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太极图说》书后

长沙老龙

很多年前去了一趟汝城，同行的是两位摄友，目的很明确——拍祠堂。

汝城有着非常丰富的祠堂文化遗产，这对摄影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接待我们的是当地摄协主席，转了几个祠堂之后却强力推荐我们去看看位于城中的濂溪书院。

我一懵，汝城也有濂溪书院吗？

于是马上百度。

原来， 公元1050年至1054年，周敦颐由郴县令调任桂阳（今汝城）令。期间他创办县学、兴修水利，发展农业，“风节慈爱，吏治彰彰”。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与前来看望他的弟子程颢、程颐闲游因睹县西一里耒水呈S型曲贯似极太极图样而顿生感悟，遂有了理学文化的奠基之作《太极图说》。

尔后，为纪念周敦颐，当地人于南宋宁宗嘉定十三年（1220年）建起了濂溪书院。

去年我又去了一趟道县。

那是周敦颐的故乡，多年前我也去过一次。

印象中他的家乡有其雕像而没有濂溪书院。这次我人还未到，县文化局罗局长就告诉我，2017年为纪念周敦颐诞生一千年县里在他的故居重建了濂溪书院。

罗局长的“重建”二字使我又一懵，以前曾有过吗？

于是又马上百度。

孤陋寡闻了！

道县濂溪书院居然比汝城的还早建八十一年，其始建年代为南宋绍兴九年（1139年）。而且更有传说，周敦颐的《太极图说》是因睹其故居不远处的月岩悟出的。

懵了，懵了！这到底咋回事呢？

静心一想，有什么好懵的？还不就因为那《太极图说》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的地位太重要所致的吗？

其实，我感兴趣的不是周敦颐《太极图说》如何悟出来的，而是那两个濂溪书院里有没有古人留下的《太极图说》墨迹。

可惜，我没有看到。

于是，便想着哪天是不是我来以宋人笔法写一幅？

我知道这是个难题，不妨先想象一下宋人会怎么写。

都说宋人尚意。

那么，从字体上来说宋人肯定不会选择太难认的篆书，也肯定不会是楷书，法度太森严了，宋人不喜欢的。至于隶书，宋人有写得好的吗？我不知道。那么，会是草书吗？可能性也不大，除了黄庭坚，宋人草书也没有太多杰出代表。剩下的就是行书了，苏黄米蔡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就只能是行书了。

如何写呢？

这还真是个大难题。

首先你必须读懂《太极图说》。这本身就很难。

其次，你必须将你对文章的理解以书法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就太难了！

就文章的理解来说，据我所知，学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太极图说》讲的是“无极而太极”的宇宙生成论，从无到有，从动到静，再到阴阳五行化生万物以至于得其秀而最灵的人的生成过程。

其实，这不过是古老的《易经》讲的道理的周敦颐理解。

记得李泽厚先生曾经说过《易经》是中国古典哲学的代表，而书法则是中国艺术精神的代表。

如果此话成立，那么，以书法来表现《太极图说》实际上也就转换成以中国艺术精神来表达中国哲学精神的问题了，难度之高可以想见了吧？

我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不就一幅字吗？

写吧，写啥样就啥样吧！

作品写出来后，我发给一位朋友看，他留下这么一段文字：

“由身旁一个鲜活生命创造……直追碑帖中那些沉寂的先贤！”

并期待我能谈谈书写感受以“恩泽后来人！”

追先贤甚至不让先贤是我一直想并一直这么做的，恩泽后人则我从来没有想过。

记得年轻时曾读过弘一法师一幅对联——“不让古人是谓有志，不让今人是谓无量”。开始有点不解，后来突然开悟，也就成了我的座右铭。

我想，还是继续座右铭下去吧。

是为《太极图说》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