍着悲痛，微笑着对赵维军说道：“别担心，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能！”赵维军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赵维军满眼眷恋地望着远方，眼前浮现出在听爷爷讲故事的场景，还有爸爸妈妈……他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张茹难受得双眼通红，心里涌起了亲人般的亲切。 　　赵维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满怀对幸福的渴望，鼓起勇气，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我没有恋爱过，你能抱我一下吗？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这是年轻小战士最后的期盼，此情此景，在场的其她医护人员都动容不已。张茹的心里更像是在滴血一样，她不想眼睁睁见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失望在异国他乡。 张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毫不犹豫地轻轻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搂住赵维军，轻轻地亲吻着他的额头和嘴角。 　　这是属于女兵张茹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也是属于年轻战士赵维军的唯一一个吻。这是战友之间最圣洁最高贵的一吻。此时此刻在张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对战友的尊重和友爱。 几分钟后，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赵维军英勇牺牲，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9岁，一个刚刚成年的年纪。 亲眼看到赵维军停止了呼吸，张茹哭得如此那般心痛。按照赵维军的遗愿，她含着眼泪与战友们一起又把赵维军的担架挪到了朝向兰州的方向，那里是他日夜思念的家乡，那里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在等他回来…… 　　赵维军1968年出生于甘肃榆中县鲁家沟乡鲁家沟村，祖辈都是世代务农的农民。因为家贫，赵维军初中没读完就辍了学，四处打工。 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爷爷常给他讲年轻时候的一些经历，讲述那些战争故事，使他逐渐萌发出了想要从军的念头。 　　1985年老山战役爆发，那年，他17岁。赵维军果断放弃了工作，参军入伍。 “爹，娘，儿子要当兵去，保家卫国！”赵维军向父母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父母没有半点的犹豫，因为他们都清楚国家的和平来之不易。不过老两口一夜未眠，因为他们就这一个儿子。 　　后来，赵维军带着父母收拾好的行李出发了。临行前，他对父母说：“有国才有家。爹，娘，儿子这次去前线，等仗打完了，我一定回来好好孝顺你们。” 就这样，赵维军来到了兰州军区某部，经过政审和体检，顺利地进入了部队。与此同时，远在江苏扬州的张茹则已在部队待了两年。 　　与赵维军的家世不同，1965年出生的张茹自幼生活在一个军人世家，外祖父是一名红军战士，父母是当时我国急缺的航空科研人员。在家庭的熏陶下，张茹从小就有着参军梦。她学的是医学，毕业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参军入伍。新兵训练结束后，张茹被分到了兰州军区，当了一名医护兵。 1985年10月，兰州军区某部开始南下换防，将老山战场上的济南军区部队换下来，赵维军和张茹各自跟着部队出发了。 　　如果不是赵维军踩雷负伤，也许两人这辈子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张茹第一次见到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了，她曾救助过一级战斗英雄徐良、“排雷大王”骆牧渊和多名重伤员，而这些战士里有的就牺牲在了她的面前。可当赵维军说出心愿并且牺牲了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动容，毕竟赵维军还很年轻。 　　张茹作为医护兵留在战地后方的临时医院里，救治伤员。经过几个月的磨炼，她不仅在战场上火线入党，还因临危不惧、频频救人，荣立了个人三等功。 赵维军的牺牲并没有打垮这位意志坚强的女战士，在之后的7年时间里，张茹一直坚持待在前线继续救护受伤的战士。虽然条件有限，但她也从未放弃，一直到1993年战争结束，她才跟随部队返回了祖国。在这期间，她和其他战友一起荣获了集体二等功。 　　赵维军是张茹眼睁睁看着离开的，她是护士，见过重伤，也见过死亡，但唯独没有那么近距离地体会过生命的流逝。那种绝望的感觉使她刻骨铭心。 回国的路上，张茹凝视着远去的战场思绪万千，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牺牲的战士身影。一起去却无法一起回来，张茹的心里感觉异样难受，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萌发了。 回国以后，张茹继续在部队里服役了几年，随后，便退伍回到了家乡。直到2011年，张茹开始实行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 　　原来，张茹在回到家后，看着两鬓微霜的父母，心中不禁想起了牺牲烈士的家人。