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王"高志恒

铸剑为犁

 

 

"兵王”者，军队士官体制中高级士官的别称。因其占士官比约千分之一二，极其稀少，衔级多为4级或5级，可达到30年兵龄、50岁退休的军官条件，享受副团级军官退休待遇。我的初、高同学加战友高志恒，就是这样一个千里挑一的“兵王”， 30年兵龄干到军士长，2015年退休，安置在咸阳市军队离退休人员休养站。可惜天不假年，几年前罹患胃癌，于2020年2月26日英年早逝，享年53岁。听此噩耗后，我大悲无言，欲哭无泪，认识志恒近40年多年，来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

约1982年前后认识的高志恒，那时他叫高存政，我们在一起上初中，他在1班，我在2班。记得有一天放学下着小雨，其他同学避雨工具都是披个化肥塑料口袋、麻袋或戴个草帽，唯有他鹤立鸡群般打着一把折叠花洋布伞，大家都围着他做着收放演示看稀奇。听人说，他有个哥哥在深圳当基建工程兵，给他带回来的；又听说，他父亲在新民中学当老师，是我们县为数不多的书法家。对这样的干部职工子弟，我们农家小孩唯有羡慕，觉得他高人一等，自已配不上人家，也就不主动去接触，只是见面了点头打个招呼而已。那时他话少，脾气有点古怪，看人瞪着一双大眼，执著又认真的样子。1983年，在新民上高中时，他和我一个班。因为他个子高，坐后排，又因其言少，性格倔强，和同学玩闹多以“肢体语言”来表达，大家送他个绰号“老硬”。他的父亲高家儒老师是新中图书管理员，他便同父亲一起吃住在教工宿舍，相比我们这些吃饭背馍、住宿睡大通铺的学生而言，又有了一些优越感。上高二第一学期，他折腾着去验兵，断断续续来上课，偶尔听因为平板脚被刷了下来，还是因为名额太少没订上，但最后他还是折腾走了。我那时的唯一目标是一心一意考大学，针对上大学只有4%左右可能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虽然我似乎看到的希望不太大，但也没有想到去当兵。但觉得志恒无论从性格、秉赋还是从传统引诱（有个当兵的哥哥还混得不错）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最后他在部队发展也确实证明了他选择的正确。

从来没有想要去部队的我于1987年冬天一个雪夜坐闷罐军列到银川守备师去当了兵，而志恒就在距银川约100多公里的宁夏的青铜峡184团服役。1988年国庆节我回家探亲，偶尔碰到他父亲才得以要了他的地址。归队后我马上给他去了一封信，一周后便收到他的回信。苍劲有力的笔迹，工整流畅的书写，遗传了高家家族书法特长的基因。他父亲是我们县当时的小有名气的书法家，新中开会会标、宣传横幅都由他来书写。志恒来信，见字如面，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上高中时代，想志恒若不去当兵，顶替他父亲在学校，即使不代课当老师，从事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干些抄抄写写的事情还是可以胜任的。1989年6月初，我调到平凉63师去考学，去报到的那天上午，在师部大门口碰见了他，我进他出。我们在师招待所一起住了约一个多月，我复习参加7月份的军校考试，他参加师里组织的司务长培训班。晚饭后我俩经常在师部后面的空军机场去散步，交谈中感觉他这几年在部队进步很大，特别是在为人处事上很会察言观色，能站在别人的立场和观点上去看问题和讲话，并深得当时184团团长施文球的赏识。184是个英雄团，上将张震在新四军时当过团长，彬县军队最大的官——上将房峰辉在1982年至1985年任过此团团长。施文球最后干到将军，多年来他一直将志恒带在身边，当作小弟知己对待。听人说，多年来施家里的事情都交由志恒去处理，可见领导对他的信任。这一点得益于他率真耿直和老实本份的性格，是施将他一直关照到五级士官“兵王”的位置上，最后在部队上顺利退休。1992年，我从军校毕业后分配在63师炮兵团，驻地在平凉市八里桥，志恒仍在184团招待所当司务长，驻地在宁夏青铜峡。当时他已经结婚，娶了我高中一同学的妹妹，有一年探亲，我见过媳妇，酷似她姐。当年在平凉招待所一起闲聊时，他问我以后在驻地找对象还是在老家找？我说我要考上学了，一定要在驻地找，因为夫妻分居两地的苦我是不能接受的。他曾透露出了他想在老家找对象的想法，是因为青铜峡地处沙漠荒芜地带，自然条件不好，若在当地找了对象，转业了就得在驻地安置不能回老家。1993年我调兰州工作，并开始谈对象，于1995年结了婚，而志恒是1996年随施参谋长一起来到平凉工作，在财务科当出纳。有人说，志恒是施参谋长在财务科安插的“眼线”以便好掌控财权。志恒在财务科十几年间陪走了六七任科长，资格老，又是领导的亲信，所以“能量”比一般干部要大。在这期间好像将他的小舅子，还有好几个亲戚都送到了部队当了兵，转成士官，从此志恒在老家亲戚中的地位一路攀升，获得较好的口碑。1999年我探亲路过平凉，正好他的母亲在师部医院做了手术，我见到了当年传说中的他的在深圳工作的二哥，志恒招呼我们一起吃了饭。

