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渎旧事

吴越斋主

　　文徵明有一首写在浒墅射渎庄家集的诗。

 

       次韵陈以可元日射渎庄家集（乙丑）

 

春色融融晓日红，诸郎照坐織青葱。

綵衣时属称觞始，华屋春生笑语中。

旧事已消残岁雪，丰年先兆五更风。

怜余入眼皆成感，羡殺亢龙与不空。

 

射渎位于浒墅关南十里的运河旁。相传秦始皇曾经射于此，适对阳山箭阙，阙为箭镞所啮也。根据《越绝书》等书记载，有学者认为是吴王尝射于此；吴王大霸时“旦食于纽山，昼游于胥母，射于鸥陂，驰于游台，兴乐石城，走犬长洲”，射于鸥陂之地。真是春秋旧事落尘埃。

文徵明射渎庄的朋友叫陈以可，他的父亲叫陈璚，他的儿子叫陈淳。陈以可长期生活在车坊的陈湖边，经营着数百亩的农庄；是文徵明家的大米和绿色农副产品的无偿供应地。射渎庄，应是陈家的另一处田产；因此，陈淳的曾孙陈仁锡出生此地，也葬在此地。

有时文徵明出门访友，从家里登船出城经过射渎时，看到天色将晚便会投宿在朋友家里，等明日早晨再出发。在射渎，还有一家人家他也是可以投宿的，那便是他的老师沈周的二女婿徐襄家。文徵明留下了二首《射渎早行》的诗。

 

     其一：

夜色载扁舟，沧江带月流。

橹声撩吠犬，灯影觸眠鸥。

星汉疑摇动，烟林远欲浮。

不知霜併下，寒重木棉裘。

     其二：

长林风策策，孤棹夜暝暝。

天阔水烟白，月寒渔火青。

素衣沾墜露，短发戴疏里。

彼美谁家子？吹萧下远汀。

 

     公元1559年的三月，文徵明的两位超级粉丝何元朗和华補庵在射渎相遇，俩人在船上追忆文老爹的伤叹情景，成了运河上空的悲歌。

 

戊午年到家，返南京过无锡；与华補庵约来岁同至苏州与衡山先生做九十，时余尚住南京。己未三月，依期而发；至无锡已昏黑，即差人往補庵家问讯。云老爹往苏州去了。余曰：岂補庵负约，乃先期而往耶。再往问之。曰：文老爹作故。我老爹待老爹不至。已往吊丧去了。次日早发，抵暮到射渎口；遇補庵，即过補庵舟；相与伤叹久之。補庵命置酒，复回舟至虎丘，携壶榼饮剑池上。余时携一善筝歌者，補庵令人遍至伎家觅筝，竞不能得。留连倾倒，半夜别去。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

 

注：何良俊，字元朗，松江华亭人。为了追随文徵明，不去南京做官，也不住在华亭；直接在文徵明家附近租了房子定居苏州，三日两头往文家跑，一呆就是一整天。

 

华補庵，字从龙，号補庵，无锡华庄人。常来苏州拜访文徵明，也经常邀请文先生到自己无锡家中作客。民间传说《唐伯虎点秋香》中的华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