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留痕

裙袂飞扬

裙袂飞扬，

原名张红丹，

浙江余姚人。

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偶尔涂鸦聊以自娱。

摄影：奕杨

目录

自序 / 004

人物篇：亲人是幅画

祖母/006

遥想祖父/011

外婆/012

老去的父亲/015

母亲/ 017

平君/021

念亲恩/023

怀想写信的日子/025

第一次向父亲敬酒/028

似水流年/029

我和隔壁邻舍/032

领导/033

火红的木棉/03

珊/036

校园篇：校园是首歌

校园里的那些事/038

诺不轻许/040

被忽略了的情感/045

让每一棵小草茁壮成长/046

一堂课给我的启示/048

寻找生命的支点/049

一些不必深究的错误/051

我喜欢的女生/055

三月已来，你却不在/058

成长篇：成长是首诗

你的世界还太小/060

伤不起/057

小儿奕杨/062

不用上交的作业/067

我们仨/069

你不懂的/071

爱与自由/074

梧桐树的眼睛/077

情感篇：感情是杯酒

尘埃/082

百里寻梅/085

懂与不懂 /091

去日无痕/092

极品男人/094

从此世上再无张爱玲/095

离开才能放下放下才会幸福/103

离开了请放过我/105

一个人的爱情/107

生活篇：生活是壶茶

朋友圈日常/110

烟火日子/121

成职校/124

农事/128

我化淡妆/131

年忆/ 133

远山/ 135

小雏菊与祖母/136

笋/138

仓鼠．羊．猫和狗/140

养＂肉＂记/143

写在离别时/144

宽容/145

做一只鹰/147

好好活着/ 148

裙袂飞扬/150

不再轻言分手/151

小说篇：小说是个梦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上）/157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下）/167

不关爱情/168

后记

去日留痕/ 170

自序

我是喜欢当老师的，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我也是喜欢语文的，这一点，我更不怀疑。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一想到我这辈子能和文学、文章、文字结缘，能和小说家散文家、诗人、词人交流觉得这就是我的理想了。当年报考中文系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是我的志愿，我以为语文老师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职业。

二十五年过去了，换过四所学校，感觉越来越不会教书了。我好像忘记了，语文老师的工作对象，一群十几岁的少年。

张爱玲说：＂教书很难，既要做戏又要做人。＂读到这一句瞬间醍湖灌顶。

这些年断断续续写是一直有写，但终究还是太懒了，假期陆陆续续整理了一些，有些文稿找不到了，有些还在后续整理中，勉强有个九万字了，目标数是100千字。还是要努力。

本来想找位大师替我写个序，可惜也不认识什么大咖，即便认识也是我只听过他们的大名或讲座。再说大咖一般都会比较忙。

有时候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便会觉得烦了，我也是这样，所以每一年的假期 我都会回到乡下老家住上一段时间。乡村生活宁静闲适，但也有许多不便之处，于是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我可以拥有一座庄园。

当我第一次说出我的梦想时我就被许多人嘲笑了，我甚至没有机会描绘它的蓝图。的确在我的生活中想拥有一个庄园那几乎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有关庄园的梦想存在我的心灵深处。能否实现并不重要，或者我只是想描绘一下我的梦想庄园罢了，因为在生活中我几乎没有这样的机会。

庄园生活让我神往：森林、草地、果园、牧场，还有掩映在森林草地、蓝天白云之间的城堡，花园里勤劳的蜜蜂和园丁，一年四季不断轮回的自然风景：白雪皑皑的冬天、草长莺飞的春色、鸣蝉蛙叫的夏夜、果园飘香的秋季，泥土和花香的味道让我魂萦梦牵。

我知道我的梦想很奢侈也很遥远，我只是想说我有这样一个梦想，并且终于描绘了它，这就很开心了。

已经不喜欢太热闹了，只是想整理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 ，聊以自娱，自己给自己留个念想。从心底里来讲，我终究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读书人、一个语文人了。

2020．3．6

人物篇：亲人是幅画

祖母

立冬后一日是祖母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祖母离世，享年八十三岁。

祖母离世已整整十年，每每想起她或与家人谈起她，我们都是满满的幸福与温暖，对于她的离世，我们一直不曾悲伤。或许这正是祖母希望的吧。

十年前的今天再往前推两周，母亲来电话说，祖母好像病了不想吃饭让我们回家一趟。

我们匆匆回去。祖母躺在床上，精神尚可，不痛不痒不难受，只是不想吃东西，除了偶尔喝水、偶尔抽烟。

她还能认识我，喊我的名字。

我让她吃东西，她说不想吃了。

我说你不吃东西真会死掉的呢。

她笑了：死就死吧，每个人都要死的，毛主席也死了。

我也笑：崇拜毛主席都让你不怕死了还。

她嘿嘿地笑着睡着了。

等她醒来，我走之前和她讲，你要吃东西，等我下周再来看望你，她说好。

下周我们来，她仍旧不吃东西，父亲开始陪夜。

等立冬后一天，周日，我们要回去了，父亲在准备我们要带的蔬莱，母亲喊我们说，祖母的呼吸好像不太对了。

我们围在祖母的床前，这个时候，姐夫也回来了，我们看着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弱，最后她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就安静下去了。我们知道祖母离开了。

祖母一生只有父亲一个儿子，祖父这一脉人丁单薄。她晚年最担心的事情是怕自己缠绵病榻拖累我们。上苍眷顾她的一片苦心，让她走得安静从容没有任何痛苦。

祖母落棂那晚，花圈铺满了整个灵堂道地，一直铺到老宅前面的横路。请菩萨来的幢篮担有老韩家老周家老费家，做法事的道士们私下议论，这老太太还说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比人家有三儿子三女儿的都热闹了。

祖母喜欢热闹，如若她在天有灵听了这话我猜她一定又在眯眯眼笑了。

听母亲讲，祖母出身大户人家，祖上曾是开米行的商户。

年轻时候的祖母是方圆几里的美女。

这个我完全相信，祖母的俩个兄弟都是老帅哥；祖母的五六位侄女都是远近闻名的美女。父亲也是一表人才，到今天还有人夸我长得好。我相信她们老韩家的基因好。

祖母的嫁妆到现在看和我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差不离，传说中的十里红妆么？

祖母一生善良、乐观，心态好，身体也好。几乎沒见过她犯愁或是生气的时候。祖母节俭，但喜欢吃鱼吃甲鱼，喜欢喝点小酒。

祖母喜欢串门，和左邻右舍关系融洽，和亲人妯娌相处谦让，亲戚之间从不直呼其名，总是弟弟，妹妹地称呼彼此。祖母是韩家长女，那些弟弟妹妹都称呼她为＂阿大＂，估计这是个尊称。后来我在身份证上见过祖母的姓名，闺名：桂芬。今天忌日的祭文中称她为张门韩氏。

四十多岁的时候祖母因多发性子宫肌瘤动过一次大手术，切除了子宫。之后身体一直很好，只是有高血压，需服药。

童年记忆中有一份快乐是跟祖母回娘家。

她总会穿上簇新的淡蓝色棉布斜襟衬衣，崭新的黑布鞋，剪得很精神的齐耳短发，没有留海，祖母一生一直保持这个发型，直到她离世也没有留长发。

有好几回她和我聊过她的发型，说老太太一般都有发髻，她这个长度的头发到时不好梳发髻。

我当时年轻觉得她这个话题我接不上话，她有些纠结但终究没有蓄长发便没有留发髻了。

我相信，每次回娘家是祖母一生中最轻松愉悦的时光吧。

准备回去之前她开始筹备了，临出门那一天，邻居们会问她：韩家人，去韩家舍头了？祖母会热情地回应他们，向他们解释老韩家最近的喜事。一般来说都是侄子娶妻或是侄女婚嫁要不就她父母的忌日或阴寿。祖母有两个兄弟，两个侄子，五个侄女。他们之间都很友爱，祖母与娘家的两位弟媳关系很好，两位舅婆的热情善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总会诚恳又热情地邀请我们多住些时日，丰盛的饭菜，临别时的小点心，满满的回忆了。祖母带着我们一般会在各家住一晚，第三天一早我们就回来了。期间她会去拜访她姑娘时候的伙伴，一般都是韩氏族人。他们对待祖母的态度都很真诚热情，都亲切地称呼她为＂阿大＂。等后来两位侄子娶了亲，奇怪的是这两位新媳妇对祖母也如她们的婆母一般热情真诚，或许这就是他们老韩家淳朴的家风吧。

回来之后，祖母仍然可以高兴很长一阵子，拿着那些小点心分给邻居们，顺便给杏春叔叔叔们讲讲她的娘家之旅。.‘

祖母一生待人温和，我没见过她和谁起过争执，但是有三件事她一直很在意。我已不太记得她具体是怎么和我说起这些事的。应该是她想学佛经可她不识字，为此她很苦恼，我问她为什么不识字？她的语气便有些幽怨了，说本来她的父亲已交了钱可以让她去上私熟了，可本族的某个婶子开始拖后腿了，祖母是韩家长女，如果祖母开了这个先例那么韩家的女儿都可以上私熟了，这样宗族的开销会非常大，她的父亲迫于家族的压力放弃了，可怜祖母一生中唯一一次求学机会被断送了。

第二件事与祖父有关。

祖父上过几年私熟，能断文识字，解放后曾仼过生产队的出纳，俗称经济保管员。

可一年年终盘帐发现队里亏空了一百多元，老实木讷的祖父说不清楚钱去了哪里，人被扣押了。

生产队的几位负责人到家里和祖母商量，大意是若能补上空缺，人应该过段时间可以回了。

耿直的祖母坚信祖父的为人断不会做出如此有辱名节之事，她坚持要去看守所看望祖父，询问具体情况。其时祖父已被关押了二十多天人已经被折磨得落形了。祖父一直没有招认私挪公款的罪名，哪怕有人把他的头按在粪桶里他也没有屈打成招。我老实巴交的祖父其实是个硬骨头。当年我的父亲尚在襁褓之中，我们可以想象，这对年轻夫妻当年的困境。

此次看守所的会面，他们确认了几个细节，祖父好酒，估计是一次喝醉了钥匙被人拿了，他们有怀疑的对象。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祖父提供的线索看守所的人并未展开具体调查。祖母担心再这样扛下去祖父会没命回家，所以他们商量，按队上负责人的话去做。可怜家里本没有多余的钱要补上亏空谈何容易？无奈之下年轻的祖母只得回老韩家求救。温暖的老韩家人总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们最给力的帮助，其时祖母的父母都健在，两个弟弟尚未成家，宗族老亲都坚信祖父的为人。亏空暂时补上了，祖父回家了，之后他们为了还债更加地节衣缩食，更让人难受的是心理上的屈辱。很多很多年以后，两位老人偶尔说起这段屈辱的往事，

我很难过，祖父说他知道是谁，哪些人，但是他没有再说他们的名字。他只说陷害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善终，后来他们都走在自己前面了。祖母也认同她丈夫的话，不再提他们的名字。

第三件事与父亲有关。年轻的时候父亲曾是生产队长的热门人选，可因为祖母一句话断了父亲的前程。

家人因祖父被冤事件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祖母毕竟是妇人，她有一次不知和谁不小心说漏了嘴，正是这一嘴让她的儿子我的父亲务了一辈子农活。父亲后来笑着说起这事已当玩笑了。祖母对此很是愧疚，但是由此她也向人们证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大了。

我没问过她是否后悔自己一时的愚蠢，但是我一点点也没责怪她的意思，如果我的祖母是个精明得让人害怕的妇人，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喜欢她了。她就是穿37码鞋一身斜襟蓝布衣齐耳短发偶尔愚蠢偶尔糊涂喜欢喝酒永远快活永远仁慈和蔼的祖母。我常常想我身上最优秀的品质都来自祖母。

快乐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力量。

祖母的一生鲜活至诚，就足矣了。

今天当我们再次想起她的时候没有悲伤没有愧疚没有遗憾只是满满的温暖，如同此刻窗外暖暖的阳光。

2019．11．9

遥想祖父

2000年4月7日 星期五

祖父于两年前去世。 对于祖父的突然离世家人没有任何预感(白天的祖父与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因为突然,甚至来不及送医院。等我到家时,祖父已经停止心跳——医生说亡者死于脑溢血。

祖父生前患有高血压,这是家人都知道的,可惜谁也不曾把它放在心上。 这一次,祖父和我们开了一个沉重的玩笑。

祖父一生只有父亲一个儿子,他一直把我和姐姐视同女儿,令我们悔恨的是我们的粗心大意和麻木不仁竟令劳累一生的祖父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溘然长逝。 临终前祖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但我深信祖父是不得已离开他毕生关爱和呵护的儿孙的,祖父的心中必定有太多的牵挂和无奈。但因为我们的疏忽终究未能留住本不该走的祖父,这是我们一家人的遗憾。祖父生前很为我骄傲,写一篇文章来纪念祖父,我想如果老人泉下有知的话会感到欣慰的。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祖父做的事情了。

与大多数农民一样,祖父的一生几乎不曾离开过他的土地。 印象中的祖父只是不停地劳作,连雨天也不例外。 老人凡事都喜欢亲历亲为,即便是打扫庭院之类的小事,也从不差遣我们,更不会对我们提任何的要求; 至于繁重的农活,年近古稀的老人也像壮年劳力一样地操劳。 在这个追求享受与物质的年代,祖父无怨的付出犹如黑夜中的一盏孤灯。 人们都在叨念着父祖父的好,谁也不曾意识到勤劳的祖父其实已经很衰老了·····仰望遗像中微笑的祖父,我又一次泪眼朦胧。

祖父不善言辞,已成年的我们也极少与之交谈。祖父只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付出,他把他所有的一切,连同生命,都给了我们;而自己对于子孙则一无所求。老人死后留下了近三万元的存款,生前的他却终年穿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裤。对于这份过于沉重的但早已经承受了多年的爱,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面对。

老人的勤劳和节俭是我们这一代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在尘世的庸俗忙碌中,人们都变得虚饰和矫情了,每每想起祖父的宽厚与纯朴都让我的灵魂得以净化。 也许,对于人们而言,没有多少文化的祖父只是一个木讷勤俭的农人。

外婆

外婆给我的印象是苦涩，很多年过去，我一直都抗拒自己想起有关于她的一切。

我的外婆一生苦难，今日想起，仍是泪目。

外婆耳聋。这个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和她讲话需很大声很大声，她也只能从语境和嘴型大致猜测我们在和她讲什么。她待谁的表情都是谦卑，这大概和她的残疾有关。我不太清楚外婆的耳聋缘于什么，应该不是先天性的耳疾。大概是小时候患过耳疾没有治疗留下的后遗症。外婆能说话，但她很少说话。更多时候她总是戴个大草帽，一身汗渍，终日在田间劳作。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她从田里回来，站在水缸前舀凉水喝，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带着她一贯的谦卑的神情。外婆是个没啥存在感的人，她的出现和消失都是静悄悄的。小时候，我从未见过外婆很从容很享受地吃过一顿饭，一桌人在吃了外婆还在灶洞前忙碌，我们吃完了外婆又开始收拾那一桌杯盏狼藉，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吃的饭吃了什么。我们对一切都习以为常，我们从不愧疚，我们理所当然地享受了她一生默默的付出。

外婆家在一个叫祠堂坵的小村庄。

外婆耳聋，她便很少说话。除有必要，她一般沉默。我们对她说话，总是费劲，要大声地讲好几遍像吵架一样地讲好几遍她才能明白你讲的意思，她又露出她谦卑的神色，对子女们和晚辈表示她的歉意，因为她的残疾。可我们都明白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呀。就是这样，耳聋的外婆没有娱乐极少极少过问家事，除了劳动，她是家中最重要的劳动力，一年四季劳作，全年无休，养育五个子女，伺奉公婆过世。

在外婆55岁的时候，我当年56岁的外公因抑郁症意外去世。当时我的两个舅舅已成家单过，两个姨妈还未出阁，太外婆还在世。外公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没过几年我的小舅在贵州意外去世，小舅妈带着表弟改嫁。之后太外婆过世，两位姨妈出嫁，我耳聋的外婆都是一手操持。我当时年幼，外公的离世和小舅的意外对于外婆的打击我在很多年以后才逐渐理解。用我孩子的眼睛去看待外婆的人生，外婆只是更加忙碌了。她是个聋子，她很少说话，我从未听她讲过她的悲伤。

小时候，母亲会和我讲起，前些日子，外婆又去看望改嫁的小舅妈了。母亲说外婆是想她的孙子了。几个孩子都要数落她，让她别再去了，别再去了，小舅妈已经改嫁而且也没再生育，他们让外婆别再给人去添烦恼了。可外婆不听，她总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有时运气好，小舅妈他们在家会留外婆一起吃个午饭，有时他们外出了，外婆吃了闭门羹，心情失落地走回家。

我不知道耳聋的外婆是问了多少人，哀求打听了多少人她才问到要步行一小时才能到达的那个村子那户人家。她是思忖了多久才决定她要去看看她的儿媳和孙子，她要亲自去看看那是一户怎样的人家，她要亲自去看看她的儿媳和孙子过得怎么样，亲自。我的外婆一生懦弱，这应该是她做的最勇敢最骄傲的一件事情了。

有一回，估计是她在去看了之后回来的几天吧，她神秘兮兮地和我讲：你还记得阿权？你表弟，他那个后爹待他不错。她的神色里我第一回看到了满足、欣慰，甚至更复杂丰富的东西。记忆里这是外婆唯一一次主动和我讲话，她和我讲了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我不记得我怎么回答她的，或许她只是想和我分享一下，她是个聋子，她不需要我回复。

晚年的外婆和大舅一家一起生活，日子还算安稳。因为耳聋外婆没有朋友，邻居老太太们也不来叫她唠嗑。她自己的病痛和大姨的恶疾让她忧心。晚年的外婆经过几次骨折，卧床时间比较长，另外因有严重的哮喘，有时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到后来她已无法平躺。外婆终年76岁。

外婆最快乐的时光应该是去小姨家小住，姨夫是厨师，家里开饭店，而且小姨和姨夫都很孝顺。小姨陪伴外婆的岁月更长，她们的感情很深厚。姑娘时代的小姨爱漂亮，有好些时髦衣物。外婆对孩子们的态度很谦卑，极少管教，小姨一生都爱美。

我的外婆，身高不足150cm，体重不足45公斤，一生育有三女二男五个子女。我到今天还是不知道外婆姓甚名啥，我只是依稀记得太外婆叫外婆＂后坵人＂。我的外婆一生都梳两个辫子，头发乌黑油亮，面容俊俏，只是耳聋。耳聋不是外婆的错，可外婆却为此沉默谦卑了一辈子。

老去的父亲

一早，姐姐在微信里发来一张父亲的照片，他坐在堂屋，神情是我习惯了的茫然，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父亲的腿脚不便已经好久了，可他很固执，我说他讳疾忌医。姐姐一直想带父亲看个医生，可父亲不愿意，有些时候他固执得很。我偶尔回去也劝他去看个医生吧，他笑笑说现在的医生不可信。父亲是个老人，他不愿意我们便不好强拉他去医院。可我渐渐觉得父亲走路已很困难了。

今天姐姐之所以发我一张父亲的照片，她说她很高兴，老头今天答应去看病了，至少检查一次身体。

一早姐夫把他送过来，同来的有母亲和一邻居大爷。

母亲说是邻居大爷介绍的医生，他也腿脚不好，看了两次自己感觉好多了，建议父亲一起来问诊。邻居大爷很热心，一次又一次地劝说父亲，父亲拗不过他的热情，答应试一试。

早上八点多就来了，姐夫把他们送到挂完号就回去了。医生要下午才来国医馆门诊。三个老人便一直等候着。下午两点左右姐姐问我：忙么？我说，休学式结束了，忙完了。她才告诉我父亲他们在国医馆，让我去看看。放下电话我骑小电驴去了，一路上我在想他们中午饭哪里吃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见到我，父亲很开心，母亲在医生边上等叫号。邻居大叔和父亲一起坐着看电视，候诊厅倒也凉快，父亲很高兴地说买了好些东西，有衣服有鞋子，小商品买的。我说好。母亲说今天运气好抽了个大奖，花了二百八十元买了个玉手镯。见她那么高兴我说以后别相信中奖的事，哪那么多便宜的事轮得上我们。母亲有点失落了，我安慰她这样的事多了专骗老人，我们就当买个教训。我问吃饭了么？怎么吃的？父亲说饭店，饭店吃的，挺好。他们问我，怎么来的？儿子一个人在家？我说小电驴，他们又担心我的小电驴是不是停放在安全的地方。

天气很闷热，我想找个地方买几瓶水，可转了一圈发现国医馆周围没有卖水的地方。我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卖鸭脖子的。

我买了两罐啤酒一瓶汽水，一斤鸭脖子。父亲好酒可因为血压高不能多喝酒他便更觉人生乏味了，父亲有痛风不适喝啤酒，但我告诉他一点点没事。他和邻居大爷便一人一罐。鸭脖子只吃了一小块，我问他味道可好，他说好。可我猜他可能吃不惯也可能我让他戴一次性手套他嫌碍事了。雪花啤酒的味道对于喝惯了烧酒的父亲肯定是太寡淡了。

医生是个颇有名气的老中医，听父亲诉说他的患病经历我很惭愧，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耐心地听父亲说起他的病。医生怀疑父亲可能是小中风，要脑Ct和双腿B超进一步检查。而CT和B超得去中医院检查。这些超出了父亲的预期。他开始明显焦躁了，他担心一来一回时间还来得及么？我安慰他，我会陪他去，我让母亲留下照看他的行李。可母亲不放心，坚持和我们一起去，她说我排队付钱的时候她可以照顾父亲。她又担心我的钱带够了没有，执意给我一沓钱。我宽慰她：钱不用担心，我卡里有钱。她坚持给我钱，她我收了她的钱，她又担心我太匆忙会丢东西。钱不用担心，我卡里有钱。她稍稍安心了。

C丅很顺利，不需要排队，但是要一个小时后出结果。父亲又开始不安了，我只好继续宽慰他，等下我们做B超，等B超做好差不多CT报告就可以出来了，时间应该来得及。做B超的时候父亲有些紧张，医生说要放松，我告诉他放轻松，他一直想快点完成检查，可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我安慰他慢慢来，不急的。完成检查我和他都如释重负。

后来的结果证实了医生的猜测，脑ct显示父亲的脑神经血管老化严重，脑神经的退化导致了他的腿脚不便，医生建议看脑神经外科，配了七天的中药。

父亲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再三叮嘱我小电驴骑慢点，母亲说家里的玉米可以吃了。

父亲回去了。

父亲是个庄稼人，对于生命的衰老他的理解一直都坦然，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化正常的。

可我还是觉得不正常，父亲是50年生人。我很难过父亲衰老的速度。

母亲

每一年的假期我都会带儿子来老家小住，今年已是来得晚了。玉米已经成老玉米棒了，整整齐齐地晾晒在衣架上，枣树又结满了青枣，家里的狗已经很老了。

晚上临睡前母亲和我说，阿根舅舅不在了。我听着名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母亲说的人到底是谁。母亲很热切很焦急地用语言描述着这个人的一切，她在很努力地帮我回忆与这个人的点滴交集，可是，她说的这个阿根舅舅，我还是想不起来。母亲的神情有些失落了，她说，难怪你了，你离家太久了。她说她的十八老表已走了八个了，她自己的五个兄弟姐妹也走了两个了。可能真的是我离家太久了，我和母亲之间一般都是她在和我讲话，她的话题我一般也搭不上话，我就安静地听她讲。我已经很少有什么想和母亲说的了，我知道这样的对话状态让母亲很不安，可我对自己没有办法。我也试图和她聊聊我的生活和工作。可我发现这样会更麻烦，她会无缘无故地担心你的事情，她只会弄得你更心塞。渐渐的，我们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了。她会很主动地和我聊起她最近要做的一些大事，有哪些人情往来，在我看来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有时候我很吃惊她的记忆力，事情的来胧去脉，她的心情某些人的表情她都可以表达的清清楚楚，她让我觉得生活怎么那么累。所以，我走向了她的一个反方向。母亲喜欢钱，喜欢藏钱，喜欢攒钱，她对金钱的规划都是井井有条细致入微的，而我差不多对钱没啥概念。母亲凡事喜欢讲理，讲规矩，我觉的人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母亲有时也感叹：别的母女有讲不完的话，你怎么没什么话说呢？我说，你女儿我不是俗人。我知道她听不懂。我和我儿子讲话她常常听不懂。可就是我这样的女儿，回家了，母亲还是高兴的。她一高兴话就多，我就安静地听着吧。

母亲信佛，偶尔吃素。她的话题有很多便是和佛事有关。有时她在家自己念佛有时她会出门和她的佛友们一起念佛偶尔也会去庙里进香。更多的时候她在帮着姐姐干些手工活。母亲本来是个很棒的裁缝，60多岁以后她便不再干裁剪和缝纫的营生了，她早早地准备好了父亲和自己的寿衣，每次我回家，临睡前她的最后一个话题都是她的寿衣放在哪里了，怕我们临了心急慌乱找不到。她说过很多次了，可我仍然弄不清她的寿衣到底放在哪儿了，我想我应该好好地再问问她，关于这个问题。可是我又疑心她必定和姐姐也讲过这些事了。

有一回，母亲很郑重地告诉我，她替我准备了木鱼、佛珠、布褴这样的道具，全新的，都是庙里请回来的，请僧人开过光的。我愕然了。她继续说，你也这年纪了，我也这年纪了，这些东西我得替你备好了，奈你是老师，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替你备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看看喜不喜欢？我说不用，您替我收着吧。她问，你不拿回去么？我说还早，就留您这里吧，先。她想了想估计觉得我说的对，她说那暂时留我这里。

母亲的另一个话题是关于她一年四季的衣服。姐姐又给她买了什么新东西了，她会一件一件地穿给我看。虽然我一直觉得在我眼里母亲穿什么其实一点点也不重要也没啥区别，可在她仿佛是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母亲在冬天一直惦记她的小女儿缺件貂。我说我是真不喜欢那东西臃肿的感觉，她便疑心我舍不得花钱。后来不知道她动了什么脑筋让姐姐给了我一万块钱让我去买貂。我拿了钱但没买貂。隔一年冬天她打电话给我说，你怎么不买呢？舍不得钱么？你姐说了，你自己不买我们买了直接给你送过来。呵呵，这就是我娘的风格，弄得我尴尬不？在她的精心策划下，我也终究拥有了自己的貂皮大衣。很丑的一件衣裳。但从此可以让母亲和姐姐在寒冷的冬天里不再惦记张老师缺件貂也是件好事。只是这个过程太曲折了。

很少陪母亲逛街，一般来说她喜欢逛三个地方，一个是佛事用品店，一个是小商品市场，一个是金店，老凤祥。这三个地方都很有代表性，很能说明母亲的生活状态。佛事用品店寄寓着母亲的精神世界，她还留了店家的电话号码。小商品市场的东西价格低廉是母亲的物质追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相信一件开价120元的衣服可以砍至50元而且能成交。至于老凤祥金楼，我一直不理解她，她总是隔个三年五载买个金饰物件，问她，你买这么些东西要干什么呢？她神秘兮兮地说，等我百年之后给你们留个念想。嚯嚯，这老太太。忖勿明白个宁了（方言：想不明白的人）。

母亲喜欢唠叨家长里短，这是我最不喜欢她的地方。她也知道我𣎴喜欢，但是她照样要说，有时候她很不讲理，她才不管你喜不喜欢呢。以前我也试着告诉她，如果她能如何如何看待周遭的人事她应该会快乐很多，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太徒劳了，她理解不了的。我便不再开导她了，更多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状态是她在讲我在听。我觉得也挺好。

母亲已是古稀之年了，我不想让她为了谁再去做任何的改变，唠叨也好，强势也罢，不讲理也行，我都想顺着她的心意做她高兴的事。虽然我还是常常令她失望。

平君

(2017.12)

春天里，油莱花开了。田野两侧长满了青青的草儿，平君从长满青苔的小径上走来。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气息。

平君是个傻子。

他有着傻子的一切特征。远远地，从他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傻子。走近了，他空洞的眼神，随时会流下的口水，标准式傻子一样的笑容⋯⋯

小时候因为傻他从来不上学，长大后因为傻他从来不工作。整日在村子里闲逛。听到音乐就跳舞。他跳起舞来手舞足蹈，很有节奏感。这个时候他会向周围的人要一支烟，踩着音乐的平君很帅了。

平君，他有很爱他的家人。母亲，叫春香。总是给他穿戴得整整齐齐。父亲叫阿琪，是个理发匠，开一理发店，每次都把他的头发理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有个弟弟，如果有人欺负他，他的弟弟就会像猎犬一样保护他。

小时候的老家民风淳朴，方圆五里都是熟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傻，但还真没人会欺负他。

农忙之余，大人们偶尔逗他玩。别人问他也无非是这几个问题：一是问他几岁了，他回答五岁，不是两岁！别人就说真长大了！他嘿嘿一笑。另一个问题就是春香阿琪，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比划，举起两手掌，半握拳姿势，然后勾动俩大姆指。露出他傻子一样的笑容。＂春香阿琪＂是他最经典的语言，勾动俩大姆指是他最招牌的动作。每每这时候，人们都笑得很欢，周围的空气都是愉快的。，

夏天来了，知了在树上唱歌，果园里的葡萄熟了。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不觉得他是个傻子。他叫我阿丹。小时候他经常来我家附近闲逛。路过我家门口，他总会问一句：阿丹呢？如果看见我，他就会走到我家里来。那时候老家的房子没有围墙，他也不进屋，就站在道地上傻笑。往往要站到我们要吃饭了，奶奶问他：要不我们家里吃点？他不好意思了，说回家了。然后吃完中午饭又过来了。那个时候，他一天要来好几趟，每次来都会问一句：阿丹呢？

印象中他虽然傻，但是不会攻击别人，是个很温柔的傻子，一个善良的人。他的智力相当于四五岁的小孩，能认识一些熟悉的人，记得住父母的名字，能记得回家的路，能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

