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着回家的路(下)

韩鸿

<h3>我爷爷住上新房两年,就于1970年去世了。<br></h3><h3><br></h3><h3>我家院子挺大,有一棵老梧桐树,树干半米多粗,树冠像个大大的阳伞遮着房顶和半个院子,夏天家里很凉快</h3><h3>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我家的防震棚就扎在梧桐树下</h3><h3>我很喜欢梧桐花的味道</h3><h3>至今,我单位的梧桐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老家的那株老梧桐树</h3><h3><br></h3><h3>老家院子里还有柿子树、榆树、秋树等</h3><h3>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奶奶自制一个网兜绑在竹杆顶端,再绑一个铁钩,然后铁钩对着小树枝一拧,红彤彤的柿子便落到网兜里,我们叫hong柿,吸一口绵软的柿汁,真的是比蜜还甜!心灵手巧的奶奶还自制柿饼,也十分好吃</h3><h3><br></h3><h3>当然,我们是等不到柿子完全成熟的,奶奶便早早摘下生硬的柿子,放在热水里一烫,变成了又脆又甜的懒柿子</h3><h3><br></h3><h3>院外的一片空地种了密密的杨树,因为密,所以树干钻天长,但没有东北的钻天杨那么高耸</h3><h3><br></h3><h3>家里养着鸡鸭猪羊,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院子是她的活动区域,见缝插针种上各种时令的菜,既看花又吃果,一举两得</h3><h3>奶奶常年生病,冬天下不了炕,母亲忙里忙外、忙黑忙白、忙老忙小,伺候了奶奶四十年</h3><h3><br></h3><h3>我奶奶说,我曾爷爷小时候家里很穷,给地主家当童工放牛,长到十几岁时,他跟地主借了点钱,跟别人走100里路到莒县贩牛,慢慢赚了些钱。到我父亲出生时,家里就算富裕一点的了,也置了不少地,雇着短工、长工</h3><h3><br></h3><h3>父亲说,1948 年解放,家里还有几捆国民党纸币,他们小孩子后来都叠“宝儿”玩了(一种纸牌游戏)</h3><h3><br></h3><h3>我们老家是1953年土改,土改前,精明的奶奶贱卖了土地,即使这样还险些被划成富农</h3><h3><br></h3><h3>那个年代如果成了“富二代”,以后的各种运动中会受到无人道的折腾</h3><h3><br></h3><h3>1982年,我考上军校来到了青岛</h3><h3><br></h3><h3>1984年春,我奶奶去世</h3><h3>我家搬到了父亲工作的地方</h3><h3>没有直系亲属住在村里,我也就很少回去了</h3><h3><br></h3><h3>今年2月22日,农历二月初一,74岁的婶子在滨州去世,要与先前过世的叔叔合葬在老家的祖坟内。我们回去参加婶子的安葬仪式</h3><h3><br></h3><h3>车过汶河上的一座小桥,河西就是一个村庄,但没有看见任何的标识</h3><h3><br></h3><h3>这一点上,青岛的村子做得比较好,村口都立有一块大石头,上书张家村、李家庄之类的。但还是无法与江浙一带的古村比,人家那儿老远就看到一座大牌坊,上书遒劲的村名:紫阳、思延、万安等</h3><h3><br></h3><h3>我正琢磨没跑错路吧,一辆小面包开过来,我示意,司机停下来</h3><h3><br></h3><h3>我问:请问这是什么庄?</h3><h3>宋家</h3><h3>奥,宋家。我上滕家庄,从哪来拐?</h3><h3>跟着我走吧。前边儿路口往南拐,水泥路的尽头西边儿那个庄就是</h3><h3>好,谢谢!</h3><h3><br></h3><h3>俺那亲娘来,俺刚才怎么不知不觉地立即改成了一口的家乡话!</h3><h3>我们老家称村子为庄</h3><h3>宋家在我们庄北,相距10里,中间还有张家、郭家、前苏三个庄</h3><h3><br></h3><h3>我们往南拐上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是“村村通工程”的硕果,但什么好政策到了最基层的农村,就多少有些走样儿!</h3><h3>眼下修的水泥路,刚刚够小轿车的车轮通过(1.44米宽),上面沾了许多泥块、马牛粪等</h3><h3><br></h3><h3>小路东面不远就是汶河的河堤伴行,前面这个庄应该是张家</h3><h3><br></h3><h3>我们小时候曾多次来这儿看过露天电影</h3><h3>说到露天电影,又有许多的回忆</h3><h3><br></h3><h3>上世纪70年代的农村,不通水不通电,一派原生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h3><h3>唯一盼的就是公社的放映队,他们不定期到每个村放电影,轮一遍大概两三个月</h3><h3><br></h3><h3>每到这一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可谓全村出动</h3><h3>我们草草扒拉几口饭就去占场地</h3><h3>所谓占地儿,就是用土块划一个方框,里面放几个马扎、石头,或干脆空着</h3><h3>来晚的就只有反面的空地了</h3><h3><br></h3><h3>银幕绑在杆子或树上,不巧刮风的话,银幕猎猎作响,我们也有幸观看哈哈镜似的电影</h3><h3><br></h3><h3>那时候,也仅是几部黑白的样板戏、战争片、儿童片等,感觉这就是莫大的享受了!