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梦境

清闲尘梦

文字：清闲尘梦

图片：清闲尘梦

梦是某些现实点滴的延伸；梦是思念成疾后凝固的句点；梦是无意识间荒诞离奇的情节……

窗外的鸟叫醒黎明时，我半醒着，灰灰的白还隐隐藏着心中的一抹恐慌。

清晰记得，昨夜之梦。又一次，我迷失在梦境里。

眼前是日渐归暮的黄昏，忧伤中带着寂寥。我一个人站在河堤呆望远方。河水从远处缓缓流来，一层层水浪，绕着堤岸，划成无数道浅浅弯水线，迎上来，又退下去，无休止地重复着“哗啦”声响。

一株水草，象失了魂，在卵石间晃着灰绿身子，摇啊摇，飘啊飘。

早春的垂柳已抽绿吐芽，几只飞鸟掠过，飞入无边的黄昏中，似从心底衔走些什么。

许久，我未去寻获飞鸟的行踪，仿佛之前掠过，早已成如陌路，事实上，也不确定似乎真从心里衔走了些什么。也许这样甚好，我笑了笑，向远方的树林走去。

我是个念旧的人，面对寂寥黄昏，莫名有种眷恋以往的感觉，那远方的树林，是熟悉的风景，还是遥远的记忆？

起风了，被云渐渐遮断的黄昏，令我想起了很多过往，也让我想了很多现实。缓缓前行，心却在思考中未停，每一段，似乎都是忧或喜的心灵旅程。

梦游般进了树林。晚霞早已落暮，残留的夕光混着青灰天色弥漫开，让枝叶间染上一层疏密不一的晕黄或褐绿。

想起之前工厂休假，独立阳台，看远方的树林在眼中成画，心越过时空，抵达故乡，那是一段温暖而寂寞的时光。如今，年岁渐老，辗过一个个春秋冬夏，所有回忆成了心尖上的一幅流沙画。

念想间，一个身影出现，熟悉的人儿，心中明白那是曾经的旧事。转头未语，淡淡笑意中却含有一丝陌生。转身轻轻招手，我却一步步向前靠近，不急不缓，不远不近的跟着向树林深处走去。

此时，天空又多添了几分幽暗，浅浅的月色流淌下来，树林显得阴沉了很多，深处，一些若有若无的烟雾在聚拢。天空中厚薄相间的灰色云层，随风缓缓吹过，偶尔间遮挡住朦胧的月光，为这个小树林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我却不曾害怕，只是若有所思的跟着向前。走出熟悉的树林，面前却是一片陌生的旷野。心中疑惑，这旷野，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呢？

天，瞬间暗了下来。我脑子一片空白，之前一路走来的美景和心中念想都不复存在。我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一片旷野的，天很黑，没有灰色的云彩，没有细碎的星星，更没有那轮浅月。我被吞噬在黑暗里，辨别不出东西南北，心中自然有了一种恐慌。

多想此刻，有尘世的灯火，那怕是一点微弱的烛光，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能让我在一抹光中找到一点念想的方向，可是什么都没有。我试着伸手在黑暗中虚空的挥动，只感觉到夜色凉凉的碰触。心顿时明了，我无法在黑夜包裹中抽身而出，唯有迎着恐惧面对接下来的结果。

闭上眼，适应着黑暗。想夜晚风穿过草丛，应该有"沙、沙"的声音，侧耳听，却是一片死寂，我不甘心，又睁开眼，希望在我念想中出现一抹微弱的光，光影里，一枚灰绿的枝上有一双扇动的翅膀，这样，就有了鲜活的气息存在。也没有，夜色更凉，冰冰的笼罩在身上。

我一动不动，任僵硬的身子沉沦在黑暗中，四周依旧是寂静的黑，不知这样坚持了多久。

突然，前方有了微弱的光，先是洗退了一些黑，然后是黑灰，那灰，若刚醒来的黎明。等眼晴适应了光景，那熟悉的身影朦胧出现，我仿佛忘记了刚才黑暗中的恐惧，又不知不觉跟着向前走去，依旧没有声音。

黑灰色的旷野，浓烟般罩着。尽头另一片树林，黝黑的轮廓线在夜空里显得更是怪异，这旷野，多静啊，寂静得有些蹊跷，什么时候，那些伏在丛里的虫鸣声，那些吹过草叶的微风声，才会重新回归？

终于从迷雾里走出。眼前是一幢高耸的古楼，朦胧中依稀可辨是木质雕刻。仿佛是镶嵌在石壁中，周围枯黑的老枝上，极不协调的挂着蔓绿。近些细看，旧旧的檐雕图案里，几只怪兽挥舞着爪子，眼神却满含温柔。

突然，楼上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影弥漫在夜色中，醒目得让人振奋，却又蹊跷得令人恐慌。那身影也出现在窗前，我怔怔看着，却莫名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片刻间，几股浓浓的白烟窜了出来，穿进我裤管，钻进我衣袖，一股森森的阴冷从周边缭绕浮起。我惊恐的一边挣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可是却一点都动不了。于是又开始拼命大叫 ，发出不成调的呐喊，却没声音回应。

我强烈感觉自己正处在崩溃的边沿，在无力无声中面临恐惧的深渊。

我若醒来般明白，我又"迷"了。

＂迷＂是故乡人对此恶梦的解释。事实上，醒着的人是可以听到梦中人不成句的奇怪叫声，轻轻呼叫或推醒，梦就会嘎然而止。儿时就做过这种梦，醒着讲梦的情节，大人都深知是怎样的感觉，因为他们也曾经历此种恶梦。

这次，我在梦中明白，又一次做了＂迷＂的恶梦，我意识到，心中念想是让自己先睁开眼。意识，自遥远、遥远处一点一点回来，很慢，很慢，像一粒挂在叶尖的晶莹水滴，用了很久久，才落进树下的草丛里。

终于睁开眼睛，"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进入耳际，半迷糊，半清醒。

转头向有光的窗户望去 ，天亮了，帘上花儿仿佛也有了水意。

此刻，清晰听见，窗前掠过的鸟儿，翅膀扑愣的声音，让我相信，梦中那片寂静的旷野，终于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