秋天来了，银杏叶黄了，我要上学了。放学回家，奶奶经常会说今天平君来过了，又问：阿丹呢，阿丹去哪了？

渐渐长大的我开始觉得平君是个傻子了，所以我开始不屑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了。我的书越读越多，离家也越来越远了。假期偶尔回家，奶奶会说，今天平君又来过了，又问：阿丹呢？阿丹去哪了？

寒暑易节，冬去春来。后来，人们有了第三个问题：阿丹呢？他说阿丹窝里泥牛，人们说他就是来哈了！他说侬骗人！有时别人还会问他老莫友友，他说泥牛！等一会他就又说阿丹呢。

直到很多年以后的冬天，我回老家。平君从我家门口的小路走过，又问，阿丹呢？阿丹去哪了？我说，我是，我是阿丹呢。他仍旧傻傻地笑，我说真的，我是阿丹。他只是木然地望着我。那一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认识我，但我确定他肯定记得我。我对自己说，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向父亲要了一支烟，这个时候的平君已经开始抽烟了，我递烟给他他便很高兴了。可惜他已经不认识我了，虽然他还记着我。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明白，他为何总记着我的名字。在我上学求学工作出嫁甚至更漫长的岁月中，他在我们的老家，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着，他是不是在想，阿丹呢？阿丹去哪儿了？而这个问题于他又太复杂太深奥了，他是穷其一生也想不明白的了。他的朋友去哪儿呢。

可惜当年的我年幼，我其实应该和他道个别的，告诉他我要去哪里了。一想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询问，几十年如一日地向人询问我的去处，当我站在他面前时他却不认识我，我很难过了。

油莱花开了，蜜蜂和蝴蝶在翩翩起舞，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傻乎乎的人，他们拿了一颗糖引来了一群蚂蚁⋯⋯

差不多四十年过去了，平君仍然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他囗中的阿丹，早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年人了。我便常常想：阿丹去哪儿了呢？

念亲恩

许多年前,同寝室有个女孩,喜欢听歌手陈百的《念亲恩》。总是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淡淡的月光透进窗户,隔着纱帐,陈的歌声缥缥缈缈。女孩的父亲早逝,记忆中她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是黝黑而光洁的,是个极端庄极清秀的女孩儿 在院报上我看到过她写她父亲的文章,深沉而热烈。我那会儿不懂事,内心里总觉得她太矫情了。说真的,在我20岁那年,压根不会想到我的父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忙着交朋友,忙着参加各种舞会,我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我的父母。

记得毕业那阵子,我很忙。父亲和母亲来接我回家了。他们]提前了一天来,而我因为还要参加毕业舞会.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家。

事后听父亲说起,那天,他们本该坐开往火车站的车子却坐上了开往轮船码头的汽车。最终虽是平安到家了,可其间的曲折我没有勇气再问,我可以想象,炎炎烈日,父亲挑了我两袋旧书,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码头的那份彷徨和无助。

我第一次独自坐火车,正值农忙。 父母太忙了,说好了,不再送我。 父亲在纸上给我画了一张示意图,再三叮嘱“万一找不到,可以坐三轮车”,但想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父亲让母亲陪我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子送我到火车站,买好车票送我进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离母亲渐行渐远,看着母亲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我的喉咙渐渐哽咽。

自小,父母都极少打骂我,对我的教育,我听得最多的是他们希望我将来的生活可以比他们更好,“一辈比一辈好”、“一代比一代出息”是父母对我们的期望。假期带儿子回老家小住,父母待我越来越客气了,我知道我在他们眼里开始真正地长大成人了。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母亲打电话给我说,她和父亲想到我工作的小城走走。她怕我为难,说:“你工作忙,不用陪我们,我和你阿爹自己会照顾自己…… ”听了之后,我挺难过的,我总对他们承诺等我有了时间,就陪他们到处走走,可我似乎一一直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忙着我自己的孩子。母亲小心翼翼的话语让我愧疚了。

母亲总爱不厌其烦地说起我尿布时代的趣事,每每说起,她都很兴奋,言语间充满了自豪和欢喜。听得多了,便嫌她烦。有时她会对同一个人说上好几遍,别人只是碍于礼貌,笑听她的啰里啰嗦。母亲却全然不顾这些,依然兴奋而自豪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有时我会很尴尬,有时我会委婉地提醒她。 母亲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会很失落,而她的失落更让我难过。等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我也像母杀那样与别人说起我的儿子,我开始渐渐地理解了母亲的心。

我和我的父母都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在我成年后,我们便不再彼此拥抱,话题也越来越少。我极少打电话问候我的父母,更是不曾带给他们任何荣耀,相反,我耿直冲动的个性常常让他们担心一一想来我真是不孝。

“长夜空虚枕冷夜半泣,

遥路远碧海示我心。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常在心里问何日报?”

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的我已年过而立,在这样月光如水的夜晚又听到熟悉的歌声,我终于又一次在惭愧中想起子我那化甲之年的双亲,找已是许久没有回家了。

怀念写信的日子

当往事渐渐淡出我的记忆,我开始怀念起写信的日子。

这辈子信写得最多的日子是在师院读书的两年。学校离家远了,家里没有电话,信便成了我与家人之间唯一的牵系。

送我上学的父亲临别时千叮咛万叮咛,有事就写信。信要寄给一个远房的亲戚 然后由他转交。农村的房子没有门牌号码,农村人有信一般都寄往村委,再由村里的干部转发给收信的人。 父亲担心如此一转一回太浪费时间,耽误了事情。

我离家之前,父亲特意到亲戚家里说了此事,以方便收寄。我那时觉得父亲有些多虑了,其实我的家书无甚要紧,也只是报个平安而已。

一次,我在食堂冲开水时,不小心烫伤了脚,到医务室敷了药,并无大碍。写信时,因实在无事可写了,便顺便提了一句。不料,收信后的父亲,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来了。见到风尘仆仆的父亲我着实吓了一跳。 父亲摸出一盒狗油膏,说是向别人要来的,专治烫伤,一日涂三次才不会留下疤痕。 我在学校的食堂和父亲吃了顿饭。 父亲好喝一口酒,可当时我并没有想到给父亲买瓶啤酒。 饭后,父亲就匆匆回去了。疤痕终究还是留下了,但有了这样一次经历,我以后每次写信都只是报喜不报忧了。

从13岁(其实只有11足岁)开始,我就住校了。偶尔父亲会来看看我,给我捎上荷包蛋和“螺蛳”硬糖。有时和母亲一起来,有时他一个人来。记忆里,父亲从来不曾说过表扬和肯定我的话,在我的内心里一直敬畏父亲。

那时候家里造新房,父亲很忙。我看到母鸡下蛋了,姐和我都不愿到臭哄哄的鸡舍”拾鸡蛋。很热的一天,天很黑了,父亲还没有吃晚饭,我把父亲拉到鸡舍面前,说我够不着鸡蛋。父亲什么也没说就趴在地上,把头探到鸡舍里面,终于拾起了那个鸡蛋,父亲把蛋交到我的手里,笑了笑:“没有粪便臭,哪来鸡蛋香!”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父亲满是污垢的双手,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惭愧。

上中学以后,父亲就很少管我了。每一学期开学之前他都会带我去县城的新华书店买教辅书。那时交通不便,六十多里的路,父亲是用自行车驮了我去。三九寒冬,我在后面坐着瑟瑟发抖,父亲在前面骑得满头大汗。考完了，我若说我曾做到过某一题,父亲便很安慰。

父亲喜欢看书,农闲时,他坐在堂前看,用五分的硬币拔他的胡子,大声招呼路过门前的熟人。父亲在村里颇受尊敬,我几次听人说起我的父亲,说他是个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父亲是独子,我们家没有特别亲的亲戚,因为我读大学,要强的父亲几度央人借钱。家里的困难,父亲从不和我说起,也不让母亲告诉我。 我不太清楚那些年父亲走过一条怎样的路。为了省钱,父亲戒过酒,但我从来没有听到父亲说他有多难。

工作后,我曾送给父亲一个“德生牌”的收音机,他一直放在枕边,用了很久。

几年前,父亲动过一次手术,医院离我的新家很近,那时我还没有孩子,我想让父亲住到家里来休养,但他执意住院,怕影响了我的生活和工作。

小时候,因为母亲忙,总是父亲给我们洗头,洗澡,洗衣、做饭。出嫁后,我学会了自己做饭,每每在父亲面前自夸厨艺,可惜父亲很少有机会吃到我做的菜。

偶尔回家,父亲总说工作忙就不用常回去了。而每当玉米、蚕豆熟了的时候,父亲就会打电话来,有时也会托人捎东西来,我知道父亲是想我了。

一次,听到父亲在对我的儿子说:“你的妈妈,自小就懂事,学习也好。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从不搬回家里 ”听了之后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其实,父亲还是懂我的。

第一次向父亲敬酒

在各种场合我向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敬过酒,而惟独没有向能喝酒且喜欢喝酒的父亲敬过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认为这没什么不妥,直到有一天....

一一题记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我儿子满周岁,我们在饭店请客人吃饭。席间,大家的兴致很高,我向客人们一一敬酒。

父亲从不知道我可以喝酒,开始他有些担心,但见我自信满满地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父亲第一次见识了我的酒量。

当一巡下来,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上时,父亲赶紧叫我吃菜,.他是怕我醉了。未及我坐定,有朋友开玩笑了:“介好的酒量,你还没有向老伯敬酒呢。·”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忙着向所有的人敬酒,可我居然忽略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连连摆手。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今天这么高兴,女儿向父亲敬一杯是一定要的!我也笑着说:“要的!”于是,大家给我们满满地倒上了酒。父亲喝白干,我喝啤酒。当我娴熟地举起酒杯第一次向父亲敬酒时,突然发现,父亲的大手握着小酒杯的样子很滑稽。 记忆里,父亲从不曾用如此精致细巧的酒杯喝酒,父亲一般用碗喝。家里没有其他人喝酒,父亲一直都是独自抿酒,用一块钱的臭豆腐或花生来下酒。朋友让我说些什么,我也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父亲欠了欠身,似乎想站起又觉得不合适。 我有些窘了,平日里,我与父亲的交流很少,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对父亲说些什么。朋友们在一旁催促,我越发窘了,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仓促间,我只对父亲说了句:“阿爹,我敬你!”我一仰脖子“咕噜咕噜”把酒喝干了,父亲连连说:“慢慢喝!慢慢喝!”轮到父亲了,父亲有些不自然,但他看上去很高兴。

我小的时候,喜欢喝酒的父亲会和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之类的话,讲打死老虎的武松在上景阳冈之前喝的十八碗老酒。 我想或许在父亲的骨子里也有着“把酒问青天”的豪情。 看着父亲喝下半杯白酒咧开嘴对我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父亲一个人在家喝闷酒的情形,我第一次觉得喜欢喝酒的父亲其实很寂寞。而我居然是第一次向父亲敬酒!在我的儿子满周岁的日子!

从此,每次与父亲吃饭,他总会问我:“喝吗?”在他,仿佛这是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父亲的酒品很好,一日两餐,不喝早酒.不吃闲酒,从不醉酒。 私下里,父亲几次和我说起那次喝酒的事,再三叮咛我:“以后与人喝酒,万不可以再如此豪饮了,伤身体啊!”我应诺了他,但我知道父亲其实是高兴我能喝酒的。

似水流年

天凉了,母亲又给我的儿子新做了两件棉背心:紫红色的绸缎、斜襟领的款式,儿子穿了它活像古装剧里的小少爷。他笑着、跳着,对这古怪的衣服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 母亲也笑着一边感叹着: “孩子穿棉背心好处多着呢!一则保暖; 二则轻便,不像棉袄臃肿。l买来的东西又贵又不实用,小孩长个长得快,穿不久。＂儿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叉着双手嬉笑着要“外婆抱抱”。 母亲愈加高兴了,啧啧地说:“赞赞真乖,爱穿外婆做的衣服。” “等弟弟上了学,他才不要穿呢!”在一旁看电视的晶晶插嘴道。 母亲听了一愣,随即笑了: “那是!到时候我们赞赞要穿名牌的喽!”

那一刻,我发现母亲真的有些老了。

年轻的时候,母亲可是个很优秀的裁缝。 来请她做衣服的不仅有本村的人,有邻村的人,还有很多镇上的人。母亲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小到婴儿的催生包裹,大到新娘的大红嫁衣,乃至老人的寿衣寿帽,没有母亲不会做的。那时候的母亲几乎每一天都很忙,有做不完的衣服。印象最深的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新衣服还是一块鲜亮的布料,我和姐姐在母亲的缝纫机前干等着。“先去睡吧,明天早上保证让你们都穿上新衣服。”母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明天真的可以吗?”我老是怀着疑虑进人梦乡。第二天清晨,姐妹俩准能穿上最美丽的新衣______这可是母亲熬通宵做的呀!后来,母亲在家里开了一爿裁缝店，收了一拨又拨的徒弟,兼做“来料加工,代客拷边”。 母亲的裁缝事业在那些年达到了顶峰,但她依旧 对每一位前来做衣服的人表示她作为手艺人的尊敬,绝不怠慢,也不允许我们放肆。

曾有一个胖胖的女人,经常来做衣服,很挑剔,眼睛盯着时装书里的模特儿,批评母亲给她做的衣服。 每一次,母亲都好脾气地听着。有一次,是一件比较贵重的衬衣吧,她一口咬定母亲把她的料子和别人的换错了。任母亲如何解释,她都不听。母亲实在无法只好跑到镇上扯一块一模一样的送给她。下次她来,母亲依旧是客客气的。 母亲总说:损失一块布料事小,坏了名声事大。”正因为母亲的隐忍,在同行中,她的声誉和口碑一直很好。

母亲的苦心经营,使裁缝店的生意红火了一阵子。但随着服装成品店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期,母亲的生意终究还是不可逆转地清淡了起来。那时,惟一令母亲欣慰的事,是我要上大学了。母亲兴致勃勃地为我打点行装。按惯例,我们先去挑选布料。挑来挑去我都嫌太花哨了,像个乡下妹子;而我的同学都穿上了时尚的文化衫。结果,那天母亲也给我买了两件我穿上后,她说:“是好看。”当时,我只顾着欣赏自己,忽略了母亲眼中的失落。此后母亲便很少为我做衣服了,但每每我买了新衣,母亲总要问一问价钱,然后叹惜着摇头。 很多人劝母亲改行开成品店,母亲动心了。但那会儿,家里盖房子,姐姐结婚,我上大学,生活很拮据,母亲没有多余的钱。

母亲14岁拜师学艺,16岁师满开始独当一面,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了。无论多苦多难,她从不放弃。即便如此,我也只觉得母亲只是一个敬业的裁缝,一个克己的手艺人。但那天发生的事改变了我的看法。一个冬天的晚上,我们都睡下了,有人急匆匆地敲门,母亲披衣开门,来人是一中年妇女。 大意是说,她的婆婆,穿惯了母亲做的衣服,现在已是弥留之际,但老人坚持寿衣一定要“阿英师傅”做,否则死不瞑目。女人恳请母亲像年轻时候一样上门为她婆婆做衣服·为此,已久不出门的母亲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毅然背起了裁缝箱子。

前几天回家,母亲对我抱怨说:“这做衣服的饭怕是吃到头了,眼睛越来越不好使,碰上阴雨天根本开不了工。”我劝慰她: “做了一辈子衣服该休息了。”心里却特别难过,一母亲似乎真的老了。

后记：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我上小学的九月，母亲给我做了一条连衣裙，天蓝色的的确良，上面还绣了花，那是记忆中最美丽的一条裙子了，从此，我一生都爱连衣裙。

我和隔壁邻舍

相信一句话,“远亲不如近邻。"所以在刚搬入新房子那会儿,我对我的新邻居们多少有点失望。一楼、二楼住的是两家老人,早退了休,天天赋闲在家·每天必做的工作是生煤球炉子,弄得蹩一楼道烟熏火燎。每次上下楼,我都凝神屏息——我讨厌那没有完全燃烧的炭烟和呛人的煤味。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拒绝与我的邻居老人交流,哪怕是简单的 “你好”!我习惯了微笑点头.直到第二年的新年。

那年除夕,姐夫来接我们回老家过年。因为走得急,把摩托车推进架空层下,我居然忘了拔下门上悬着的钥匙。 可是,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钥匙不见了,但又记不清到底忘哪儿了。一开始还热情满怀地寻找,当记忆的碎片渐渐清晰的时候,便生出许多的绝望和怨愤来了。 匆匆地从乡下赶回新城,一路上想像着家被洗劫后的种种惨状,我不禁冷汗涔涔,具体的细节早变得依稀模糊,只记得当我看到门上小纸条时的狂喜心情。从此,我的心中多存了一份对邻人的感激。

真正和邻居们熟识起来,是在我怀孕之后。两位同楼道的大妈,见了我总要问问围产期的检查情况、临产日期什么的,然后建议我该吃哪些蔬菜、水果啦。那语气,那神态常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们所传授的经验我都能从书本上获得,但是我喜欢这亲切温暖的感觉。

因了这份亲切和温暖,我对她们每日必做的功课也渐渐滋生出一丝宽容。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令我始料不及。那天,家里要来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我的姨父。我说“很重要",是因为这是姨父第一次来我家,况且以后也不大有机会再来。我们约好了晚上在家里吃饭。 当菜烧到一半的时候,煤气灶突然熄火了。我没辙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姨丈去酒楼,显然很不合适;但若要重新生起火来,更不可能马上充煤气,最快也得第二天上下··结果,是我那热心的邻居生旺了曾被我诅咒过的炉子,帮我渡过了尴尬。

有人说:“家有老人是一宝。”我和先生的父母都住在老家。邻人也大多是上班族,除了休息日,平时很少有人在家。邻居老人便成了我们不花钱的管家:捡掉在地上的衣服,代传口信,签收挂号信等。

最难忘的是,去年夏天装一户一表的事。开始,大家抱怨公共水表太麻烦了,水流又小,但谁也没有时间真管这事。 又是那些热心肠的老人们!他们先是一户一家地征集意见;接着向自来水公司提交申请;然后又到银行为我们开好户头;最后再一一本一本地把折子送到各户手中·今天,我们再也不必为一家一家地抄水表而烦恼,一户一户地收水费而头痛了。

现在的我已学会了尊重邻人们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包括老人的炉子。生活告诉我,邻人之间的相处需要尊重,需要关爱,更需要互谅。

领导

说老实话,第一次到学校报到时,我挺失望的;第一次见到领导时,我也挺失望的。校园环境脏、乱、差,办公设施更是陈旧落后。领导是个猜不出年龄的家伙,黑且胖,一头浓密的卷发。讲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一见面就问我做产了没有,他讨厌女教师请三个月的产假。我坐在一大群男同事中间尴尬地摇头、点头,而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和人拉家常,布置工作。天哪!这是他的风格!现在想来,当年的我很没礼貌,木木的一个人,拿着介绍信既不自我介绍也不问领导贵姓。

开会的时候我才知道领导的大名,他总喜欢说自己的名字,心理学上说这样的人一般比较自信。 有一回,他走过来对我说,学校有五位女教师排着队要做产,弄得他很头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但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真诚。

与他相处久了,我慢慢发现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粗笨,有时还真说得上“心细如发”。记得那次我去参评优质课,出校门前他对我说“胆子大一些”,未了他又迟疑着说“你该去做个发型了”。 那一刻我觉得他笑得很温情。 结果我得了一等奖的第一名。

领导的身边有许多的学生、同事、故友旧交,而我一直是以一个最普通的教师身份与他交往着。偶而他会批评我,话虽都是点到为止,但我还是会很窘,会很难过。不为他批评了我,只是觉得我让他失望了,辜负了他的期望。一次与同事闲聊,他们竟与我同感。 有时候工作累了,压力大了,也在心里怨他,如果他再苛刻一点点,我就真的不在乎了这份信任。 可他偏偏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做他想做的事,每每惭愧和汗颜的又是我。

我在试图客观而公正地理解他的灵魂,可我依然离他很远,我看不清许多事情,我能看到的只是:学生的塑胶跑道建起来了,簇新的食堂竣工了,考上重点中学的人数越来越多,我们的中餐越来越丰盛。但他永远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几乎每一天,他都早早地立在校门口,又在夕阳下目送我们回家。我依旧很难理解他的内心,但我知道了我该尊敬他。 他的忧患意识常常让我想起非洲草原上孤独的雄狮。

白天,有电视台的记者来学校采访领导,记者让我谈谈对领导的看法,我拒绝了。我说我太年轻了,以我这个年龄的心态理解不了领导的深刻,但我说我很尊敬他,因为我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流淌的温情。

火红的木棉

我是个极易倦怠的人。随着数月来的忙碌和繁琐,原本对于新居的种种憧憬和幻想已荡然无存。我们最终决定在客厅铺花岗石。人在疲倦的时候很少会考虑美丽。石头简单但实用,况且我又素性懒散,不善家务。

见到她的时候,我很震惊。说好了花岗石由厂家送来,没想到把石头背上五楼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文弱的女人。

女人背石头的乎法十分娴熟,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第一次。果然,从言谈中得知:女人来自大山,在这个并不繁华的小城与丈夫以背石为生 。

尽管这些坚硬笨重的石块与女人总不和谐,可是女人在说话的时候依然语调平静,神态安祥。从她平静的脸上,我无法探寻其真实的心情,但我可以 想见女人曾走过一条怎样艰辛的道路。

由于长期负重,女人的背有些微驼,人也显得苍老。但正是在这样平凡朴素的躯体下,女人自有一种来自内心的坚韧。

生活中见过太多与胭脂和玫瑰作伴的女人,这类女人大多娇弱且做作。眼前这个以背石为生的坚强女性却令我由衷地敬佩,她使我想起诗人舒婷笔下那一株火红的木棉。坎坷的命运不曾赋予她所有女人渴望拥有的美丽的容颜和安逸的生活,但她正直艰难的生活成就了女人另一种意义上的美丽。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对于女人,曾经很迷惘,不清楚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相对安逸的工作及生活也曾让我过多地恍惚和解怠。 而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清瘦坚定的女人让我重新明白生命应当刻苦、顽强。

后来，在很多场合见到过很多像她这样的女人，有的是我小时候的伙伴，有的是菜场摆摊的女人，有些是环卫女工，她们像男人一样干活，像男人一样活着。见到她们，我的内心里总是充满了悲壮的敬意。

珊

自习的时候，同桌珊悄悄告诉我，马上清明了，她带艾青饺子给我吃。我说谢谢。她不写作业，她一直在画她的卡通人偶。珊画彩铅卡通还是有点天赋的，只是慢。那个时候我们十几岁，我住校，珊是走读生。端午啊、清明啊她会给我带来粽子茶叶蛋这样的传统小吃。我一直记得。

有一回，她答应我要带艾青饺子给我吃，第二天却没有带来，她虎着脸和我讲，她妈妈忘记做艾青饺了。她和妈妈吵了一架。为此，我很不安。珊是个很有个性的小姑娘，会和男生吵架的那种。我和她的相处极愉快。她待我极好。

珊大概是觉得学习太苦了，她不太做作业，上课也不太听。她晚上在家追电视剧，第二天早读讲给我听。考试的时候我让她抄我的答案，她不抄，估计是怕连累了我。她写剧本给我看，字写得工工整整。只是慢。她做什么事都慢，一直到我们高三毕业，她的剧本我也没有看到结局。

珊喜欢唱歌，听歌。她的零花钱都买了港台磁带了，有很多很多。后来我在电影里见到这画风，脑海里跳出来的是珊。一般是中午，她从家里吃了午饭返校，顺路去音响店买一盒磁带，喜滋滋地带给我看。我不懂也不说什么，但是我喜欢看她幸福的样子。

暑假了，我回乡下，珊住镇上。那个时候没有电话没有QQ更没有微信，我们彻底失联。有一天，村里的一位干部来找我，说有我的同学打电话来让我去她家里玩。我不知道他说的可是珊，我不确定。后来，邻村的一个妇女到我家来，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妇人的孩子在镇上的小学念书，正是珊的母亲的学生。我不明白她们怎么会讲起我。珊又是如何拜托她一定到我家来邀请我的？我的父母很高兴，说居然有这么重情义的同学，让我一定要去住几天。

从此，我成了藕荷弄18号的常客。避开大街上喧闹的人流，穿过一条长长的弄堂，珊家的老屋是一个二进的老宅，中间是天井，种有葡萄藤。正门朝北，一楼是前厅，前厅摆有桌椅，桌上玻璃下有白色镂花纱布，上面放着大钟和录音机。中间楼梯，古老的木梯，楼上前侧是主卧，主卧正对下是珊的房间，也就是前厅隔着楼梯的空间。珊有个哥哥，一个很高很帅的人，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后来去了加拿大。谢叔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爱抽烟。

我是个乡下姑娘，家里的伙食和食堂的菜谱都很简单。珊的母亲是个热情豪爽之人，莱很丰盛，我吃得很多。我和贾老师的友谊就是从吃她做的饭结下了。厨房在一间小屋子里，有煤炉一直在煮水。

很多很多年以后，偶尔在菜市场遇见贾老师，我们会像老朋友一样说说话。贾老师快八十了，身体健康。

珊带着我去镇上的其他同学家串门，晚上我们去文化宫看电影。说了什么话看过什么剧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个时候珊的长发柔软飘逸。前几日遇到珊，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只是笑起来的酒窝和羞涩的神情一点不变。

校园篇：校园是首歌

校园里的那些事

"教育的终极目的除了给予人知识和能力，更重要的是通过塑造健全的人格，培养出一个幸福的人。"作为一名老师，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

运动会上，班里一男生，发烧了仍坚持参加比赛，可也因为他抢跑道的失误让我班小组第一的4x100无缘决赛，他很难过，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情绪激动。张老师说，你为班级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无缘决赛就无缘决赛吧，我们每一个人都一定要有坦然面对失败的勇气，我们是一个集体，至少我们必须做到荣辱与共，而不是互相责难，明年，明年我们还有机会一刷雪耻。

下午的情况发生逆转，原本无缘决赛的男生破天荒地被告知有了参赛资格，男人们很争气，跑出了第二名。女生也挺进决赛，获得第四名的好成绩。同学们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机会对于我们每一个人的重要性。

一张张奖状凝聚的是孩子们的汗水，虽然团体成绩与去年有落差，但我们都已尽力了，老师开玩笑说，兄弟班级的哥们生长发育得忒快了。我们还有点跟不上，但是我们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努力从来不等于成功，而成功也从来不是终极目标。那些终极的梦想，其实是很难实现的。但在你追逐梦想的时候，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自己，一个沉默、努力、充实、安静的自己，你会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觉得充实。也许你想要的未来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也许你一直在跌倒然后告诉自己要爬起来，也许你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有人不满意，也许你的理想离你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近过，但请你继续向前走，因为别人看不到你背后的努力和付出，你却始终看得见你自己。

觉得这可能是我到目前为止对这届学生做得最成功的集体主义教育和挫败教育。

一个人的叙述方式是这个人看待世界的眼睛，而叙述的内容，则折射了世界在他心灵的模样。＂文如其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我一直都坚持：语文学习应该是一种心灵的成长，如果一个孩子没有在语文学习中学会诸如善良、宽容，诚实、坚强乐观，尊重和爱，那么哪怕这个孩子在每次考试中能考出很高、很漂亮的分数又有多少意义呢？这同样是件极可悲的事情。

改到一学生随笔，写到了她与小学老师的一段恩怨，字里行间让我觉得到今天她都无法释怀。她说：＂在后来的日子里，那老师依然很受同学们的欢迎，同学们从未发现真正的老师是个如此会见风使舵的人。＂张老师的评语是这样的：你的文章一直都很有思想，老师想说的是，成长，我们需要洞察力和聪悟，但我们更需要善良和宽容。任何人都有冲动或犯错的时候，可能当年老师的做法在无意间伤害了你，但你要学着原谅，原谅别人原谅自己，因为你也一直在别人的原谅和宽容中成长。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一样。这是我那天写得最得意的评语。只要有真实的生活情感体验，每个人都可以写出真诚感人的好文章。语言表达的技巧是属于另一个范畴的东西，真诚的情感是文章的第一生命。

我们的语文学习其实是和一个孩子的心智成熟程度有着密切的关系，一个心理年龄偏小的孩子，他是没有能力理解文字背后蕴含的东西，这不是知识的缺陷问题，就像一个二十岁以下的人他可能很难读懂关于死亡和生命本质的文章，当然同一年龄段的孩子的心理和智力发展也存在花开不同期的情况，教育是件急不来的事情，如果一个孩子的学习没有明显的知识错误，我们能做的便只是静待花开。否则伤害的将是孩子的学习兴趣和热情。

因为要交一个作业.,突然想到之前的一位学生，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男孩子。可惜因为很多原因，他的初中三年都是日夜颠倒，我想过很多办法试图帮助他，可是我还是没能从根本上改変他。他能听从我的教育，他也认同我的立场，可他的周围的环境是我和他都无力改变的。父母离异，母亲再婚，父亲为躲债远走他乡。他和年迈的祖父母一起生活，后来祖母又患肺癌，祖父为照顾病重的祖母，经常往返于上海各医院，孩子的日常生活巅沛流离。有时候问他今天家里可有人么？他说没有。问他晚饭怎么解决，他说冰箱有做好的菜。放假了，四周的同学都欢天喜地回家过节了，看着他孤零零落寞的背影，我知道他对生活和未来其实没有期待。有些时候我也说他，既然那么想睡觉，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可三年里他从来不请假，天天上学，我知道他可能还是觉得在班级里呆着，有同学有老师看着他，他才会有点归属感吧。

又开学了，让我们再读一遍龙应台写给儿子安德烈的一段话。 "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变得有意义，你就会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让我们都成为快乐的人。谨以此文献给开学的老师和同学们。