而且我们会享受七八遍,因为我们随着放映队去四邻的村庄看</h3><h3>这边的宋家、张家,还有前面的前苏,我们都多次去看过电影</h3><h3><br></h3><h3>有一次,带领小我三岁的弟弟去看电影,是一部战争片</h3><h3>弟弟突然呜呜大哭起来,我赶紧问他怎么了,他光呜呜哭着不说话,把我吓得够戗!过后他说,英雄被火烧死了!</h3><h3><br></h3><h3>记得有一次,我和伙伴们到邻村看电影,站在外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恍惚间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我屁股上来回蹭!</h3><h3>我回头一看,身后一个30多岁的男人若无其事,正聚精会神的看电影呢!</h3><h3><br></h3><h3>当时什么也不懂,但心里害怕极了!</h3><h3>都没敢和身边的同伴声张,自己跑到另一个地方继续看电影,但已吓得不知看了些什么!</h3><h3>色狼代代无穷尽</h3><h3>这些挨千刀的丫的!</h3><h3><br></h3><h3>印象中,从我们庄一直到宋家,汶河大堤两侧有很宽的防护林,都连成一溜儿的,树木密布高大,感觉很阴森,一个人不敢走近。我们去树林里耧落叶之类的都是约伴</h3><h3><br></h3><h3>每当雨后,我们会跟着大人去树林里采蘑菇。蘑菇汤,那真是记忆中不灭的美味啊</h3><h3><br></h3><h3>还有一道更鲜美的汤:汶河蛤蜊汤</h3><h3>河里有不少蛤蜊,大人伸手就能摸上来,我们小孩子则用脚丫插在沙子里摸,然后用脚趾夹出来,因为齐膝的河水处蛤蜊多,我们小孩子伸手够不着</h3><h3>蛤蜊大的枣子大小,小的指甲盖大,回家放在大锅里煮,奶白的汤鲜得无法形容</h3><h3>现在住在海边,经常吃有名的红岛蛤蜊,但怎么也尝不出记忆中那个鲜味了!</h3><h3><br></h3><h3>那时候,汶河清澈见底,沙滩细腻,是我们的浴场,可是天体浴场昂,但男人女人是上下游分开</h3><h3>那时,我们在路上是看不到大堤的</h3><h3><br></h3><h3>但眼下,茂密的树林不见了,只有零星的一些小树,在料峭的早春中随风摇摆</h3><h3>我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汶河,河滩早已被挖得满目疮痍,因为河沙成了我们这一带农民仅有的财路,但现在已挖没了,汶河也早断流了</h3><h3><br></h3><h3>汶河发源于沂蒙山区,当地就建了水库</h3><h3>流到我们县,又建了牟山水库</h3><h3><br></h3><h3>后来听说,改革开放后,县里兴建造纸厂,汶河水就变得污浊不堪臭气熏天了</h3><h3>大片茂密的防护林被盗伐了,沙滩挖没了</h3><h3>县城那儿的河段又修了拦河坝,名曰:青云湖</h3><h3><br></h3><h3>我们家乡的汶河彻底断流了</h3><h3><br></h3><h3>我觉得,大兴水利修水库,是造成沙漠化的主要原因</h3><h3>大自然本来悠然造物,自我调节,有冬天便有夏天,有河流便有湿地、湖</h3><h3>但我们怀揣人定胜天的豪情,于1958年前后大修水库,库区原来的地质平衡被打破,水土植被变得十分脆弱。</h3><h3>原来耐旱的植物很快会涝死,耐涝的植物也是很快旱死</h3><h3>而且下游水位下降明显,甚至断流了,干涸的河道便沙化了,周边的植物渴死了</h3><h3><br></h3><h3>岂不知,植物本身可以涵养水源!</h3><h3>有水草的池塘,水位反而是不易下降的,而且能净化水质</h3><h3><br></h3><h3>这,可能就是自然界的共赢!</h3><h3>你看现在,有的河道、池塘,里外全用水泥抹上,但水汽蒸发却更大,很快成了臭水沟、垃圾场<br></h3><h3><br></h3><h3>车到一个村庄,仍看不见地名标识</h3><h3>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拿柴禾,我问:请问这是苏吗?</h3><h3>他答:嗯。恩歹上谁各?