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史话]一汉中解放经过

孙小轩

1949年，国民党军溃逃汉中，密谋反攻战略，欲作垂死顽抗，怎奈大势所趋，难撼败局。本文通过大量翔实的史料，详细披露了国民党军在汉中策划的“汉中决策”内幕，让我们了解到那段历史。

汉中褒河流域

自古以来，汉中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解放战争末期，国共两党都把汉中作为最后较量的重要战场之一。

1949年解放战场局势急转直下，人民解放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国民政府军节节败退，望风逃窜。5月18日，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在人民解放军强大攻势下，不惜背 “临阵脱逃”罪名，放弃西安，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到汉中。8月11日，一位神秘人物宋希濂远道而来，胡、宋密谋汉中古城，制定出 “两军联手、陈兵滇西、背靠缅甸、伺机再举”的战略部署。然而，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回天乏术，胡宗南、宋希濂精心策划的这个被称为 “汉中决策”的宏伟战略计划最终化为泡影。12月6日，汉中获得解放。

随着解放战争进程的推进，国民党欲把汉中作为垂死挣扎的救命稻草。1949年初，蒋介石命令胡宗南陈兵汉中，构筑秦岭巴山防线，企图阻挡人民解放军前进步伐，借此苟延残喘。1949年1月26日，虽已下野、但仍实权在握、垂帘听政的蒋介石，从蜗居地浙江奉化溪口镇老家密函胡宗南，令其 “比以前更应积极准备，作死中求生之奋斗。今后主力应置于汉中附近……只要吾人能自力自助，不屈不挠，百折不回，则最后胜利未有不属于我也”。蒋介石妄图做垂死挣扎，把希望寄托在 “股肱之臣”的胡宗南身上，以期在汉中持久抵抗，待机再起，死中求生，重操胜券。

胡宗南对汉中并不陌生，早在1932年任第1集团军第1师师长的胡宗南就进驻汉中，奉命跟踪红4方面军，一年后调防甘肃天水。抗日战争期间，胡任西安军政长官公署长官，管辖陕、甘、宁、青、新、晋、内蒙等省，曾指挥六七十万军队，成为不可一世的 “西北王”，担负着 “东御日寇、北制‘共匪’、外防苏俄、内慑回马（指回族将领马步芳、马鸿逵）”的重任。1944年第1战区长官司令部移防汉中，任副司令长官的胡宗南二度驻汉。次年，接替离任的陈诚任司令长官，抗战胜利后移防西安。

胡宗南

1949年5月17日傍晚7时，面对解放军大军逼近西安的严峻形势，成为惊弓之鸟的胡宗南召集紧急会议，部署南逃。5月18日，胡宗南第三次来到汉中。

胡到汉中立足未稳，蒋介石又让他取代邓锡侯任陕甘川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一职。胡将绥靖公署设在半边街原汉中行营驻地（今汉园宾馆），他的官邸设在后街 （今东大街）古汉台。

胡宗南将其残部6个多军15万余人 （一说30万余人，见《胡宗南——天子门生第一人》）部署在通往汉中的交通沿线、关隘要道，设置 “秦岭防线”，构筑工事，企图阻止解放军南下，确保汉中不失。将第1军布防于天水至汉中凤县双石铺公路两侧；第38军及骑兵2旅驻扎在观音堂至隘口川陕公路沿线；第36军部署在留坝江口镇至老佛坪一线，扼守斜谷、骆谷等古道；第5兵团214师、78师及第90军为总预备队，部署于凤县至留坝一带；将第27军驻扎汉中。让绥靖公署副主任兼第5兵团司令裴昌会亲临前线督战，胡宗南坐镇汉中指挥。在胡宗南看来，他的这三层防线，加上秦岭天险，谓汉中城固若金汤，一点也不为过。他深信， “共军”难以逾越秦岭防线。

令胡宗南聊以自慰的是，5月至12月退到汉中以来的半年时间里，这道所谓中国的 “马其诺防线”的确 “阻止”了人民解放军的南下解放汉中的步伐。毛泽东电示彭德怀暂不解放汉中稳住国民党军。

彭德怀

然而，胡宗南哪里知道，人民解放军第1野战军没有乘胜南进，夺取战略要地汉中，使其能有喘息的机会，并非“秦岭防线”起了作用，而是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高瞻远瞩，所作出的利用汉中吸住胡宗南、稳住国民党中央政府阵脚的重大战略部署的结果。