诺不轻许

他们说，我们总是在不懂爱的年龄遇上最美丽的爱情，呵呵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在每一届的学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早熟的孩子，这是让大家都头疼的问题。其实每一次找这样的孩子谈话，我都是小心翼翼，忐忑的不仅是孩子我也一样，我总担心自己会把握不好分寸，说轻啦会没有教育的效果，说重啦又怕伤着孩子。回忆我这些年在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谈不上体会倒是有一些，在这里与大家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我认为我们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是需要依托和宣泄的。中学生随着年龄和心智的不断成长和成熟仅仅是家庭式的亲情已无法满足孩子对心灵情感和社会交往的需求，他们需要新的朋友新的情感友谊走人他们的生活，在这一点上作为家长和老师我们应该正视孩子对这一情感的正常需求，而班级集体和学校生活无疑是他们寻找亲情之外的友谊的最好平台。我始终坚信每一个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有些情感并不一定是以婚姻和性为目的的，这种友情可以是纯洁和高尚的，可以是以双赢为目的的。同样我也完全相信，男生和女生之间当然也是可以存在友情和友谊的。

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要做的只是需要引导好孩子们的友谊，把握分寸。

就我接触的一些家长和学生来说，我发现很多家庭的亲子交流是不够的，而且越是亲子交流少或者交流质量差的孩子越容易出现所谓的早恋问题，因为这样的家庭下成长的孩子情感容易孤独，尤其是单亲家庭里成长的孩子，他们比一般的孩子更容易需要寻求亲情之外的情感，那样的情感很容易让他们迷失自己。所以我认为，作为一个班级的大家长，作为一个班级的班主任首先要在班级中营造渲染一种积极健康、团结向上的同学友情，班级氛围是非常重要的。只有这样阳光温暖的班级集体才可以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同样阳光温暖的心里港湾，让每一个孩子在这样有凝聚力的班级集体中感受到班级大家庭的温暖。

其次，班主任要引导和帮助每一位同学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帮助他们初步构建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自己的心灵家园。我会告诉孩子我们的生活不应该只有爱情，还有友情、亲情，集体、民族大爱等等，爱情只是我们长大以后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吗，小的时候没有爱情，我们照样快乐得没心没肺。能这样想的孩子的会坚强。

我们的孩子是学生，是未成年人，我们的孩子有一半的时间是生活在校园里，但是还有一般的时间是生活在社会上的家庭中，甚至是生活在社会上，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社会这个大染缸的影响。他们也知道这是个拼爹的时代，中学生的心智还未完全成熟，他们很容易受到来自这个社会的影响。 对于友谊和爱情这样的认识也会是这样。每接手一届新生，在这一个问题上，我都会告诉我的学生这样一句我自己非常喜欢的话，追求幸福的最好方式是让自己完美，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努力让自己完美。或许这是个拼爹的时代，或许这是个干得好不如嫁的好的时代，或许这是个需要平台的社会，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时代，让自己完美，让自己成为优秀的人，让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人这很重要。一个人一定要有自己过好日子的能力，要有别人没法拿走的东西，这很重要，无论男女 。而读书学习成长可以让我们无限近的去接近完美。我告诉孩子们一定要热爱学习要有自己的理想，当你磨砺得足够优秀和完美的时候，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我觉得绝大部分的同学都能听得进我这样的教育，他们一般都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的安心学习，为自己的人生理想潜心学习。当然还是会有个别的学生还是在男女同学校友的交往上把握不好，而部分家长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个人情感方面的关注和引导还是很缺乏，我们的孩子往往会出现迷惘痛苦难以自拔，影响正常学习等情况。我一般会找他们单独谈话，我谈话的内容会涉及这样一些内容，比如我会让他们先做一道题目，回忆一下你到此刻为止的成长轨迹，描绘一下你此刻以后的人生蓝图。学生一般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成长和发展的轨迹，7岁之前的主要任务是长身体，学习一般的生活技能还有就是玩耍;7岁以后到中学毕业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很多同学的规划是到大学里或者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了可以开始谈恋爱。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早恋会影响学习影响心情等等。那么现在怎么办，问题是我喜欢这个人啊，我喜欢和这个人聊天讲话，哪怕是什么也不做我只要看着这个人我就觉得好开心哦。每一天，我的眼里心里脑子里都是这个人啊。其实这就是真正的问题，他们其实也知道早恋不好，早恋会影响学习和个人的成长，只是他们自己控制不了。所以我们老师要帮助他们正确面对这些青春期的问题。 而这些在我们的教材上是没有系统的知识大纲的，辞海甚至对于爱情这个词的解释也是很笼统和抽象的。苏霍姆林斯基那封《给女儿的信》讲到爱是忠诚、心灵的追念，还是太成人的思维。我的理解是，我们可能只是喜欢某一种类型的人，然后这个人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这就是一份会受到祝福的爱情。而所谓正确的时间和地点那应该是当你足够有能力给一个人安全和幸福的时候，而不是你还需要依附于某一个人的时候。所以我总是对那些早恋的孩子说，你那些感觉顶多就是个好感，只能说明你可能只是喜欢这样类型的异性，而这样的异性会在你的生命的不同阶段出现很多人次的，又不是非得这个人。而且你需要用自己的意志去消化这样的感觉，不是和每一个我们心仪或心动的人都要来一段恋情，老师觉得唯有这样的人才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是他人人生负责的，诺不轻许，终不伤人，诺不轻信，终不伤己。我们要把最美最好最纯真的感情留给你认为最值得的人。在对的年龄做对的事。不要让自己的青春留有太多的遗憾。而我们目前需要努力的是让自己考一个理想的学校。而不是你侬我侬的男女情长，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的人将来很难成大气。

对于爱情，老师还是相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会遇上什么样的人，无论这个世界多么不堪，请你依然相信美好并让我们保持美好。而我们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怎样让自己变得完美，怎样让自己值得爱和被爱。

当然，我在跟学生讲的时候还是会很通俗，我试图从最最通俗的维度走进孩子们最朦胧最美好的情感世界，我一直很欣慰学生都很听得进我说的话，我们关于情感教育的班队课也一直开展得有声有色。

被忽略了的情感

原以为我会带着这一届学生直初三毕业,毕竟我已经教了他们两年,彼此非常熟悉了。可在临近期末的时候,我突然被告知,新学期我将接初一两个新班。领导的话说得极婉转,但我想这是决定了的事吧。我没有告诉他们。 我的学生们已经为新学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都以为我和他们将一起面对中考。

领导说得没错,对我个人的发展而言,我应该早一年接触新教材。于是,我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我没有想到我的默认会伤害我的学生,我甚至没有和他们说一声,似乎这只是我和学校之间的事。况且在学校下达正式的书面通知之前,我不好在一些场合说些什么,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以为到时候,学生会和我一样,平静地接受新老师的到来,他们会喜欢他们的新老师,因为新老师是一位经验,学识都比我丰富的好老师。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沉默会伤害他们。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学生,他们会联名向学校要求我继续留任。

我很惭愧，相处了两年，经常被我批评、被我指责的学生，他们执着地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老师的热爱，而作为老师的我却“逃”走了。

我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我甚至担心学生这样做会让我得罪人——我对父亲说:“学生太幼稚了,即使我肯和他们一起坚持,事情又能怎么样呢?”说话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很不屑。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严肃地说:“你长大了,成熟了,现实了,也世故了;而你的学生他们正在长大,他们需要真诚!你的冷漠会伤害他们的热情!”或许,父亲是对的,而我却不可原谅地世故了.假期里,又陆续地收到一些学生的手机短信,我越发感到不安,总觉得没有给他们上好最后一课,哪怕是给他们一个解释也好。一个当老师的人,怎么可以随意忽略学生纯真的情感呢?而我却忽略了。

让每一棵小草茁壮成长

我们曾经企盼每一个孩子心中有轮太阳,然后成为太阳;我们曾经企盼我们的孩子长大后成为参天大树。 可是,有些孩子他只是小草,小草永远也长不成大树。他,就是这样一棵稚嫩的小草。

三岁那年,连续的高烧使他成了轻度智障。父母不忍把他送到残障学校,可是在小学里,老师、同学还是把他当作“另类”。他孤独、自卑。命运多桀的孩子终于在中学里遇上了一位好老师。 老师对他非但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是一如既往地找他谈心。一个月后的一天,自卑自闭的他走进办公室对老师说:“老师,我喜欢画画。”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老师听后高兴地说:“好啊!喜欢画画好,明天画一幅给老师看看!"

第二天早上,老师的办公室桌上多了一幅《荷花》。 老师不懂画,她特意带着这幅画请教了美术老师。然后在班级里大大地赞赏了一番,还让全班的同学欣赏了他的画。

当天交上来的日记本里,他写道:“今天我很高兴,我第一次收(受)到老师的表杨(扬)。”

发现是一种美,肯定是一种爱。老师主动与孩子的母亲联系,并为孩子找了一位专业美术老师,在国庆节的全校美术作品展中,孩子第一次露出了灿烂、自信的笑脸。 他的母亲紧紧拉着老师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老师,谢谢你!谢谢你!老师!”老师在给孩子的赠言中说:"哪怕一棵小草,也要做最茁壮的。”刚开学的时候,尽管老师事先已作了许多的思想工作,但还是有个别顽劣的学生欺负他。他的父母知道后,赶来学校询问。言外似有责怪老师监管不力之意。对此,老师心里有委屈。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耐心地解释、细心地开导,使家长对同学、对老师冰释前嫌。最后,她又找调皮的学生谈话。 告诉他们要善待他这样一个特殊的同学。

虽然智障的他听不懂老师讲课的内容,更记不下任何笔记,但是每一天他都会上交一份独特的作业。现在,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有意义。

家长会上,他的母亲动容地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家长会，儿子说长大后要好好报答老师……"家长们用雷鸣般的掌声表达他们各自的心声。

孩子的心灵是最纯洁的,你播种什么,它就生长什么。老师播下的是一腔爱心,她理所当然地收获爱的果实。 岁月将澄清爱的矫饰与纯真,随着时光飞逝,老师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爱越显凝重与深沉。

一堂课给我的启示

一次,我们去听新课标示范课(下学期全面实施)。漂亮的女老师上的是一篇美丽的童话-《盲孩子和他的影子》。对于童话故事,人们总有着极大的热情,无论是孩子还是我们这些听课的老师。

童话讲的是一个孤独的盲孩子在他的影子的帮助下,变得快乐、幸福,最终获得了光明;同时他的“影子"也获得丁生命,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孩子。在多媒体和背景音乐的帮助下,课上得很精彩。 年轻的老师最后总结说,这说明给别人带来幸福,自己也能得到幸福。一脸稚气的学生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作为对一篇童话主题的理解这是完全正确的。

但生活并不像书本上说的那么简单:“给别人带来幸福,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幸福真的可以给予吗?怎么给予?我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学生站起来对此表示质疑。显然,问题对于这些少不更事的学生来说过于深奥了。

走在春光明媚的操场上,我一直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童话的结局可用时下流行的一个词“双赢”来概括。 谁都喜欢“双赢”,在我们的生活中也确实存在着双赢的可能,可问题是,如果不能双赢”,必须在某方面作出牺牲,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又该如何选择?如果有时幸福不能给予呢?我们到底应该教给孩子什么?

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人生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知识的掌握程度;而人生的圆满与否,则在一切历史中都完全取决于人对自己的认识程度。”看了一遍就记住了,觉得很有道理。我们无法使每一个人都成功,但我们可以教会学生如何在最大限度上使每一个人的人生圆满。 所以，我更愿意把童话故事中的“影子”理解成盲孩子对生活的态度。 我这样说，并不是否认人与人之间的友爱、关怀，我是认为，面对生活，面对苦难，每一个个体首先得学会自救。生活常识和童话故事都告诉我们,“影子”的存在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光亮,它可以是很多东西,比如太阳、月亮、灯光、萤火虫等等;一个是盲孩子自身的存在。而后一个条件是其他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如何正确地认识自己的“影子”,下次,等到我给学生上这篇童话的时候,我或许会从这个角度切入主题。

后记：后来我上了这一课，印象中这是我此生上得最好的一节课。

寻找生命的支点

进人初二,我渐渐发现班上的学生在学习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懈怠。 其中包括一些平时学业优秀的学生。 我找学生谈话,找学生的家长谈话,一边是家长焦急、无奈的目光,一边是学生不屑、慵懒的神情,我陷人了深深的困惑。

孩子们说的话令我震惊。有一个学生很坦率地告诉我说他觉得一切没意思。

我问他说的 “一切”是指什么。他说学习没意思,生活没意思,连玩也没意思了。那一刻,我是真的愤怒了,我疾言厉色地呵斥了这个坦率的孩子:你的父亲加班加点赚钱帮你请家教, 你却在自修抄袭别人的作业,你的理由居然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

我无意苛责任何人,更无意苛责我的学生,我只是困惑,深深的困惑,我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到底怎么啦,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引领学生们一起走出困境。在后来的班队课里,我给他们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认识一位家长,是一位学生的母亲。她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从孩子上中学开始她便和丈夫长期分居,但她坚持着不离婚,她接受了丈夫许多苛刻的条件,而她惟一的愿望是可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只要不离婚,对孩子来说还有个完整的家”。听她淡定的话语我无言了。那么她自己呢?她的青春,她的寂寞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孩子熟睡之后她是如何熬过那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忍辱负重的母亲让我沉重更让我感动了。

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承载生命之重的支点。我认为应该是爱和牺牲。当然,我这样说,很有可能会遭到某些张扬个性、崇尚自我人士的反对,但我还会坚持我的看法,因为无论如何,生活中总还是需要有人作出牺牲的。 正如这位母亲说:“如果我也撒手不管,毁掉的将是我的孩子。”对于一位年近四十的农村妇女而言,牺牲自己便是她对孩子最朴素、最深沉的爱了。我们不能再要求这个善良、坚强的女人太多了。而这位可敬的女人就是我们在坐的某一位同学的母亲。 同学们,我们忍心让这样的母亲对我们失望吗?

孩子们沉默了。

我说,或许我们的父母没有钱,身份卑微,又没有文化,但他们都是世界上最最爱你,疼你的人。学会感受别人的爱,学会表达对别人的爱,这应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种学习。如果失却了这种学习,一切文化知识的传授和获得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每个人的生命都必然会有一个支点,而只有当我们把生命的支点定位在了“爱”,学会了爱自己,爱别人,我们的学习 人生才会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希望我的学生可以真正地理解我说的话!

一些不必深究的错误

这是我的同事讲的一件事。

当时,她接手了一个新班,班上有一女生,能歌善舞,很活跃,人也长得漂亮,但学习不努力。 那段间班里流行交笔友,该女生也在其中。学校传达室差不多每天都有她的信,弄得老师们很头疼。

一天,在街上,同事远远地看见女生坐在一陌生男孩的自行车后座吃冰淇淋。 看到女生示意男孩朝一个弄堂拐去,同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第二天,她像平时一样进教室上课,女生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但课听得很认真。上完课留了作业同事像平时一样回办公室。 这样过了几天,后来,那女生沉不住气了,主动到办公室向同事解释那天在街上的事。 女生说男孩是她的表哥。

“是表哥吗?”同事沉吟着，“是表哥就好,若是其他的笔友、网友什么的，可就不太好了。你说是吗?”女生红着脸点点头,同事便让她回去了。 女生在办公室呆了不到五分钟。

“后来呢?”我问。

“没有后来了,”同事淡淡地说,“她还是很活泼,但学习努力了,也没出什么事。一年后,她考上了大学。”

“你可真是个开明的老师。”我由衷地道。

同事轻轻地叹一口气,说:“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呢?我们也是这样长大的呀。”

同事的一席话使我想起自己年少时一次类似的经历。

那是一次数学考试,各道题目做下来一直很顺利。只剩下最后一题了,我却把解题过程中要用到的一个重要公式给忘了。 我有点不甘心。本来这份试卷做得没什么遗憾的,可就因为那该死的公式一一我不甘哪!书本在抽屉里,只须轻轻一翻,问题很容易解决。我也担心被老师发现,可“完美”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矛盾了很久,最终我还是打开了书本 .可就在这时,老师轻轻地从我身边经过。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觉得什么都完了。数学老师一向严厉,可我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呀。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无心考试,之后的几天我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我是多么懊悔呀,如果能在人们的心中抹去那一幕,我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老师却一直未找我谈话,这使我更加不安。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我逐渐发现老师对我的态度并没有改变,我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但因为有了这样一次炼狱般的心理经历,在以后的考试中,我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

我想前面的那位女生也和当年的我一样,当她一旦意识到她将为这种行为付出过高的代价时,她便开始懊悔了,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谁都会有一些年少不经事的往事,经过岁月的洗礼,它或许会成为心灵中一只永远的风铃,时刻警示着你,它比任何严厉的批评或惩罚更为有效。 我的同事和老师显然都深谙此理,于是才有了上面这些温情的文字。

我喜欢的女生

经常有以前教过的学生写信来,问我喜爱什么样的女生,问我喜不喜欢当时的她。 每一次,我都小心翼翼地回信、小心翼翼地思索着她们提出的问题。

首先,我喜爱爱读书的女生。 且不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可令你更智慧,这一点,我很认同毕淑敏的观点:“不爱读书的人,无论她怎样冰雪聪明,都只是一世才情,而书中收藏着百代精华。”

其次,我喜爱不早恋的女生。 爱情就像一枚诱人的果子,它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之一。但以你这个年龄的心智还不具备承受爱情的能力 。既然是果子就得等到成熟的时候才能采摘,过早的、逆时的,都是不合适的。

再次,我喜爱独立、善良、懂得忍耐的女生。我喜爱的女生她不会以爱的名义附着在父母身上,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她必须是个独立的人,而且必须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懂得忍耐,懂得忍耐生命中的孤独与风寒。

然后,我喜爱真诚的女生。在人类一切优秀的品质中我最看重真诚,她可以不美丽,她可以不聪明,她可以不勇敢,但她不可以不真诚。一个失却真诚的人,在别人眼中,就像那朵离开了土壤的花朵,她的美丽不会长久。

还有,我喜爱那些美丽但不张扬,聪慧但不尖刻,平凡但不乏味的女生。我想,不仅是我,也包括所有的人们吧,应该会喜爱这样的女生。

三月已来，你却不在

雨夜。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听雨滴落在雨蓬上的声音，干净、透亮。

夜已经深了，四周很安静，灯火依然可亲，我没有睡意。一般我都习惯早睡，这几日心上有事，突然不想睡觉了。

读龙应台的巜慢看》，＂我想有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结果，累累棚上。我就坐在那黄泥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慢看……＂田园牧歌般的浪漫了。想，日子本可以很美好。

一闭眼，全是你腼腆微笑的画面。穿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你的纵身一跃让我心痛到不能呼吸。不敢去看你，不敢打听你，没有你任何的消息，只是知道你不在了。我想问：这到底怎么了？

你这样决绝地逃离、这样决绝，不再给我们一点点挽留弥补疼爱你的机会？

还是你一直在求救？一直在挣扎？我们都不懂你。

这十年里，差不多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成长。你曾经是那样活泼可爱，能歌善舞，渐渐地你的笑容越来越少，偶尔见你在歺厅落泪，只是心疼你。即使在情绪不好的情形下，你依旧会和我个招呼。我应该再多抱抱你的。一想到这些我便心痛到不能呼吸。

最后一次和你的交集，是你回到南教学楼了。

在拥挤的人潮中，我一眼就找到了你。虽然穿着一样的校服，我还是能一眼找到你。你的大眼睛，你的翘鼻子，哪怕是你略显厚实的嘴唇我都那么喜欢那么熟悉。你也一样，你也很快发现了我。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我要抱抱你。我避开人流，我努力地挣扎着走到你的身边，我拉住了你的手，我搂着你的肩膀，你也紧紧地靠着我。我说，你要相信我，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将来你会有更好的未来。你目前暂时要屏蔽掉很多外来的声音。那些声音都不重要。你笑着和我说谢谢，那一刻我以为你会愉快地过完这个寒假，再有一个学期，你会和所有的你的同学一样参加他妈的中考，再过一个快乐的暑假，你会去你的高中学习，开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然后你会念完大学，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男孩，你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那才是你的人生。孩子，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总是要求你坚强努力认真刻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可是我们忘记了，你只是个孩子呀。要命的是这个寒假特别的漫长，我们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们都在期待着开学。

对不起，孩子。我们沒能让你等来开学，和同学一起，在阳光灿烂的操场上奔跑。

对不起，对不起。

你只是个孩子，你的话语很弱。你自知很弱。你用生命表达你的声音。你安静地躺在地上，世界沉寂了。

你还在哭泣么？还是微笑了？我想你是微笑了。十六岁，花一样的年龄。

我很心塞心疼心痛，痛到不能呼吸，这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既然你想逃离那你就安心地逃离吧，你的安心和快乐更重要，安心地做你自己，那会让你快乐。我想我应该懂你了。

我应该早一点懂你的。我们都应该早一点懂你的。可惜到现在，还是有人不懂你，他们在苛责你的脆弱、苛责你的孝心，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你，你是个多么善良可爱的好孩子呵。没有关系的，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种声音，你要屏蔽掉很多声音。你只是还没有学会，你只是个孩子。我不允许有人再来说你自私，我不允许。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弱，和你一样，但我是个成年人，我有勇气承担我该承受的一切。我只想保护你，就像保护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心。

我听见你在说，我学会了呢。

傻孩子，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屏蔽全世界的声音？我忘了告诉你，生命是最最宝贵的东西，无论何种境地我们都要爱自己。

心塞心痛是这两天的状态，很多细节都不敢细想。早上你还在上网课，中午吃了什么莱？下午发生了什么？⋯⋯没有时光机器，若是有，哪怕是倒回去几个小时几分钟，我们都一定要抓住你。抓紧你不让你逃跑，然后告诉你，你可以慢慢来，我们有长长的一生，有些事情真他妈的不重要。我们一起看个好剧，读本好书，做个小点心，女孩子嘛，还可以化个淡妆，比如再跟着视频学则街舞。

日子本可以很美好。

……

一位参与抢救你的医生发的朋友圈：重度颅脑外伤，脑疝，骨盆骨折，胸腰椎骨折，肺挫伤，气胸，失血性休克。

我不忍直视。

这些冷冰冰的医学术语说的是你吗？那个笑起来腼腆的小姑娘？忍受了什么程度的痛点？敲击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整个人在颤抖。

不敢再去看望你。从视频上看，你很安静很安详。人们在说，那么高居然没有出血。我很心慌，那么高没有出血？心痛如绞。小小的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痛却依然还人们一个干净的世界。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上帝一定会来接你上天堂。

他们说，今天送你去火化。我又忍不住流泪。

⋯⋯

这是我写得最难的一篇文章：

三月已来了，你却不在了。

心痛到无语。

2020．3.1雨夜

成长篇：成长是首诗

你的世界还太小

考完了，你说想要好好睡一觉。我说好。一想到一个冬天你都在黑暗中起床，睡眼惺忪地去学校，我知道你很累。你睡觉的时候我在整理你这一学期的学习资料，厚厚四大叠的试卷堆起来足有一尺多高。老师的批阅，你的订正，都历历清晰，又一个学期过去了老师和你都不容易。

这一次考完了我没有再要求你校对答案，你有些奇怪。其实答案都在我的包包里，但我不再要求你弄清楚到底错在了哪里，因为我开始觉得错就错了，没必要非得要今天逼着你弄明白，我知道你累了，你想好好地睡一觉。

我一直是个严厉的母亲，我一直在要求你尽量做到最好。平心而论你真的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但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偶尔贪玩偶尔有些小情绪偶尔失误都很正常，我知道我一生气还是很可怕的，虽然我不常生气。一想到我对你的训斥和你忐忑不安的神情我真心惭愧。你一直都是一个赤诚善良明朗澄澈的好孩子，你的宽容才让我成为别人眼里的好妈妈。

后来我就开始对自己说，我不能要求一个孩子事事都做到让我满意，我也不要老再觉得遗憾，失败失望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可以要求你付出努力一定要有同等的回报。我不能要求你永远不能有失误，我只能要求你尽量减少失误。因为你也明白了，有时候，

失败没那么让人难过。

真正让人郁闷的，

其实是我本可以。

本可以却没做到，

最是让人垂头顿足。

但若尽心拼搏过，

那就没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尽心就是完美。

你一直都很在意我的评价，今天你的世界还太小，小到全世界的肯定都不及妈妈的一句没关系，妈妈的评价会让你觉得安全自信。你轻松的笑着告诉我一些你们同学之间的秘密，我知道我可以让你认为信任依赖。今天你说数学挺难的，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我只知道你已经很乖很努力了，每天做那么多题很晚睡觉，昨晚还在复习数学书，这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正如你自己所说，其实也不是时间不够，有的题实在不会，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真的难过，我知道你尽力了但很无奈，可能就从那一刻你会开始明白：有些事情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会无能为力吧。在考试中成长在考试中磨砺其实真挺残酷的，我很想保护你，尽我所能，可正如他们所说的，有些战争注定单枪匹马，再亲密的人也无法代替你成长。我们每一个人都将在各自不同的道路上接受不同的磨难，唯一相同的是：成长这条道路，命中注定单枪匹马。妈妈想说，无论怎样你都不要害怕，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就可以了，而那些从来不会摔跤的孩子才是真的可怕。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你兴奋地讲起今天课堂上被老师请到了很多次回答问题，爸爸总会告诉你，你把老师传授的知识会了就可以了，你可以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别的还不会的小朋友。你一直在接受我们这样的教育。可现实的竞争让人觉得害怕。

老师在和我交流的时候，说你在数学能力展示中的表现有些遗憾，我表达了我的意思，希望老师和你都不要有压力，可能就是一个选择题的问题，我从来不会认为你怎么了。人生有很多美好有趣的事物构成，我的儿子阳光帅气，温和自信，爸爸妈妈一直以你为荣。

最后，妈妈还是想说，无论你此刻是否迷茫，在阳光升起的时候，请相信，努力的人最终都会有回报 。

伤不起

毎每参加儿子的家长会，都是诚惶诚恐，倒不是儿子不够优秀，而是大家的要求实在太高，让身为老师的我甚是惭愧。而问题是开完家长会与家里的那位爷一交流，理念的碰撞和冲突又让我茫然不知所措。

身为家长和老师，我试图在这两种角色之间为儿子寻找一条更理性更健康的成长之路。我只是很担心越来越频繁的考试分数会让他失去之前的学习热情，或许比之分数，我们更应该关注和保护的是孩子的学习态度和学习热情。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分数固然重要，但是有比分数更重要的东西，我一直认为一个孩子的学习品质是比他的分数更重要的东西。

考试没考好，我们可以重头再来；知识没有掌握，我们可以再讲一遍；这次没有听懂，说不定下一次就听懂了，下次没听懂说不定下个月会听懂了，哪怕是下个月也没听懂，又有何妨呢，说不定明年就懂了哦！呵呵，于是乎，有些人又会很担心那考试要考的哦，问题是考试也不一定所有的知识点都会考到的啦！即便考到了，不知道也很正常嘛，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求满分呢？一份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试卷本不应该出现满分的呀。

如果我们一旦伤害了孩子的学习热情和兴趣，那才真的是会毁了一个孩子的学习呢。

我总觉得我们的孩子从天性来讲都是热爱学习的，都是有求知欲望的，是我们这个社会来自成人世界的某些东西伤害了他们，一定要比较，一定要分出高下，一定要上重点，一定要挣个面子，而在这样的比较和面子中，很多孩子的学习热情和兴趣正在慢慢地消失，我见过太多一上中学就不要学习的孩子，其实这样的孩子如果在小学段引导得好的话，他们也应该是很有发展的学生，令人痛心的恰恰是过早和过度的学习压力和负担让他们走向了一条很偏很窄的路。

私下里与很多家长有过交流，心情还是很沉重，有的家长完全不相信学校教育，，总觉得老师在课堂上会留一手，给孩子报各种各样的辅导班；有的家长则一味地把教育责任完全交给学校老师，对孩子的学习和成长缺少必要的引导；而有一部分的家长本身素质就让人担心，他们其实不具备教育孩子必须具有的能力；我觉得真正明智和理性的家长，他首先应该了解他的孩子，要了解自己孩子长处和弱点，不要老是拿孩子的弱点和人家的长处去比较，那样家长自己会很痛苦，而孩子也会在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比较中丧失自信；其次家长要帮助孩子扬长避短，帮助他让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最好的自己。

学习和生活其实无非是个过程，我们真的不要为了一个太过功利的目的让我们自己很累让我们的孩子很累，我们其实要追求的不是分数也不是将来孩子要从事的工作，我们要教会孩子的是学习的能力追求幸福的能力和让自己人生圆满的能力。而人生的幸福和圆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分数和工作不是最重要的。相反地，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从小为了考上公务员而被逼着学习，他说他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青春的叛逆，没有美好的初恋，没有可以回忆的骄傲，除了考试和分数。那样的生命和青春无疑是可悲和可怜的。这样的孩子即便考上了公务员我们也完全可以想象他今后的人生也是让人担忧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总是让我想起契诃夫的巜套中人》。那样的孩子长大后会走不远。童年和青春不应该只有学习，生活还应该包括很多其他的东西，哪怕是几次不堪回首的失败。

小儿奕杨

（一）

儿子很乖,乖得让心疼;我又粗心,小小的儿子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儿子生于2003年6月24日,据报上说,这是50年来最热的一年。热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好把他放在空调房里。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儿子一般不会吵闹,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安静静的。

一天中午,照例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间躺着,我们在餐厅吃饭。等我吃完饭,再次回房时,发现儿子已经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蹬掉了,他依旧不哭也不闹,兴致勃勃地吮吸着自己的大母指。我大呼一声,赶紧抱起已冻得冰凉的儿子,他咧开嘴,给我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很担心他会因此而感冒。 也许是上苍不忍心让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因为他母亲的粗心而承受病痛,这一次,儿子居然没事。

儿子出生时体重4000克,看上去比一段的婴儿健壮。 洗澡、穿衣,我从来都是大手大脚。有时,因为动作太大,儿子开始吐奶，他也不哭不闹,任由我手忙脚乱。母亲老说我抱孩子的姿势不对,说抱得太紧,孩子会不舒服,可每一次儿子都给足我面子,巳论我怎么着,儿子都安安静静的。

