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的路

程前

过年，回家的路

程前

“一年一年，我们回家过年。飞回家乡，飞回母亲的身边，像归巢的乳燕。”

过年了，总惦记着老家。家是梦的归属，家是根的注释。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不自觉得想回家，其实家里如故依然。

我是一个没出息的孩子。男儿志在四方，而我却不愿意离家太远。我总觉得离家太远，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线的牵挂，心就会飘向莫名的地方，断了回家的路。

过年回家的路啊，岁月悠悠，路途漫漫。

我高中是在离家十几里外的镇上度过的。十几里路放到现在的城里，不过是一条街道的长度，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并不会觉得多么的长。可在我的眼里，从村里到镇上的这十几里的沙石路却是出奇的长。年根儿的时节，天空都被冻得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的风，没有一片云彩，道路两旁的穿天杨干裂裂的立着，瑟瑟发抖，连树皮都是寡白寡白的，没有一点生机。

路上永远都是那么的静，静的都会听到从这树飞到那树上家雀的声音。偶尔一个年轻人骑着大二八加重自行车急匆匆的驶过，溅飞了松散的压在地面上的石头子，“嘭”的一声越过路面，连滚带爬的掉到对面的沟渠里。

头天晚上我就在学校待不住了，过年的诱惑搅得心神不安。同宿舍的半大小子们都在讲着自己家过年的趣闻轶事，整个宿舍一宿都没睡。离开家久了，回家过年的感觉只有当事人才有切切的体会。

我是在下午往家赶的。天儿黑的早，不到五点，已经摸黑了。我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整理捆绑好高三的复习资料。

自行车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骑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推着回家了。我反倒没有了头天晚会上那个心急火燎劲儿了，心情平静了许多，享受着这四周没人的 寂静。

远处的村庄零星响起放二踢脚的声音，炮的声响在夜空中传的愈发的远，在半空中炸出的火星连着冒出的青烟，看的都是那么的真切。

推着自行车孤寂的走在这不知走了多少趟的沙石路上，觉得是那么的亲切。我想着大年下的晚饭——山药焖粥。一定是山药焖粥，我肯定得想着，因为我娘知道我爱吃。甜丝丝的小米放上大块的山药蛋，被焖的沙绵的山药蛋和着小米粥裹在一起，绝配呀！再端上一碟子自家腌的辣椒酸菜，我想的都快流出了口水。

路的尽头就是我家低矮的平房，烟囱里飘出缕缕炊烟。我知道那是父亲在生火做饭了。

毕业后，我工作的地方离家乡更远了。那时并没有像现在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仅有的一条国道连着单位和老家，回家的路显得是那么的漫长遥远。几百里的路，在我的心里，那就是千山万水，那就是重重阻隔。

离家的路越远，心却越发的想和家靠近。回家的心情更是迫切的要命。一年是回不了两次家的，春节回家成了心心念念的事。

我打学校放假，就开始盘算着回家的事了。长大后的想法和少年相比，又多了一层对家的责任。回家前为家里置办年货，成了我的头等大事。我刚刚参加工作，工资微薄，但总想着让家里过个富裕年。

我拿着刚刚发到手的工资盘算着怎么花。点心是要买的，过年家里没了点心，那还叫什么年。桃酥，芙蓉糕，槽子糕，开口笑等等，一个大纸箱装的满满当当。干菜是要买的 ，豆角丝，葫芦条装满了一编织袋。水果糖果是要买的，我跑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既要货真价实又要价廉物美。肉是要买的，想着炕桌上摆的肉丸子，扒肉片，那才有年的味道，……

一系列的年货买停当后，才发现这么多东西如何往家弄，我愁起了离家远的难处。

我所在的地方是有到市里的公交车的。但到了市里距离老家还隔着百十来里地。市里每天仅有一趟到老家的车，错过了，那今天就回不去了。

心越焦急，路越显得长。我心里开始嘀咕，“回家的路，怎么这么长呀”

天刚刚亮，几个关系不错的学生就来到我的宿舍，帮着驮带东西。

“老师再见”，伴随着学生们的道别，我坐上了去往市里的公交。大包小包堆满了发动机的外罩，座位下面都是为家里购买的年货。我不时的照看着，警惕得环顾四周，深怕一丁点东西的丢失。那是我为家里置办的年货，是几口人的念想。

过年是客返的高峰。公交车走的如同牛车一样的慢，走走停停，上上下下。售票员威风凛凛的一手把着门，一只脚站在车的门外沿上，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某个人物。看见一个犹豫不决的，售票员还没等车停稳，就疾步跳下，快速上前拖拽，恨不得让马路上的乘客都上他的车。

嘴里不停地喊着，“有走的没，有走的没，快上车”。大敞的车门，冷风“嗖嗖”往车厢里灌。

“能不能快点！”，我有点不耐烦了。

“你以为就你着急回家，大家都一样”，售票员回怼了一句，我无语了。的确是，回家过年，谁不着急。看着慢腾腾的公交，我不时的望着窗外，两手来回的搓。真是“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呀！

下午时分，我终于坐上了前往老家的中巴。一路上的饥渴折腾着我，没有了与人交谈的兴趣，不时的舔舔干渴的嘴唇。为了坐上这趟车，中午我泡了一包方便面，没顾上喝一口水。

我看见了洋河。不知怎的，我每次看见洋河，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落日的余晖洒在洋河的冰面上，河边的垂柳映入画面，那么的静蔼，那么的美丽。

夜幕中，我看见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那里等着。我忽的一股愉悦与酸楚混杂着涌上来。

回家过年，路途漫漫。岁月悠悠，每年过年都会有不一样的故事。

后来，一条滨河大道直通到我的老家。我买上了小汽车，每次回家缩短为几十分钟。

“妈，今年回家用买什么东西不？”，“啥也不要买了，村里都有，回来注意安全”，母亲电话里嘱咐着。

过年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好走，回家过年越来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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