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畔的岁月(8)学藏语

云起南方

<p class="ql-block">文/云起南方 </p><p class="ql-block">我们部队的土地,大部是租种藏族同胞的。这里是藏族地区,自然要同藏族朋友打交道。他们能说汉语,而我们却不会说藏语。这里的藏语同西藏拉萨的藏语还是有区别的,应该属于安多语系。比如解放军一词,在拉萨叫做金珠玛米,在此地却叫强珠莫拉赫。青海湖畔的藏族同胞们讲的应当是安多语系的藏语。他们讲完一句话,一般要带一个“否”字音的后缀。</p> 后排:卢文涛,李华,舒刚烈,毛永强<br>前排:雷贵平,本人,王文利,宋宏伟 <p class="ql-block">&nbsp;时值一九八八年六月一日。听说一两公里外的小镇江西沟小学,晚上有晚会表演。同几个战友就去凑热闹。同行的有毛永强,叶道明,李华,宋洪伟,卢文涛,王文利,雷贵平。薛伟薛队长看家。仅仅在礼堂外,就听到了如潮的掌声与欢呼声。礼堂是座人字梁的红砖瓦建筑,没有装天花板。几盏一两百瓦的白炽灯,就吊在舞台上的人字横梁上。舞台在礼堂西侧,有一米五高。台面铺着厚厚的原色松木板。这个礼堂的建筑风格陈旧,可能与兰后25分部汽车九团或青藏兵站部七十六团有某种联系。</p><p class="ql-block">我们挤进散发着酥油香味的藏族同胞人群中,也装模做样的看舞台上的表演。灯火通明的舞台上,藏族小演员们穿着民族盛装,尽情的表演着。乐队用的都是本民族的乐器。不一会,两个男同学在舞台上,你一句他一句的说着什么,那应该是相声。台下的观众们则笑的前仰后合。我们也热烈的鼓掌,故意和周围人的笑,保持相同的频率。其实我们一句都听不懂!然后,几个藏族姑娘们,冲我们指指点点。然后用手捂住嘴,偷偷的笑着。雷贵平说了句:“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了。”于是我们结束了扮演假冒热情观众的滥竽充数行为。一连几天,我就一直琢磨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难道就那么具有可笑性? </p><p class="ql-block">不懂藏语,在实际工作中遇到了麻烦。一次我和新兵到离场部六公里的西南方丘陵区作业。这个地方应该叫做给栏木。我驾驶的是一台崭新的东方红-75型链轨式拖拉机。进行耕地作业,我技术是很熟练的。地非常大,一个来回要40分钟。但是,水箱开锅了,原来该加水了。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找水,没有水这台车就要留在这里了。我也只能步行回场部。眼看都下午四点了,真急死人。提着水桶到处找水,绕过一个缓缓的山坡。发现了一座藏族风格的土坯房。 </p><p class="ql-block">什么叫藏族风格?他们的所谓土坯,其实是用方铲铲下来的方方的带草根的土块。牧草交织的根系,自然增强了土坯的强度。厚度约三寸。土坯砌的参差不齐,外墙上还涂满了牛粪。正面则涂上了赭红色的颜料,一只凶猛的藏獒低吠着。充满了敌意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疯狂的扑咬着。粗大的铁链使它只能以拴它的那根木桩为中心,来回奔跑着。为了达成能够攻击我们的目的,它甚至狠劲的咬那铁链,企图咬断它。藏獒的凶猛可见一般。看着这头疯狂的畜生,心里直发毛。 </p><p class="ql-block">“有人吗?给点水”尽量离那狗狗远一点。忽然一块高尔夫球大小的石块,带着撕裂空气的嘶嘶声。从我们的身边飞过,打在几米远的地方,腾起一团尘土。急忙回过头,只见数十米外的小山包上。一个藏族老太太正在怒目而视,嘴里还愤怒的说着什么。她的右手拿着一个抛掷石块用的带子,是羊毛织的。大约有两寸宽,一米长。将那带子的一端系在右手,右手的拇指,食指捏住带子的另一端。然后在带子的中间兜住小石块。便成了非常有威力的抛石绳,藏语叫俄尔朵。只要将兜着石块的带子轮圆了,那石块便被赋予了动能。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松开拇指食指。那石块便沿着那圆的切线高速飞出。技术熟练的藏族朋友,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弹无虚发。我曾经试过几次,不是指南打北,就是指别人打自己。藏族老太太端的厉害。</p> <h3>图片来自网络</h3> <p class="ql-block">她之所以用俄尔朵警告我们,原因是我们闯入了她的领地。等她携带着满脸的怒气,来到我们面前时。我们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这老人家世居藏区深山,根本不懂汉语。我只好比划着喝水的动作,她依然摇头,表示听不懂。我都急糊涂了,情急之下蹦出句洋文:“Water?"似乎还用东洋人的口气说了句:“你的,明白?”她汉语都听不懂,哪里能听懂英语。自认倒霉,谁让咱不懂藏语呢?只有提着水桶,到处乱转。还不敢跑远了,深山可是有狼的。