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居散记

何以笙箫默

<h3></h3><h3>春读书,兴味长,磨其砚,笔花香。</h3><h3>读书求学不宜懒,天地日月比人忙,</h3><h3>燕语莺歌希领悟,桃红李白写文章。</h3><h3>寸土分阴须爱惜,休负春色与时光。</h3><h3><br></h3><h3>夏读书,日正长,打开书,喜洋洋。</h3><h3>田野勤耕桑麻秀,灯下苦读声朗朗,</h3><h3>荷花池畔风光好,芭蕉树下气候凉。</h3><h3>农村四月闲人少,勤学苦攻把名扬。</h3><h3><br></h3><h3> </h3><h3>秋读书,玉露凉,钻科研,学文章。</h3><h3>晨钟暮鼓催人急,燕去雁来促我急,</h3><h3>菊灿疏篱情寂寞,枫红曲岸事彷徨。</h3><h3>千金一刻莫空度,老大无成空自伤。</h3><h3><br></h3><h3>冬读书,年去忙,翻古典,细思量。</h3><h3>挂角负薪称李密,囊萤映雪有孙康,</h3><h3>围炉向火好勤读,踏雪寻梅莫乱逛。</h3><h3>丈夫欲遂平生志,一载寒窗一举汤。</h3><h3><br></h3><h3>读罢熊伯伊的一曲《四季读书歌》,我心都醉了。自幼喜静不喜动的我,对读书的嗜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加浓郁。读书、购书、抄书几乎成了我业余生活的全部,即便是外出开会、学习、旅游,碰到有文字令我感兴趣的地方,我都会拍照、誊写、收藏、品读。十几年来,我居室的书越来越多,一边喜一边忧。喜的是书籍多了,需要什么资料,随时就能找到;忧的是朋友来了,随手拿起一本一翻,说:“这书我拿走看看。”从此杳如黄鹤。</h3><h3>寒来暑往,失去的书少说也有上百本。最怕的是领导借书,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领导都是干大事的,什么时候借过我什么书,早忘记了。作为下属,不给你穿小鞋就万幸了,几本小书,犯不着惹领导不高兴。</h3> <h3>前些时,为了找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我把整个书房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在2017年的《日记》里找到了线索: </h3><h3><br></h3><h3>5月17日 小雨</h3><h3>晚七点,子绍来,拿一束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径自插入花瓶,随手把枯萎已久的桃花扔到纸篓。他站在书桌旁看我写字。八点半我写完了,和他聊了一会儿天。九点钟,下楼一块儿到兴华市场吃夜宵。临走,子绍说他的一个朋友很想看《追忆似水年华》,“让他看几天!”子绍说。 </h3><h3><br></h3><h3>这本书还没还我没有印象,翻遍17年的整本日记都没有找到。18年的日记就不用看了,因为17年底我和子绍就分手了。原因很简单,“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有趣的灵魂!”这是子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h3><h3>那个冬天很冷,冷到彻骨,不只是天气。</h3><h3>没有恋爱的时节我分外努力,一个寒假,读了十几本书,写了二十多篇文字和零星的日记。佛系少女?管它呢!</h3><h3>和其他失恋的女子不一样,我没有哀伤,没有失落。书上说三观不相同的人很难走到一块儿,我相信缘这个字,随缘而至,随缘而止。我和子绍的相恋,始于颜值,终于才华,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h3><h3>《追忆似水年华》找不到,顺便用了几天时间把家中所有的书籍登记了一下,三千六百五十四本,十年间差不多每天一本了。虽然损失了一些,仍感满足,因为许多当日心仪的书都还在,没有失去。</h3> <h3>这本《郁达夫之恋》是我大一时的最爱,虽然陈旧了些(当时寝室里的六个女生都看过),我仍爱如至宝。