</h3><h3>我说:俺不上这里,上滕家庄</h3><h3>他一指西南方向的村子说:捏个庄就是</h3><h3><br></h3><h3>近乡情更怯</h3><h3>水泥路尽头南边也是汶河大堤,关岭在这里转弯</h3><h3>右拐是一条土路,凹凸不平,马车辄印成了两道深沟,车只好骑在深沟两边慢慢通过</h3><h3><br></h3><h3>回到了梦里常回的家乡</h3><h3>但我似乎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h3><h3>记忆中的房子、街道不见了,原来老远就能看到的我家的那棵很高大的梧桐树,不见了!</h3><h3><br></h3><h3>写到此,我不觉间泪流满面······</h3><h3>同事进来看到我这样,诧异地问:你怎么了?!</h3><h3><br></h3><h3>我家的老屋21年前被征收了</h3><h3><br></h3><h3>1991年村里重新规划,原来的主路太极路作废,新路正南正北,感情我家是在中轴线上昂!</h3><h3>庇护我长大的房子不幸拆了</h3><h3>老梧桐树、秋树等通通不能幸免</h3><h3><br></h3><h3>当时给了拆迁补偿费4000元,可另安排宅基地</h3><h3>父母没打算回老家住,所以至今也没要宅基地</h3><h3><br></h3><h3>房子可以重盖,但大树却不能瞬间拔地而起</h3><h3><br></h3><h3>那时,中国根本也没有保护环境的弦儿</h3><h3><br></h3><h3>后来我结婚时父亲给我们打的沙发,就是用了粗大的梧桐树木材</h3><h3>妹妹结婚时用那些秋树做了家具。她公公是个手艺很好的木匠。</h3><h3><br></h3><h3>前几年听一个行家说,本地秋木比南方的红木更好更值钱</h3><h3>因为楸木生长缓慢,木质紧密,含水量恰当,非常适合北方做家具,而且也不用留那么宽的收缩缝</h3><h3><br></h3><h3>还真是,我母亲的陪嫁秋木箱、柜子等,距今已有120年了,仅有一条小裂缝</h3><h3>要不怎么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h3><h3><br></h3><h3>按老家的风俗,穿着孝服是不能去别人家串门的,亡灵更是不能安排到别人家的,晦气。</h3><h3>所以,婶子的灵位摆在马路上,我们祖宅的位置</h3><h3>婶子生有2儿1女,女儿小红1987年因尿毒症去世</h3><h3>我便当成闺女给婶子戴重孝,穿上了粗布做的宽大的白袍子,从头包到脚</h3><h3><br></h3><h3>那天婶子安葬入土。祖坟就在河边</h3><h3><br></h3><h3>我环视汶河边的祖坟,原来阴森森的大树不见了,竖起的是各式墓碑</h3><h3>汶河两岸满目萧条、荒夷</h3><h3><br></h3><h3>婶子老家胶东海阳县东村镇,姐妹九个,行五</h3><h3><br></h3><h3>她和我叔早年都在青岛上学、工作,1963年下放,跟着回了我们老家</h3><h3><br></h3><h3>她是个活雷锋!</h3><h3>这是婶子的后老伴儿对她的评价</h3><h3>说起婶子,他每每老泪纵横!</h3><h3>16年,婶子对老伴儿尽心竭力,对继子女实心实意</h3><h3>她的无私付出,也赢得了继子女的爱戴,她的继子作为长子捧着她的骨灰从滨州送她回到老家</h3><h3><br></h3><h3>婶子去世后3个月,身体原本不错的老伴儿突然离世!</h3><h3><br></h3><h3>我漫步村中,碰到一个村妇从小面包车上走下来,亲热地和我打招呼:</h3><h3>你回来了!都多少年木见着了!你怎么帐么瘦啊!</h3><h3>大嗓门伴着咯咯的笑声传到空中。</h3><h3>我一边应着,脑子里飞速回想:她是谁?和我年纪相仿,黝黑壮实,穿着入时,可能是我的伙伴吧,但实在认不出究竟是谁</h3><h3><br></h3><h3>她说:多住些日子吧,我歹上南流,先走了呵。</h3><h3>她和我挥手道别上了车,我仍没对上号<br></h3><h3>陪同我的秀妮姑说:这不是兰子嘛。</h3><h3><br></h3><h3>兰子是个快言快语的女孩儿,大我一岁,高我一辈,我叫她小姑,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跳房子、拾卜钩(小石子)等游戏</h3><h3>她嫁到了本村,她丈夫我称呼哥。30年一挥间,兰子都当奶奶了。我却认不出这个奶奶了</h3><h3><br></h3><h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h3><h3>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h3><h3><br></h3><h3>千百次地背诵过,愚钝的我一直按字面理解为:“儿童”就是指家乡的小孩儿,当然不认识归来的游子</h3><h3>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儿童相见不相识!