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老房子是一把锁,锁住了我们所有的旧日时光。记忆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念想。时光倒带,千丝万缕,一点一滴,一幕一想...... </h1><h1> 爆竹声中一岁除,</h1><h1> 春风送暖入屠苏。</h1><h1> 千门万户曈曈日,</h1><h1> 总把新桃换旧符。 </h1><h1> 年,在我们望眼欲穿的盼望下,终于到了。年三十晚上,爸爸拿出从柳林买回来的两瓶红葡萄酒,那两瓶从买回就被深深惦记上的葡萄酒。全家人围坐在小圆桌旁,我们姐弟说笑,爸妈含笑看着,时不时也会插上一两句。那台只能接收到山西、陕西2个频道、14英寸的春笋电视上,春晚如约而至。吃着比平日丰盛许多的饭菜,喝着酸甜的葡萄酒,盯着那只有黑白两色的电视,那时候就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h1> <h1> 一吃完饭,妈妈都来不及收拾碗筷,就被迫不及待的我们拉上去拿新衣服。妈妈的手很巧,缝出来的衣服全村数一数二,布料的选择、尺寸的把握、样式的设计、细节的点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缝不了。因此,每到腊月,妈妈其实很忙,总是给别人家缝好衣服后,才开始缝我们姐弟几个的,甚至有时除夕晚上还在给我们缝扣子、熨衣服。穿上新衣服,那种莫名的兴奋,无处安放、无处宣泄,不知道想要做点什么,只有家里院子来回的跑几圈,就当全世界都看到我的新衣服、都跟我一般开心、快乐、幸福。</h1> <h1> 今天晚上,一切都听我们的。穿上新衣服,就得放花炮了。虽然爸爸一再保证都是花花炮,不会响,可我们姐弟几个还是捂着耳朵,爬家里玻璃窗上,一小格玻璃窗一个脑袋,我和弟弟在下边,姐姐们在上一排,看着爸爸一种一种的点燃。</h1><h1> “小飞碟”,名副其实,爸爸把它系在院中铁丝上,点燃后的它发着幽绿的光在空中一圈一圈的转,直到熄灭。</h1><h1> 彩珠筒,直接拿在手上就可以,不过爸爸说还要倾斜一点才行。点燃后,会像子弹一般“砰”的一声冲出彩色的烟花,像极了一颗颗彩色的珠子。我们一边数着一边随着“砰”的声音喊着:“红、黄、绿、蓝......”,看着它冲向茫茫夜空,然后又像流星一般消失。有时爸爸也会让我们试试,可也只有弟弟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爸爸就握着他的手,让他体验体验,我们姐仨只负责看。</h1><h1> 高升(钻天猴),拖着长长的尾巴,点燃后,“咻”的一声,瞬间就没了踪影。</h1><h1> 最有趣的当属“地老鼠”了,那么小,也没有绚丽多彩的烟火供人欣赏。一点燃,屁股后边冒着烟,它就拖着那烟漫无目的的窜,很多时候就正好追着人跑,我们就像炸了锅一般尖叫着四处乱窜,蹦着、跳着、笑着,爸妈也跟着开怀大笑。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我们在闹,爸妈在笑。</h1><h1> 当然,有时也会有意外发生。记得有一年。爸爸买回来一种名叫“迎宾礼炮”的烟花。它比一般的“二踢脚”粗很多,上边也是有一层彩色包装纸,就那层五颜六色的纸迷惑了我们,都以为它是烟花,爸爸直接拿在手上一点燃,结果它“砰”的一声直接就炸了,爸爸的手疼了好几天。看来,不管是烟花还是炮竹,放地上点燃才最保险。</h1> <h1> 看完烟火,终于歇心了。回家直奔妈妈已摆好的各种零食跟前。瓜子、花生、糖、酒枣、柿饼、各种水果......终于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真的是太奢侈了。那么多,让人含着口水,却不知道要从哪个先下手了。</h1><h1> 接下来,该守岁熬年了。很多时候,大姐是看书的,我们几个就赶毛驴、拉骆驼,不过也熬不了多久就都睡着了。爸爸妈妈开始准备大年初一的早饭,据说大年初一早上不动刀、不开箱子柜子,否则这一年会不顺利,会与人发生口角。所以,今晚得全都准备好,放了安门炮,才可以休息。</h1><h1>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我们还在睡梦中,也不知道谁家先放的开门炮,村里就“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爸爸妈妈早已起来,爸爸在院中垒起了柴火,妈妈准备早饭。我们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一溜溜跟在爸爸身后去“接神”(把腊月廿三送上天开会的“爷爷”再接回来),虔诚地挨个点香、磕头。