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长友

无量雄鹰

&nbsp; &nbsp; &nbsp; 麻风长友死了。死了?死了!<br>&nbsp; &nbsp; &nbsp; 他死在金色的秋天里,死在这个富足的时代。他带走了野花的芬芳、桦树的清香,静静地永远沉睡在无量山。<br>&nbsp; &nbsp; &nbsp; 那夜,无量山神悄悄地来到他窗前,轻轻地敲响他的门唤醒他,他像一个精灵柔柔地跟着他,牵着他的手乘着仙鹤踏着云朵悄然离去。此刻,风呜呜地为他叹息,白云悄悄地为他洒下泪水,漫山的麻栗树落下叶子为他穿上丧服。一切生灵为他默哀。<br>&nbsp; &nbsp; &nbsp; 麻风长友没有姓,长友是他的名,麻风是他的病(其实他并没有麻风病),所以村民就给他打上烙印,美其名曰叫他“麻风长友”。人们不知道他确切的年龄,至于准确的出生年月更是无人知晓,反正从我记事中起,周边村民都是这样称呼他。听父辈们讲,“他家原居住在勐统河畔对门山上的那个寨子,他父母患麻风病(麻风病是古老的疾病之一,在全球广发流行已3000多年,为世界三大慢性传染病之一。曾在我国大面积地肆虐过,在旧社会是“不治之症”,人人谈病色变。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对麻风病一直采取免费咨询、免费诊断、免费治疗等优惠政策,目前基已本将该病消灭光)在寨子居住时他家屡屡受人欺负、嘲笑、驱赶,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众人地侮辱,于解放前夕逃进了原始森林,居住于现在的地方,至今已有七八十年了。”他基本不和常人交往,平时靠种家下面那块山地维生,后来由乡政府指派村委会免费供给他粮食、物品,保障他生活。<br>&nbsp; &nbsp; &nbsp; 小时候我虽然没见过他但很怕他。每当做错事惹母亲生气时她常常会吓我:“再不好好做,麻风长友来抓克做伴克。”因此常常担心麻风长友来抓我。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也就没当一回事。而从村民口中关于他的事也略知一二。<br><h3>&nbsp; &nbsp; &nbsp; 在我们放牛山(无量山的一个山头)上有一户人家,居住着一个人,他独居至今已今有三四十年了,平时吊桥人农忙时节有几户人家会喊他来帮做农活,每年中秋过后我们村子总要到放牛山砍柴,来年春天放河柴回来,也会喊他来帮忙砍柴。他力气很大,一般人抬不动的木头他一个抬得跑,也不偷懒,砍柴只消给他吃饱他就能砍到下午,因此很合算,在砍柴的季节他常常忙不过来。</h3> &nbsp; &nbsp; &nbsp; 真正认识他是在读小学五年级时候。<br>&nbsp; &nbsp; &nbsp; 和往常一样,父亲每年深秋时节又要带领我们到放牛山砍柴,准备下一年烧的柴火。那是一个假日,吃过饭后父亲告诉我明天早上跟他上山砍柴,我只能满口答应。<br>&nbsp; &nbsp; &nbsp; 黎明时分,母亲早早起床煮饭。父亲端了一盆水,拿着几把柴刀,一把斧子,蹲在院场的磨石上挥动着双手磨刀,没多久锃亮的刀斧摆在眼前。匆匆吃过饭,母亲从坛子里掏出咸菜放在饭中间,用纱布包了一个大饭团,我们背着柴刀,父亲抬着斧子上路了。穿过一个村庄沿着弯弯曲曲地小路行走,然后蹚过勐统河爬上陡峭的山路,在太阳快要射出万丈光芒的时候来到了马鹿塘垭口。站在马鹿塘垭口,站在陡峭的悬崖上,父亲叮嘱我说站稳别往下看,下面是万丈深渊,曾经马鹿路过,一不小心摔倒摔死在这里。<br>&nbsp; &nbsp; &nbsp; 站在这里,脚下传来了轰隆隆的流水声,父亲告诉我那是南潋河的水。眼前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的滑竹铺在悬崖上,粗大的铁树从崖缝里钻了出来,几只山鹂在树丛中飞来飞去,把柔软地树枝压弯了下去。