天不负我,终于找到近乎干涸的小河沟。于是,用随车小桶来回奔波了好几次,终于灌满了水箱。将车发动起来,继续作业。夕阳西下天色已晚,只好收工返程。两道雪亮的光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寂静的山野草原,只有我们这台拖拉机在行进。路过704部队农场场部时,他们的院子里灯光通亮,人声嘈杂,大概也在忙。在夜幕掩映下,终于驾车回到了场部。 </p><p class="ql-block">场部以东400米,居住着一户藏族同胞。户主叫日多,儿子12岁。我们叫他小日多,跟我们混的相当熟。甚至经常同我们一同驾驶机械作业。日多还有个大儿子和一个小女儿。部队租种了他400亩地。军民关系相当融洽,是军民鱼水情的具体体现。其实,那不是日多的家。是他的工作单位,草改站。大概是共和县江西沟的草原改良工作站。 </p><p class="ql-block">某天,日多邀请我们几个去他家吃灌肠。日多的院子里打了一小块水泥地坪,大概是处理油菜籽用的。屋内左侧靠墙砌了一烧牛粪的灶,台面四周左右用黄泥抹的光光的,竟然看不到裂纹。燃料就是灶台旁边的一堆干牛粪。锅里热气腾腾的是日多老婆煮的牦牛肉灌肠。汉地肉肠都是肉块剁碎,加其他的葱姜蒜加工而成。日多家的牦牛肉灌肠非常粗犷,都是大块的肉塞进去的。日多用藏刀给我们切了一盘,说实话味道还真的不错,别有一番风味。但是,过了好几天。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酥油味道。 </p><p class="ql-block">日多经常到场部来玩。是位典型的青海湖畔的藏族汉子,高挑的身材略微有些驼背。头戴一顶藏式毡帽,一只胳膊露在藏袍外面。脸色成紫红色,那是高原烈日的杰作。高颧骨,下巴消瘦。喜欢鼻烟,鼻孔常有鼻烟的痕迹。他的牙齿很怪,呈现一种半透明状,像灰色的玛瑙。大概与常年的肉食有关。 </p><p class="ql-block">日多是很有钱的。我们部队租种了他400亩地,每亩年租金15元人民币。仅仅地租,日多就收入6000元。当时青海的鳇鱼才一块多钱一斤,菜籽油才八毛多。兰州市的战士津贴才10元。日多还有好几百只羊,还有牦牛等等财产。日多是很阔的,到江西沟供销社买酒,经常是整箱的抬。藏袍里掏出来满把的钱。他喜欢五颜六色的酒水饮料。他的藏袍里还经常掏出来互助大曲之类的青海地产白酒。时不时的喝一两口,常醉醺醺晕乎乎的。江西沟附近的藏族老汉们基本都这样。 </p><p class="ql-block">我就向他学习藏语,比如女孩叫西冒,男孩叫西勒。喝水叫嘉通,喝酒叫羌通。你好叫求迪莫。我爱你叫额秋啦噶,以及很坏的词汇。学了,就要应用。 </p><p class="ql-block">某天,一藏族女子背着牛毛编织的背囊。到部队院子里来。她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弯腰在我们部队厨房东边的空地捡砖头。厨房和大门中间靠北,停放着铁牛55型拖拉机的挂斗车厢。我们几个战士站在车厢上,就恶作剧的齐声用藏语喊:“西冒,西冒。额秋啦噶!”。那藏族女子稍稍抬头笑了笑,说了一句:“克里玛斯”就不再理我们了。其实,这位藏族女子年龄比我们大很多,大约有30来岁。过了几天见了日多,我就求教,什么叫做:“克里玛斯”日多回答道:就是一个人的意思。 </p><p class="ql-block">由于是藏区,藏文报纸书籍很多。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对着藏文书报练书法。通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功力大进。藏文写的非常象回事,要命的是我不知到我写的是什么。于是我用通篇的藏文给调到机关的雷贵平写了封信。他不知到是什么意思,问我信是什么意思。我问谁去呀!于是他给我下了如此的定论----疯了!</p><p class="ql-block">也许因为是青海湖畔的缘起,后来我自己也佩戴过六字真言的藏文胸针。现在我也从正规的渠道,请购了一只如法的六字真言转经轮,是喇荣五明佛学院用的那种。 </p><p class="ql-block">雷贵平之所以认为我疯了,还有个重要原因。一次恶作剧。那天忽发奇想,给调到机运队的雷贵平发一个反动组织联合会的委任状。以反动组织的口吻给他写了封信。任命雷贵平为反动组织的某级别干事云云。末尾签名是反动组织的两个头目。还用土豆刻了一枚反动组织专用章!真是以假乱真!估计把雷贵平吓坏了,这个玩笑玩大了。要知道这是在军队里。幸亏没闹出大乱子,要不然会严肃追究责任的,这种涉敏感政治话题的玩笑最好不要开。 </p><p class="ql-block">那段时间,我们江西沟也很紧张。因为我们部队农场的武器,就一把菜刀,一把斧头。而当地藏族群众有的是枪支弹药。而且,那段时间他们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显得非常神秘。电视新闻里天天播的几乎都是燃烧的军车,因为那段时间,拉萨也不平静。我们甚至开玩笑说,假如真的发生动乱。等咱们大部队的人来了,咱俩早被红烧清炖了。</p>