自己能够侍奉双亲，那他们的双亲又该由谁照顾？想到这里，她决定寻找烈士家属，向他们表示内心真诚的慰问。 张茹的父母都为女儿的决定感到骄傲，在全家人的支持下，张茹踏上了寻人之路，她为这趟旅行命名为“使命之旅”。 　　说干就干，张茹开始联系那些活下来的战友，询问那些牺牲战士的家乡和父母亲人。随后，她就背上了行囊，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辗转寻访了9个省的32个县市，拜访了43个烈士家庭。 她原本还觉得这样是否有些打扰，但这些烈士的家人却很感激张茹的“多此一举”。因为她用行动告诉了大家，他们的孩子是英雄，他们的孩子没有被人忘记。 　　张茹来了，听她讲了那些战场上的故事，他们又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样的。他们仿佛亲眼看见了那个战场，看见了孩子在往前冲锋杀敌的情景，也看见了他们在想家。比起那种一无所知，他们更希望自己能感同身受，做一个合格的英雄家属。 除了跟战士的家人们讲故事外，张茹还一个一个地去祭拜了牺牲的战友，她庄重地向他们敬礼，又心情复杂地给他们倒上从前喝不上的好酒。 　　2015年，她打听到赵维军被安葬在家乡兰州市榆中县的烈士陵园中。为了表彰他在老山战役中的功绩，兰州军区授予其一等功荣誉，父母也住在附近。 张茹兴奋得立刻就赶了过去，2015年劳动节，来到了甘肃榆中县兴隆山烈士陵园。她缓缓走到了赵维军烈士的墓碑旁，当她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攒了十几年的泪水，瞬间无声地落下。她恭敬地向他的墓鞠了躬，然后深情地说道：“弟弟，姐姐看你来了！” 　　她依旧清楚地记得，这个小战士刚醒的时候，明明浑身都痛得不行，还非要扯着嘴角跟她说：“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姐姐吧。”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憧憬地说：“护士姐姐，我还没有恋爱过......” 他不是唯一一个遗憾的。那片战场上的战士，年纪都差不多，他们几乎都没来得及成家，生命就戛然而止了。他们经历过贫困，经历过战争，却没过上美好的日子。 　　在赵维军的家，当工作人员将赵维军牺牲的消息告诉他父母的时候，老俩口顿时像天塌了一样。不过，夫妻俩擦干了眼泪，认真地说道：“儿子是好样的，我们为他感到骄傲。” 虽然夫妻俩都大义凛然，但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以后的生活也因此失去了动力，一想起来就闷闷不乐。就在这种情况下，张茹来到了赵维军的家中。 　　张茹将赵维军最后的遗言告诉了二老。“赵维军他在牺牲前对我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二老，他盼望着你们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他还说，请恕儿子不孝，不能侍奉你们了，但他不后悔，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去参军，他说有国才有家。”张茹俯下身子，真挚地对两位老人说道。 　　二老听后再度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孩子，每每看到村里有同龄的小伙子结婚，他们都止不住地落泪。 张茹看到二老落寞的身影，心里也很难过。她陪在两位老人身边，给他们讲述了赵维军在战场上很勇敢，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很快就当上了副班长。讲述了从其他战友那里收集来的他在部队的生活。她觉得给老人们讲讲他们儿子在部队的经历，能让他们心情受到抚慰，平复一些。 　　后来，那张在战场上拍下的《死吻》公布出来时，震撼了无数人。在了解了照片背后的故事后，人们无一不被那纯粹而圣洁的战友情感动。或许正是因为那一吻无关风月，无关爱情，那是远胜于男女爱情的生死战友情，所以才会如此格外动人。 如今年过半百，已为人母的张茹过着平静的生活。不过，她一直坚持着到烈士家属的家里走访，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幸活了下来，还是应该力所能及地为牺牲的他们做点什么…… 　　19岁，在家里还是个孩子。也许你正在课堂上认真地学习，也许你还在捧着手机专注地玩着游戏。但是他们却在猫耳洞里啃着干粮，坚守寸土；他们正在为你冲锋陷阵挡子弹，流血牺牲。 和平年代来之不易，我们今天在享受安宁生活的同时也应该牢记历史，是我们的人民军队建军近百年来，千千万万名英烈用钢铁意志和血肉之躯换来了如今的幸福时光。 军人是一个时代的创建者、打拚者，亦是一个时代的守护者、奉献者。英烈身随黄土而去，浩然正气却永垂不朽。 致敬所有为现在的和平、宁静、美好生活而战斗过、拼搏过、奉献过的“最可爱的人”！ 背景歌曲：《热血颂》作词：陈哲作曲：苏越、姚明演唱：徐良、王虹 当你离开生长的地方梦中回望可曾梦见河边那棵亭亭的白杨每一棵寸草都忘不了你日夜守望思念你的何止是那亲爹亲娘 当你握别温暖的手泪落几行可曾感到背影凝聚着滚烫的目光每一颗赤诚的心灵都深深理解你每一个热切的向往都充满你的力量你奔向远方，带着亲人的希望你奔向远方，带着火热的衷肠你奔向远方，带着亲人的希望你奔向远方，带着火热的衷肠 最艰苦的地方总有着战士的刚强勇士的肩头肩负着多少人心头的崇仰谁不知生命的可贵谁没有幸福渴望你默默无闻的足迹写下不朽篇章你和我们同在，把美好未来开创你是国魂军魂你是中华的铁骨脊梁你和我们同在，把美好未来开创你是国魂军魂你是中华的铁骨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