也许是儿子一直太乖了,乖得让我疏忽了许多本不该疏忽的事情。

因为工作,我不得不把四个月大的儿子留在他奶奶家。 上星期,婆婆打电话来说,儿子嘴里有一口痰,偶尔有几声咳嗽,她想带他去看医生。 婆婆那里交通不便,我说还是等我们周末回去时再说吧。

不料,我们回家的当晚,我就发现儿子咳得很厉害。 然而即便如此,儿子也不会哭闹,只是瞪着那双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赶紧带儿子去医院检查,医生询问病情,婆婆说,痰已经有了快一个星期,咳嗽是从昨晚加剧的。医生反问:“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来看?”我们面面相觑,好在问题不是太严重,但至少要输三天液。

攥着医生开的药方,划价、付款、取药。等我忙完一切来到输液大厅时,儿子已经睡着了。护士是位年轻的姑娘,我有点担心她的年轻。没有看清粗粗的针是怎么扎进儿子头上几乎看不到的静脉里的,儿子被痛醒了,开始哭叫、挣扎,药液输进去了 年轻的护士对我笑笑,她是我见到过的最美丽的护士。

儿子还在输液,我却不得不上班了。

（二）夏天，三岁的儿子躺在床上，奶奶买了小笼包，儿子拿着小包子仔细研究，突然很高兴地说：这个包子是赞赞的肚脐眼。奶奶也很高兴了，说吃了那么多年的包子，我们咋就没发现呢？

乡下呆久了，儿子一口方言。周末接他回来，他躲在阳台，见到妈妈要害羞的。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卤水笔偶淘湿洞（方言：给我点汤），我和老公面面相觑。这人怎么会讲那么地道的绍兴方言？慌哉。

（三）上幼儿园了，别的小朋友哭两个星期，儿子整整哭了两个月。小班的时候儿子有一件蓝色的小狗图案的毛衣。他特别喜欢穿这衣服上学。很脏了，我说换一件吧。他不肯。后来我又说换一件，太脏了。他仍然不肯。再后来我说必须要换一件了，真的很脏了。估计是被我逼急了，他带着哭腔喊起来：张艺妍喜欢我的小狗。眼神里满是哀求之色。我被他逗笑了，不换。等休息天再换。然后他穿着那件脏脏的小狗高高兴兴地见他的张艺妍去了。到今天我问他还记得张艺妍么？他说忘记了，一点点都不记得了。翻出一张老照片，戴着小眼镜的儿子搂着他的张艺妍，笑得霸气幸福。这个动作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四）上小学了，开学第一天中午被爸爸偷偷接回车上吃了个香蕉，老师发现人不见了，爸爸和儿子都被教育了。

儿子上小学五年级以后，我们让他自己放学回家，自己带好钥匙。对于学习我们基本不管，只是每天在家校联糸册上签个名，有时忘记了就让他自己签。这样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还在换鞋呢，他从房间出来很不高兴地问我：你知道我语文考了多少分吗？你还语文老师呢一点也不关心我的学习。然后我弱弱地问一句：多少？我不知道呢还。他说才90，我说不是还好么？他反问我你觉的还好么？我同学98，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学习。然后他进房间写作业去了留下我一个人默默地反思：他好像对我很无奈？那一次我开始知道他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孩子。他会对自己的状态不满意，他会努力。

今年，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学校要举行他们的成年礼，我也觉得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像母亲对儿子说的话，正式的。忖了许久，就这一句吧：这一生我都想护你周全免你惊慌，可我们都知晓人生有些路只能你自己一个走，要勇敢要微笑，记得我一直在你身后。

附：

寂寞

天热，哪里都去不了，整个假期我们几乎都呆在家里。儿子缠着我陪他做游戏，老发脾气又不让我做饭。开着空调的房间空气不好，给他买回来一堆做手工的书，他开始安静地坐在地板上。有时候，儿子会说：“妈妈，我很寂寞。”第一次听到他说这话我着实吓了一跳，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看完动画片，儿子说：“妈妈，再让我看一会儿广告好不好？”我不忍心拒绝他小心翼翼的请求，我说：“我们不看电视了，妈妈带你出去玩！”事实上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太阳，我也不知道该带他去哪里。我假装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他早看穿了我的伎俩，一撅嘴：“这么大的太阳，走到哪儿去？”对于这个夏天，他好像也失望了。

小家伙除了每天和我一起去菜场买菜之外几乎足不出户。俄尔我会带他去肯得基，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那里玩，儿子会和他们交流。我们也去超市，可他似乎对超市已经失却了兴趣。

我想让儿子学游泳，游泳教练说孩子太小了，不好教。我们只好站在游泳池边看着别人游泳。回家后，儿子让我在浴缸里放满水，他说他自己学会游泳了。

每一天，我和儿子都玩最简单最老掉牙的游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们想得出的玩法，从简单的手指游戏到表演节目，从电动跑车到哆啦A梦，我们给儿子买了很多玩具，我们试图让他真正快乐，可儿子说他喜欢和小朋友玩，不喜欢玩玩具，哪怕是会说话的玩具。

日子久了，我开始黔驴技穷，更多时候，我们就这样坐着吃东西，我刚才发现儿子有点胖了。

不用上交的作业

一日回家,五岁的晶晶在画画。我注意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努力地用蜡笔涂抹颜色。原本就黑乎乎的小手因为沾染了颜料显得特别肮脏,连黑黑的小脸蛋都蒙上了一层蜡粉。“快开饭了,不用再画了。”我简单地说,我认为她应该先洗手。“等我画好了,再吃!”晶晶抬起头对我说,手中的蜡笔也停了下来。 我奇怪她为什么总是做不到边说话边画画。

“吃完饭再画!”我坚持,并开始帮她收拾文具。“不要!”不料,她一把推开我,并站了起来。我更加纳闷了:“明天必须上交吗?”——读幼儿园中班的她有时倒有一些家庭作业。 她说不用上交。 我对她的固执感到好笑:“既然不用上交,为什么着做?”“因为我喜欢!”晶晶认真的说,那孩子式的认真不容我再说什么。她有时是非常固执的,于是我只能静静地等着她继续画画。

这是一幅说不出主题的幼儿作品,我唯一能看懂的是红红的太阳露着半边脸。我不自觉地笑了,问她为什么每次画画时都要画一个红红的、不太规则的太阳。她说画的是房子。经她解释,我才明白那一圈圈的、冒着黑烟的是烟囱,两个圆弧是房子的大门.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很感动-一她似乎永远不会因为我对她的画所表现出来的轻视而自卑,也不会因为老师说不用上交而对自己的功课马虎一点。相反地,她画得很专注。在每一次挑选颜料前,她总要很认真的想一想,然后再下笔。一旦发现涂上的色彩不满意,又会很小心地用白色蜡笔修改,直到她自己满意为止……

她作画的样子使我想起我自己的学生______那些十五、六岁的中学生。他们学习得很辛苦,每一天,都必须完成大量的作业。 记得一位学业成绩相当优秀的学生曾对我说,他真不想做那么多重复又重复的作业。 对于他一脸的迷惘,我却无言。我只能在他的日记本上安慰他“忍耐点”,告诉他“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想我一定糟透了,可我找不到更好的、更恰当的语言。显然,这是个过于敏感的话题。作为他的老师,我也非常的困惑。如果说,人生是一份必须上交的作业,那么它也应该是一份逐渐丰厚的答卷,而不应以失却为代价。

大约十分钟后,晶晶画好了。她看上去仍然很开心,我也高兴起来了。其实晶晶最擅长的是唱歌和跳舞,对于绘画她缺乏天份。不过对她而言,这显然不重要,很多时侯她还会极认真地用心去完成她那不用上交的作业,就象今天这样。

有时侯,真的好羡慕孩子们那份天然,纯真的快乐,没有压力,没有负担,认认真真、高高兴兴地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我想我的那位学生肯定也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无形中,自觉不自觉地给自己增加了许多的压力,学习也好、工作也好,我们都在努力迎合一些世俗的东西,却已经越来越少地考虑我们自己真实的意愿。 这,无疑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对于我自己小时侯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所幸的是,这些年无论生活怎么变化,我一直都不曾放弃做我喜欢的事。 当我很累的时候,当我很烦的时候,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整理凌乱的思绪,写一写自己的心情,我便会很容易地找到那份久违的快乐。 至于文章的发表与否,稿费的多少则全然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

正如晶晶画画,无论画得怎么样,她总是充满自信,她总在力求更好,她总能会自己快乐。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 每一个人,他最需要交代的人首先应该是他自己。

我们仨

今天你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中午班级足球赛,兄弟班级在8:2落后的情况下,对方一队友开始冲撞你的队友,最后一次冲撞到你,你被撞到了地上,他又故意踢你,你爬起来在对方屁股上飞起一脚。结果你们一起被红牌罚下。

你说裁判老师说要文明踢球,妈妈也是这样说的。你说今天进了两球很高兴但你在下一场可能会被禁赛了,你说爬起来踢一脚的时候你已经想好了,被罚下就罚下吧,反正已经赢定了,而且你也作好了被禁赛的心里准备。

吃晚饭的时候听你讲述当时的情境,我知道你只是不太确定我的态度,你反复地问我,那我文明地爬起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其实妈妈也没有答案,妈妈想说的是,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依从自己的内心,而你已经想好了。并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妈妈很高兴,你在长大。

后来爸爸的指示是: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稍微表示一下就可以了,比如你可以在语言上警告他一下,要避免正面的冲突。

看看，家里的最高指示来自爸爸。

快下班的时候你老师打电话给妈妈说你和人打架了。从小到大,你从来不和人起冲突,莫要说打架了。起因是一次恶作剧,前几天有人在你的笔袋里藏了一张纸片,写着一些不堪的句子,你一直没发现。 今天一同学告诉你这事,你一看火了,你认定就是告诉你这事的同学写的,然后先动手了。把同学按在地上了。你的理由很充分,一、此同学平时爱恶搞,二、他怎么知道这小纸条?三、此同学还诬陷你的同桌,同桌是个很老实的人;鉴于这三点,你觉得光靠说话已经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你说有些事必须用挙头解决。 然后就被唤到办公室。等妈妈去的时候,你的情绪已经比较平静了 ,妈妈告诉你,一、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寻求老师的帮助,让老师帮忙解决。二既然打了那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三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让事情过去放下,安心学习。四、不喜欢和一些人做朋友,你可以拒绝,不喜欢有些人开些低俗的玩笑,你可以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 然后妈妈带你去外面吃饭,纪念你人生的第一次打架。

回家之后,爸爸的最高指示: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要学会容忍别人的错误。无论何种境遇都不可和同学动手。

瞧瞧，爸爸这境界是妈妈可以学习的么?我终于明白我这一生败哪儿了。

你不懂的

十六岁的少年喜欢打篮球。爸爸送的新年礼物是一个简易投篮框。赶在寒假之前，装在了楝树下的老家道地。简易，但他还是很高兴，每日傍晩网课之余，他会尽情玩耍。夕阳的余晖洒在老旧的小院，少年娴熟运球潇洒投篮，拍球落地的声音让这个老旧的小院充满着青春的生气。

让你录视频，那种远程投篮连种的画面。他的目标是连中二十个，他能做到，可你老是录不好。他为此很不满意，对你。你只能陪笑：十六岁的少年终归是虚荣的。

很好的三分球了，他不满意，说投得像铅球，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一直在练习他的姿势：运球、过人、投篮；投篮、过人、运球⋯⋯重复再重复，到大汗淋漓。这样的训练他每天可以持续一到两小时差不多。

漂亮的旋转运球，假动作，跳投——他想做得更好他在追寻完美。

问他：一个人练习累不累烦不烦？他说：你不懂的，不累更不烦，练球么有球足矣，又不是和人打比赛。他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苦练球技，你知道他在等待一场比赛。

有时候去学校看他，在学校围墙的栅栏外。等很久了还不见他来，电话来了：妈妈，再等我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我可以了。然后你知道他又去操场打球了。三分钟之后见到他，塞一堆换下的衣服给你，连袜子都湿透了，手上拿一个手抓饼，说不吃晚饭了，上晚自习来不及了。你说知道时间这么紧张少打会球不是好了么？他说你不懂的。和他见面不到一分钟，你抓紧时间和他讲：学习要认真，要多喝水，多吃新鲜水果和蔬菜，赶紧把这酸奶喝了。他说知道了。他真的来不及了，匆匆离去。走大约二三十米他会回头看看你，示意你回去。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你的视线里。然后你骑上小电驴回家了。

今天他又和你讲起他渴望的他们的那场比赛，学校的高二男子班级循环赛。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学，本来比赛就在这个学期。又说你不知道，打篮球真的很有意思的。你只是笑眯眯地听他讲，他说，哎，你不懂。

科比坠机了。你们吃中午饭。他在楼上看全明星赛，你们喊他吃饭。他下来了，说起科比，爷爷奶奶不知道科比是谁，你解释：打篮球的，很有钱。他不高兴了，你们只知道钱。爷爷笑了一下，我们不认识。他突然放下筷子不吃饭上楼去了。留下你们四个大人面面相觑。他的精神偶像，死了，你们居然还在笑？他不屑和你们这些大人一起吃饭了，暂时。后来你去喊他，他说等你们都吃好了他再吃。少年用这样的方式祭奠他的偶像。晚上打球的时候，他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很少这样。你说，没有关系呢，我们理解你的。就像爷爷奶奶那个年代听说毛主席和周恩来去世了一种情感。他说，你不懂的，科比只有四十一岁。你能想像一个人十个手指有八个骨折了还坚持打完比赛？⋯⋯你能想像一个人单场得分81的记录？⋯⋯今天的全明星赛球员穿的都是8号和24号球衣。⋯⋯今天的滕讯体育做得很棒，中途播放的都是科比职业赛季的经典瞬间⋯⋯他一边投篮一边断断续续地和你讲。

你知道解说词戳中了他的泪点。

后来他洗澡的时候你偷偷查了下百度百科：

科比·比恩·布莱恩特（Kobe Bean Bryant，1978年8月23日—2020年1月26日），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前美国职业篮球运动员，司职得分后卫/小前锋（锋卫摇摆人），绰号“黑曼巴”/“小飞侠”。

科比是前NBA球员乔·布莱恩特的儿子。在1996年NBA选秀中，科比于第1轮第13位被夏洛特黄蜂队选中，后被交易至洛杉矶湖人队，整个NBA生涯（1996年-2016年）都效力于洛杉矶湖人队。

科比的职业生涯随湖人队5夺NBA总冠军（2000年-2002年、2009年-2010年）；荣膺1次常规赛MVP（2007-08赛季），2次总决赛MVP（2009年-2010年），4次全明星赛MVP（2002年、2007年、2009年与2011年）；共18次入选NBA全明星阵容，15次入选NBA最佳阵容，12次入选NBA最佳防守阵容。

科比是NBA最好的得分手之一，职业生涯赢得无数奖项，突破、投篮、罚球、三分球他都驾轻就熟，几乎没有进攻盲区，单场比赛81分的纪录就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除了疯狂的得分外，科比的组织能力也很出众，经常担任球队进攻的第一发起人。另外科比还是联盟中最好的防守人之一，贴身防守很具有压迫性。

2016年4月14日，科比·布莱恩特在生涯最后一场主场对阵爵士的常规赛后宣布退役。[1]2017年12月19日，湖人主场对阵勇士，中场时刻为科比的8号和24号两件球衣举行了退役仪式。[3]2018年3月13日，科比凭借和动画师格兰·基恩合作的短片《亲爱的篮球》获第90届奥斯卡最佳短片奖。

当地时间2020年1月26日，科比在加州卡拉巴萨斯因直升机事故遇难，年仅41岁。

⋯⋯

他洗完澡了，你说科比真的很厉害。他淡淡地说：你不懂的，像科比这样的球星全世界要过好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哦不，科比就是科比，永远不会有了。然后他上楼写作业去了。留下你一个人思考他的话：你不懂的。哎。

爱与自由

临睡前，儿子给我一本书，宁波出版社出版的王阳明中英文连环画巜此心光明》。他说这是他们学校老师画的，果然还有仼树新老师的亲笔签名。编者周安民老师，翻译卢建立老师。策划：王胜战，儿子学校的校长。他说他留着没什么用，送给我了。

我懂他的意思，他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书稿，在买不买书号的问题上纠结着。印了十本美篇书，他觉得很不错，所以他希望我能坚持下去。他之前有问过我：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吃早餐，我披头散发地系着围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我没说话，他自顾自地继续自说自话：哎，你们这个年代的人不说也知道，你们最大的梦想是哺育下一代。我笑了：哺育下一代好好哺育你不好么？他说：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好的，可是你要做你自己。他说这话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嗯，同情，他很同情我。

用他的视角来审视我，我是个极其无趣无聊的人。我最大的兴趣爰好是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的喜怒哀乐都是由他衍生出来的。他很同情我是有道理的。若不是想陪他去玩玩，我连单位组织的旅游都不想去的了。他一直在建议我们自由行，不要跟团，我说我怕把他弄丢了，我说等你再大一些了，我们自由行，你带上我，我做好攻略，我们就出发。他又很同情地看着我了。这眼神让我羞愧。

若不是他在家，我是没有热情做很多菜的，我们已经开始吃得很清淡了。我最大的爱好仍然是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饭。我做的菜他都喜欢吃，我相信我已经成功植入了妈妈的味道，欣慰。我说对门的哥哥去上海了结婚了，你以后也会一样，很少回家来了。妈妈会想你的。他说想我了你就来看我，我说好，到时候你们会很忙我仍旧做饭给你们吃。他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很忙，说不定我很闲不用上班整日游手好闲？我也笑了：你游手好闲我也做饭给你吃。他很满意地笑了，我猜他是明白了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是永远无条件爱他的人，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是个快乐阳光自信的少年郎，这让我满意。他会惊呼：你怎么又买那么多面包？你怎么又买水果？我笑笑：我想对你好呀，你那么乖。他问：我不乖你就不对我好了么？我说：不会呀，你看你以前和我吵架打架，我不是也没和你计较么？我是妈妈，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待你最好的人。他沉思了片刻说：就目前来说肯定是这样。我说：将来也是，你永远找不到一个人会比我待你更好，我待你如生命。

他约了同学看电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我不去了，你同学会不自在的。他说你都认识的，没有关系呀。我说你是自己妈妈当然觉得没有关系，若是你同学的妈妈和你一起看电影呢？他想了想觉得我说得对了。我希望他能学会换位思考问题。

一放假，他就和我讲，你要多督促我，你对我的管理太松了。我说松了么？我一紧怕你烦我。他说你要管我，放假头几天的状态基本上就是整个假期的状态了，你要管我，我不会烦你的。我笑了，你有必要对自己那么苛刻么？刚刚放假，放松放松。他很严肃地说：不可以放松的,人都有惰性的，一松下来人就废掉了⋯⋯这孩子，太自律了，我都慌。我得赶紧想想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让他高兴高兴。问他苦不苦累不累，他说这有什么累的。哦哦，喜欢自觉学习就好，真的没人逼你的。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咱先休息一下吧，吃点水果？已经两个小时了，起来活动活动。他说你老拖我后腿。我们说今天正月初一年三十就不写作业了吧？他说要写的，要保持学习的节奏。他是不是有点过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努力上进，他说这有什么，他们同学十天可以刷完一整本数学题，我晕。

考完试他会和我讲他的考试。有一回自己感觉考得特别好，要和我分享一下他的喜悦，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回寝室给我打电话，他说这一次数学估计有145以上了。他要在第一时间分享他的喜悦，我是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后来分数出来只128，他很沮丧又觉得没有面子，我打电话告诉他，这没什么，下次你会考出理想的分数的。他知道我不会嘲笑他，我只是心疼他。

坐我小电驴后面带他回家，他说：我和你说件事，我首先声明我一点点也沒有骄傲，我只是和你说个事。我说：你说吧。他笑嘻嘻地说，我现在物理学得好了，老师课堂上抛出一个难题，我只要一分钟解出来了，第二位同学要八分钟。呵呵，期中考试物理单科成绩班第一，校第一。哈哈，我要骄傲哉。

看完电影问我：你累么？我说还好，小伙子说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就走回去。问我知道史泰龙么？我说知道。看电影之前一直和我强调你不要嫌他们老，都是经典人物。一路上轻松地聊天，冬日里风吹来一点也不寒冷，我们都觉得这样的风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了。比起史泰龙我更喜欢和他这样愉快地说着话。他的腿很长，身高180了，我有点跟不上他了。他说＂下次给我买衣服你要让我看看，不要把淘宝第一件买来，很low的，懂不懂？我喜欢穿个性一点的东西。＂我又羞愧了。

自己买了礼物去看望了小学老师，老师们说今年网传大梨洲考得不理想，少年说，这次同学们只是没有发挥好，同学们的实力还是很强，理由是我们在历次期末考试和全市模拟考试中成绩都很好，我们中考会好的。妈妈说：作为大梨洲的非官方代表你的立场很正确很官方了。他又神秘地问我，“我们朱老师说你很厉害的，很聪明又有才，她很欣赏你的，这是真的么？我觉的你太普通了呀。哦，可能你太关心我的学习了荒废你自己了？”l我说，你千万不可以这样想，妈妈这样子挺好的，喜欢让自己普通点，不喜欢太热闹了。他很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想让他有任何的负担，爱他关心他帮助他陪伴他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只要他有需要。而且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初稿出来之后，他在看我的稿子，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对我说：我知道你写得很好的，为什么不写了呢？你要坚持，我肯定支持你的。哎，你这东西都什么时候写的呀，你不是天天在厨房做饭么？⋯⋯我说你还记得要叫我什么么？估计是忘了吧。然后我们一起笑了。

爱该是一种成全，彼此成全。母子也一样：因为爱他，我甘愿受束缚，因为爱他，我给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虽然我一直都在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但这么些年我还是没让他觉得我很烦。他应该学会了爱和幸福应该什么样的。他的自律和上进我一直很欣慰，若是他不自律不上进呢？我想我也会让他学会爰和幸福的样子，至少。电影《囧妈》在影片的最后，有段独白：＂生活中的争吵，出发点都是对彼此的爱，只不过，这份爱是希望对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个体都应该是完整的，爱不是控制和索取，爱是接纳尊重。＂

梧桐树的眼睛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校徽：白底红字，繁体，赫然印有四个大字：泗门中学。我的履历表上写着1987年9月至1993年7月我在这所名叫泗门中学的学校上学。证明人：陈卫峰、姚坚平。

记忆中的母校很漂亮。校门口是护城河，门卫对面是校办工厂，一进校门正对的是标直开阔的水泥路，两旁种满了标直高大的法国梧桐。梧桐树有些年龄了，主杆有两个碗口那么粗。树身上长满了一个个疤点，远远看去像极了老树的眼睛。我的小爷爷、我的两位堂叔都曾在这里上学，现在轮到我了。

开学之前我在姐姐的陪同下向同村的一学姐打听过住宿的事。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未来可期。母亲把她结婚时的皮箱带来了，给我装换洗的衣物，放在床铺的脚后头。我们的寝室在女生楼的一楼，最靠东边的楼梯口，楼上住的是高中部的女生。九月的校园很美好，天很蓝风很淡，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置身于叽叽喳喳的同学之中，我是个警觉安静的小姑娘，独来独往。

最不喜欢一段路。从寝室拿着饭盒去食堂或者从食堂拿着饭盒去寝室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其间要路过高中部的男生寝室，他们都开着门，有的没穿上衣，有些喜欢起哄，我，一个人，不知道要怎么飘过这段路程。我不喜欢和人扎堆，不喜欢等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等我，我一直独来独往。见过很多人但我永远记不住任何人，我有很多同学但我没有朋友。

厕所在操场的最东边。南北走向，两进房子，外面是男生，女厕在靠近围墻的地方。通排有二十几个位置，很高的木结构坐位，下面黑乎乎的苍蝇肆虐，飘着五颜六色的作业纸，我老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后来我经常会梦到自己进了这样的一个公厕，结果什么也解不出来，然后我醒了。在我，这是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之一。

梧桐树上有鸟叫声，校园里播放的是巜义勇军进行曲》，我们在起床铃声之后十五分钟出操，操场上黑戚戚一片，我还是能找到我要站的位置。操场是泥土和沙石混合的那种，有时候不巧站在小石块上了，硌得脚疼。出操之后是早歺，我们一般都吃早饭，米饭。有钱的同学买饭团，一种糯米，里面裏一根油条，我们叫Ci饭，应该是中国人的寿司，只是比寿司粗糙一些，热的，有挙头那么大。

食堂在最西边。有开水房、锅炉房，取饭的地方和打莱的窗口，还有长长一排的自来水龙头。同学们挤在一起淘米冼饭盒。每个水龙头都挂满了小布条。据说这样是为了防止水流溅起。学校给每一个饭盒号上了数字。我初中时候的编号是1一31，代表1班31号。这样就很方便寻找到自己的饭盒，但有时也会找不到自己的饭盒。同学说，一定是被高年级的男生偷了。这样的事情一般发生在返校日。学校要求周日下午返校，下午三点之前蒸好饭，五点可以开饭。有的男生贪玩，匆匆赶回学校已是傍晚了，夕阳穿过梧桐树的叶子洒在他的脸上，一想没来得及蒸饭，肚子又饿了，他顺走了别人的饭盒。不过第二天饭盒回来的时候，都新蒸上了满满的米饭。拿着失而复得的饭盒心里想：神奇的饭盒去过哪一位神秘人的手里呢？

排队买莱是在两个窗口，也分男生窗口和女生窗口。有几个别着红袖章印有＂值周＂字样的老师和同学在边上巡视，维持秩序，防止插队。我最喜欢吃的有两个莱，一个青莱汤（有时候是白莱汤），一个猪小排，各买一份，放一起，可以吃两歺。

冬天，很冷，下雪、结冰。一结冰那些挂着布条的水龙头成了挂满冰条的摆设。边上的一口水井边排起了长龙。这是一口很大很深的水井，井的四周结满了厚厚的冰。冰上铺满稻草用来防滑。打水的铅桶很重，用一根粗壮的草绳系着。打水有两种方式：一、把桶倒放直接投井，等桶注满了水用绳子吊上来，这个方法需要力量；二、用绳子缓缓地把空桶放下去，到水面了，用力一甩，铅桶侧倒在水面，水缓缓地注入，这个方法需要技巧，甩的动作很关键，有些人甩了很多次还是没能成功。这两种打井水的方法我都沒有试过，井口周围总是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霸占着，他们会很热情地帮同学们打水淘米，一水桶一水桶，乐此不疲，干得热火朝天。让人觉着一点点也不冷了。现在想来，他们其中的某个人估计是在等候他心仪的女同学吧？若是那一天他等到了他的女同学，帮她完成了淘米蒸饭的大事，一整天他都会很开心吧？这是幸福最初的味道。

我偷偷往井里张望过，这是口砖井，口小下面宽，水面有＂一七石（shi）＂缸那么阔。一想到古人有投井这种刑罚真的太恐怖了。

每年学校有两次运动会，一次在春天，一次在秋天。我们的春季校运会有个传统项目：绕泗门中学外围跑一圈，全员参与，起点和终点都是学校操场。在道路转弯的地方还是有别着红袖章的老师在指挥，挥动他的小红旗一定要求跑起来。然后人们会看到，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间小道上，少年们三五成群，穿着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服装，一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这场面一想起来也是够壮观的。

学校也有元旦迎新文艺汇演，具体节目都忘记了，只记得在那个古老的贴有＂五角星＂的大礼堂里。偶尔学校也会组织我们去看电影，要穿过＂329＂国道线，去镇上的电影院观看。有时学校会有马戏团给我们表演节目，同学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在操场上搭个台子，锣鼓一敲，戏开场了。这样的时候一般都在下午，整个下午我们都不上课了，同学们都很快乐，连老梧桐树上的眼睛都在笑了。

每个学期只有两次考试，一次期中，一次期末。考完后也有排名，老师会给班前十名的同学拍一张彩色的集体照片，挂在学校的展览橱窗里，很骄傲的事情了，是不是老梧桐树上的眼睛也看到我了呢？

晚自习结束之后奔向小卖部。老板是个叫阿明的年青人，戴眼镜装斯文，穿厨师那种白大褂。买东西像抢东西一样的，人太多了，挤一起。我最喜欢买两样零食：鱼皮花生和鲜奶面包。回寝室躺床上，边吃边和同学聊天，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

老师记得的有蒋岚老师，教语文，很漂亮的上海知青，戴眼镜，很温和。有一回课间她把我叫到走廊里，问我冷不冷，还送我一本莫泊桑的巜羊脂球》。姚坚平老师教数学，姚老师上课不用课本不用教案只有一支粉笔，一支粉笔满满一黑板，姚老师的粉笔字潇洒隽秀，印象深刻。教历史的周丽芳老师，地理老师姓什么忘记了，也是一上海知青。政治老师姓陈，个子矮矮的，上课抑扬顿挫自信满满⋯⋯

人的记忆很奇怪，我在那里度过了六年的时间，现在还能想得起来的只有这些了，没有特别难忘的事也没有特别难忘的人。六年后，我平静地告别了她，把与她有关的记忆锁在了这个抽屉。三十多年过去了，时间驱逐着我不断向前走，再看到这枚校徽时，我只是平静地记得，我第一天来这里报到的情景：阳光下，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第一次看到了梧桐树的眼睛。

情感篇：感情是杯酒

尘埃

我把你忘记在尘埃，是我的解脱。我把你想起在尘埃，那是我的命运。（题记）

第一个故事的男主角与我同村，他有两个女儿比我和姐姐都大，那么他的年龄应该比我父亲年长。他家的院子种満了四季的鲜花瓜果，围着房子的石砌围墙角落是一圈冬青草，小时候经常去冬青草堆摘小小的圆圆的绿绿的冬青果。