</h3><h3><br></h3><h3>家乡,也是相见不相识</h3><h3>印象最深的是,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在寒风中猎猎作响!</h3><h3>小时候印象中没有的——路边竖立着水泥电线杆</h3><h3><br></h3><h3>从我家旧址顺笔直的大路走到大湾,发现已被垃圾填满,四周摇曳生姿的垂柳已不见踪影</h3><h3><br></h3><h3>大湾北面的影壁,不在了,旁边的老槐树,只剩下小半边儿的一截两米高的枯树干,和旁边一堵废弃的土坯墙并肩立着,一黑一黄</h3><h3><br></h3><h3>石碾子不见了,原址成了马路</h3><h3>村里的房子,旧的更旧了,新的是相当气派</h3><h3><br></h3><h3>大湾往东,看到了另一棵老槐树</h3><h3>它前面的房子原来是低矮的土坯房,新翻盖的砖瓦房又高又大,倒显得大树没那么高大了,树干中间烂成了一个大窟窿,从上烂到下,树冠仅剩了两个枝丫往东西伸展着</h3><h3>我似乎明白了:新房的主人怕是树枝压了他家的大瓦房,把茂密的南向的树枝全锯掉了!</h3><h3><br></h3><h3>大概当地政府也没有普查一个古树名录,更没有建立保护措施之类的</h3><h3><br></h3><h3>真怕它气数已尽,会象另一株那样</h3><h3><br></h3><h3>旁边地主家的豪宅,被两边新房比的,显得又矮又破,但青砖缝儿依然密实</h3><h3>现在是村委,外墙的黑板上写有做好坊安街办曹村社区选举工作什么的宣传语</h3><h3>没有院墙,马路竟比印象中的豪宅地基和院子高了</h3><h3><br></h3><h3>农村没有下水道、垃圾场,炉灰煤渣等直接往马路上倒,因为这些有个用处,雨雪天可以少些泥泞。</h3><h3>天长日久,马路就比农户的房子地基及院子都高了。</h3><h3><br></h3><h3>村西弯弯的小河,竟成了一马平川。</h3><h3>深深的河道已填成粮田。</h3><h3>两岸高大的杨树、茂盛的绵槐墩子,连同 伴行小河的羊肠小道消失了。</h3><h3>村子往西便成了通途了,修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连接了通往镇及县城的公路。</h3><h3><br></h3><h3>沧海桑田五千年,河道变良田只需30年。这样改天换地的变化,我心底里却莫名有一丝忧虑。</h3><h3><br></h3><h3>我很想到村南的小学看看,但急于返回,终究没有去。</h3><h3>其实早就听说,小学撤掉了。</h3><h3><br></h3><h3>国家自2001年实行农村学校撤并工作,我的小学并到4里之外的曹村小学去了。</h3><h3><br></h3><h3>母校不看有不看的平静,我仍不能释怀:</h3><h3>村庄,失去了朗朗的读书声,还能听到希望的声音么!</h3><h3><br></h3><h3>据报载,撤并十年,农村辍学的主体由过去的高年级变为小学一二年级!</h3><h3><br></h3><h3>我走了。回望生我养我的家乡,我心头很酸,很痛。</h3><h3><br></h3><h3>留守儿童出村上学,小脚丫儿走得何等艰难!污水横流、垃圾遍地是我何等的乡愁!</h3><h3><br></h3><h3>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很正确的目标,并不是竖起烟囱排污、拆掉平房建楼房,应教育为本,只有农村人的思想改变了,才能成为新农村。</h3><h3><br></h3><h3>梁漱溟先生九十年前就呼吁:加强乡村建设!并于1924年辞掉北京大学教师的职务,辗转山东、广东、上海、山西、河南等地进行调研和办学。</h3><h3><br></h3><h3>冯玉祥、韩复渠等备为推崇,并分别在河南、山东大力推行。</h3><h3><br></h3><h3>青岛上世纪三十年代每个大村建有小学,每个小村有分校,实行义务教育。</h3><h3><br></h3><h3>1931年梁漱溟落户山东邹平县,创办了有名的“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h3><h3>1937年因抗日、战乱,黄了。</h3><h3><br></h3><h3>任何时候不能砍断自己的文脉。</h3><h3>它是你的眼,它能带你出去,又能带你回家。</h3><h3>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h3><h3><br></h3><h3>我的故乡,梦里老家。</h3><h3>故乡,是一个它经常到你的梦里来,你却怎么也回不去的地方;是一个无论你在哪儿都盼望它愈来愈好的地方;注定是一个再也找不到的地方!</h3><h3><br></h3><h3>我的故乡,滕家庄。</h3><h3><br></h3><h3>2012-6-16</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