在那高高的天空上,松软的白云在阳光下舒展开来,跟着秋风的脚步轻轻地向天边移动。<br>&nbsp; &nbsp; &nbsp; 父亲吼开了嗓门:<br>&nbsp; &nbsp; “长友、长友、长友,”<br>&nbsp; &nbsp; &nbsp; 嘹亮的声音穿过树丛,翻过悬崖,回荡在林间,渐渐消失在轰隆隆水声中。<br>&nbsp; &nbsp; &nbsp; 父亲接着又吼开了嗓门:<br>&nbsp; &nbsp; “长友、长友、长友。”<br>&nbsp; &nbsp; &nbsp; 远方传来了一声回音,“那个?”<br>&nbsp; &nbsp; &nbsp; 父亲接着又吼开了:<br>&nbsp; &nbsp; “是我,老七哥,”<br>&nbsp; &nbsp; “砍柴克,我在下面河边等你。”<br>&nbsp; &nbsp; &nbsp; 又一声回过来:“你克等着我,我克着了。”<br>&nbsp; &nbsp; &nbsp; 父亲和我小心翼翼地踩着露水,沿着悬崖上的小路抓好小树爬下马鹿塘垭口,站在了河边上。没过多久,一个人从林中出现了,我抬头一看为之一怔。<br>&nbsp; &nbsp; &nbsp; 眼前的这个人中等身材、浓密胡子、粗大的手、皮肤黝黑,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扛着一把斧子,这一切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一看他的头发,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一个老汉子怎么会不理发,像女人一样编好了辫子还用麻绳扎紧。他也不搭理我,随手接过父亲递上的纸烟抽了起来。随后我们一起开始砍柴,正如众人说的一样,他力气很大,一把斧子使得舞舞生风,一斧子砍下去,一把木屑迸了出来,也不偷懒,砍倒一棵树接着截成几节又剖开来。“歇下、歇下。”在父亲的劝导声中,他才极不情愿停了下来,接过父亲递上的纸烟抽了起来,稍稍歇息后又接着砍了起来。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吃了一顿饭,抽了几只烟,连水都不喝上一口。<br>&nbsp; &nbsp; &nbsp; 太阳快要沉下山峰,我们收工,一同在早上相遇的地方分手,并约好明天早上继续在这里相遇。父亲又递上的一只纸烟,缕缕青烟中,我们各自踏上回家的路。<br>&nbsp; &nbsp; &nbsp; 在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一个大老汉子为什么会不理发?”父亲告诉我,“他从小远离人群独居,处于自闭状态,所以就不理了。”我继续问父亲,“国家不管吗?”父亲接着说,“不管他早就饿死了。种玉米不放肥料,野草都比人高,到收获时被野兽吃剩不多,村上隔三岔五送米、油盐进来,叫他出克村上在不克,到后来生人进来他往山上跑……”<br>&nbsp; &nbsp; &nbsp; 接连几天父亲又站在马鹿塘垭口吼开了嗓门:<br>&nbsp; &nbsp; “长友、长友、长友。”<br>&nbsp; &nbsp; &nbsp; 接着远方又会传来一声回音,“是那个?”<br>&nbsp; &nbsp; “是我,老七哥,砍柴克,我在下面河边等你。”<br>&nbsp; &nbsp; “你克等着我,我克着了。”<br>&nbsp; &nbsp; &nbsp; 我们又一起开始砍柴,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又在河边分手。<br>&nbsp; &nbsp; &nbsp; 最后一天,我们又背上饭团出发。父亲特意带了一瓶包谷酒,一条烟,一块腊肉,几根肠子,还上楼打了几升米,装进了口袋带上柴山。日落的时候长友和我们在河边分开,父亲把口袋递给他,告诉他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叫他带回去吃上几顿。