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爱人流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甚至有多少年,没有看到爱人的眼泪了。爱人的眼泪是为他的战友流的。他的战友,北京市公安局法制总队信访支队民警艾冬、2019年度“首都公安法制之星”,连续20多天奋战在抗疫一线工作岗位上,突发脑溢血,6天的全力救治,依然回天无力,昨天凌晨,去世了。</h3><h3> 爱人,心疼他的战友,而我,心疼他的战友,也心疼我的爱人,心疼所有战斗在抗疫一线的勇士们!</h3><h3> 疫情阻击战打响后,我和爱人都处于忙碌中,只有周末才可能团聚。2月15日,西方情人节的第二天,是个周六,爱人回家后,心神不宁的样子,我没问,后来他主动告诉我他们单位的一个民警,脑出血送医院抢救了。民警叫艾冬,是个“红二代”,艾冬的舅舅是著名的战斗英雄董存瑞,艾冬的爸爸参加过八路军。艾冬是北京市12345市民热线市局分中心的负责人,由于12345政务热线是7×24小时值班响应机制,24小时都需要人值守,并且要求“接诉即办”,工作很“栓人”。爱人介绍说“接诉即办”工作涉及公安工作的方方面面,种类庞杂,对具体承办人的业务能力和政策水平要求很高,派单必须分类明,转派准,回复符合法律和政策规定,艾冬工作责任心很强,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h3><h3> 爱人说这个岗位很辛苦,2019年全年派单数量达到10万多件,平均一天近300件。今年仅仅疫情防控期间,就受理了近万件派单,所有这些都是艾冬带领他的团队完成的,全局办理市中心电话派单的响应率始终保持着100%。爱人平时和艾冬接触不多,但知道他工作认真踏实,为人也非常真诚热情。那个周六,值班的同事需要陪父亲去医院复查身体,艾冬主动顶替同事值班。早晨起来,他就感觉身体不适,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强撑着去单位,走出宿舍门不久,就栽倒在地起不来了,当时脑子还清醒,他打电话向亲人求救,向单位请假,然后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h3><h3> 疫情防控期间,医院不允许更多人陪护,陪艾冬就医的支队领导一直和爱人保持着电话沟通。我从断断续续的通话中得知,医生经过会诊决定进行开颅手术。爱人一直没睡,边向上级报告情况和安排相关事宜,边焦急地等待消息。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又在接听电话,放了电话,爱人告诉我,手术终于结束了,艾冬颅内出血达到60多毫升,这一夜,我们无眠。</h3><h3> 第二天一早,爱人返回单位了,此后每天的例行通话,爱人总会提及艾冬,我知道手术完的艾冬还在昏迷中,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期间又从脑外科的重症监护室转入神经内科重症监护室。爱人说各级领导都非常关心关注,沟通了医院不惜代价全力救治。爱人一直牵挂着,我的心也一直揪着。</h3><h3> 这个周六,回到家中的爱人,依然是心事重重,他说一个礼拜了人还没醒过来,一直没有脱离危险,非常时期加上人在重症监护室,不允许陪床不允许探视,同事们想去看看都无法如愿,艾冬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那里。爱人说他感觉特别不好,20年前一个同事也是同样的病,同样做了开颅手术,最后还是没能救过来。但他又心怀侥幸地说,这是在北京,在最好的医院,再说20年过去,治疗水平肯定也提高了,应该没问题的。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感到他底气不是那么足,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夜里,又听到他在接电话,挂了电话他告诉我,艾冬不在了,随后,再也无眠。 </h3><h3> 周日爱人早早离开家,说是去看望艾冬的老母亲。中午回来爱人说,到底是革命的家庭,到底是英雄的妹妹,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老母亲如此坚强。老人说,这两年她先是送走了老伴,又送走了艾冬,父子俩一前一后都走了。老人说,自从大年二十九艾冬回家陪她吃了顿饺子后,快一个月了,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艾冬曾在电话里告诉母亲,特殊时期自己的岗位又很特殊,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家。老人特别理解,特别支持,老人说也符合自己的家教,平时就教育儿子工作要上进,对自己要求要高,不能给舅舅丢脸。没料到再见儿子却是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玻璃,距离儿子六七米远不能靠近,医生只给了半分钟探视时间。如今,母子已是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当问及老人有什么要求时,这位英雄的母亲说,没有任何要求,不给组织添麻烦。</h3><h3> 爱人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而我,也听不下去了。我也是母亲,我知道孩子就是所有母亲的天,失去,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h3><h3> 接下来的时间,好沉重,好难熬,我陪爱人说话,陪他喝茶,我几乎什么都没干,顾左右而言他,可话题绕着绕着他又绕到了战友身上。爱人一直自责没能照顾好保护好他的战友,他说没有想到,在这个特殊时期,总队会以这种方式减员,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接受。</h3><h3> 爱人说,最令人动容的是,听陪艾冬就医的战友讲,在医院急诊室,艾冬无法站立行走但神志尚清醒时,同事来电请教他一个电话派单如何处理,艾冬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还坚持听完电话并提出了办理意见,此后不久,就陷入昏迷状态,爱人说,那是艾冬生命的最后一个派单。</h3><h3> 为了方便工作,艾冬把房子租到了单位附近,平时上班的路程很短,不足一支烟的功夫,可那天清晨,那条路好漫长,漫长到他用尽一生,漫长到他跨越了生死,最终,也没有抵达!</h3><h3> 望向窗外,受疫情影响,马路上依然是人稀车少一派寂寥,我感慨道,这个冬天好长,长到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但春天总归会到来!爱人说,是的,春天会来的,可艾冬,再也回不来了!</h3><h3> 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能说什么呢,是的,艾冬,再也回不来了!我别过脸去,悄悄抹去淌出来的泪水,我不想让爱人看到,我怕再次惹出他的眼泪。因为,艾冬,是他的战友他的同事,他比我更心痛!</h3><h3> 纵使春花如何烂漫,爱人的好战友好同事,艾冬,再也回不来了!<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