郁达夫清丽如醇的文字,淡淡的哀伤和我忧郁的性格很匹配。打那时起,我就开始买郁达夫写的书和写郁达夫的书,先后买了四十多本。</h3><h3>去年秋天,一套最新版《郁达夫全集》也收入囊中,没事时读几页郁达夫,如嚼橄榄,满口生香。</h3> <h3>今天上午,偶然浏览微信,看到上海书评2019-12-31吴心海的一篇文章《大战勃发,我辈将不能生存--郁达夫遗札两通释读》,才知道我的最新版仍有所遗漏。</h3><h3>郁达夫遗札(10月1日致贞淮)之一: </h3><h3><br></h3><h3>贞淮兄:</h3><h3>书到久不覆,因在赶写一篇小说也。大约三两日后,小说可以脱稿,今天偷闲写此信。龙泉山水很好,青田石门,丽水仙都,都是名胜地界,谅兄已游过,我则因地方不靖,前此过境,不曾游得者。承赐钢剑,当乞一柄小小的剑形匕首,可以裁书,可以做小摆设,以之插入司梯克,未免太俗矣。若需刻字,可刻上一句成语,曰“剑不虚施细碎仇”。令堂大人及夫人,想均安好,又有半月余不见了,他日去湖滨,当去看看他们。你于何日回杭,我们当再请你们夫妇过来吃便饭。秋气满天地,今年年岁丰收,入冬匪必能减少,若能早日回杭,尚能去西溪看芦花也。此信不至能否送达,若信到而你人未行,乞赐一覆。</h3><h3>匆告,并颂旅绥。</h3><h3> 弟 郁达夫上 </h3><h3> (1935年)十月一日</h3><h3><br></h3><h3>郁达夫遗札(3月15日致贞淮)之二: </h3><h3><br></h3><h3>贞淮兄,来函拜悉,承赐马尾松与洋槐,谢谢。此次来福建,本系应陈主席之招,半为游玩,半为转换转换空气,并非有意来做什么官,而沪杭京各报,似各惊为异事,竞载菲薄之辞,可气亦复可笑。此间事情不烦,日夕亦复执笔为文,不过应酬较杭州更多一些,要分去许多时间耳。杭地沉闷,久居写不出东西来,且版税一文收不到,生活艰难,来此做点小事,总算有了一定的俸给,可以安心读书,自问亦并无什么了不得的转变,不过在旁人眼里,恐将谈为奇异。秦威尚在东京耶,郁风似已大改从前习气,与秦不复有恋意。秦威来信中亦谈及吾兄。夫人新生小孩,负担必将加重,望勉力做事,可以尽仰事亲之责。时势难,吃饭更难,万一有世界大战勃发之一日,我辈将不能生存。《论语》极欢迎外稿,有作乞径寄上海邵洵美处,我实只担任一名义上编辑耳。杭州闻雨雪奇寒,此间已桃李开尽,气候悬殊若此,真想不到。大约暑假前后,将回浙一行,届时当有接谈机会,有暇乞以杭城近来告我。舍间房子,似为天候所阻,现在尚未完工,想要迟至五六月方能搬住也。</h3><h3>匆复,顺颂春祺。 </h3><h3> </h3><h3> 弟 郁达夫上</h3><h3> (1936年)三月十五日 </h3><h3><br></h3><h3>这两封郁达夫写给尹贞淮的信,是吴心海先生根据1946年上海《和平日报》上,有一篇署名“贞淮”的《由郁达夫先生遗札所想起的》书信体文章演绎出来的,有图有手迹有文字,细读就是郁氏风格。赶忙记入日记。 </h3> <h3>《闻一多全集》(12卷)是18年冬天购买的。</h3><h3>对闻一多的喜爱是在读中学时的一篇课文《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引发的,其中几段:</h3><h3><br></h3><h3> “人家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h3><h3>“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h3><h3>作为学者和诗人的闻一多先生,在30年代国立青岛大学的两年时间,我对他是有着深刻印象的。那时候,他已经诗兴不作而研究志趣正浓。他正向古代典籍钻探,有如向地壳寻求宝藏。仰之弥高,越高,攀得越起劲;钻之弥坚,越坚,钻得越锲而不舍。他想吃尽、消化尽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史,炯炯目光,一直远射到有史以前。他要给我们衰微的民族开一剂救济的文化药方。1930年到1932年,“望闻问切”也还只是在“望”的初级阶段。他从唐诗下手,目不窥园,足不下楼,兀兀穷年,沥尽心血。杜甫晚年,疏懒得“一月不梳头”。闻先生也总是头发凌乱,他是无暇及此的。