长友接过袋子,也不道谢,漠然地提着袋子爬上山路头也不回地走了。<br>&nbsp; &nbsp; &nbsp;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郑重地向我讲了做人的道理。做人做事要无愧于国家、无愧于良心,不管对什么人,哪怕他是傻子、瘸子,我们也不能欺骗他们,人家帮你做活,你不能亏待人家,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农村人说雷响的时候你才能安心地睡着。我向父亲点了点头,“恩”的一声回答了父亲。<br> &nbsp; &nbsp; &nbsp; 再次遇到长友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br>&nbsp; &nbsp; &nbsp; 那年三月,学校组织学生勤工俭学,每年春天,这个时候,我们全校学生都要提上口袋或背着背箩步行或骑单车,蹚过勐统河爬上山坡到我们村茶场采茶苦班费,我记得当时每采一公斤鲜叶得两角钱,每个孩子必须采够十千克茶叶上缴,过称后重量足够记在本子上才能回家。<br>&nbsp; &nbsp; &nbsp; 在茶场中间,有一条宽阔的大沟,里面流淌着从南潋河上流出来清澈的河水,专供新街村人民作灌溉农田用途。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农民泡田、插秧急需用水的时节,必须确保水路畅通无阻。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我的父亲每到这个时节每夜点着火把放水,一夜夜守水到天明,有时为了分到一点水而且不顾一切和邻居大吵大闹,有时甚至动手的情景,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不想再往下写了,泪水已经开始模糊我的双眼。水有时候真是农民命根子。而新街村委会为了这个事情专门派人分段看守水,长友分到从坝头到我们茶场这一段。这个时节他必须每天从坝头出发走到这里,早晚各巡视一趟。<br>&nbsp; &nbsp; &nbsp; 中午十分,他扛着一把板锄沿着沟边出现了。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一身黑色中山装,浓密胡子,粗大的手,皮肤黝黑,也不和别人打招呼,漠然地沿着沟边走着。遇上了渣子拦着水就用锄头捞一下,有边坡的土落下来堆在沟里就跳进沟里挖通,沟水静静地淌着,他一直沿着沟边光着脚丫走,直至消失在众人眼前。<br>&nbsp; &nbsp; &nbsp; 一个夏日午后,在叔叔家,酒过三巡后,一个人说起了麻风长友,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我坐在旁边听了很久,从而知道了更多关于麻风长友的故事。<br>&nbsp; &nbsp; &nbsp; 首先从生活习俗来讲,他有许多神奇之处。<br>&nbsp; &nbsp; &nbsp; 从来不理发。他自打从娘胎下来第一天起,胎毛就一直长成长发。村委会主任曾经为了这个事情带领一帮人上门劝说叫他回归村子过上正常人生活,他每次漠然冷对,最后打算来硬地揪着回来。就在众人围坐在他身旁打算动手时,他一看势头不对,纵身一跃,猛地窜出灶房门,跑进了森林里。大家无奈摇头叹气,空手而归。<br>&nbsp; &nbsp; &nbsp; 从来不洗脚,不洗脸,不洗澡,不穿新服,不穿鞋。村上每年给他准备几套衣服送到他家,他往灶房旁边一扔,有时蜘蛛都在上面结网了,他才开始拿出来穿。而鞋子被他统统扔进森林里。<br>&nbsp; &nbsp; &nbsp; 从来不吃药。众人也没有看见他病过,有人说是因为他尝遍了无量山百草,所以不会生病,村上每次给他送生活用品问他身体情况,他总是说好着咧。神了!