然后点燃院中的柴火(旺火,希望日子红红火火、旺气冲天),火苗冲天而起,照的我们的脸通红通红的。等柴火燃尽、火光渐熄,还要拿上铁锹将灰烬往坡底扬,腾空而起的漫天火星,时而像凤凰冲破云霄,时而像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落到地上,一闪一闪的,如同苍穹之光,异常的震撼。我们就那么一直盯着,直到点点火星全熄,才回去吃早饭。</h1> <h1> 大年初一的早饭,从我记事起,就是挂面和大杂烩,调料会比平日丰富许多(都是昨晚上备好的)。我们才开始吃,就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挣卷卷的三三两两的来了(拜年)。一群孩子一拥而进,胆子大的会说声:“过年好”,胆子小的怯生生的站在后边,妈妈赶紧拿出零食分给他们,然后再一个一个的认:这是谁谁家孩子,再给一个或两个卷卷,如果有亲戚家或者特别熟悉的孩子,就会把压岁钱给装兜里。因爸爸是老师的缘故,平日里孩子们都不敢来我家玩,只有今天,一拨刚走一拨又来的,络绎不绝,我们高兴的什么都忘了,直到有小伙伴叫我们一起走,我跟二姐才将洗干净的书包往背上一挎,相跟上赶紧出发。挣满一包得先送回家倒下,然后跟爸妈汇报,谁家给压岁钱,给了多少,再跑出去继续去挣。有时,姐俩也会比一比,谁家卷卷蒸的好,又大又白,也会偷偷笑话谁家的卷卷小,面还黑、谁家的碱大(多)了、谁家小气的只给一个。路上遇到其他熟悉的小伙伴,还会数一数、比一比谁的压岁钱多。</h1><h1> 可怜的我,挣个卷卷都会有意外,记得那次跟二姐俩跑到后村山上一户人家院子里,走到院子里才看见一条大黑狗虎视眈眈的瞅着我俩,姐俩撒丫子就往外跑,那狗不负众望的追了过来,结果我被院中的一口地窖上的石头绊倒了,吓得趴地上直接就哭,狗主人听到动静才出来把狗叫回去,我头也不回的赶紧就跑,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包卷卷全奉献到那家院子里了。一路垂头丧气,心里暗自骂那户人家:大年初一的,故意不把狗栓住,肯定是不想让孩子们去他家。也郁闷了很久:那么多的卷卷,烤一烤能吃多久啊。直到又遇到一比我更惨的:从一家出来就数一次压岁钱,等回到家门口时,压岁钱全没了!哭的比我惨多了,我心里就想:卷卷还可以再挣,压岁钱可没人再给了呀,心情不由得不地道的恢复了一些,然后意气风发的又开始挣我的卷卷。</h1><h1> 这时,天渐渐破晓,朦朦胧胧的,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还有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孩子们在忙着跑,有的男孩子,还会在别人家院子里扒拉着捡那些没燃尽的零散鞭炮,兜里装满满的,然后一个一个的点燃往出扔,他们觉得这样才好玩。</h1> <h1> 午饭家家户户都吃饺子,饺子里包了硬币,说是谁吃到谁就有福,爸妈一般会把包有硬币的饺子下在头一锅。我们几个围着盘子,紧紧的盯着饺子,恨不得自己长了透视眼,这样就能看出硬币在哪个里边。然后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用筷子扎一下、给自己碗里屯下好几个、、吃出来再偷偷塞进别的饺子、缠着问爸妈是什么形状的......最后协商决定,公平竞争:都不许扎,一个一个的吃,不许作弊。吃到的会神气活现的把硬币摆在自己碗跟前,那种骄傲,不亚于中了百万大奖。没吃到的,满脸的羡慕,然后继续埋头苦吃。不记得我小时候有没有因为吃不到硬币“哇哇”大哭,应该是有的吧?那时候普遍存在一种奇怪的现象:硬币没吃出来时,一个一个的可能吃了,硬币一吃出来,立竿见影,马上就饱,就连一个也撑不下了。后来爸妈也学会了,多包几个硬币,分两次煮,还能哄的我们多吃几个饺子。</h1> <h1> 正月初二,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我们则是去同村舅舅家,有时是初二,有时会过几天。早上表哥会来道饭,我们就开始兴奋,妈妈平日不喜欢窜门,我们想跟着玩都没机会。终于可以跟着爸妈出门啦。(那时候的快乐,真的很简单)去了舅舅家刚开始还能装一会,规规矩矩的跟在妈妈跟前,慢慢的再磨到炕上,把舅舅家的故事年画都看完,就坐不住了,想着看看院子里大姥爷二姥爷家的年画是什么内容。结果令人很失望,大姥爷家贴的全是什么人体结构图(大姥爷是个医生),二姥爷家贴的全是人、花鸟、风景之类的。没故事可看了,就跟着表哥们在老宅周围上蹦下蹿的到处玩。玩累了也该吃饭了,大大小小16个人,挤在一张小炕桌周围,大人们聊着他们的话题,我们小的还要推搡着打闹,互不干扰又其乐融融。</h1> <h3> 年,才刚刚开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