他是个油漆匠人，能徒手画各种飞鸟走兽，活儿做得讲究，在当年的农村生活属于富裕了。他收过很多徒弟，其中有一个女徒弟，当年还是个姑娘，有个在谈的对象。后来不知怎么了听大人们说他离婚了，两个女儿归前妻，他娶了那个女徒弟。到这里故事好像很老套，但是这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农村，发生在身边，所以一直记忆深刻。更巧的是他后来娶的那徒弟生了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恰巧又是我的学生。方头大耳，厚道懂事，从来不会给人惹麻烦，印象中挺让人放心的一孩子。可惜在这儿子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油漆匠人暴病死了。当时觉得挺意外，所以对这一孩子多了一些留意。再后来就是几年前回老家，听姐姐说起，说王晶结婚了，在杭州做老师，他妈妈也就是当年的女徒弟回老家给邻居们分喜糖来了。当时就觉的这女人真心不容易。

第二个故事的女主角是我一个很远的亲戚。大人们都说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而且特别喜欢小孩。听母亲讲，那时候她刚生下我，还在月子里，有一次她醒来发现我不见了，结果发现我被那个小姐姐抱到踏床上了。小姐姐后来处过一个对象，很穷，父母不同意分了。再后来就听说小姐姐年龄大了一直没有结婚，再后来又听说那个穷小子和别人结婚后后来做铜材生意发了，再后来就听说小姐姐和那穷小子有了个私生子，而那穷小子也没有离婚娶了她，就这样一直生活着，到现在那儿子估计快有二十来岁了。正月里偶尔碰见她，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第三个故事的主角是我很多年前的一领导。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从来未闻有什么花边事，有个女儿学医研究生毕业结婚了，生了个外甥。妻子同一系统的也是老师，已经退休在家，妻子比他大了5岁，但雍容富态保养得很好。突然有一天听说他们离婚了，领导只开了一辆车净身出户，当时觉得太震惊了，不料一个月后又听说他娶了我一同学，一年后生了一儿子，经常见同学晒那儿子。同学离异多年，唯一的女儿也在几年前患病去世了。后来又听说同学患了癌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四个故事比较惨烈，男主角在一场爰的撕裂中选择了一个决绝的方式离开世界。留下幼女和白发父母。

他的妻子后来成了我的同事，这是个阳光坚强的女性，希望她可以有阳光的未来。

在这里，我努力让自己做到只是叙述，而不带我个人的情感偏向。

我只是想说，我相信故事中的人他们都爱过，有过爱，至于是非对错本不该由我评论。一个人的人生若是爱过，有过爱，如此，生命便不再苍白。

都说，说得清的是情份，道不得的是缘份，那么这一生你又和谁缘深情浅呢？

百里寻梅

2019-02-08

年前，

就一直在说我带你去玩。

可他一直在忙，

我便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除夕夜，

跨年的鞭炮此起彼伏，

反正睡不着，

又说起明天大年初一带我去玩。

其实我有点懒，

他是知道的，

但他一直在很热情地邀请。

我知道他是很希望我能答应的，

我说好，

问他去哪儿又不告诉我，

说告诉你就沒有惊喜了。

他总是这样，

总是要求我无条件无理由信任他。

其实我们都知道，

一个人要无条件无理由信任另一个人其实真是挺难的。

第二天，

照例他陪父亲去上坟，

我说我有点累，

他说你再休息，

吃过中午饭我们出发。

儿子说要学习，

不与我们同行。

然后我们就真的只有两个人出发了，

就像上次一样，

两个人为了吃一个鱼跑了很远。

我仍然习惯坐在后排，

他说你先睡一觉，

到了我叫你。

我说好。

很多年了我习惯中午午睡，

要不然下午整个人没有精神，

他便常常说你真的老了。

车过跨海大桥我才醒来，

他说去平湖的莫氏山庄，

我说好，

说再休息一会儿，

马上就到，

我说好。

莫氏故居，

据说是当地当年名门望族。

我却一无所知，

只见人去楼空，

徒留一些旧物，

人生百年，

几世盛景？

一切不过历史尘烟，

以我一个中年女人的心境去看这段人世沧桑，

盛也罢，

荣也罢

妻也罢，

妾也罢，

嫡长子也罢，

我都嫌阴气太重。

透过镜子

见隔壁房间坐一女子

着实吓了一跳。

若是生命真有轮回，

我对这个猜测将信将疑。

在天井忽闻一阵幽香，

原来是一株盛开的蜡梅。

也好，

正是有了这几株蜡梅，

让这座阴晦古老的宅院至少平添了几份生气。

我们很高兴，

生活总还是有些惊喜。

这是一株老蜡梅。

花是米黄色的，

映衬着白墙黑瓦，

自成一画。

我喜欢米黃色，

他也是，

我们一直都认为米黄色比红色的蜡梅更惹人喜欢，

我们在很多问题上还是一致的，

虽然我们也有分歧，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今天此刻都会因为一朵蜡梅而愉悦，

而欣喜，

这样就够了。

走在平湖老街，

人们都喜气洋洋的，

我们也是。

有历史感的东西都太沉重，

我喜欢鲜活的笑容。

看到一家平湖槽蛋的土产店，

便买了一份，

一份5个蛋，

正好带回家一人一个。

离开之前我们想喝个咖啡吃个甜品，

可惜找了一圈找不到我们想要的咖啡店。

于是他说肯德基吧，

这附近有。

说完我们都笑了，

好吧，

肯德基，

我要一份热牛奶

进店，

周围都是些大人带着小孩，

他带我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然后去点歺，

问我还需要点别的什么？

我说我只要热牛奶。

排队点歺的时候我便猜他可能会再点个薯条，

果然一个咖啡一个牛奶，

一个炸薯条，

———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这点默契还是在了。

老屋窗外的蜡梅，

隔窗又是一景：

红窗木质古朴，

蜡梅花枯枝新绽。

他又邀我以此为背景留个图片，

只是拍出来的都很少让我们满意。

他自己也不满意，

他总说：你比照片更美丽。

好吧，

因为这句话就原谅他总是把我拍丑了。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其实可以更美丽些，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

回来的路上，

对话依旧很少，

他开车，

我修图，

一起生活多年，

无语也成了一种默契：

大年初一，

驱车百里————只为一株梅。

懂与不懂

闲暇时与爷聊天，【一流极品女人的八大特征】一.有大女人素质，有小女人情怀；二.大事清楚，小事糊涂；三.自强自立；四.能温柔似水，也能坚强如钢；五. 喜欢孩子；六.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七.爱美，会美；八.拥有浪漫情怀。

爷说你起码符合7条。哈哈，难得了，嫁给爷十几年了，在爷的眼里和心里我始终是个美丽智慧勤劳持家的好女子。

这个评价高了，正要窃喜呢，爷幽怨地又加一句“女人最要懂得的是浪漫，你缺浪漫！”

我含笑不语。我在心里说我如果懂浪漫解风情，爷的人生都会改写的啦。呵呵！不是臣妾不解风情，只是人生好多事情都是难得糊涂了。

我说：阡陌红尘，终究一场繁花落寞，今生爷风雨同舟，此生足矣。——本以为爷会很感动，岂料爷依旧淡定地曰：看你也只能浪漫到这个级别了，当然，你还算得上顾大局识大体吧。

——我怎么觉着爷的表情很遗憾？？

看来爷还是不懂我。

不过我倒觉得这样的状态刚刚好，其实不太喜欢有人太懂我。我只需要记得我对自己的承诺。在这个风起花落、一切归于自然之时，为爱画下一个圈，许下一生诺言！

———谨以此文献给偶们的结婚纪念日

2013年腊月13

去日无痕

凌与我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虽然同系不同级,但因为住同一层楼,周末无聊时,大家常凑在一起找节目。那时候的我们,单纯而快乐。

最近一次见到凌是在一个朋友的婚宴上。一袭酒红外套,一款米色斜肩背包,凌的美丽一如从前。

几年不见,大家不曾觉得距离,反倒亲切。席间,自然谈及我们熟知的人和事,随之打开的是尘封已久的记忆。偶尔,凌的目光会变得游离飘忽,而我则被这小小的细节感动着一一人生纵然会有许多的不完美,一些人和一些事终究让人挂怀。

如同所有的校园爱情一样,凌的故事也始于一次偶然。男孩我见过几次,是个颇有才情的校园歌手。那样的男孩,那样的心情,注定会和浪漫的凌演绎一段校园传奇。在经历了许多的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之后,尽管凌作了很大的努力,但故事并没有朝着人们设想的方向发展。两年后,随着男孩的毕业离校,他们的缘分也就无疾而终。对于结局,凌没有再作更多的解释.生活依然如常,我们仍像从前一样上课、读书,睡懒觉;但我隐约感觉,凌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洒脱。不久,我忙着毕业,忙着找工作,无意间失落了许多美好的事物,包括与凌之间那一份淡淡的友情。之后,也曾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凌的消息;每一次,我都会想起那个校园歌手。对于他们,我总觉得遗憾。如今的凌,依然飘泊,不知道她是否还记着那个当年她执意追随的男孩?

坐在热闹而冗红 长的婚礼上,凌显得美丽而落寞。对于过往,凌不愿更多地提及,希塑人们善意的笑容能带给她些许温暖。其实,纯情善良的女孩理应有好的归宿,只是有时过分的执着对人对己都会是一种伤害。聪慧如凌,相信能明白随缘是福。临别时,凌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今天她很开心,因为我。言毕,我有一阵难言的伤感一一即使是去日无痕,我想我和凌都仍然感谢那一段纯真的岁月,感谢这一个温情的冬日午后。

极品男人

大凡每个女人心底都会有个极品男人,凡俗的我也不例外。 对男人的要求一直很高,而且执着。如果要寻求深层次的原因,是缘于郭靖。

小时候看 《射雕英雄传》便开始喜欢郭靖,长大以后,我还是喜欢郭靖。 在我看来,一个男人的品性远比他的才情来得重要，郭靖的完美足以令人汗颜。

曾和女友们讨论过郭靖的为人,令我意外的是,大多数女人都不会喜欢,更谈不上欣赏 “靖哥哥”。问及原因,无外乎贵备其不解风情。我便感叹, 女人爱慕虚荣。 殊不知,太解风情、太懂浪漫的男人又喜欢处处留情,如段正淳之流。 于是开始有些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怨妇。

在越来越多的女人抱怨好男人越来越少的今天,我突然怀念起“郭靖”。 女人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我想以黄蓉的聪明美貌、家世背景,找一个人品与才情都一流的男人应该不会很难。 兰心慧质如蓉儿却选择了不解风情的靖哥哥,个中奥妙,值得女人们深思。

黄蓉以一个女人的全部智慧最终成就了一个完美的男人。郭靖是因黄蓉而完美。

应该说,郭靖最难得的是他的单纯与豁达,如果单单从品性来讲,《天龙八部》中的萧峰绝不会亚于郭靖,但我独独喜欢郭靖,因为萧峰太沉重。 我只能说萧峰令我感动,但我却是个现实的人,我不可能去爱一个把人世间的苦难都扛在肩上的人。 因为这样的男人巳经没有能力可以给任何一个女人以幸福了。

始终认为,爱情也好,婚姻也好,都应该是相当成熟而理智的东西,每次看到,一些女人飞蛾扑火似地爱上一个没有明天的男人,我都觉得很可惜。 我说过我是个现实的人,而我们的生活又是相当现实的。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来左右和影响我们的生活。 很感谢金庸先生,他以他的智慧给我上了很好的人生一课。

郭靖和黄蓉的故事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爱情经|典,这些纯美的人物形象伴我度过了整个少女时代,并牵引我找到一位至诚至信的爱人。

从此世上再无张爱玲2017-11-20

从此世上再无张爱玲(裙袂飞扬）

认识胡兰成的时候，张爱玲24岁。孤独倔强中成长的爱玲遇上多情温暖的胡兰成注定是一场劫。

当年胡兰成已经是有妻有室的成熟男人。见过胡兰成暮年时的照片，仍是一个干净儒雅温和明朗的老人。风流多情，明朗温暖的成熟男人想要追求一个没有情感经历心灵孤独的女孩好像应该是翻手覆手的事情。

汉奸不汉奸的暂且不论，撇开他的风流和多情，胡兰成应该是个很有情趣和才华的人。以爱玲的聪彗和才情她可能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后来的事情都不是胡兰成或者张爱玲可以控制的了。但在这段旷世奇恋中，张爱玲已是倾其所有。

凭她的聪慧，她不可能看不懂像胡兰成这样的男人，多情即风流，所以她对他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她待他一直很慈悲，一直很宽容，无论是金钱的资助还是情感的包容。直到她不再爱的那一天，优雅转身，从容决绝。那一年她27岁。

常常会去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呢？或许她太孤单了，她只想让自己爱一场。倾其所有的爱一场。然后再一个人踽踽前行徒步天涯。日子一直过得很窘迫。贫困、不断地搬家，上海、香港、美国。一个人孤独地飘泊。

后来的张爱玲从未就这一场恋情说过只言片语。

36岁的张爱玲嫁与一徳国移民后裔。之后她与赖雅相濡以沫十一年。

张爱玲一生没有子嗣，1995年，9月8日，她在洛杉矶公寓死后一星期才被人发现，9月30日追悼会后骨灰撒入太平洋，那年她75岁。从此世上再无张爱玲。

张爱玲经典爱情语录大全

1、凡事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

2、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如赐予女人的一杯毒酒，心甘情愿的以一种最美的姿势一饮而尽，一切的心都交了出去，生死度外！

3、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4、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5、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6、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7、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8、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

9、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10、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

11、出名要趁早呀，来的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12、对于大多数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

13、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14、做人做了个女人，就得做个规矩的女人，规矩的女人偶尔放肆一点，便有寻常的坏女人梦想不到的好处可得。

15、牵手是一个很伤感的过程，因为牵手过后是放手。

16、短的是生命，长的是磨难。

17、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思念你，我就不会妒忌你身边的异性，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会痛苦。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18、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19、彼此都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因为这个时候两人都在尽情享受媚眼，尽情的享受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理，尽情的享受手指相碰时的惊心动魄。一旦说出来，味道会淡许……

20、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21、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22、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23、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

24、然后有一天，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25、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使人忘记爱情。

26、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27、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他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28、两个人一起是为了快乐，分手是为了减轻痛苦，你无法再令我快乐，我也唯有离开，我离开的时候，也很痛苦，只是，你肯定比我痛苦，因为我首先说再见，首先追求快乐的是我。

29、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30、情还没有来到，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最痛苦的，也不过是测验和考试。当时觉得很大压力，后来回望，不过是多么的微小。

31、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

32、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的珍惜那短暂的时光。

33、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

34、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忘记一个人，时间自然会使你忘记。如果时间不可以让你忘记不应该记住的人，我们失去的岁月又有甚么意义？

35、我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谁知道她有时毫无力量。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阴晴圆缺，在一段爱情中不断重演。换一个人，都不会天色常蓝。

36、爱情要完结的时候自会完结，到时候，你不想画上句号也不行。

37、同一个人，是没法给你相同的痛苦的。当他重复地伤害你，那个伤口已经习惯了，感觉已经麻木了，无论在给他伤害多少次，也远远不如第一次受的伤那么痛了。

38、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

39、当爱情来临，当然也是快乐的。但是，这种快乐是要付出的，也要学习去接受失望、伤痛和离别。从此，人生不再纯粹。

40、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

41、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

42、你曾经不被人所爱，你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43、不能见面的时候，他们互相思念。可是一旦能够见面，一旦再走在一起，他们又会互相折磨。

44、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

45、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思念你，我就不会妒忌你身边的异性，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会痛苦。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46、别离，是为了重聚。

47、爱火，还是不应该重燃的。重燃了，从前那些美丽的回忆也会化为乌有。如果我们没有重聚，也许我僣带着他深深的思念洽着，直到肉体衰朽；可是，这一刻，我却恨他。所有的美好日子，已经远远一去不回了。

48、感冒原本是一种很伤感的病。

49、追求和渴望，才有快乐，也有沮丧和失望。经过了沮丧和失望，我们才学会珍惜。你曾经不被人所爱，你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50、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51、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52、相爱却不能相恋，相恋却不相爱。

53、我也相信爱可以排除万难；只是，万难之后，又有万难。这是我更相信的。

54、你的心就是我的海角和天涯，我不能去得更远。我们此生共赴天涯海角，不是游走半个地球，而是人间相伴。

55、你爱我吗？已经爱到危险的程度了。危险到什么程度？已经不能一个人生活。

56、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57、爱情是风花雪月的事，失意的人是玩不起的。

58、无法厮守终生的爱情，不过是人在长途旅程中，来去匆匆的转机站，无论停留多久，始终要离去坐另一班机。

59、离开之后，我想你不要忘记一件事：不要忘记想念我。想念我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也在想念你。

60、爱情不是避难所，想进去避难的话，是会被赶出来的。

61、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62、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63、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64、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65、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66、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67、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68、你问我爱你值比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69、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

70、能够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都是严格的考验。

71、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语言，随身带着的是袖珍戏剧。

72、要做的事情总找得出时间和机会；不要做的事情总找的出藉口。

73、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

74、回忆永远是惆怅。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完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伤心。

75、一个知己就好象一面镜子，反映出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部分。

76、替别人做点事，又有点怨，活着才有意思，否则太空虚了。

77、书是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缺点是使我近视加深，但还是值得的。

78、一个人在恋爱时最能表现出天性中崇高的品质。这就是为什么爱情小说永远受人欢迎--不论古今中外都一样。

79、人因为心里不快乐，才浪费，是一种补偿作用。

80、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81、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82、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83、一般的说来，活过半辈子的人，大都有一点真切的生活经验，一点独到的见解。他们从来没想到把它写下来，事过境迁，就此湮没了。

84、男人做错事，但是女人远兜远转地计划怎样做错事。女人不大想到未来--同时也努力忘记她们的过去--所以天晓得她们到底有什么可想的！

85、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

86、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就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的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87、太大的衣服另有一种特殊的诱惑性，走起路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的地方是人在颤抖，无人的地方是衣服在颤抖，虚虚实实，极其神秘。

88、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89、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90、硕达无比的自身和这腐烂而美丽的世界，两个尸首背对背栓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

91、但是，酒在肚子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象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

92、他看着自己的皮肉，不像是自己在看，而像是自己之外的一个爱人，深深悲伤着，觉得他白糟蹋了自己。

93、女人还没得到自己的一份家业，自己的一份忧愁负担与喜乐，是常常有那种注意守侯的神情的。

94、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95、善良的人永远是受苦的，那忧苦的重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只有忍耐。

96、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97、小小的忧愁和困难可以养成严肃的人生观。

98、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99、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100、教书很难又要做戏，又要做人

还是最喜欢第100句。而且发现出生于1920年9月30日的张爱玲居然是天秤座，这好像有些不太对。

离开才能放下放下才会幸福

2014-12-1

一个英雄霸气、一个儒雅内敛，一个是驰骋疆场的少年英才，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建安商人，一个叫卫无忌（彭于晏饰）一个叫莫循九爷（胡歌饰）。

瑾瑜（刘诗诗饰）原为被狼群抚养的女孩，在大漠中流浪的她被汉人阿爹所救，后随之学习汉族的诗书谋略，与部族的王子们一起长大。瑾瑜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阿爹回到南朝，可惜边关一场风暴般的政变，阿爹郁郁而终，瑾瑜再度流浪于大漠。

之后，瑾瑜改名为莘月。在大漠中遇见了从建安来的卫无忌（彭于晏饰）和莫循（胡歌饰），在两人与阿爹的影响下，莘月决心踏上建安的土地。来到建安，莘月彷徨窘迫之时一心寻找“小卫”（卫无忌），却先重遇了莫循。莫循温文尔雅、月朗风清，莘月对他情根深种，甚至不惜为此跳入了南朝诡谲难测的政治漩涡之中，无奈莫循因为身有腿疾，不想拖累莘月，只有狠心拒绝；另一方面，英姿勃发的将军卫无忌对莘月一片痴情，一直在莘月身边默默守护。

莫循的多次拒绝让莘月心灰意冷，放弃建安的一切，伤心的莘月欲回到大漠。恰逢卫无忌在边关保家卫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多番奔波终将莘月寻回。平时的吵架斗嘴，为这段情埋下了种子。两人在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生死与共，感情逐渐加深，莘月答应要嫁给卫无忌。再次回到建安，莘月面对两个痴心付出的男人心中煎熬，奈何她已经认定：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最后，在一场战事中，卫无忌受伤中毒。为了成全莘月与卫无忌，莫循不惜以双腿残废的代价以身试毒，最终归隐而去。

开篇是一样一见倾心，一样用情至深，结局却是一个美人眷侣一个孤独只影，两个男人不同的性格造就了各自的命运走势。

可惜了，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莫九爷本来已抢得先机，可卫无忌的执着和耐心宽容和自信让他比谨言慎行的九爷更懂得爰与生活，立于槐花树下一动不动的卫将军成了剧中最感人的一幕，他对莘月（刘诗诗饰）说：＂小月，我只差一步。＂他说：＂嫁绍我，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他对月儿说：＂九爷，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确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可我也不差。＂他对月儿说：＂你的过去我理解也尊重。＂他说爱是包容。他说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他对莫循说：＂九爷清风朗月，一定不会让月儿纠缠痛苦，一切让月儿自己选择。＂这样睿智豁达的男儿注定幸福。

而莫循的隐忍退让他一次次地推开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莫循因为身体残疾的原因让他不敢去爱不敢去接受莘月的表白，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想要挽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为月儿的幸福作出了一个男人可以成全的全部牺牲，但他仍未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或许还是卫无忌的话是对的，＂莫循只有放下今天他才能拥抱明天的幸福。＂

莫循希望的幸福可以有月儿，可惜命运的安排却是从此九爷的幸福与快乐都不再与莘月有关。

莫循九爷选择了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唯有离开才能放下唯有放下才会幸福。（裙袂飞扬原创影评），

　　离开了请放过我

———钗头凤背后的故事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是男人写的。“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还是男人写的。

多少年来,人们吟诵着,或感叹、或惋惜,而我更关心《钗头凤》背后的故事，八百多年前,豪门深宅中,一个江南女子充满传奇色彩的幽怨人生。

南宋绍兴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她又遇见他了!在绍兴城,在沈园,已另嫁赵士诚的唐婉再一次邂逅了她的前夫______诗人陆游。

或许在梦中曾无数次地想像过他们的重逢,但是这一次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吧?时间地点都不对头,况且又当着丈夫赵士诚的面。可真实的人生就是这样,没有时间让你准备,没有机会让你选择;你无法选择你爱的人,你无法选择你嫁的人。

曾经青梅竹马曾经海誓山盟、曾经劳燕分飞的恋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就这么仓促而尴尬地重逢了。

她能演得好这一出戏吗?她能把内心的惊心动魄掩饰得风轻云淡吗?

命运真的太难为这可怜的女子了!你想吧,一个受过良好建熏陶的女子,初恋对她意味着什么;一个终日生活在深宅大院的女子,爱情对她意味着什么。相对于黛玉,唐婉已经很坚强了。离开一个你爱了并嫁了的人,再嫁了一个你不爱的人,其间的曲折跌宕又岂是你一句“一杯愁绪,几年离索”概括得了的?她的幽怨无人可说。

既无人可说,那么不说也罢,就让她在深宅大院中静静地尘封她的爱情、尘封她的青春和美丽。可命运偏又来烦扰她。

人们总说他是无意的,就像当年他说是母亲的意思,“东风恶,欢情薄”。 可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她人生的轨迹都在这样的无意或有意中悄悄地改变了。事实是,在这出名为“邂逅”的人生之戏中,男人们成功了,无论是诗人陆游,还是赵士诚;一个情深意重,一个宽宏大度。

女人都把自己的角色演砸了，花园一聚之后不久,唐婉便抑郁而终。

诗人后悔了吗?他本不该再写那首《钗头凤》,谁能走得出这样的爱情呢?唐婉走不出。

在她“梦断香消四十年”之后,75岁的诗人仍在诗中写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诗人对前妻的款款深情令人们唏嘘不已。可惜,唐婉不知道了。即便知道又当如何?徒增伤感而已。

一个人的爱情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一口气读完了《呼啸山庄》,我知道自己如果不写些什么,今晚将无法入眠。

爱情背后的凄美、现实、深刻和伤感让我的思维一度陷入了混乱。或许对于作者艾米莉·勃朗特(1818-1848)来说,一切的赞美和评论都不再重要了,我无法想象的是,对于一个只有30年生命历程,一生不曾婚育的人来说,她怎么可以把爱情和生活写得如此通透而又不缺乏激情。这是个天才,这是个奇迹,人们都这么说。天才的人生却短暂而不幸,甚至在她写了《呼啸山庄》之后,她的命运也没有多大改变。1847年小说出版后在当时没有引起强烈反响,一年后艾米莉去世,走完了孤独的一生。

小说以其经典深刻的故事和血肉丰满的人物诠释了爱的不幸与痛苦,主人公希斯克利夫和他坚持的爱情荡气回肠,在他一个人坚持的爱情世界里没有妥协没有停止,他让我们相信永远-一或许这正是艾米莉的理想。

希斯克利夫,一个孤独坚强的吉普赛男孩,被好心的庄园主收养;凯瑟琳·恩箫,庄园主女儿,俩人青梅竹马俩小无猜,在呼啸山庄度过了一段最温情的岁月。由于身份地位悬殊凯瑟琳年少无知,一时虚荣酿成大错。深受伤害的希斯克利夫在一个暴风雪的深夜负气离家,远走他乡。不知情的凯瑟琳误以为他不在人世,伤心欲绝后嫁入画眉山庄。若干年后,历经磨难的希斯克利夫衣锦还乡,再寻少年恋人已是豪门贵妇。情与理的交织中,抑郁成疾的凯瑟琳产后很快过世。希斯克利夫伤心欲绝,他原谅了曾经背弃的恋人,但他从此变得阴沉、暴戾。他欺骗抛弃了真心爱恋他的林淳小姐,对庄园后人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报复。另一方面,对凯瑟琳·恩箫无法自拔的思念,日夜吞噬着他的灵魂。有一天,他突然从报复对象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说：“你知道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掉你！”他拒绝了美丽善良的林淳小姐，他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我没有弄碎你的心，是你弄碎了的；而在弄碎它的时候…你把我的心也弄碎了，因为我是强壮的,对于我就格外苦了。我还要活吗?那将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怜的人，为他死去的爱情一生孤独。

人们可以为他感叹,为他惋惜,但他却这样做了。

虽是一个故事,但艾米莉·勃朗特相信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爱情一定存在,我也相信,你相信吗?

生活篇：生活是壶茶

朋友圈日常

下课时2018年08月02日16:29人生需要准备的,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下课时2018年08月04日13:48所有漂亮的结果都是在行动中收获的,你不需要很厉害才能开始,但你需开始才能变得很厉害。

下课时2018年08月08日16:55有位爷说小熊太热了然后帮他脱了毛衣。问我你小时候看过《木偶奇遇记》么，玩具都是有灵性的，你不可以随意丢弃他们，然后家里有四五十个毛茸玩具了，我疑心我们出门的时候他们在开会。

下课时2018年08月09日15:21前路漫漫,当克己,当慎独。

下课时2018年10月24日19:24让时光老去我不想老去。

下课时2018年10月28日11:22有位爷热情地帮张老师算分数,话:不及格的就不写分数了吧？孩子们会受伤咯;你要努力呢你让他们考了这么些分。

下课时2018年11月05日09:12最美好的生活方式是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奔跑在理想的路上,回头有一路的故事,低头有坚定的脚步,抬头有清晰的远方!

下课时2018年11月05日16:32云水天涯,浮世清欢。

下课时2019年01月01日09:50昨天是2018的最后一天,我在某人的监督下第一次开车从楝树下到祠堂坵,再从祠堂坵到陶家路,熟悉的朋友都知道真的是炮仗一点的路程,可我的父母很为我骄傲,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考试考了第一名的快乐。 姐姐说:我N年了开到苏州上海杭州,也没见你们为我骄傲,她炮仗呀一点路就把你们高兴(得)?母亲说:你们不知道,她从小就胆子小,不像你个头还没自行车高就学会骑自行车了。燕燕话: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把姐姐当儿子养,把你一直当公主养,古代的时候公主出门要用轿抬起咯。儿子话:坐你的车转弯的时候咋停下来了?嗯嗯,我只会直行,转弯还不太会咯,新手上路,请多包涵。

下课时2019年02月11日18:18晚饭后，一个足球一个篮球一个艾灸,每个人都愉快地做自己。

下课时2019年02月14日20:09

有些人

山河别过

从此陌路客

你有清欢萧索

我有寡淡浓墨

多年后重逢,

你微笑点头,

我沉默不知所措。

嗯,爱过。

岁月待你可好,

是否安然无恙?

岁月待我不薄,

你也别来无恙。

哈哈,这诗让你想起了谁?

下课时2019年02月27日20:39自开学几乎天天送书送粮送衣,昨天约好让我今天歇一天,临下班电话依来哉:话,活动课校服被人拿错了连饭卡和手表,让再送一件校服过去我说我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等我还沒出办公室门呢电话依来哉:话,拿错衣服的同学送衣服来了,偶滴天哪,及时雨宋江么?(想说:同学,你真好。这日子过(得),,感觉自己像个卧底随时准备着被召唤,他一召唤我要立马满血复活然后继续等9:30的电话等他分配我明天的接头任务。

下课时2019年03月06日14:44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人想要的就是他(她)能得到的。他(她)灵魂的欲望就是他命运的先知。

So,你要有梦想。

下课时2019年03月12日16:30

落在你生命中的雪

我肯定没有全部见到,

但是,

今天,

我还是疼了。

下课时2019年03月21日11:10

谁将一春分两半?一一一今日春分。

下课时 2019年03月25日 12:55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里面了。江南是美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江南是忧伤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明巷明朝卖杏花。江南又是寂寞的：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

下课时2019年03月31日16:18

有位爷周四考完自觉很差,

背着熊弟眼泪汪汪地要求妈妈向老师请假,

想回家住一晚,

说都怀疑努力刷题的意义了.....