<br>&nbsp; &nbsp; &nbsp; 灶房火塘上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他闲着的时候有个爱好就是砍柴,他在家背后大森林里砍了很多栗树柴,遇到大树,他破成了栅片,在他住的房间床上用栅片团团围住,像一间牛厩,多余的他把它整齐堆放在房前。一截截栗树被他随身往火塘一扔,火塘里升起了熊熊烈火,照得满屋通红,火红的栗碳烤得火炕头上的腊肉滋滋直响。<br>&nbsp; &nbsp; &nbsp; 从来不见陌生人。自从那次村主任带人打算捉他回来之后,他在无量山里躲了一天,第二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悄悄地跑回来躲在房屋后的大红毛树下,学着百灵鸟的叫声唱起了歌儿,屋里像死去般的寂静,他才安心的回来了。从那以后每当听到脚步声,他就跑进大森林里,躲在屋后的大红毛树下瞅了又瞅,确认是熟人后,他才探出头来,走了出来。<br> &nbsp; &nbsp; &nbsp; 每个人都希望拥有爱情,每个男人都希望有女人能投入怀抱,享受爱的快乐、爱的温暖、爱的幸福。按常人说,麻疯长友就是一个神经病,他的所作所为在常人的眼里真是另类,说直白了,简直就是野人,农村人说的不会听人话那种,不会有爱的思维。但是麻疯长友还真的有一段爱情,还真发自内心的希望能讨到媳妇跟他过家家。<br>&nbsp; &nbsp; &nbsp; 那些年村茶场红红火火,作为本村人有一个好待遇,每家只要有劳力,允许一个人到茶场采茶,多了名额也不给。因此本村富余劳动力就往茶场上跑,茶场上聚满了很多青年男女,一年四季热热闹闹。天气好的时候,茶场时不时放上几场露天录像,丰富职工业余生活。日子长了,在明月高照的夜晚,麻风长友就会跑出来看,他偷偷地藏在墙角跟,伸头出来瞧,茶场人也都知道他,就不撵他,反正录像结束了他会自己走。<div><h3>  可是接连一段时间,在夜深人静时刻,职工宿舍窗口总会出现一个黑影,有时还会伸头进来看,吓得茶场女青年夜不能寐,男青年出去找又什么鬼影没见着。三番五次下来,大家都觉得难道真的是有鬼?于是场长决定,派出七八个小伙子晚上守一段时间瞧,大家分头守了几晚,每天晚上对着月亮数星星却什么东西没守着,都责怪女青年们是不是做白日梦,搞得他们都睡不好觉,几个女青年异口同声咬定,明明白白就是看见一个人影。场长说再守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影又在窗口出现了,女青年大叫起来,大家手电筒纷纷射向窗口,并从四处围拢上来。在房阴沟,大家把他按倒在地,狠狠踢给他几脚然后拖出来。院场上,长友吓得浑身发抖,场长叫大家散开来,不要围着他。他抽着场长递给的香烟,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场长说:“长友,要来你大白天来,晚上不要来,即使要来你从院场进来,叫人开门给你,不要克窗子爬着看,她们害怕,不然下次他们打你我就不管了。”他点了点头,往回走了。从此以后,茶场再也没有出现这种事情,大家也睡得安心了。</h3>&nbsp; &nbsp; &nbsp; 勐统河畔有一村寨,相传很久以前河上有一座吊桥,供两岸人民出行,故村子取名吊桥,但从我记事中起,我便没有见过吊桥,应该是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几棵老柳树。村子里有一少妇,丰姿绰约、仪态娴雅,她独守空房。日来久往和长友相熟,觉得自己一个人守家干活也很辛苦,长友力大无穷,让他帮做农活是个不错的主意,于就开始在他身上打注意。有一天,长友又放河柴路过家门,阿琼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走上前搭讪:<br>&nbsp; &nbsp; “长友,你来帮我做活计我嫁给你了。”<br>&nbsp; &nbsp; &nbsp; 长友红着脸,低下头,“嗯”的一声跑开了。<br>&nbsp; &nbsp; &nbsp; 之后长友披星戴月,忙碌在阿琼的田间地头。