1949年4月23日，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跨过长江天堑，解放了南京，国民党中央政府迁往广州。面对时局，国民党内有人主张将首都迁渝，重温重庆陪都梦；有人则提议迁都台湾，从长计议。当国府要员意见分歧、举棋不定之时，毛泽东主席运筹帷幄，做出人民解放军暂不解放汉中、向西南推进，以汉中粘住胡宗南部，促使国民党政府迁渝计划实施。命令人民解放军执行大迂回、大包围、切断国民党军后路，待桂、黔、滇西南边境3省解放后，关起国门，将国民党军歼灭的战略决策。

6月26日，毛泽东主席指示第1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 “为使伪政府放心往重庆，而不往台湾 （现有一种主张迁台，但不占优势）。即使胡匪不致早日入川起见，你们暂时拟不宜去占汉中，让汉中在胡匪手中几个月似较有利”（《毛泽东军事文选》第五卷）。　　

毛泽东

按照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的战略部署，1949年7月第1野战军取得 “扶眉战役”胜利及关中解放以后，仅留60军及62军在秦岭以北修整待命，主力部队挥师西进，执行解放西北任务。8月26日人民解放军攻克兰州；9月6日人民解放军夺取西宁；9月24日人民解放军占领银川；9月26日新疆和平解放。至此，第1野战军在短短一个月内相继解放了甘肃、青海、宁夏、新疆4省区，祖国西北全部回到人民怀抱。

胡宗南来到汉中的几个月，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汉中一带没有战事，相对平静，但他心态却不平静。这个反共老手深知，第1野战军解放西北后，挥师东进南下，突破秦岭防线，攻克汉中，那是迟早之事。何去何从，实无妙方，瞻前思后，不寒而栗。胡宗南、宋希濂密谋古汉台联手移师滇西以图伺机再举

1949年8月9日，胡在黄埔军校的同窗好友，当年同僚、时任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宋希濂，离开湖北恩施飞到重庆。11日由重庆直飞汉中，两位国军高级将领密谋汉中古城，制定出一个 “移师滇西，保存实力，背靠缅甸，伺机再举”的 “汉中决策”。这个战略决策如同一针强心剂，让胡宗南为之振奋，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宋希濂和胡宗南可谓至交，既是老同学、又是老战友。1924年胡、宋同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1940年胡宗南任第34集团军总司令，宋任副总司令。1941年宋希濂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城防司令，率部在滇西抗击日本侵略军3年，对这里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十分熟悉。1949年宋希濂任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指挥第14、20兵团，共6个军14万多人。

1949年8月初，当国民党长沙驻军将领程潜、陈明仁准备起义，并向毗邻的恩施驻军首领宋希濂暗示时，宋认为自己是蒋介石的嫡系，和共产党为敌多年，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鲜血，即使是起义，也绝没有好下场，故没有响应起义。宋希濂静观战局，深感辖区朝不保夕。想到曾经战斗3年的滇西地区，那里地形复杂，山大林密，背靠缅甸，又有高黎贡山、澜沧江、怒江等高山大河为障，依赖这些天险正好可以阻挡 “共军”的强大攻势。如遇不测，随时可进入缅甸境内，伺机与 “共军”周旋，以图反扑。实施这一陈兵滇西计划，他首先想到的是老同事胡宗南，便由绥署驻地湖北恩施辗转重庆，由重庆飞到汉中（《宋希濂，解放前夕我和胡宗南策划的一个阴谋》）。

胡宗南正在为时局担忧，宋希濂来到汉中，胡宗南急于要见宋希濂。当宋告诉胡此次来汉中，是有关国军命运及你我前途之事相商时，胡宗南为之一振。

当晚8时，胡在官邸古汉台与宋希濂密谋，至次日凌晨2时结束。宋希濂将胡宋联手移师滇西计划和盘托出，胡宗南听后兴奋不已，十分赞同，二人一拍即合。胡对委座蒋介石 “依靠四川，保住西南，死中求生，谋求复兴”的战略计划深感怀疑。认为川西平原虽然富庶，但无险可守，只有屯军滇西，伺机反扑才是上策。胡、宋认为，他俩联手，有30多万大军，将这支队伍拉到横断山脉地区，凭借那里山大林深与 “共军”抗衡。用毛泽东的战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若不是 “共军”对手，则可退往缅甸。胡、宋这两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30万大军，对付缅甸10余万军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一个进可以图攻，退可以图守，攻守咸宜，两全其美的战略决策。蒋介石否定“汉中决策”示意保住西南实现复兴大业。