妈妈答应了,

在妈妈的耐心抚慰下,

周五的考试感觉非常好,

周四的分数出来数学单科比预估多了二十分,

然后笑得很开心了。

妈妈说了吧,

努力的孩子命运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即使这次没有回报,

你认真刷过的题都是你人生的积累,

我们内心要强大。

什么是内心强大的人呢?

应该是那些可以照顾好自己;

承认自己的平凡,

但是努力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以平静面对生活,

安然的听从自己内心的感受,

不受其他影响。

遇到任何困境都能保持坚强乐观

不怀疑努力的意义更不可怀疑人生的人们。

妈妈说:考那么好,

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饭呢?

爸爸说:我请客。

下课时2019年05月18日19:12和喜欢的一切保持距离:偶尔买束花觉得很美。

下课时2019年05月22日09:38

清浅夏日

又迎来忙碌的

毕业季,

想着二十几天后的暑假

睡觉也在微笑了。

下课时2019年05月29日21.40

本来按照昨晚的约定小伙子话让我今天歇一歇。结果中午电话依来哉说被子太薄了让再送个毯子过去,毯子还没送去呢电话又来了话生物必修三再送去。嗯嗯刚刚电话又来了说货已收到明天五点半不见不散。

这一天小朋友净记得打电话了那咱的学习呢？我要困勿熟哉。

下课时2019年06月11日11:06

上完最后一节课,三年的任务完成了,

还是那句话:别去相信运气这种事,努力的孩子命运一定不会辜负你,不那么努力或者一点点也没有努力过的人你也要坦然承受命运的打赏,一切都是因果。

下课时2019年06月30日 10:24

一直在想这些人什么时候毕业？

今天终于真的毕业了。

当离别来临,

我们终究不舍：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

下课时2019年07月03日08:51

某人习惯洗完脸抹一点点我的润肤乳液,

我说这个女人用的,

他争辩这个也分男女?

我笑他low吧。

他不信说你问小度,

我问小度:男人可以用女性护肤品么?

小度从雌激素和油脂分泌两个角度佐证了我的论点。

某人狡辩自己的肤质比很多女性都要细腻柔滑。

某人问小度:女人做艾灸好么?

小度说:很好。

某人恼羞成怒:小度小度,你个蠢货。

小度回一句:骂人不好,你会变丑哦。

哈哈哈哈,谢谢谢谢小度，

小度替我表达了我想表达的,

可怜这人自恋固执,

我说不过他,

有了小度,

我的未来还是光明滴。

下课时2019年07月14日20:09

我说明天去老家,

阿太要90阴寿了。

儿子说好的。

然后又问哪里吃饭?

我说老家呀,

他又问:吃饭是酒店还是老屋吃?

我说不清楚。

儿子又问:那阿太生日他自己来吃飯么?

我们面面相覷:阿太去天堂了估计会来的吧，只是我们见不到他但他一定能见到我们。

儿子说:哦,好吧。

我以为他要说:你们真迷信。

下课时:2019年07月19日08:54

昨天过斑马线的时候;

一对母女迎面走来。

小姑娘很热情地和儿子打招呼,

儿子的表现很木讷。

妈妈问那美女谁呀?

说初中同学,

原来A班的。

妈妈话：纳纳纳,

你不对了哦,

遇到同学,

特别是女同学,

尤其是漂亮女同学,

一定一定要热情主动积极

礼貌,

这是基本的礼仪。

儿子奇怪了:你没事吧?

妈妈 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很高兴你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

话说小姑娘长(得)是真好,

我喜欢

回家和爸爸一说,

爸爸遗憾啊:

你们怎么不加微信,

应该直接加微信。

看看吧,

关于漂亮女同学,

爸爸还是资深滴嘛。

下课时2019年07月20日06:42

这两天和父亲在一起:

父亲真的老弱了。

在衰老面前,

医生、父亲和我们

都很无力.....

突然觉得,

对于逐渐衰老的父亲,

他或许不再那么需要医生和药物,

他可能只是更需要我们的耐心宽容和陪伴。

下课时2019年08月04日11:48一直都是个脸盲,

而且不喜欢观察陌生人,

因为会觉得不礼貌。

出去一般总能遇上熟人,

比如之前的学生或者家长,

当他们向我问好的时候其实都特别惶恐,

怕自己茫然的神情让人觉得怠慢了,

所以一般都让自己装作记得他(她)们的样子,

问一问:你好呀,现在在干嘛呢?

然后人已离开很久了,

徒留我一个人拼了命的回忆,

这人是谁?

确定是曾经的学生么?

哪一届的?

有些能想起来,

可有些到现在仍然想不起来了。

比如,昨晚在电梯遇到的女孩,

抱歉哈。

其实我也会偶尔遇上我之前的老师或者儿子的老师 或者儿子同学家长。

我一般会很主动地告诉他们:您好,我是XXX；或者您好我是XX的妈妈。

今天在医院,

遇见一很久之前的男生,

很暖心地笑着打招呼:张老师,我XXX

呵呵,我想起来了。

回忆总是温暖而美好,

只是我常常后知后觉了。

工作的原因,

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很高兴,

能又遇见你;

对不起,

我终究还是不认得你了。

很像电影里的桥段,

有木有？

下课时2019年08月20日12:35

电影 《当幸福来敲门》 里,小克里斯托弗给爸爸讲了一个笑话:有一天,一个落水者在水里快要淹死了,一艘船过来了,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回答说,不了,谢谢,上帝会来救我的。过了不久,又有一艘船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落水者仍以同样的回答谢绝了。后来,落水者淹死了,上了天堂,他问上帝,上帝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上帝说,我已经派了两艘大船过去了啊,笨蛋!

下课时2019年09月10日14:28美丽教师节:

晨读的时候有几位女生偷偷送我巧克力或点心,上完第四节课三班的一男生很腼腆羞涩地送我一束满天星，哎哟喂,张老师感动了,他这是纠结了多久啊啊啊。

下课时2019年09月13日12:19

小时候,

中秋节,

一家人围绕桌旁

温馨闲致的光景。

今天,我们依旧一起

团聚聊天,

吃月饼,

月下时光美好。

下课时2019年09月19日10:44

让学生写随笔,一学生写的开篇:我是一个见识少的人,向来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但唯独有一个地方,让我记忆深刻,我曾经差点出不来,那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时光。 然后他记叙了一段爬的经历。 张老师的评语是这样的:世界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读书是你去看世界的路,希望认真学习,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将来带上最爱的人去你想去的地方。

下课时2019年10月12日14:05

别总对孩子的名次执执念,

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个,

孩子的未来有千万种可能。

不盲目比较,

是给孩子最大的安全感。

下课时2019年11月05日08:50

学了人物传记，让学生给家人写一篇小传,一男生写:因为父亲在初中时受到朋友蛊惑;染上了烟瘾,他榆偷地去吸烟。 奶奶发现后不但不管,还教他打麻将,于是,父亲开始三观不正,以自己为中心,别人不顺从他就破口大骂。.我妈当时竟然和他闪婚了。真是无语极了。我也很无语。

下课时2019年11月09日16:19

祖母忌日,再见85岁高龄的小舅公公,倍感亲切。

小舅公的某些神情与老年的祖母神似,

记得小时候祖母总是带着我和姐姐去朗海老韩家走亲戚,一次住夏,一次拜年,那个时候觉得朗海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舅公公们每次都会给五元的拜年红包,两个舅公加起来有十元,可以兑一张大团结了专这对于四十年前的小囡来说是笔巨款。这份爱和亲情曾经温暖了我整个童年时光,今日想来仍要落泪。 今日再见小舅公公,我们能略表心意,真的非常开心。

下课时2019年12月03目17:38

小伙子上了高中之后一直很遗憾:班上32位男生喜欢且擅长打篮球的人寥寥无几,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抱着球去找别班的不同级段的有时候甚至是老师们切磋球技,再一个人默默地汗流夹背地回寝室洗澡再一个人默默地去歺厅吃饭,而这个时候他们班的同学已经在埋头刷题了。我们一直很鼓励他毎天动一动,毎天出出汗。他也一直喜欢这样的运动。有时候让妈妈拿回来的换下的衣物连袜子都是湿的。

昨天傍晚来电话说:今天和兄弟班约了一起打全场,12班大获全胜,他一个人进了25分,情绪甚是痛快淋漓。我知道他是真的快乐了。晚上八点去看他,他仍然很开心,说周围有好多人围观,每进一球都是欢呼,感觉自己像球星了。九点之后来电话,说出汗太多有点渴。等我再打过去找他同学说他出去别的寝室了。边上爸爸说,去吹牛了。 又说,篮球打得好,容易被女生看上的。嗯嗯,等等,有这因果么?我需要思考思考。

下课时2020年2月21日20:00

宅家两天了,小伙子很担心我花钱,说你这样买东西真的好么?省着点。又问你还有钱么?我说:有呀,有钱,这才哪到哪呢?他说我看你们这一个星期花两万了吧?呵呵有么?他说床和床上用品一万多了,iPa四千了,鞋一千多了,耳机一百多,还有那本语文书本来定价四块一角七,你连运费52买来。为了这本书不知道说我几遍了。他很担心我花钱的速度,很忧心我乱花钱。我告诉他:莫慌莫慌,有钱。他还是很不放心:有钱也要省着点,你怎么像土豪?肯德基点个歺还单点,套餐便宜多了,只有土鳖才会单点。咱弱弱地说一句:你娘一直是这样啊,不是土豪也不是土鳖但是视金钱的态度一直淡泊,钱能解决的事情就让钱去解决,比如那本书。 而且钱应该给人带来快乐的不是?花出去的是数字,带来的是快乐,这是娘的金钱观。

烟火日子

2020年2月28日，我做了葱烤牛肉；

2月29日，我做了可乐鸡翅；

3月1日，我做了葱蒜扇贝；

3月2日，我做了香辣油爆炒虾；

3月3日，我做了青椒炒鱿鱼；

3月4日，我做了土豆牛腩罗宋汤；

3月5日，我做了青椒土豆丝⋯⋯

在花着心思做菜，在这个特别的寒假里想给儿子儿子的记忆植入一些妈妈的味道。

我做莱偏咸，为此我在努力改善。

看哲茜的朋友圈，她做了盐焗鸡翅：＂不明就里的朋友们还在问我教程😂我是个门外汉啊…做法很简单，午饭吃好，给鸡翅洗个澡，正反各划三刀，在伤口撒盐，等它疼死过去。晚饭时给鸡翅再洗个澡，把它浇醒，用厨房纸巾擦干它的泪水。平底锅倒油，把鸡翅整齐地放入平底锅，等A面煎至金黄，盖上锅盖听它的惨叫五分钟，翻面煎B面金黄，重复上一步，出锅撒上葱花，感谢它为人类做的贡献。只要不像我手一抖撒多了盐，应该是很好吃的。＂做菜是件有趣而幸福的事情了。

做菜我喜欢自己买食材，菜场去得多了，小贩们都认识了。他们一般也知道我会买些什么菜，买了洋葱必买大肠，可以做个洋葱大肠煲。买了大蒜再买盒豆腐。韭芽是必买的，炒冬瓜放一点点韭芽是很香的。胡萝卜也是必买品，它是万能王，炒菜放汤少不了它。还有香菇和麻菇。菜分主菜和配菜，主菜很重要，配菜也很重要，要和谐，可以借鉴别人的菜谱，也可按自己的口味自由搭配选择。

很早以前我其实不会做菜。家有祖母、母亲、姐姐，轮不上我拿锅铲。出嫁之前，母亲很是担忧，我不会做菜，从来没有做过菜，一个菜也不会。她私下和女婿说，丹不会做菜，从来没有做过菜，一个菜也不会，将来你要多担待。女婿说，好的，我会的。结果不出一年，我蒸煮炒炸样样会了，生活这把杀猪刀呀。

小时候放学回家，放下书包第一件事是奔向厨房，见祖母在烟熏火缭中忙活，炒南瓜蒲子干菜汤饭捂茄子，偶尔打个蛋汤便是觉得很幸福了。我喜欢帮祖母在灶洞里添柴火。儿子学习累了，也喜欢来厨房看看我在做什么菜，我若是告诉他今天有你喜欢的青椒香菇炒牛肉，他便会喜滋滋地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那个心情就像很多年前祖母和我讲今天吃荷包蛋一样的。看长身体的儿子吃饭是种享受，津津有味这个词用得真好。

女人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这是个很美很好的画面。可我知道我在厨房里的状态是凌乱不堪的，手忙脚乱的，我还是没有学会一边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序一边出锅一盆盆美食。我学不会那样的气定神闲。我离开后的厨房总让女婿无语无奈到崩溃，他总为此生闷气：你就不能做到让我满意么？我说，不能。他便很无奈了。

女婿对我的厨艺也是不太认可的，夏天，我兴致勃勃地做小龙虾。放了糖酱醋料酒酱油辣椒花椒葱姜蒜等等，问他好吃么？他说放那么多调味品下去一根筷子也好吃的了。我说我下次试试筷子。然后大家一起大声笑。可惜我总是忘记了要做双筷子给他尝尝。夏天里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于是做酸梅汤、熬绿豆粥、煮银耳羹，每次都是雄心壮志地釆购回家折腾，到最后黯然收场。

炊烟袅袅升起是小时候写作文常用的句子。有一回去改裙子顺便买了莱，裁缝是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老家在大山。她问我买了什么菜打算怎么做。我一一地告诉了她。她说，小时候可以吃的东西少，她们总是喜欢自己做小点心，各种粉食。她说她老家有一句土话，说，灶根火烫。她解释：灶根火烫的意思是这家人日子过得红火有生气。她说话的时候，我在脑海里迅速脑补了一下那个青山环绕炊烟四起的画风。后来我读到一篇文章，说灶台清冷的家庭养不出幸福的孩子。想想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当然也有例外。我认识的儿子一同学，家里很少做饭，但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快乐。

与厨房有关的糗事很多：弄团粉弄僵了，烧个鱼焦了，就昨天端上桌的鱿鱼炒芹菜是黑色的，儿子说你没把墨囊去掉，不过也可以吃的。我真是应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的宽容一直是鼓励我走进厨房的最大动力。我很感动。我总是告诉他：我下次一定改进。

读汪襘祺的巜冬天》，开篇有这样一段话：＂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我以为冬天里太适合一家人吃个火锅了。

这个世界上动人的故事有很多，动人的言语也很多，最有温度的一句话是：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很多种关系只能是：你想吃什？我买给你吃。

炊烟
起了, 我在门口等你.
夕阳下
了, 我在山边等你。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约定么？愿此生，我们都能有人陪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

2020．3．5

成职校

我在成职校工作过五年。一毕业就分配到那儿，从1995年8月到2000年8月，我一直在那里工作。

那是一所很破旧的中学，校舍已闲置多年，校址在南谢村，阁老府前面。后来因为职业高中要扩招全日制学生，泗门镇成职校征用了旧校舍。我和另外三位毕业生是95年进校的。比我们早一年进校的有戴伟伟和沈鸿飞。蔡君吉是比我们迟一年来的。我们那一年队伍最庞大：陈柯、张娟飞、许映红和我。因为我也姓张，，教导主任诸国强说一个叫娟老师，一个叫丹老师。比我小四岁的学生都叫我丹老师。娟教数学我教语文，她带女生文秘班我带机械班。机械班只有四个女生，专业方向机械制图模具，36位男生，来自各乡镇，住宿。我还是唬得住他们的，现在想来，学生是真乖。

学校大门朝西开，出门就是村民的房屋。偶尔我们也去村民家串门，吃点小零食。其中有一户女主人唱戏，她给我们看她演出的照片，很美。其中有一户有一个脑瘫的女儿，六岁了，一直躺在床上的。出门左拐有家小卖部，我们经常去吃早点心。点心只有两种，青莱年糕汤和咸菜面汤，老板娘会问你要不要加荷包蛋。当然加与不加都可以，丰俭随意。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装模作样喜欢看报纸。

他们有个四五岁的孙女一直在铺子里，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麻花辫子梳得油光可鉴。

校舍有两幢房子，一幢两层楼在北面用作教室和办公室。一幢三层楼在前面用作学生宿舍，二楼男生兼教师宿舍，三楼女生宿舍。一楼西边是门卫，东边是锅炉房兼食堂，烧锅炉的工作由门卫兼任。门卫是个矮矮的老头，干净、穿一笔挺的中山装，话不多。两幢楼中间是通往操场的过道。厕所在操场的西边，是那种非常古老的公厕，看着让人心慌。

两幢楼之间的水泥地空隙，有两株古老的青松。冬天下雪的时候，是那种＂大雪压青松＂的画面了，还有点美感。操场上的角落里有几株散落的广玉兰，叶子很宽，春天的时候倒是会开几朵白色的玉兰花。

有语文早读的前一天晚上我一般住在寝室。起床铃声响过之后，政教主任高定良老师会在我们寝室门前再喊一遍，娟老师，丹老师起床了哦，第一节课要迟到了。那感觉就像家里的长辈喊你起床一样亲切。

学校小，一共才十几个人。还分两部分，我们属于职校，要上课。还有一部分属于成校，他们不在老校区上班，在外面指导工作。逢年过节，那些在外面指导工作的老家伙回来了，校长魏琦华总要请大家吃一顿。那一天，烧饭大嫫会特别高兴，买好多的莱，在我们起床之前就开始忙活了。她是个离异的中年女人，高且瘦，很能干，嗓门很大，脾气火爆，有个上高中的女儿。我们经常会看到她的男朋友来找她，帮她干活，有时会拿点青蟹之类的送来。有时候他们会吵架，她把他男朋友骂走了，娟总是笑着说：这一回肯定是烧饭大嫫的男朋友没带青蟹来。我们都哈哈大笑，气氛很热烈很愉快。而且那个时候逢年过节学校都会发点钱，还有小礼物，有时是一箱饮料有时是一些水果。

吃饭的时候，那些老家伙总是喜欢喝酒。一定要我们也喝一点点，一汤匙，一汤匙，我就在那个时候学会喝白酒的。

大校长魏琦华一般不在学校，偶尔来视察工作，开一辆本田王，很拉风的。他原先是个音乐老师，人长得风流倜傥，关于他的传奇很多，我们都只是听江湖传说。与他的交流很少，一般只是找他签字，他的签名我到现在还记得，字写得一个比一个小，我研究了好久发现，他的名字起得不好，笔画数一个比一个少，不和谐。

老家伙们和我们的关系不像同事领导，更像长辈。有一个会计，头发全白，我们找他报销医药费。每次拿着发票找他兑钱，总是感觉那钱是他给我的。我们最喜欢他来，他来了就可以发工资了，每人一个信封，厚厚一沓钱，他要求我们当面点清，然后在他的记帐本上签名再盖上印章。把钱装进口袋，我们每个人都喜滋滋把地从二楼的楼梯下来，阳光照在身上暧阳阳的。那个时候我们学校福利很好，第一年年终奖金我拿到了五千多块。五千多块呀，吃个快餐五块就够了，真是笔巨款。总务钱勋，讲话慢条斯理的。赵金法是校长助理，手上长满白癜风。诸老师也教语文，写得一手好字。我一直写不好字，他把自己儿子曾练习书法的字帖送给我，鼓励我练字。我一直保留着他送的字帖，只是我仍旧很少写字也写不好字。

有一回，在泗门的一家快餐店遇见他，那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师母在儿子家带孙子，诸老师一个人，我请他一起吃饭。我说我还记得冬天里他给我们吃他冻在冰箱里的杨梅。

连续三年，这所古老陈旧的学校分配了七位年轻教师。后来，戴伟伟娶了张娟飞，许映红嫁了沈鸿飞。

我和陈柯原本就是初高中六年同学，他后来娶的是我们高中同学。

蔡是迟一年进来的，他后来娶的也是他的同事。

只有我是个另类。

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既是同事又是朋友更像兄弟姐妹。除了后来许映红因调去小学教英语联系渐少。我们这些人一直都有联系。

五年后成职校不再招全日制学生，我和沈，陈去了三中，娟和蔡去了镇中，只有戴还是继续留在成校。后来我们都调来城区。沈在舜水，我和蔡在梨洲又成了同事，陈去了世南，许在阳明。娟和戴一个在泗门镇中一个泗门成校。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记得那个时候的冬天，空调和电脑都是稀罕物件。蔡是教计算机的，他有学校机房的钥匙。等学生就寝之后，我们一人拿上瓜子水果蜜饯的零食，再弄两副纸牌，在暖烘烘的机房里双红星可以打一通宵。我不喜欢打牌，主要打不好，我就嗑瓜子，吃水果，抱着被子睡觉。后来娟和戴结婚了，我们就去娟家里打地铺，打双红星，蹭吃蹭喝，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的。娟煎的鱼特别好吃。戴负责冼碗。我们闹哄哄的在边上看他洗碗，等他洗好了一起打红星。泡一壶娟娘家的新茶。娟娘家梁弄钱库岭。娟的母亲是位仁慈和蔼的妇人，她对我们也很熟悉。我对梁弄方言的最初印象就来自于她。新茶釆摘了，我们喝的都是芽，新鲜碧绿。还有笋烤肉，笋炖鸭煲，烤笋，烤竽奶，烤蕃薯⋯⋯

一开始，我还担心我带个外人。结果他们兄弟处得比我还好，男人之间都是他们在联络，丹老师最后只剩下娟老师了。我还在三中工作的时候，陈柯夫妇会把外人喊到家里吃火锅。这份情谊比金子还珍贵了。

六月，蔡家里的杨梅成熟了。他雇好面包车把我们接去又送来。先去杨梅山摘杨梅吃杨梅，再到家吃他母亲准备的丰盛的午餐，然后又是装满面包车的杨梅把我们送回来。

蔡的母亲纳闷了，这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来了这么多，你们倒是给我儿张罗一个呀。我们笑着说：侬放心吧，将来阿蔡会给您娶个好媳妇回来的。果然，几年后，蔡娶回的媳妇，年轻漂亮，脾气好家境又好。

我和陈柯还在三中工作的时候，他用摩托车把我从江南新城载到泗门。现在想想够冒险的。

夏天蛟子多，陈柯会向我借钱买蚊香。说是借，其实都是有去无回。有一回，我要回家了，他叫住我问我拿钱，我把包给他，让他自己找，他说你怎么和我一样穷呢？我笑了，有的你都拿走，他就给我留下回江南新城的五块车钱，其余的都不客气了。我们就站在三中的教学楼底下，傍晚了，天气很好。

能在二十来岁的时候认识这样的一些人，真是人生的幸事。

2020．3

　　 农事

（榨菜）

堂屋，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榨菜头，屋子里弥散着榨菜和泥土的味道。大人们黑着脸，活儿太累人了。白天在地里割榨菜，装袋，用手拉车装回来，晚上还要把堆成小山样的榨菜一个一个地剥头，腌制。纯体力活。每天几千斤的榨菜都要从男人们手里过几遍，真不是一般的累。每一年的四月份，老家开始农忙时节了，割榨菜。这应该是三四十年前的劳作状态，今天，人们用机动车直接把榨菜运到加工厂，中间省略了好些烦累的程序。

我不喜欢吃榨菜，我觉的榨菜最好吃的应该是榨菜芯。腌制好的榨菜芯炒豆子或者用榨菜芯下豆瓣汤都是一道好菜，而且做法简单。榨菜蕃茄蛋花汤撒点葱花，倒是值得一吃。

榨菜的种植是很漫长的。

第一年的十月份等棉花杆拔了，收拾好土地差不多要下籽了，把榨菜籽下在地里，等待它发芽生根，一直培育在土里。到了差不多十一月份，把榨菜秧苗重新一株一株地铺种，整整齐齐的。翻整土地是个大工程，先用大铁靶把土地翻一遍，再用小铁钯把土地做平整了，然后用一个铁制模具在土里里扎一个个孔。小时候看祖父整理的土地堪称艺术品。种榨菜同样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情。跪在地上匍匐前进，工作量是连续几周。光秃秃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株株整齐划一的秧苗，那是人们跪在地上一株一株一株一株种进去的。然后施肥浇水，等待它的块茎发育成长。到了第二年的三四月份，榨菜才可以开始收割。

收割更是件繁累的活。先要把长在地里的榨菜砍下来，再去掉叶子，装进袋里。

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几乎都没有别的收入来源。几毛钱一包的榨菜你还觉得贵么？

榨菜给我的记忆很沉重。

见到田野里绿油油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榨菜，我总是忧伤。我太了解这一片绿色背后的艰辛了。

（棉花）

收完榨菜的土地可以得到暂时的休整。人们却依旧忙碌。他们要把榨菜叶子埋到土里，需要重新翻整一遍所有的土地。用用了几千年的农耕工具。男人把铁钯立在土里，在掌心吐一囗唾沫，双手一搓，开工了。小时候我总疑心这口唾沫中有神力。

百度百科里说：棉花，是锦葵科（Malvaceae）棉属（Gossypium）植物的种籽纤维，原产于亚热带。植株灌木状，在热带地区栽培可长到6米高，一般为1到2米。

花朵乳白色，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然后凋谢，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称为棉铃。棉铃内有棉籽，棉籽上的茸毛从棉籽表皮长出，塞满棉铃内部，棉铃成熟时裂开，露出柔软的纤维。纤维白色或白中带黄，长约2至4厘米（0.75~1.5寸），含纤维素约87～90%，水5~8%，其他物质4~6%。棉花产量最高的国家有中国、美国、印度等。

老家的盐碱地，适宜种植棉花。

种植棉花，除虫很重要。炎热的天气里在高达两米的棉丛中背个农药箱喷洒农药是个危险的工作。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在说，村里有人因为这个工作农药中毒了。

摘棉花、晒棉花、卖棉花，都需要好天气。

背个秋笼，釆摘棉花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摘回来的棉花需要在太阳底下暴晒，之后需要分拣各种成色的棉花，根据成色品相分成至少两个档次，用手拉车排队去棉花加工厂卖掉。那是很壮观的场面。装载着棉花的蛇皮袋高高隆起，手拉车排成一条长龙，不见首尾。有大人们在打听前面的售价情况，有小孩在哭闹。期间会有小贩在出售吊红（一种柿子），还有卖冰棍的，自行车后座绑个木箱子，用破棉被裹着。吊红论斤卖，有讨价还价的，有骂人的⋯⋯

卖完出来的人们喜洋洋的，拿点零钱让小孩去买根冰棍，自己是舍不得吃的。手拉车空了，只剩下一些蛇皮袋，小孩坐上去正好，吃着冰棍，那是他快乐的童年。

也留一点自家用。棉花弹花絮，垫的盖的都是它。用久了，硬了，只需拿到太阳底下暴晒：睡觉的时候会有种太阳的味道。

家有女儿的人家会很早开始准备棉花，脱掉籽的棉花叫＂花被＂。

棉花制成的布料，全棉的，吸汗透气亲肤。我们用旧床单改成婴儿尿布，柔软吸水，好用。

（辣椒）

和棉花平行种植的植物还有辣椒。

我们那时候种的是红色的小辣椒。

辣椒花白色的小小的。釆摘辣椒可没有那么愉快了。有时候摘到腐烂的辣椒会不舒服，这个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好。

辣椒可腌制，可晒干。我们没有吃辣椒的习惯，一般都是卖掉，大卡车运往外地。

有一回，祖母把卖辣椒的钱给了我。我还记得她满是汗渍的脸，都来不及摘下阳帽，她就把浸满汗水的钱给我了，那个钱湿漉漉的，我递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后来坐车看到马路边小黑板上收购辣椒杠豆的广告，心生酸楚，辣椒6角8分一公斤，杠豆4角8。农民们的钱分分都是汗水，我能理解他们的节俭。

（毛豆）

毛豆是我喜欢的东西。青毛豆干毛豆，毛豆可以做成许许多多的豆制品：油闸、豆腐、素几、香干、霉千张、豆腐皮、千绳结……剥毛豆是夏日里一件重要的功课，新鲜的毛豆剥出来，周围还长着一层衣。水煮毛豆，放点盐和味精，久吃不厌。煮肉，放汤，生炒无不可。小时候去外婆家，见阿太用毛豆直接换小贩的霉千张，这就是传说中的物物交换？恍然大悟。

（结束语）

研究过毛豆，小小一个，整整齐齐地卧着四五粒，美了。

我化淡妆

念中学的时候,就知道“素面朝天”这个成语,还知道它有一个典故,说的是一名虢国夫人一一杨贵妃的姐姐,她自恃美丽,见了唐明皇也不化妆。那时候,便傻傻地想:那虢国夫人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呀!从此,有个观点在脑海中定格:素面朝天该是美丽女子的专利。

后来,读了毕淑敏的《素面朝天》:“ 素面朝天并不是美丽女人的专利,而是所有女人都可以选择的一种生存方式。”才恍悟:素面朝天该是一种自信,一种洗尽铅华后自然流露的自信。

在电视上见过毕淑敏,也见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说实话,就外貌而言,她真的称不上漂亮。但相信在许多读者眼里,她一定是最美丽的女性之一:一个凭一部处女作《昆仑殇》一举成名,一个集医生、作家和心理学博土于一身的女人,一个亲切、和善、睿智的母亲形象,她本身就是最美的。

经常听身边的人谈论美女”:白晰的皮肤,飘逸的长发,甜美的声音,标准的“三围”......我便常常想：中年女子和老年妇人的美呢？那么那些迟暮美人呢?其实真正的美丽有时与年龄无关。最高级的美丽是需要时间和智慧沉淀的，是需要生活和阅历雕刻的，这样的女人其实是不畏惧年龄和衰老的。因为她自信无论在她的任何年龄她的气质神韵都是独具魅力的，而且她相信岁月会把她雕刻成她自己喜欢的样子。一个女人，若是真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她一定是满足而安详的。生活中有一种女人她会越活越美丽。可惜，总是有那么些女人最后还是活得一脸唳气，这真是让人难过了。

有一次,听一位自恃美丽的年轻女孩挤兑人说:“贼难看的一个人还那么冲,以为自己是谁呀?”我一笑而过,在心里原谅了她。因为她还年轻,年轻漂亮得以为自信非得与美丽有关。我原谅了她的年轻。同样的话,如若是从一个自恃美貌的成年女子口中说出,那我一定在心里鄙夷这个人了一一浅薄的美丽。美丽应该是会让人感觉温和温暖温柔的东西，美丽不是冷。