一连几个月下来,把她的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阿琼心里乐开了花。九月初七赶街,阿琼在邮电所收到丈夫来信,告诉她十五休假回家,她心里一惊,慌忙把信揣在怀里。第二天,她找了个借口,把长友打发回家,并告诉他以后不许再到他家来,长友只能爬上山路往回走了。他想念阿琼,日日想念她的“爱人”,不久后一天黄昏跑到阿琼家探望她,他站在大门口使劲地敲门,土狗狺狺。阿琼探出头来,慌忙中急忙关紧门。长友不停地捶门,不停地喊着:<br>&nbsp; &nbsp; “阿琼我爱你、阿琼我爱你……”<br>&nbsp; &nbsp; &nbsp; 突然间,门开了。阿琼丈夫扛着铜炮枪站在了门口,长友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阿琼丈夫怒吼着:<br>&nbsp; &nbsp; “再不走我打死你。”<br>&nbsp; &nbsp; &nbsp; 长友吓得面如土色,落荒而逃。<br>&nbsp; &nbsp; &nbsp; 长友没有了“爱人,”但他仍然相信爱情,想念她的“爱人”。此后一年,月上梢头之时,长友常常爬在河边的那棵大红毛树上,望着阿琼的灯火,久久呼喊着:<br><h3>&nbsp; &nbsp; “小八囡,我爱你,”</h3><h3>&nbsp; &nbsp; “小八囡,我爱你。”</h3><h3>&nbsp; &nbsp; &nbsp; 土狗狺狺、河水淙淙,灯火熄灭,只有夜莺地歌唱在不停地回答。</h3></div> &nbsp; &nbsp; &nbsp; 此后,长友再也不相信爱情,时不时还是和村子里的村民砍柴、放河柴。日子长了他也力不如前,村子里的村民也渐渐不邀他砍柴,他彻底回到他的家,守护着无量山上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br>&nbsp; &nbsp; &nbsp; 他日夜以生灵作伴,看风花雪月,听百鸟歌唱,渐渐学会了动物的语言。麻栗花开之时他同百灵鸟歌唱,雨水落地之时他和山鹰啸叫,栗子熟了他龇牙咧嘴爬在树下和长臂猿玩耍。他已经彻底融入了大森林,人间对于他来说只是柴、米、油、盐。<br>&nbsp; &nbsp; &nbsp; 每当大风刮过、雷声响起,乌云压在无量山上空。路过的人常常听见长友对着无量山上的生灵说话:<br>&nbsp; &nbsp; “风风么刮,”<br>&nbsp; &nbsp; “雨雨么下,”<br>&nbsp; &nbsp; “小蚂蚁要搬家,”<br>&nbsp; &nbsp; “小鸟要回家,”<br>&nbsp; &nbsp; “小麂子要找妈妈。”<br>&nbsp; &nbsp; “风风么刮,”<br>&nbsp; &nbsp; “雨雨么下,”<br>&nbsp; &nbsp; “花喜喜还在呱呱,”<br>&nbsp; &nbsp; “老熊还么回家。”<br>&nbsp; &nbsp; &nbsp; ……………………<br>&nbsp; &nbsp; &nbsp;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友每天信步于无量山水之间,寄情于山水。他已经成了森林中的一员,春听百鸟歌唱,夏观河水奔腾,秋看落英缤纷,冬随动物归窠。他犹如百兽之王,掌管着无量生灵。村委会每月按时给他送去食品、衣物,和往常一样,他丢在一个角落,摆旧了又拿出来穿,而我也离开了故乡,渐渐的也把他遗忘。二十多年过去了,去年十月份在故乡酒后和村书记闲聊中得知,麻风长友死了,突想又想起他,想起他的往事,随即提笔一一记叙。<br><p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p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ed2308">图片来自于网络</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