汉中天台山

1949年8月24日，蒋介石由广州飞到重庆，召集西南军政大员开会，部署 “以四川为核心”的西南保卫战策略。决心依托西南的险要地形，和 “天府之国”富庶，以胡宗南部为左翼、宋希濂部为右翼，阻止解放军攻势，守住川黔滇三省，以图东山再起。

会议期间，当胡宗南、宋希濂满怀信心地将胡宋联手，陈兵滇西的 “汉中决策”报告给蒋介石后，遭到了蒋的否定。蒋介石的保住西南策略不变。蒋介石的一瓢凉水，使胡宗南、宋希濂兴致索然。无论他俩反复解释，进军滇西、以图大计的宏伟抱负怎样周密，均不起任何作用。为了国府地位及反共复兴大业，胡宗南、宋希濂只有按校长蒋介石意图去办。

9月，胡宗南在汉中重组残部，调整部署。以李文任第5兵团司令，指挥第1、3、27、36军，担负汉中北部秦岭一线正面防御；以裴昌会任第7兵团司令，指挥第38、69、76、98军，固守汉中南部巴山防线；以李振任18兵团司令，防御陇南方向；同时命令所属部队继续构筑工事，企图以此阻止人民解放军解放汉中。中共中央发出命令打到汉中去解放全陕南。　　

西安欢迎解放军进城

在人民解放军解放广东、广西后，11月15日，又解放了贵阳，国民党军撤往云南的退路被切断。至此，我军稳住胡宗南战略目标已顺利实现，奉命执行 “打到汉中去，解放全陕南”任务。

11月28日，胡宗南下令57军军长兼汉中警备司令冯龙实施破坏汉中计划。派工兵先后炸毁川陕公路鸡头关铁桥、汉中火电厂、武家沟水电站、汉中机场设备、汉中电信设施，使汉中交通、供电、通讯瘫痪。12月4日，胡宗南部最后一支部队撤离汉中，遁往四川。

胡宗南对汉中的破坏，阻挡不了人民解放军的前进步伐。11月下旬，第1野战军18兵团由关中翻越秦岭挥师南下，分东、中、西3路压向汉中。东路61军由垫屋出发，12月8日解放佛坪、经华阳挺进汉中；中路61军由马营镇出发，经留坝江口、马道直指汉中；西路60军从宝鸡出发，经黄牛铺，11月26日解放凤县，12月2日解放留坝县，12月6日解放褒城县，晚上抵达汉中。

11月25日，19军所属55师、57师由集结地安康蜀河口出发，沿汉江两岸向汉中进军。12月4日解放洋县，12月5日解放西乡，12月7日解放城固，12月17日解放镇巴。12月8日19军先头部队与18兵团在汉中会和。12月11日由天水南下的7军和60军解放了宁强。自此，汉中全区解放。

1949年12月12日 《陕南日报》以 《汉中已告解放》为题载文：“陕南重镇汉中已告解放。向四川进军的人民解放军于6日晚解放该城，当地人民燃炮挂灯夹道欢迎，解放军前锋已迫近四川边境”。

胡宗南将其3个兵团部署在成都附近。12月23日，胡得知解放大军将兵临成都，只身乘飞机逃往西昌，因天气不好，飞机无法降落，一直南飞。这时华中、华南、云贵均已解放，飞机便降到海南岛三亚机场。蒋介石得知胡宗南未经请示，只身擅离部队大为恼怒，要求“国防部长”顾祝同查办，经顾劝解，蒋命胡重返四川西昌，戴罪立功。12月28日，胡宗南飞到西昌，听到其部在成都战役被歼，胡宗南见大势已去，从西昌飞往台湾。

1949年11月初，我第二野战军占领湘西桑植、大庸等县后，宋希濂感到绥署驻地湖北恩施难保。11月8日，率所部第14、20兵团往川东南黔江、彭水县一带撤退。乌江一战，宋希濂溃不成军。12月1日，重庆解放，宋希濂带所部经四川泸州、宜宾准备向成都逃窜。12月19日，仅存千余人的宋军残部在四川峨边县金河口被我16军包围，宋被生擒。

因胡宗南、宋希濂其主子蒋介石无力挽回败局，不但蒋介石“保住西南，反共复兴”的战略计划化为泡影，而且“胡宋联手，陈兵滇西”的“汉中决策”也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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