或许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可以素面朝天,一种是美丽,一种是自信。而我,与虢国夫人我不够美貌,与毕淑敏我还不够资本自信。 生活中,我化淡淡的妆。如此,便可令我更美丽,也更自信。

年 忆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又走进了年关,在我的童年记忆里 ,过年是一件最最重要最最有趣最最快乐又是最最期盼的事情了。而在有关年的记忆里，祖父和祖母是两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一进入农历十二月，祖母便开始对着家人念叨：又要过年了。然后大约从农历廿十夜开始，一家人会挑选一个起晴好的天气洗刷家中的什物。一般都是妇女人收拾房间，洗晒被褥；男人除尘，打扫卫生；小孩帮着擦洗门窗。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之后，迎新年的准备工作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做年糕是迎新年的传统项目，小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得做年糕。先在自家的大木盆里浸上“粳米”，隔天由父亲或祖父用竹篓装着挑到附近的年糕加工点。小时候我们吃的一般都是机器压的年糕。有一年，我随祖父去做年糕。他们先把浸过水的粳米倒入一个特制的容器里，很快会出来像湿面粉一样的东西，再经过一个年糕模型器具，一条一条，乳白色的冒着热气的年糕就源源不断地被传输带送到我们的面前了。工作人员还会给每一根年糕盖上红红的印章。年糕拿回家时都还是热乎的，祖母搬出早已洗净的芦荻，把年糕凉上个几天。那些天家里的堂屋里满是年糕。过些天祖父就把它们浸到坛子里了，这是一家人一冬的早饭。

因为快过年了，长辈们会待我们比平日里更加宽容。不记得小时候有多少个冬日我和姐姐躲在被窝里吃早饭。每次都是祖母做好早饭让　系着土布围裙的祖父端到我们的床前。我和姐姐在被窝里喊：“我不吃，我不饿！”祖父总是用那双干裂粗糙的手捧着饭碗好脾气地说：“吃一口吧，一会儿凉了！”要不就说“今天做的可是鸡丝年糕呀！”家里，祖父的脾气是最好的，从不呵斥我们。母亲总是忙于做衣服不大管我们，我最怕父亲，父亲常常说祖父和祖母太溺爱我们了。

过年了，在祖母的安排下我们要送灶神，请财神，祭祖谢菩萨。祖母出身大户人家，祖母的祖父曾是开米行的商人，因了从小的耳濡目染她对过年的礼数是很讲究的，她老说的一句是，现在比先前可简单得多了。印象最深的是廿五夜每个人要洗一双“老虎脚”，“洗双老虎脚，长得比虎壮”，说的是在廿五夜用热水泡一双脚，来年的身体会像老虎一样强壮了。

过年了，我们要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在吃晚饭的时候祖母会对祖父说，今晚我们把花生炒了吧，或是说今晚我们烧鲞冻肉吧！我和姐姐就早早地把晚饭吃了，等着祖母把厨房收拾停当把她的那只“尺六”锅刷了一遍又一遍，等第一锅花生或大豆快炒熟的时候，祖母会叫我们尝一尝花生或豆子的味道够了没有。我和姐姐总要争着尝好几遍，最后祖母说了，等下出锅冷却之后会更酥一些的。

这个时候祖父就笑眯眯地坐在灶下烧火，偶尔因为火候受了祖母的责备他都是好脾气的，有时候偷偷地把我叫到他身边，悄悄地问我：“过年了，高兴不？”我就笑嘻嘻地问他：“你给我多少压岁钱？”他笑眯眯地伸出一个手，说：“五块！”我知道那会儿他也是高兴的。

而如今，祖父已过世多年了，祖母也已风烛残年，这年味是越来越淡了。今天我也给儿子做了鸡丝年糕，可儿子说不好吃！他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徒留我一个人尴尬地自语：怎么会不好吃了呢？

远山

教学楼的西侧一带远山,风和日丽的时候,黛绿的波峰衬着蓝天白云的明净,远远望去,恰如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彩画。每每凭栏远眺,山的宁静和空旷都给了我许多心灵的启迪。

对人对事,我都不是个很积极的人。 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复杂的人事关系和沉重的工作压力都让我不知所措。人们有意无意的伤害都让一个没有资历、没有背景的女孩惶恐不安。 就在那些阴郁的日子里,山,以其遗世独立的详和暗示了我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这种生命开始时最初的形态淡化了许许多多超过生命本身存在意义的东西。一切犹如神灵的旨意,远山的凸现,使我前面的路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我终于明了,我不应该让生命流于浮华。

在我的生命中,远山始终如一个沉稳的朋友,以他的厚道、善良接纳了我全部的快乐和忧伤。 记得那也是一段很长时间没有阳光的日子。前途的渺茫,亲人的远离,所有的不如意甚至让我开始怀疑之前忙碌奔波的全部章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至一天回家的路上,当我看到烈日下挥汗劳作的农民。

这些如远山一样沉默的人们,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他们的乐观、坚强以及苦难都曾那样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一刻,儿时的记忆复苏了:我仿佛又闻到了泥土清香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一家人有梦想、有憧憬的岁月。 我想正是这种熟悉的泥土气息重构了我的精神家园一一站在他们面前,我突然觉得我的不安和不满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面对这些如大山般沉默的人们,我甚至没有资格可以怨天尤人......

我一直庆幸,正是这种对于生命苦难的反思才使我不至于迷失自己———无论得意或是失意。如今,那如远山一样沉重的人们已逐渐远离我的生活,但他们却以自身的质朴给我的生命烙下了最初的印记。

小雏菊和祖母

不知道为什么，小雏菊是个生长发育很迟缓的孩子。念中学的时候，女同学们都出落得鲜花一样水灵了，小雏菊还是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模样。一位校友后来对小雏菊说：感觉那个时候整个学校没有比你更小的人了。他说的那个时候小雏菊13虚岁（其实只有11足岁），话应该是真的。

小时候，小雏菊也照镜子。祖母拿下她手中的镜子，很认真很严肃地对小雏菊说：你看：你额头光洁，眉眼弯弯，眼睛黑亮，小鼻子圆润挺拔，皮肤光滑细腻，头发乌黑油亮柔软⋯⋯啧啧，这方圆几里我还没见过哪家女娃长得比你俊呢。你长得像我。

小雏菊还是难过：我太黑了，不够白，若像你一样白晳就好了。

祖母说：你爹你娘不黑的吧，你姐也不黑，你怎么会黑呢？小辰光都是黑的，长大了发育好了，皮肤撑开了黄皮蜕掉了么自然就白了。

然后她又总会加一句：金子黑吧多金贵，豆腐白吧，便宜。

不知道她哪来的如此经典的语录。

小雏菊不信，说：那他们不是说一白遮百丑？

祖母立马说：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丑，你长那么俊，我们不需要遮丑。

⋯⋯

一天天，小雏菊在祖母的语录熏陶下渐渐长大。

慢慢地，人们开始说，小雏菊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念过书的女孩子当真不一样。

十八岁的小雏菊开始相信自己也是个美丽的姑娘了。祖母啧啧地笑了。

二十八岁的小雏菊是个美丽的新娘子。祖母又啧啧地笑了。

三十八岁的小雏菊是位美丽的母亲，她的孩子回家说：妈妈，我们同学说你真好看。这个时候祖母已经不在了。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小雏菊已经四十六岁了，她又梦见了祖母，梦里的祖母啧啧地对小雏菊说：我说的吧，你是金子。齐耳短发，斜襟领的天蓝色棉布衬衣，黑裤，黑布鞋。语调斩钉截铁认真严肃。小雏菊咯咯地笑醒了。

醒来已没有祖母。站在镜子面前，小雏菊轻轻抚模自己的脸，果然：额头光洁，眉眼弯弯，眼睛黑亮，小鼻子圆润挺拔，皮肤光滑细腻，头发乌黑油亮柔软。

            笋

三月，又到了吃笋的季节了。超市开始有卖毛笋了。

雨天，很适合睡觉。午睡后接到一电话，问我在家么？她说和老公一起在山里挖笋，等下给我送过来。我说不是下雨么？

二十分钟之后见到俩人，浑身泥浆，头发湿透，用编织袋装了两个很大很肥很鲜很嫩的笋。简单的交接仪式，我只想让他们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天还是冷，我怕他们感冒了。

让笋躺在地上，我开始一层一层地剥壳。用刀轻轻一划，壳就一层层掉下来，最后笋肉和笋壳成功分离，笋壳是厚厚一堆。冯村笋是很有名的笋，据说自带甜味。我做得很用心，先用高压锅水煮去淖。再用油盐酱糖葱红烧。两位爷说这笋比肉好吃了。朋友说我厨艺好，我说是笋好。

我是个生长在海边的人，从小很少吃笋，也不习惯做笋。老家偶尔吃笋，那是收 割榨莱的时候，乡人用毛笋炒咸菜或是毛笋烧肉。再有就是过年的时候有冬笋煮汤或是水笋煮肉。对笋实在是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去莱场，我是从不买笋的。

对门邻居，山里人。每年都会送些笋过来。憨憨的男主人，高大帅气，送来的笋有时是剥好的白白的鲜嫩模样，有时是一株很肥大的毛笋，说是刚从老家带来的。乐呵呵地从他手里接过笋，感觉沉甸甸的。关上门，我们仔细研究这些笋，想着怎么处置它们。对于笋，我们实在知之甚少。我们感念这份笋的情谊，但是对于笋，实在对它无奈，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成一道菜。

后来有个学生，山里人。有一年突降大雪，大雪封山了。她回不了家，我把她接回家住了三四天。此后，她的父亲，每年春天和冬天都会给我们送来笋茶叶土猪肉这些土特产。我觉的这都是些特别珍贵的东西，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吃毛笋，我不知道毛笋的做法。有一年，我听了别人的建议，把那些笋切了煮了，想晒干，结果那年春天雨水特别多，眼看着笋渐渐变了颜色，最后只好扔掉。想到笋长在土里被挖出来运出来到了我的手上，我剥了洗了煮了晒了，最后却是这结局，不是滋味。

很多年前有位同事，她的母亲也喜欢送我笋。那是一种可以煮鸭褒的笋。细细长长的，腌制好了，塞在空雪碧瓶中。她再三叮嘱我要放冰箱，可以慢慢吃，吃很久。我们总是新鲜的只煮一次鸭褒，然后忘记在那儿了。至于他们传授的凉拌咸笋，我是吃不惯的。

单位食堂，也有毛笋这道菜。装在莱盆里粗糙得像堆柴。我奇怪那些山里来的同事特别喜欢吃一大块一大块的咸笋烤笋。说一大块一点也不夸张的，有些甚至有我的拳头那么大，很斯文的女同事照样啃得津津有味。我猜那该是她们小时候的味道。我只是看看，不敢吃也不想吃，对于笋，我没有欲望。

后来我开始慢慢觉得，笋一定是美味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送我笋呢？），问题只是我的做法不对，做笋的方式方法不对，我不会做笋这道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开始虔诚地向那些爱吃笋的朋友请教做笋的方法。我发现红烧笋块这道菜是我可以喜欢的。拓展一下，还可以有个笋烤肉。

对于笋，我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量词：一株笋？一个笋？一棵笋？一只笋？还是一枝笋？

喜欢＂馈赠＂这个汉语词汇。它的本义是以食物送人，把财物无代价地送给别人，也指赠送的东西、礼品。词出自清 富察敦崇 《燕京岁时记·唐花》：“凡卖花者，谓熏治之花为唐花。每至新年，互相馈赠。牡丹呈艳，金橘垂黄，满座芬芳，温香扑鼻，三春艳冶，尽在一堂，故又谓之堂花也。”

仓鼠．羊．猫和狗

沐浴后的仓鼠像是一个蓬松的小雪球，在餐桌上爬来爬去，自由快乐。

我不喜欢抚触小动物，它们的体温和心跳会让我害怕，我只是负责拍照晒图。我承认，仓鼠真的是一种很好养很安静又干净还漂亮的小宠物。我们一直都反对儿子养宠物，生活已然忙碌，我们怕这些东西增添新的麻烦。儿子去老家，然后先斩后奏地带回了一只仓鼠，用笼子装着，告诉我：妈妈，它很安静的，而且你不觉得它很可爱么？我们只好默许它留下，成为家里的第四生命。

儿子说，仓鼠的寿命一般在一到两年，我们养得很好，它差不多活了两年左右。

我经常观察它，它实在漂亮。雪白的毛色，细长的触须，绿豆样的小眼睛：尽管仍是尖嘴猴腮，但很和谐。用前爪捧着东西的模样会让人觉得它就是一个小孩子。从此，我们外出家里没人都得带着它，好在它很小很安静，不占地方。

两年里，仓鼠生过一次病。我们发现它不像原来活泼了，不爱动也不喜欢吃东西，老拉稀。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兽医说病了，给它喂点药。先生买来小针筒喂养它，喂了差不多有两周，它开始康复了。

有一回，洗完澡的仓鼠爬进了厨房柜子里的小缝隙，我怎么喊它敲击柜子它都不肯出来。我很担心，怕它会饿死在里面，腐烂发臭。先生笑我多虑了，仓鼠很聪明的，只需在洞囗放一点鼠粮，饿了它自然会爬出来。果然是这样。

秋天，先生中午回家想把仓鼠晒晒太阳，后来他上班去了忘记把仓鼠拿回屋。傍晚，他告诉我仓鼠薨了。儿子说它差不多已到寿限了，但我们依旧难过，若不是这样的疏忽它应该可以再活得久些的。

小时候，我们也养过兔子和羊。有专门的羊圈。羊圈边上有一株古老的枣树。它们吃草，有一种劳动叫＂割羊草＂。我也去过，但一般我都是自己玩：捉青蛙，抓蝌蚪，要不就是拔茅针。大人们要求割满一秋笼的青草，要求鲜嫩肥美多汁的青草。有些小伙伴贪玩偷懒，在草底下垫上石块、砖块等杂物，上面盖上厚厚的草。羊们又不会说话，大人们顶多说一句羊的胃口真好，满满一秋笼的草又吃完了？小孩们听了，相视一笑，笑而不语。这是属于童年的一个秘密。多年以后，当我们说起往事，大人们也笑。说他们小时候也这么干过。

我们一般养两只羊。从小羊羔买来，到养一年成熟，一只活羊卖钱，一只宰了过年。小时候乡人的生活都贫穷，没有人会去想着这是件残忍的事情。冻羊肉是我们过年时的一道名莱。我们这里养的都是山羊。山羊性情温和，外观美丽，肉质细嫩。鱼羊鲜美是有道理的。

见过母羊产子，刚出生的小羊无法站立，过几分钟它就可以独立行走。生命真是神奇的存在。

乡里人养猫是为了捕鼠。我最不喜欢黑黑的老鼠，总觉得那是最肮脏最阴暗最丑陋的一种东西。而猫居然吃老鼠，于是自然不喜猫。祖母也养猫，我离猫从来都是远远的。猫死后不能葬土里，要挂树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陪着祖母去送猫，她说：民间有“死猫挂树头，死狗弃水流＂一说。其实民间除了敬重猫之外，更多的是畏惧，就算猫死后也不敢轻侮，因为民间觉得猫的报复心非常强，会害人。有个故事：猫向老虎求教“展威”时，老虎正想向猫学习“吸血”，然而老虎素知猫秉性狡黠，深怕自己功夫传授后，猫学会了会负心失约，因而强调要有担保人。此时，猫见狗在场，便恳求它出面氶保。狗既答应，老虎即地将“展威”的技能全部教给猫，猫果真学到了本领就躲到树上，不肯教老虎“吸血”。老虎受骗后暴跳如雷，立誓要把猫降撕碎。猫见老虎上不了树，倚在树上洋洋自得，夸耀自己本事，并取笑老虎不会爬树，扬言自己就是死也要死在树上，绝不让老虎毁坏尸首，叫它不必傻等。老虎一听，在树下大发雷霆，徒喊奈何，偶一回首即扑向狗，找担保人是问，狗见来势不妙拔腿就跑，恰好路边是一片芉田，因势闯进芉丛藏身，芉叶翠绿如盖，掩蔽了狗，使狗幸免一死。因此，狗感激芉芦的救命之恩，遂发誓今生不伤害芉，死后还要化成水肥灌溉以报答其恩。故而自古迄今，狗不肯吃芉。同时，狗一见猫总是咆哮追逐想报受骗之仇。

总之，我不喜猫。

老家一直养狗，很多年了。

狗的品种很多，看电影巜忠犬八公》，读小说巜罗圈腿的小猎狗》，狗是一种情感动物。

老家的狗已经很老很老了。它的听觉和视觉已完全退化，但它仍然顽强地活着。现在的它已不吠了，很安静很安静，更多的时间它就是安静地趴在地上，闭目养神。它实在太老了。

狗狗在年轻的时候，生育过很多次。有一年冬天，我们去老家。舅妈妈问儿子：赞赞，你摸摸狗的肚子，它有几个宝宝？儿子把狗抱起来放腿上，说：四个。第二天起床，神奇地发现，窝里多了四只小狗。舅妈妈惊喜地对儿子说，赞赞，你真厉害，将来可以做个妇产科医生。那个时候儿子大概七八岁。

我们几个月不去老家，狗狗还是能认出来我们，我们靠近它，它从来不吠，用后腿站立，前腿作揖状，表达对我们的欢迎。儿子去外婆家的一个重要节目，溜狗和逗狗。现在，儿子的学习越来越忙碌了，狗越来越衰弱了。狗狗已经不能再觉察我们的靠近，它的听力和视力已丧失殆尽，更多时候它只是安静地趴在地上晒太阳。

养＂肉＂记

我是个懒人，一般的绿植不敢养。

春天了，听人说多肉好养，于是兴冲冲地网购了一批。商家不错，有盆、有土、有肉。每一株肉肉外面包了白色的布印有肉肉的名字。有：淡雪、灯美人、登天乐、稻田姬、大叶楼兰、火祭、村上、黛比、翠莲、村上、璀璨、翠月、草玉露、紫玄月、情人泪、黑法师⋯⋯天哪，多肉家族的名字也是很讲究的呢。

当我第一次把这些小可爱装入精致的小花盆，我的心瞬间被萌化了，大自然真的好神奇，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精致小巧的物种。从此，我的多肉生活开启了。

多肉植物家族十分庞大，全世界已知的多肉达一万余种，在分类上隶属100余科。它们都属于高等植物，适应、繁殖能力很强。常见栽培的多肉植物包括景天科、大戟科、番杏科、仙人掌科、百合科、龙舌兰科、萝摩科，其中仙人掌科因与其他多肉植物在特色、分布、养护上有很大区别，故植物界又将其单独列为一族。

听人说过多肉是治愈系，果然。我可以一连几个小时什么也不干就静静地看着它们，我的内心很安静很安详，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和这些可爱的植物。这样的感觉很奇怪，我享受这样奇妙的感觉。陶渊明说＂釆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能理解物我两忘的境界了。这样的感觉和练习瑜珈时候的冥想差不多，清空所有释放压力。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会开花的植物。太艳色的花或者太浓郁的花香都让我忧心，花开花谢终有时。我终究还是看不淡这些。多肉也开花，但不常见，＂相看两不厌，唯有小多肉＂，我以为这样就很好了。

朋友们知道我开始养多肉，纷纷送上家里的私藏品种，有些甚至盆栽好了，堪称艺术品。生命中能遇见这些慷慨大方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关于叶插，我一直将信将疑。一开始我把它们插入土中，好心的同事悄悄地帮我平放在瓶土里。它的生长有些慢，先是长出了一些触须一样的东西，大概两周之后，我们看到了它的幼苗，缩小版的母肉。儿子说，这是营养繁殖，它的植物细胞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子细胞。我才开始明白之前长出的一些触须样的东西是在寻找水分和养分，之后它会成为它的根，扎入土中。多肉的生命力和繁殖力令人惊叹。

朋友说：＂等过了今年夏天，我治愈你。＂突然明白了，多肉植物在夏天会很难养。好在盛夏还未到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功课。

查了百度，总的来说，多肉植物的度夏越冬要多注意，气温低于5度或高于35度时要注意防护。光照、水分、营养，是三大维度。另外要注意防虫害。等盛夏来临我打算把肉肉们都搬入空调房，愿我的肉肉们都能安然度夏，一生治愈。

期待。

写在离别时

午后的阳光，一本书的闲适，一片落叶的宁静。

深秋的阳光洒满在整个校园，银杏的树叶已经泛黄，枫叶也开始红了，天空仿佛又回到了湛蓝湛蓝的小时候。走在落满秋叶的校园小径，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远去了的学生时代。

温和睿智的导师，诙谐风趣的同学，轻松愉悦的课堂，精辟深刻的讲座，优雅知性的班主任，所有的美好都将定格于我的记忆，而沉淀的都是情谊。

课余，我们一起听歌一起看电影，一起打乒乓一起打篮球，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说起一些曾经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那是一份久违了的自由和随性。

在这里，我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说错话；在这里，你不用再斟酌哪一句话该怎么说；在这里，一切都是自然而真诚的。或许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渴望着自由和平等，而在这里，我们找到了这一份朴素的情感，就像小时候一样，简简单单的同学，简简单单的老师，简简单单的学习，简简单单的生活。远离了日常工作的忙碌，远离了日常生活的琐碎，远离了日渐纷繁的世界，我们何其幸运，能够有这12天的清闲让我们重温早已远去的纯真年代。突然发现，其实你我的心情并未真的老去，只是习惯了匆忙，而在匆忙之间我们又很自然地忽略了自己的内心。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人生在不断的离别中让人们忘却了伤感，只是希望同学们保重身体，开心工作，快乐生活。

宽容

一次，一个不快乐的朋友找我聊天，整整一个下午听她诉说她的委屈、她的烦恼，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渐渐明了她不快乐的心路历程：不允许自己犯错误也不允许别人犯错误，不肯原谅别人更不会宽容自己。对生活过分地追求完美使她失去了许多原本属于她的快乐。朋友的不幸让我有了一个重新审视生活的机会。

法国作家大仲马说过：＂生活是由无数烦恼组成的一串念珠，但得微笑着数完它。＂卡耐基也说：＂决定我们幸福与不幸、快乐与否的，不在于我们是谁，我们在什么地方，我们有什么，我们正在做什么，而在于我们怎么想。＂那么，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我们怎样＂想＂才能令自己真正快乐呢？＂＂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那脚跟上。＂忘了是哪一本书上谁说的，但这句话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

也许你和我一样，并不喜欢与人争执。一则拉不下这个脸，再则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令自己不快乐，争吵会破坏我们原本心情的平静。我们都是善良的人，为人为事克己隐忍，但生活并不因了我们的善良而改变。正如俗话说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些挥之不去的人和事就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我们不能战胜它又无法蔑视它，卑微如我们，在为谋得一瓢一饮的奔波中，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伤怀。有人说我们太认真了，认真得容不下自己的错误。也许是吧，在大是大非面前，认真原没有错，但在许多的时候，大家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待问题，矛盾和分歧在所难免。若凡事都抓住一个＂理＂字不放，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我们自己。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宽容。

宽容并非没有原则，它也不等同于懦弱，宽容是一种美德。或许有人要问，如果有人做了十分恶劣的事，我们也要宽容么？

我在书上读到过一则真实的故事。1991年11月1日，美国爱荷华大学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惨案。一位叫卢刚的中国留学生，在他刚获得爱荷华太空物理博士学位的时候，开枪射杀了这所学校的三位教授、一位和他同时获得博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这所学校的副校长安．柯莱瑞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为这位伟大的女性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她的三位兄弟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们以她的名义捐出一笔资金，成立安．柯莱瑞博士国际学生心理学奖学基金，用以安慰和促进外国学生的心智健康，减少人类悲剧的发生。她的兄弟们还在无比悲痛之时，以极大的爱心写了一封致卢刚家人的信。信中说：＂安最相信爱和宽恕。我们在你们悲痛时写这封信，为的是要分担你们的悲伤，也盼望你们和我们一起彼此相爱。在这痛苦的时候，它是会希望我们大家的心都充满同情、宽容和爱的。我们知道，在此刻，比我们更感悲痛的，只有你一家。请你们理解，我们愿和你们共同承受这悲伤。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从中得到安慰和支持。安也会这样希望的。……＂

读完这个故事，我的心被深深的感激所包围。令人心碎的事、愤怒、孤寂和绝望，每个人都难以幸免，＂失去珍贵的东西之后，总有一段伤心的时期，问题是，你最后到底变得更坚强还是更软弱？＂

做一只鹰

几年前，看过一篇题为巜生命中花开的细节》的文章，忘了是谁写的，但文中的一处细节至今仍深深地影响着我。

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个农民的儿子参加某机关的招聘考试，经过努力，终于获得了笔试资格。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大显身手时，他突然发现，许多有来头的人不但提前知道了考题，还提前请人做好了试卷，他成了毫无意义的陪衬品。为此，他失望极了，回到乡下老家，向自己的父亲倾诉：＂爹，在眼前蛛网似的关系里，由于你是个无权无势的农民，你儿子只能是那只待人宰割的飞虫了。＂到这里，它仍然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而我之所以对它记忆深刻，是因为他的父亲——-一个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可能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形下会变得愤怨偏激；但这位可敬的父亲没有无奈，没有沮丧，更没有悲观，而是用一个农民和父亲的全部智慧告诉儿子：＂蛛网只能粘住像蚊子、苍蝇一样的飞虫，却套不住鹰———我相信我儿子是一只鹰！＂⋯⋯我轻声地念着父亲的这句话，一种久违的感动在心底漾开。

生活中、工作中，有时难免会受到＂蛛网＂带来的伤害，每每感觉无助的时候，我便常常想起这个故事。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间，不平和不满在所难免。有人在抱怨中消沉，有人在痛苦中奋起；有人一辈子无所作为，除了满腹的牢骚；有人却凭着坚韧与努力成就了一翻事业。面对＂蛛网＂，仅仅愤世嫉俗是远远不够的。然而事实上，我们往往习惯于愤世嫉俗。更多时候我们甚至忽略了对自我的认识。

我尊敬这位父亲，因为他懂得鹰和网的关系。有些事情我们无力左右，但我们可以通过努力使自己成长为一只鹰。有一则谜语说：毛毛虫怎样才能通过一条没有桥的河？我最喜欢的答案是：长成蝴蝶。

后记：以上的文字是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写的，到了今天，我已人过中年，重新整理这篇文章，突然觉得这个故事真太妈励志，可也真他妈残忍了。

好好活着

我总觉得以我这样的年龄谈论或思考死亡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我甚至很少想到“死亡"这个词,直到前两天听到噩耗,——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的老同学和他驾乘的汽车坠人河中,不幸身亡,同时遇难的还有也的妻子。

搁下电话好长时间,我都神思恍忽。 脑海中满是老同学的音容笑貌。黑黑的脸庞,白白的牙齿,永远都乐可呵的样子——那么生动、那么有活力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说没了就没了呢?在朋友的唏嘘感叹中,我已很难想象当晚惨烈的一幕。 死者长巳矣,而死者的身后是年迈的父母和年仅六岁的孩子。这一切,又怎一个“痛”字了得!