饭,几乎忘记了吃,他贪的是精神食粮;夜间睡得很少,为了研究,他惜寸阴、分阴。深宵灯火是他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之路,“漂白了的四壁”。</h3><h3>不动不响,无声无闻。一个又一个大的四方竹纸本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如群蚁排衙。几年辛苦,凝结而成《唐诗杂论》的硕果。</h3><h3>他并没有先“说”,但他“做”了。作出了卓越的成绩。“做”了,他自己也没有“说”。</h3><h3>他又由唐诗转到楚辞。十年艰辛,一部“校补”赫然而出。别人在赞美,在惊叹,而闻一多先生个人呢,也没有“说”。他又向“古典新义”迈进了。他潜心贯注,心会神凝,成了“何妨一下楼”的主人。 </h3><h3><br></h3><h3>这正是我多年追求的境界啊,闻先生就像是一个标杆,为我做出了表率。</h3><h3>大学时狂购闻一多的书有50多本,我的现代文学导师蔡诺教授长相酷似闻一多,加上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由他讲授闻先生作品,如同亲聆謦咳,倍感温馨。</h3><h3><br></h3><h3><h3>揣摩那是一个夏天,芣苡都结子了,满山谷是采芣苡的妇女,满山谷响着歌声。这边人群中有一个新嫁的少妇,正撚那希望的玑珠出神,羞涩忽然潮上她的靥辅,一个巧笑,急忙地把它揣在怀里了,然后她的手只是机械似的替她摘,替她往怀里装,她的喉咙只随着大家的歌声啭着歌声——一片不知名的欣慰,没遮拦的狂欢。不过,那边山坳里,你瞧,还有一个佝偻的背影。她许是一个中年的硗确的女性。她在寻求一粒真实的新生的种子,一个祯祥,她在给她的命运寻求救星,因为她急于要取得母的资格以稳固她的妻的地位。在那每一掇一捋之间,她用尽了全副的腕力和精诚,她的歌声也便在那‘掇’‘捋’两字上,用力地响应着两个顿挫,仿佛这样便可以帮助她摘来一颗真正灵验的种子。但是疑虑马上又警告她那都是枉然的。她不是又记起以往连年失望的经验了吗?悲哀和恐怖又回来了——失望的悲哀和失依的恐怖。动作,声音,一齐都凝住了。泪珠在她眼里。</h3><h3><br></h3><h3>这是闻一多先生在讲《诗经.芣苡》。</h3></h3><h3>前些时偶翻2013年日记,发现如下一段话:</h3><h3><br></h3><h3>闻一多佚诗《往常》被发现:为四岁的亡女所作(2013-02-10)</h3><h3>近日,一首题为《往常》的闻一多佚诗,由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陈建军从1926年的国立政治大学学生刊物《政治家》上发现。</h3><h3><br></h3><h3> 往常 </h3><h3> 闻一多</h3><h3><br></h3><h3>往常听见咳嗽的声音,</h3><h3>听见那里打了一个喷嚏, </h3><h3>我知道谁是你的仇人, </h3><h3>我知道风霜又欺服(负)了你。 </h3><h3>往常我日夜受着虚惊! </h3><h3>我灵魂边上设满了烽堠; </h3><h3>只要你远远的哭一声, </h3><h3>我可以马上加鞭来营救。 </h3><h3>往常你偶尔也笑一声, </h3><h3>像残灯里吐出一丝红焰。 </h3><h3>你笑一回我便吃一回惊! </h3><h3>知道这笑还支持得几天? </h3><h3>往常你突然叹息一声。</h3><h3>…… 四岁的孩子为什么叹息? </h3><h3>我当时抽了一个寒噤, </h3><h3>再不敢问那一叹的意义。 </h3><h3><br></h3><h3>对照十二卷本《闻一多全集》,竟没有收这首诗,看来又是沧海遗珠。 </h3><h3><br></h3><h3>夜已深,乳白色的灯光漂白了四壁,该是写作的时候了。顺便说一句:书香居并不是书斋,我的书房卧室是一体的,漂泊在外,孤身一人,想要一个像模像样的书房,凭着微薄的工资不知又到何年何月了。之所以叫“书香居”,只是梦中的一个向往而已。<br></h3><h3><br></h3><h3> 2020年2月23日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