 

我离开63师后，该师改归隶属武警，我是陆军和老部队虽没有隶属关系，但当时有老领导还有和志恒同年兵的一批彬县、旬邑老乡都还在63师工作，我每次探亲路过平凉都要停留住一宿，以便会亲访友，志恒若在，必定参加聚会。这时他已修炼出了一些城府，由过去的少言变成了“慎言”，正应验了相府丫鬟能当七品官的古话。我想当时由于他过了年龄，不然的话提干当个营长也能胜任。但事实证明了，当了军官又能咋样？有些野战部队的军官干到连级就转业地方了，而“兵王”志恒干到士官5级享受副团军官生活待遇，名至实归地最后退休到了部队。志恒成功人生与他的勤奋努力是分不开的。从事行政的人都知道，要深得一个领导的喜欢信任，那是多么的辛苦啊！勤劳、任劳任怨不说，伴君如伴虎，还要有眼色、承受别人承受不了的委屈。一个领导凭什么喜欢你？还不是你能逆来顺受，听话乖巧，处处能替他着想吗。想必志恒这几年也受了不少委屈，但世间除了帝王子女，谁又不受气呢？前两年从老家同学处得知他患了重病，便打电话询问病情并表达了我想去咸阳专程看望他的意愿。他可能不想麻烦我，说病已基本好了，不用专程来看望，有机会来咸阳了见见面即可。从转业咸阳的几个老乡那里得知他病情恢复的很好，还在一个公司当会计。战友聚会时性格开朗，常以“兵王”自诩，对几个小兄弟还经常开玩笑“训训搭搭的”。说有一次和战友打麻将见输局已定，便将麻将桌子一推不打了，其他战友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哥“兵王”呢，大家都知道他在耍赖，赖就赖吧！足见志恒很可爱的一面。最后一次和他通电话是去年6月份，我问63师副政委韩越（我的老股长）的电话，问及他的身体状况，他说很好。2月26日一早，从同学群里得知他走了，心里难受至极，几天缓不过劲来，便写了几首格律诗以示纪念：

 

哭学战友志恒

         (一)

如梦浮生五十三，

半世坎坷路八千。

苍天无眼错收人，

弃家别友不再还。

     (二)

投笔从戎三十年，

塞北江南莫等闲。

贺兰沙场秋点兵，

华阴挑灯耕良田。

     (三)

解甲归田近十岁，

罹患重症人憔悴。

一生心系党国事，

树德彰功品高贵。

 

今早（2月27日）惊闻一同乡同学加战友英年早逝，心情悲观到极点独自登上九州台远眺遣愁。不想回到小区有听说一人从2号楼20楼跳下......这个世界将要发生什么?

 

兰州九州台登高远眺怀念病逝战友

        (一)

    春日上台九州游，

    为遣愁绪独登楼。

    望断天涯皆不是?

  黄河与愁一城流。

     

        (二)

    登高远眺兰州城，

    傍河依翠偎群峰。

    黄河一去几百里，

    千山远河又几程?

呜呼！“兵王”志恒同学战友，一路走好！

 

               2010年3月3日于兰州1

高中毕业三十年聚会照

在平凉合影(1998年)

和马亚军(旬邑)在平凉宾馆合影

63师师部后面空军机场。1989年6月经常和志恒在此散步。

毕业聚会合影。

和马亚军、志恒在平凉63师师部合影。

村长在平凉柳湖公园留影(1992）年。

志恒、亚军、犬子、贱内在平凉合影。

村长谈对象时留影。(1994年)

村长转业时工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