我第一次如此深切而沉痛地感受了死亡,它与我原本理解和想象的不一样,我原以为死亡该是一件从容而自然的事情。 纵然会留下牵挂和思念,纵然会留下遗憾和泪水,但无论如何,我都觉生命不该以如此惨烈而决绝的形式告别。 仿佛在一夜之间,我突然明白了,有时候,死亡不总是以“落叶归根”的常态呈现,它是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那么残酷又是那么不可逆转。面对死亡,善良的人们在不断地假设。 如果那晚他不出门,如果那晚他不送朋友回家,如果那晚他不走了那条不归路,悲剧是否就可以避免了?我甚至希望让时间静止在那晚的十点,然后一切从头再来。 但对于死亡是没有如果和假设的。

生命在不该终结的时候戛然而止,徒留了许多的泪和痛,我开始思考生命和死亡。 既然死亡有许多的不可预见性,那么我们又该以怎样的心态经营我们的人生才可以在死亡突然来临时少一点痛、少一点恨?我是个生活得很认真的人,我不习惯于颓废、消沉地生活; 我也不习惯于挥霍透支自己的青春。 我每天都很认真地生活,似我这样的人,认真得总在意许多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人和事。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死了,我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遗恨。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放慢了匆匆的脚步,我开始用感恩的心聆听雨打芭蕉、风吹树叶的声音,欣赏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自然。每一天,我得给自己留下静思的时间,我得拥抱儿子和丈夫,我得问候我的父母。 我要多运动少喝酒,我要关注健康、注意安全。我不想再说自己多忙多累,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应该懂得呵护自己,即使再忙再累。生命总是短暂而脆弱的,有时只是一次意外、一个疏忽,就改变了生命的走向,而我不想再让自己心存“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恨了。

生活总要继续,为了那些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为了那些死去和活着的人,让我们一起好好活着：热爱生活,善待自己; 尊重别人,关爱生命。愿死者安息，生者坚强，唯有这样才是我们纪念死者、面对死亡的最好方式。

裙袂飞扬

大凡女人内心里都是喜欢裙子的吧,我也不例外。关于裙的记忆开始很早,自小我就偏爱裙子,脑海里最美丽的“衣”的形象就是裙子。最近看电视里的“舞”林外传更是勾起了我沉寂许久的裙子情结。

晚礼服该是裙子的最高境界了,只是平凡如我在生活里是极少有机会穿礼服的。婚纱是最美丽的裙子,这一生我穿过两次:一次是在拍结婚照的时候,一次是在我出嫁那天。很冷的天,穿上洁白的婚纱,小晶晶惊呼:“阿姨好漂亮噢!”问她为什么,她说:“长大了我也要穿那白白的裙裙。.”亮亮的眼眸里满是向往。那一瞬,有关裙子的梦想已扎根于她小小的心灵。 我想这会是又一个爱裙的女孩。·

最怀念那种宽宽松松的布袋裙、简简单单的学生裙,喜欢把自已青涩的身体裹在暗色的裙子里。 还记得那条土色的背带裙曾经伴随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雨季。

后来自己赚钱了,每每逛街也喜欢买各种各样的裙子,也扯了布自己做。怀儿子的时候,我穿可爱的孕妇裙。很多年过去了,衣橱里塞满了长长短短,各种面料,各种款式的裙子。有时想清理一下,可每每放下这条又拿起那条,每一条裙子都是一段记忆,每一条裙子都有一份心情。街上依然每年都会流行一款裙子,而我也在自已的裙子里寻觅某些过时的流行因子。

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穿衣习惯。我以为一个女人成熟的标志之一是她要懂得自己适合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惜了，生活中还是有太多女人穷其一生都没弄明白两个问题：一、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二、自己适合什么。这真的很可惜。

夏日的清晨，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树上有鸟鸣的声音。远远地走来三两个穿连衣裙的女子，清新美好。夏日里的连衣裙应该是简版的晚礼服。

冬天也可以，现在有一种冬裙叫棉袍，有点像改良版的旗袍。舒适保暖，搭配合适的围巾和帽子都很漂亮。

春秋两季的裙子是很多的，风格也多款式更多。正式的套装裙和随意的休闲裙可在不同场合尽显女性优雅或妩媚。女人还是要多穿穿裙子。找到了适合你的裙子生活会更愉悦。

张爰玲说：

＂太大的衣服另有一种特殊的诱惑性，走起路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的地方是人在颤抖，无人的地方是衣服在颤抖，虚虚实实，极其神秘。＂裙是可以无限放大的衣服。

因为年龄,有许多美丽的裙子已不再适合我了，我开始越来越多地习惯于长裤带来的便捷,裙便成了我心中一个永远的梦。 裤是舒适的,裙是美丽的;裤是现实的,裙是梦幻的。我想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一定是穿裙子的,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也是穿裙子的。

有个非常隐秘的愿望,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再教书了,或许会去开个裙子专卖店。想想年轻的女孩穿上美丽的裙子,婀娜多姿、裙袂飞扬,那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不再轻言分手

“对配偶献上绝对的忠诚，永远维护婚姻的圣洁，不离不弃，相伴终生。”这是我们曾经的誓言。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敏感挑剔，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处细节，一件小事都可以义无返顾地说分手，眼里心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尘土和沙砾。说分手的人在内心里往往有一种折磨自己惩罚别人的隐秘快感。但生活并不只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分手毕竟是个极沉重的话题，真的面临了便没有了原先认为的快意恩仇，无论男女。伤害是必然的了，分手的婚姻里没有真正的赢家，即便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也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除非你作为单亲父母你有足够的能力给孩子一个更广阔的成长空间。可是又有谁可以承诺得了，那缺失的另一半不会成为孩子心中永远的痛？

生活中往往多的是这类人：年少时对爱情不慎重，成年后对婚姻不珍视；本来就结错了婚，结果又轻率地离错了婚，这样的人生就错上加错了。更有甚者分手时睚眦必报，丑态百出，一旦拿到绿本了却又千方百计寻找千百条身不由己的借口，如此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于人于己都是一种伤害。

活得久了，便会明白：爱和婚姻还是有区别的，一份好的爱情不见得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婚姻。只有爱的婚姻依然很脆弱，一个真正好的婚姻除了爱还应该有道义和责任。

我认识一位母亲，她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从孩子上中学开始婚姻就名存实亡，但为了孩子她坚持不离婚，她接受了丈夫许多苛刻的条件。或许在有的人看来，她的想法和做法很可怜也很可笑，但我很尊敬也很理解这位母亲。无论如何，生活中总还是需要有人牺牲的。正如她自己说的“如果我也撒手不管，毁了的将是我的孩子。”她的儿子很优秀，忍辱负重的母亲用自己的漫漫长夜守护风雨飘摇的婚姻，因为在更多时候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了。

有很多人离婚了，但离了也不见得就过得好了，轻率地选择分手首先是对责任的一种逃避。有人把婚姻分成四种境界：可恶、可忍、可过、可意，而大多数人的婚姻处于中间状态。“爱”从来就是件百转千回的事，如何让可忍可过的婚姻在人生中圆满是责任，是勇气，是艺术更是智慧。

小说篇：小说是个梦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上）

我叫卢阳，我的记忆是从我的哥哥卢刚开始的。

我的父母在我的名字上一直有分歧，父亲认为我是妹妹不能叫＂阳＂，而母亲则坚持兄妹俩一个叫刚，一个叫阳，合起来叫阳刚这样很好。年轻的时候父亲总是习惯地让着母亲，那个时候的母亲特别美丽。

母亲一直是很宠哥哥的，我甚至有些妒忌她对于长子的爱了。哥哥的吃穿用度包括他的书包和文具盒都是我们家里最好的，而哥哥疼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文具盒是哥哥用踢球赢得的钱送我的。

那是一个初夏的黄昏，我一个人在家，哥哥回来了，他穿着他们学校的学生制服，他说他刚和他的同学踢完球，我看到他的白色制服上有好几个球印。他开始在冰箱找水喝，他总是喜欢喝冰水，越冰越好，那个时候我总嘲笑他，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冰水会给他日后的健康埋下隐疾。在这个问题上，我一直很自责，我一直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哥哥。

有时候，我的记忆很零乱，冰水？铅笔盒？我的名字阳？奶奶和爷爷都认为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克死了哥哥，父亲是个医生，我相信他不会有这样宿命的想法，但他后来还是和母亲离婚了，他娶了他的助手，一个作母亲丫鬟我都还嫌她丑的女人。我一点也不理解我的父亲。

后来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上了寄宿制学校，一种学费昂贵的全封闭式学校。母亲认为，只有这样的环境才可以让我茁壮成长，向阳向光。那个时候，母亲很忙，一直没有时间照顾我，离婚后，母亲一直未再婚，工作和我成了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她一直美丽，一直美丽地单身着，其实从很早，从母亲身上我觉得一个女人即使没有了爱情她一样可以让自己活得如此美丽自信。凡是认识母亲的人，没有人不认为她是美丽的，这让小小的我觉得骄傲。因为我有一位自信美丽的母亲。

我的第二段记忆是关于一位叫杨木方的少年。

杨木方，一个与我完全没有生活交集的男孩子，一个真正在阳光下成长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听说他的父亲是我们这个政府的要员。

一切我只是听说，我只是见过他和蔼慈祥的母亲，他的母亲也许也很美丽，那是一种幸福沉静的美丽，与我自己的母亲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但是我相信他们是一样善良智慧的。

那个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学习对于我是件很轻松的事，我可以很轻松地把考试考得很好。但我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快乐， 我常常会想起我的哥哥，想哥哥的时候我会去球场看人们踢球。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杨木方的。

到此刻，我还是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开满了白色樱花的季节，因为下过雨，校园林荫小径上落满了一爿爿的樱花，像极了一双双的笑眼晴。那本是最后一节作业整理课，由认真的数学老师下班辅导，我对老师撒了个小谎，事实上我开始经常撒这样的小谎，我记得我好像说身体不舒服了，想回寝室休息，忘记了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总之他相信了我的谎言，还亲自在我那粉红色的保温杯里帮我倒满了热水。我提着我那个粉红色的保温杯离开了我那个坐了很多年的教室。我的生命之河开始走向一个叫杨木方的少年。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命运是一条河，它的流量和流向是由源头决定的，我的童年决定了我今后的整个人生。只是那个年龄的我根本不可能明白，那个春天的午后对于我和一个叫杨木方的少年将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多年以后早己长大成人的杨木方将会向世人如何描述他与我的这段人生历程。我在这里回忆和叙述的完全是属于我自己的版本。

我很清楚杨木方这个人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他的那件球衣。白色球衣，蓝色7号！

我的哥哥卢刚有一件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球衣。

而哥哥死了，死于急性肠痉挛。后来的我一直胃肠功能紊乱，母亲带我四处求医问药，医生诊断肠易激综合症，我想这可能是哥哥带给我的心理疾病。

＂ 想哥哥的时候我会上厕所，上厕所的时候我会想哥哥。＂小时候我常常把这句话重复地告诉我的主治医生，可惜他们听不懂我的意思。不过我相信我那当外科医生的父亲一定听懂了我说的话，那时候，他总是那么忧伤那么忧伤地抱着我。只是我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离开了我，离开我和母亲，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一种与我和母亲，与哥哥完全无关的生活。

那天杨木方他们班是课外活动吧，正好和另一个班在踢足球友谊赛。

我提着粉红色的保温杯，走过球场边的小路，我漫不经心地朝球场望去，只一眼，我看到了哥哥卢刚的球衣，那白色蓝字的7号球衣，一切都太熟悉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呼吸停止了，哥哥，我的哥哥卢刚，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他依然奔跑在这个球场上，穿着他的7号球衣。

就这样我走向了那个球场，我想我当时肯定是疯了，我干脆跑了过去，我追着那件球衣跑过去，我终于追上了，哥哥就在我的前面，我甚至能闻到哥哥的身体上那种好闻的味道了，全场的人都在看着我，只有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她要干什么。

我想当时我一定是疯了，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我的哥哥，紧紧地，我担心我一松手我的哥哥卢刚就会不见了，哥哥卢刚会从我的世界中突然消失了。我只有紧紧地抱住他抱住这7号球衣，我的哥哥卢刚。这是我当时唯一的念头。

我想当时这个叫做杨木方的少年肯定是被我吓傻了，我记得他对我吼，你是谁？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后来我们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说我不认识这个叫杨木方的少年，但是我认识他的球衣，那是哥哥卢刚的球衣。

感谢那么一位善良的心辅老师，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应该是一种麻木的神往吧。奇怪，老师的眼睛渐渐地红了起来，后来她的泪水突然流了下来，这把我吓坏了。她温柔地对我说，嗯，孩子，这没什么，我们大家都懂你，你只是想哥哥卢刚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杨木方，一个和哥哥卢刚穿同一号球衣的少年。

与我的记忆有关的第三个回忆是我的梦境。

我知道我一直是个有童年阴影的孩子，我的童年里发生的两件事，影响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哥哥卢刚的猝死或许比父亲的离去更让我难过，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做这样的一个梦，梦见哥哥踢完球回家，他在冰箱找水喝。后来他说肚子疼，当时父母都不在家只有我和哥哥。我当年十岁，哥哥十六岁了，我一直想要一个漂亮的铅笔盒，哥哥说这次踢球赢了钱就帮我买。我很多心爱的东西都是哥哥帮我买的。那个时候妈妈对我总是很严厉。我知道哥哥卢刚会满足我所有的小小的愿望。我不知道哥哥会这样死去，他偶尔会和我说他肚子疼。我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我总对他说你是哥哥你怎么会肚子疼呢？你看妹妹都不疼。有时候他会对我笑笑说哥哥骗你呢，哥哥一点也不疼。有时候卢刚会说，谁说哥哥不可以肚子疼了，你还叫卢阳呢，要不我们换个名吧？哥哥卢刚经常和我开这样的玩笑，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天底下最最快乐的小姑娘。

我从来没有想过哥哥卢刚会这样死亡。我想卢刚，自己也没想到哥哥会这样死亡吧。

我总是梦见，哥哥卢刚突然死了，他说肚子疼，我一直嘲笑他，可是他真的死了，等做医生的爸爸回家时，哥哥卢刚死了。

很多很多年我常常做这样的梦，我常常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或许我可能一直生活在梦中。

我的的生活因为哥哥卢刚的突然死亡而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后来爸爸离开了这个家，妈妈把我送进了这个寄宿制学校。

我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我常常做梦，做关于哥哥卢刚死的梦。

一个关于死亡的梦。

在梦境中我惊恐无助伤心绝望，醒来后我躺在床上，我依然惊恐无助伤心绝望，但是起床之后，我是个安静漂亮学习优秀的好孩子。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与我的记忆有关的第四个关键词是疯子。到现在我都觉得谣言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完全可以淹没了你，让人无处可逃。而我的经验是当你处于谣言中时你一定要保持了沉默，时间会告诉人们真相。可是这要有足够的忍耐力才可以做到。

果然，很快，心理老师找我谈话之后不久，我便感觉周围和同寝室的同学对我的态度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那是一种疏远的客气，一种窥探的好奇。

我一直是个孤独的人，我觉得我很难真正去欣赏一个人也很难让人来懂我，所以同学对我态度的变化并不能真正影响了我什么。我依旧考漂亮的分数我依旧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偶尔我还是会去看足球7号踢球。但我从来不和杨木方说话。我甚至不会去看杨木方这个人，我只是喜欢足球7号的背影。现在想来，当年的杨木方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特别古怪的人。包括他的那些队友。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球场边坐着看他们踢球，天气很闷很热，他们的球踢得很压抑。后来来了三位高年级的女生，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带来了很多的矿泉水和面包，我不觉得她们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她们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我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再说我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她们说我什么，我只是想我的哥哥卢刚了。

可是后来她们朝我走了过来，我并不清楚她们找我有什么事。我一直安静地坐着。

其中一个长得像男孩剪短发的女生问我：＂你就是卢阳？＂我说是啊。我奇怪她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一点也不认识她们。然后她继续说，卢阳，你看好了，这位是曹雪珊，杨木方的女朋友，请你以后离杨木方远点。

我当时就愣住了，神马情况？呵呵，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认识曹雪珊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于杨木方或曹雪珊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对7号球衣着迷，而7号球衣又与杨木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糸，这或许就注定了我的命运会和一个叫杨木方的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当时的我完全不清楚将发生什么。

其实我本无兴趣理会了这些人，我的表情像我的内心一样没所谓。她们可能也觉得无趣吧。但就在她们要结伴转身的瞬间，我听到那曹雪珊说，算了，不理这疯子了，她就是那卢刚的妹妹。

＂疯子＂和＂卢刚＂这两个词语在一瞬间激怒了我，使原本坐在草地上的我突然站起来，冲过去朝背后袭击了曹雪珊。

然后我和比我高大得多的三个女生扭打在一起，这是我生平唯一一次和人打架。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和力量，我心里一点也不害怕，我像只被激怒的小狗在她们围攻的圈子里乱窜。

我们的打斗引来了许多围观的学生，有好心的男生开始劝架，试图把我们拉开，这其中就有杨木方。曹雪珊很快地就停了下来，很快整理恢复了她的情绪，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的眼泪从我从草地上站起来冲过去的那一刻开始決堤，我的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但我不知道我为何一直流泪。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人群中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说这是卢刚的妹妹，一个小疯子⋯⋯我突然觉得累了，我只想逃离，我甚至忘记捡起草地上我那个粉红色的暖水杯。

我不知道杨木方捡了我的杯子，上完晚自习，他把杯子来送还给我。

我说谢谢，顺手去接我的杯子，他闪开了，并未把杯子递给我。他盯着我很认真地问我：为什么和她们打架？你打不赢她们。

我说，我没想打赢她们，我是个疯子。

他说，我知道你不是疯子，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她们打架？

我说，这个你应该去问她们。我再一次去拿我的杯子，他又闪开了。他说，我干嘛要去问她们，我只想听你说。我发现我拿不到我的杯子了，这让我心烦。

我说，她们说我是疯子，她们让我离你远点，你是曹雪珊的男朋友。

他满意地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了，他说，她们胡说，我不是曹雪珊的男朋友，你不是疯子，他好像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他说周五我们要踢场比赛，在小球场⋯⋯他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终于把杯子递还了给我。

当年的我根本没能明白杨木方这少年小小的心意，学校对打架事件的通报批评让我决定从此不再看任何人踢球，包括足球7号。

那次和杨木方的对话让我明白他不是哥哥卢刚，哥哥卢刚己经死了，他就埋在我们这个城市最大的公墓里，和这个城市的很多很多死了的人一样。

而我一旦正视了哥哥卢刚已经去世了的事实之后，我对足球7号或者杨木方都是冷漠的。我想我的行为，从杨木方的视觉来审视我的行为，我就是一疯子。周五我并未去看杨木方踢球，从此我都没再看他踢球，直到我离开那个学校。

后来杨木方又来找过我一次，好像是问我为何不再看他踢球的事。当时我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梅雨的季节了，我一整天都觉得闷热潮湿。杨木方是和一男生一起来的，我在吹头发，同寝室的人对我说，楼下有人找我，当时我们寝室在四楼，我懒得下楼，在走廊问楼下的人找我什么事。他们坚持让我下去，我只好去了。

等我下楼了之后，那男生很识趣地走到一边了。杨木方问我，为什么不来看我们踢球了？我说，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了。他又问：以后都不来看了？我说，嗯，很快我要走了。他再问，走了？去哪里？我说，等过了这个学期我就去英国念书了。他突然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然后他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

这是记忆中我和杨木方的最后一次见面。至于后来他说在歺厅又见过我几次，我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下）

我之前有说过，我的学习一直优秀，我可以很轻松地考一个漂亮的分数，每次考试前我的状态是无论出现什么题，我觉得我都可以考得出来，我对那些成绩忽上忽下，考试患得患失的人很不理解。我知道我有着超越常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只是我并不清楚这于我的人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的母亲和老师也未能明白，他们都未能真正地意识到我人格和心理上的缺陷，他们觉得就我目前面临的成长环境而言，对我是极为不利的。我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小疯子，母亲和我的老师都赞成我出国留学，所以我是在初二那年被送去英国读书的。

英国，是我记忆中一段美丽的岁月。在那里我念完了中学和大学，谈过两次不完整的恋爱，我之所以这样定位，是因为后来杨木方的故事让我明白，我那其实不叫爱，顶多算是些少女情怀吧。但那两段恋情让我明白了我其实是个特别理性和自我的人，我要的是一份纯粹简单执着的爱情，而一切的犹豫猜忌和怀疑在我是致命的。我想这世间有一种女子，只有在确信自己安全之后，才能够把自己打开，表现自己生动机智具有弹性的一面，这种“安全”，不只是不受侵犯，还有确定对方足够聪明，对自己足够喜欢，每一句话都会被认真倾听，而不会白花花地流失。我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两次经历都谈不上对我的伤害，我知道我就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我不怕你无情，只怕你用心。可惜那个台湾人和英国人都没有办法让我做到打开自己的心。

我在英国呆了近十年的时间，我后来从事的工作是会计，说好听点是高級会计师，通俗点讲那就是一算帐的。我每天接触的都是些冰冷枯燥的数据和报表，稍有情趣的便是写些数据报表分析的文字。以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数据分析很有才情，后来我渐渐发现，主管们可能对数据和业绩更感兴趣。这个发现让我很沮丧。

这么多年我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那就是我总是让自己享受孤独。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和小时候一样，我还是很难让人懂我，但我看上去并不孤僻，相反我的人缘一直不错，刚认识我的人一般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我好像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但认识我一天的人和认识我一个月的人还是认识我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人，他们对于我的了解都差不多吧。我从不为这些事情难过，我知道只要我稍微用些心思，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男人愿意帮助我。成年以后的我和当年的母亲一样美丽。只是我比母亲更多了些庸懒和随性。英国人慢节奏的生活其实很适合我，如果不是母亲，坚持要呆在这个城市，我想我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当时我在英国的总公司要在中国发展子公司，拓展新的市场和业务，我便申请回国了。

回国后的第一件大事，是参加父亲的六十大寿。作为唯一女儿的我，在这十年中我们其实很少见面，平时联系也不多了。一般一年里他会打两通电话，照例问问我半年的近况。

母亲在与父亲的问题上一直表现得很大度，是她鼓励我参加父亲的生日宴，而她显然是不方便去的，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关心父亲，她希望通过我更多地了解关注父亲的近况，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我穿着母亲为我精心准备的礼服，提着母亲同样精心挑选的礼物，礼物是一块名表，父亲一生喜欢手表。

我一直没有学会开车，一般我都是步行或打车。酒店离家不远，那一天我是步行到的酒店。

父亲看上去很精神，但我能明显感觉他真的老了。站他边上的女人一直很讨好地对我微笑，我的眼神飘过了她，我知道我这样很没礼貌，但我不想屈尊我的笑容来表现我的教养。

父亲习惯了我的冷漠，但我依旧礼节性地拥抱了他，并把母亲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他。我微笑着说，妈妈祝您生日快乐。

父亲接过了我递交的礼物，他一直郑重地捧在手里，这让我满意。我很担心如果他把母亲精心挑选的礼物交由他身边的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夺回礼物拂袖离去了。在来的路上我一直这样想来着。

其实在这样的场合我依旧是个孤独的人，那个女人的亲戚朋友与我是完全陌生的，而父亲这一边的亲戚与我也早己生疏了。我不知道待会用歺的时候我应该坐哪一桌。父亲悄悄地和我说，让我和他坐一起，结果我只能坐他边上了。

用歺用到一半时，有人提议，老卢今天高兴，再怎么着得说两句。没想到，父亲真说了。他说，今天他特别高兴，因为他唯一的女儿就坐在他身边，父亲骄傲地说，来，大家认识一下，我的女儿，卢阳。

我便只好站起来，我知道，这一刻，我其实代表的是我母亲的形象。

我不知道当时杨木方也是来宾之一，他是作为我父亲的同事参加生日宴的。我不知道多年以后的他也成了医生。

我的这个出场亮相，让他错愕了。当时他的女朋友曹雪珊也在场，她成了一护士。都是父亲科室的同事。她拉着杨木方来敬酒了。这很符合她的个性。

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杨木方或曹雪珊了，当这两个人同时站在我面前时，听完曹同学的自我介绍后，我想我当时的表情是惘然的。

我甚至完全淡忘了当年和曹同学打架的事，我很大方地和他们握手微笑，我甚至很不合时宜地开了个玩笑，我说，结婚了吗？终于被你追上了呢，恭喜两位。事实上，我的内心和表情一样没所谓，就像十年前面对杨木方一样。我相信我完全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与曹同学的热情相比，杨木方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原来你是卢教授的女儿，原来是这样。

十年后的曹雪珊是个自信乐观的人，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细，说不上为何，我并不喜欢她，包括她的热情在我看来也是有些多余了。

十年的时间，杨木方的变化很大，他看上去有些忧郁，这和曹同学的风格有些不太协调，印象中踢足球的他应该是个极阳光的男生，凭直觉我觉得他好像并不快乐。可是，这一切又与我何干呢？

我并不清楚从此这两个人会和我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我和这两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前世今生，我无意介入任何人的人生，可是杨木方说，从你和曹雪珊打架那天开始，我已经介入了他的人生。

我有说过，是他自己误会了，我不是为他打架，我只是想哥哥卢刚了，可他说，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这十年来，他一直记得有个小小的女孩为我打架，他一直记着有个小小的女孩不辞而别，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一个小小的为我打架的女孩对他不辞而别。当杨木方这样对我说的时候，他流泪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当年我和杨木方仅有的两次对话，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当年小小少年的心意了。

我是多么的愚钝呢，生活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那天生日宴之后，杨木方对曹雪珊提出了分手。

在这件事情上杨木方做得坚决而彻底，而且他告诉曹雪珊，一切与我无关，都是他单方面的决定，他甚至不清楚我的心。他说他只想让自己活得明白，爱得明白。而他与曹雪珊之间的事他以为他可以做个了断了。他说即便没有卢阳，我可能也不会娶你了，没有卢阳，我会是个不快乐的人了。可是现在卢阳回来了，至少我要让她看到我的心。

所以，一个月以后杨木方来找我，我却告诉他当年打架完全不是为了他，他一直以为我的不辞而别也完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包括十年以后的这次不期而遇，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对他和曹雪珊的人生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最后他说原来是这样，生活真像是个玩笑。

很多年后我还是无法描述他当时的神情，我觉得自己理智得残酷了。

我说我很感动但是我很清楚我并不爱他，我不想勉强了我自己，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很难真的爱上了谁。除了歉意，我什么也给不了他。

我很清楚一份没有任何回应的爱和等待损耗的是一个人的信心和热情。人性的东西我们很难挑战。

三年后，杨木方还是娶了曹雪珊，我不知道在这样退而求其次的爱情和婚姻中他是否真的幸福，但我还是真的希望他幸福。偶尔会从父亲口中听说一些他的近况，我知道我已完全退出了他的人生。或许我不回来，他们应该会比现在好吧？

我的身体状况已越来越差，我己很少忆起这些往事了，每想起，最多的也必然是感激与温暖。当我一个人安静和放松下来时，我一直想以最简单的方式行走于尘世。我知道我留于世间的时日不多了，我总担心我会遗忘了这些曾经的美好。

杨木方永远都不会知道就是他来找我的前一天我刚被确诊。他将永远不会知道，曹雪珊曾来找过我，我们之间有过一次深刻的谈话。我告诉她，他可能没那么爱你，但他也可能会娶你。你很爱他，所以你一定会嫁他。她沉默了，并不反驳我的话。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决定于他的人生是幸还是不幸？我也说不好我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但我想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后来有一天，我无意间在在一家餐厅见到杨木方一家，他当时抱着他的女儿，看上去是一个幸福的父亲，他朝我微笑，礼貌地让他的女儿喊我卢阿姨。那一刻，我知道那个叫杨木方的少年已完完全全放下了这个叫卢阳的小姑娘了。那一刻，我完全相信了，没有了卢阳，杨木方一样会是个幸福的人，因为我一直认为人的幸福指数应该有很多因素构成，而所谓的不可放下的爱情其实在人的长长的一生中没有我们年轻时候以为的那么么的重要了。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觉得轻松了。

爱与被爱都是一种负累，做一个心灵安宁自由的人有时候也许会更好些吧。

对于生活，明天将发生什么，我们都永远猜不透，只有等事过境迁之后，我们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原来是这样。＂

轻轻地问一句＂原来是这样＂包涵了多少的人事沧桑、多少的曲折压抑、多少的深情厚意。

而问题是＂原来是这样＂就真的是这样了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条流动的河，又有谁真正说得清楚一条河的流向呢？

但我想，如果一句＂原来是这样＂能让人释然和放下，那么＂这样＂所指代的内容便不再重要了。

不关爱情

男人摔门而去之后,女八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争吵了,矛盾似乎永远存在,只是说不出具体的人和事。 如此反反复复,彼此都已伤痕累累。

女人的性情已大不如前,她早已没有什么朋友,也从不喜欢张扬。好多时候,女人都是呆呆地坐在窗前,想一些曾经遥远的往事。女人一直是相信爱情的,所以当初才义无反顾。

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单纯、很天真,拥有一段感情便以为从此可以天老地荒。可惜,女人最终还是高估了爱情,也高估了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习惯了冷漠。女人很清楚这冷漠意味着什么。终于有一天,男人和爱情都殒落在女人凄迷的眼神中。

为爱情而疏远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之后,女人惊恐地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孤单!在爱情远离后的某一个黄昏,女人认真地说这个世界值得信赖的东西真的很少。

心平气和的时候,女人曾考虑过分手。 女人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女人完全有能力自立。 只是女人认同罗兰所说的: “一段经年累月的爱情,一旦惨淡收场,于女人是耽误,于男人则是经历而已。＂

可能女人并不真正需要一个男人。 女人只不过需要一个“婚姻”的概念用以平衡世俗的观念。 这样想的时候，女人觉得很悲哀，为自己也为男人。

人总要在经历一些挫折后长大，女人也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生活中的好多事情其实不关爱情。 对于未来,女人仍看不到任何转机,但女人已学会了不再伤心。 “人生不如意的事常有”,不开心的时候,女人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渐渐地,她便不再去想生活是否幸福。

后来他们也不再争吵。 于是,所有的女人都相信女人生活得很美满。

后记

去日留痕

曾经与大多数做着文学梦的年轻人一样,充其量,我只能算是一个曾经的文学爱好者。对我而言,作家一直是遥远而神圣的。直到有一天,我成了夏真老师的学生——-写作课上, 老师对我们说,只要你有表达的欲望,一张纸、一枝笔,你就可以开始你的梦想。

很多年过去了,编辑老师和朋友们给了我许多的机会和帮助。 今天,对于我来说,能否成为作家似乎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写作能让我有一个空间可以与自己的灵魂静静对话,它使我的生命更加充盈、丰厚。就像一个酷爱登山运动的人,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登临山顶,或许永远都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机会。但就在这样不断攀登的过程中,他同样会感受到生命的尊严与价值。写作于我,我更在意它带给我的过程。

我差不多已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写任何文字了,生活一直忙碌而琐碎,偶尔提笔也难以成文,但我会如期收到每一期的样刊。每每从学校的收发员手中接过装有报纸的信,编辑老师的细心和关爱都让我感动。感动之余便是惭愧了。

前两天我刚刚参加了一次市里组织的青年教师写作大赛,做在规定的两个小时内当堂完成一篇千字以上的话题作文。全市有一百多位老师参加了考试。我本来对这样的比赛没有兴趣,但 碍于各方面的压力,我最终还是参加了。我并不太在意比赛的结果,我想的是在这两年里我一直在做许多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比如参评全市优质课和教坛新秀,虽然小有收获但我的内心里并没有过多的喜悦,更不宁静。

之前我一直是个懒散的人,做人做事我都随性,从来不曾有人给过我很大的压力。我也从不参加任何形式的比赛,当然也没有过一张荣誉证书。 但就在两年前评中级职称时填写表格,除了简历,几乎所有的栏目都是空白。"当时我很沮丧,我想我是该去参加一些比赛的虽然从我的内心里并不太在意别人对我份认可,可问题在生活中、工作中我都需要这样的荣誉。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都在做这样的事情,而我并不真的快乐。

所幸,我还没有完全迷失了自己,在每天“朝六晚五” 的生活中我仍然保持了阅读和写作的习惯,或许不断写作才是我最终的精神归属,或许正是这种心灵的书写才可以让我真正快乐和宁静。感谢写作给了我心灵的安宁,感谢她让我平淡如水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快乐。

以上是很多很多年前的状态了，后来评上了高级，觉得人生已无追求越发懒散。而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四十，我便开始期待退休的生活，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丧气。这段时间，因为新冠疫情赋闲在家，今天当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清点我这在些年的积累，我在嗟叹自己懒散之余还是感激它忠实地记录了我生命中最厚重的东西。

2008．10月初稿

2020．2.26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